第40章
林寂背着陆萧白下了山, 一边听舒华老者解释他自己的来历。
然林寂实则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给出对方期待的反应,只淡淡嗯了一声。
舒华老者:“……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林寂这才抬眼看向他, 语气阴冷:“你说呢,有人敢背后伤他, 就应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龙傲天身边出现什么人都是正常的, 可被人暗算不该有。
不久前陆萧白元神释放威压时,整片遗迹都受影响,相信那人跑不远。
果不其然, 林寂揽着陆萧白御剑在遗迹周边巡视了一圈, 便发现个鬼鬼祟祟企图躲藏的陌生人。
林寂随身携带的剑就有两柄, 一把拿来御剑, 另一把被他拿在手里毫不留情往地上挥去。
黄沙乱石炸开,那人纵使勉强躲闪,仍被剑气震飞了出去。
林寂看向对方的后肩冷笑,一字一顿宣判:“就是你。”
陆萧白也不是善茬,他打坐前便往自己身上贴了反伤符。哪怕遇到灵力强盛之人, 只要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便会同等反伤回去。
此人用了全力偷袭,又没隐光石护体, 后背血肉模糊,早就被自己的灵力伤惨了。
见对方同伴来寻仇,他深知自己打不过,连忙趴跪在地求饶道:“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 可我真的不想死!您大人有大量就绕我一命吧……”
林寂一言不发,揽着陆萧白靠在沙石边,拿自身灵力结禁制护他。
随即站起, 对面也不是傻子干等在原地,已经御剑跑了一段。
林寂挥剑将其从空中打了下来,摇摇头略显遗憾道:“你既跪地求饶,又浑身是伤,本来我都有点心软,打算放过你了。”
“毕竟就算没有我杀你,你现在的样子,估计也走不出遗迹。”
“可你转身就跑,可见方才求饶不是真心,”顿了顿,他状似恍然大悟:“呀,差点被你骗了!”
林寂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你伤了我师兄,还想全身而退,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无名修士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下一刻林寂便朝他攻了过来。
求也求了,显然没用只能死斗,修士能进遗迹,境界自然也在金丹之上。生死危机他亦潜力爆发,比平常状态要更厉害些。
不过也只是把死期拖延了片刻,对林寂而言并无分别。
陆萧白偷偷眯眼旁观,心生慰藉。他已被林寂喂了疗伤丹药,又被他用灵力疗愈止了血,晕也只晕了一会儿。
他一向知道,阿寂偶尔也有些爱演,就是演技不太好。
他入门数年从未唤过自己师兄,还得晕过去一把才能听到啊。
那边林寂已经在收尾,无名修士绝望之下,可能带着死也要拉人垫背的心态,又朝自己挥来一掌灵力暴击。
林寂使用遁地符瞬移到陆萧白前面,以剑抵挡并反击,对面人倒地,战斗结束。
陆萧白连忙闭眼,下意识撑起双臂想躲的身体也连忙松了劲。
林寂在遗迹里打了好几架,自是也负了伤,有些疲惫了。
他撤回禁制又晃了晃陆萧白,见他仍未有苏醒的迹象,只好再把人背起来。
又走许久,继续潜藏的舒华老者感慨:“你看,四处都是法宝,你难道不心动吗?”
灵昀仙太贴心了,元神归位之前还特地召出了遗迹里的法宝,妖怪什么的也被他清剿过一遍。
遗迹修士少,厉害的还被林寂给打死了,约等于如今遗迹的法宝任他随意取用。
林寂却坚持道:“既然别人抢不过我,我也不急,我还有事没完成。”
他说的事,便是寻到林钰。
陆萧白总不能一直装晕,在林寂背上假装渐渐恢复意识,唤了他一声:“阿寂……”
林寂松了口气,却也没有放他下来自己走的意思。他眼睛暼了一眼暗处的衣角,一字一顿:“滚出来。”
林钰踉跄着走出来,跌倒在地。
陆萧白此刻真有些惊讶,阿寂竟先替他报了仇,才来处理自家的败类。
林钰嘴上仍不肯服输,“怎么,你要杀了我吗?难不成你想弑亲?就算我十恶不赦,你杀你自己的三叔亦是大逆不道,也要遭报应的!”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了吗?”林寂神色恢复平静:“不过你说得对,你是败类,我却没必要因你做弑亲之事,因为你不配让我脏了自己的手。”
“你!”林钰在家充当了多年家主和长辈,即使他们撕破脸了,林寂说的话还是会让他感觉到自己被冒犯。
可当林寂背着的人探出头对他冷笑时,林钰满目惊恐,漏风的牙齿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你……?”
“怎么会,是你……”
林寂这也才注意到对方的奇怪之处,没忍住嗤笑出声:“你这是逃跑太快,撞石头了,脸肿得就像年关待宰的猪头。”
“呵。三叔。”林寂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趁你还能跑,就快跑吧。”
“看来你并不了解,被人提进此处意味着什么。”
林寂将陆萧白放下来,换了个姿势扶着他,给他们一人贴了一张隐身符。
林钰不知林寂言语中的含义,更不理解对方为何不动他就走了。
他跌跌撞撞连忙离开,殊不知林寂和陆萧白在背后一路跟着。
他想走出这个鬼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反而在路上看到许多金的,银的,亮闪闪的法器法宝。
林钰双眼放光,再一次陷入寻到宝藏的兴奋中,他把华丽的宽袍脱下来,到处捡法宝,只恨不得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包起来,他甚至不想再出去了。
在他最高兴的时候,他遇到了此前被他用蛊术操控的那几个散修,他们同样被法宝迷了眼,却也看到了林钰。
“好啊,原来你在这儿!我们以为你溜这么快已经跑了,原来你还想跟我们抢东西啊!”
他们被大能前辈解了蛊,想起曾经被暗算替凡人做事的屈辱,对着林钰齐齐围了上来。
林寂闭上眼睛没有去看,不远处的惨呼声却一下下落入他耳中。
冰凉的手腕突然被身边人轻轻握住,陆萧白如往常那般,用灵力给他暖手。
林寂看着他,心情复杂。
可散修联手报了仇之后又反目成仇,只想自己获得所有法宝,自相残杀起来。
最后他们就像林寂和陆萧白刚进来时见到的场景一样,没有赢家。
尘埃落定。
林寂缓缓走上前,蹲在一片尸体旁边,从中找到了林钰,把他腰间的家主玉佩和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件都取下来收好。
然后,伸手捂住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林寂唇角勾起一抹笑:“三叔,您放心。你所拥有的一切,我会全数继承,毕竟林家只有我了。”
反正,林家的家业根基是他爹打拼出来的,如今只是回归原位,哪怕林寂未必需要。
“……闭不上?那算了。”
林寂起身,状似无意狠狠踹了尸体一脚,他和三叔的恩怨就算了了。
“……”
剩下的事便是拿走法宝。
林寂和陆萧白随处挑,一般点的还看不上,最后装得锅满瓢满,储物的法器都快装不下了。
当然陆萧白也没忘记夸张地表演一波:“为何遗迹里的法宝都跑了出来!我修炼的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
眼见林寂一脸无语盯着自己,陆萧白只好假装……不对,把自己的难受显露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捂着伤口呼痛。
林寂便无法继续拉着脸对他,只好走过来查看。
两人拿走看中的宝物后,并肩走出了遗迹。
一股黑气突然从地底浮起,慢慢往上攀爬,最后悄无声息钻进陆萧白后肩的伤口处。
陆萧白抬手摸了摸,林寂问他:“怎么了?”
陆萧白:“没事。”就是突然感觉怪怪的。
黑气消失在他体内,无人察觉。
“……”
林寂一路御剑,带着陆萧白回到了云州城内。老宅还没卖出去,他们干脆继续住着,反正现在不会有毒鼬伤人。
陆萧白虽然成功筑基,可他刚成功踏入此境界就遭受创伤,没来得及凝神固元,终究亏损了身体,状态不够稳定,需要好好休养一阵。
林寂每日用灵力为其疗伤调息,陆萧白恢复得还算快,就是脸色依旧苍白,神情也有些倦怠。
林寂叹气,趁陆萧白休息时出门去了药铺,跟大夫描述过他的症状,抓了些补身体的药回来熬好。
陆萧白刚醒,就见林寂坐在旁边。见自己要靠起来,他还伸手扶了一下。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有些沉默。
顿了顿,林寂把熬好的药端过来,“辅以人间药物应该也利于养伤。”
陆萧白看他一眼接过一口闷了,苦得五官扭曲:“你怎么不兑点蜂蜜进去啊?苦死了!明明你给师父喝药不是这样的。”
林寂另一只手一顿,听此一脸憋气拿出纸包,打开是各种口味的蜜饯,一言难尽道:“我要放的,谁让你喝这么快?”
药才刚熬好,他端过来还以为陆萧白会放一会儿,谁知道他接过去就喝了,也不嫌烫!
陆萧白:“……”
林寂心绪不明,突然凑近他问:“还是说你心虚,故意不想让我发出一些,疑问?”
“……”陆萧白偏头不去看他:“谁心虚了?你倒是说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为何要心虚?”
林寂强压心底的焦灼,声音不由得有些气恼:“行。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要回林家一趟处理后事,做完了才会回培风门。”
“你要跟我去看看,还是先回去?”
陆萧白惊讶:“林家,话说你三叔怎么会在遗迹里?”
“……”
罢了,林寂垂眸。他又没有吐真丸,陆萧白这样反应,如同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像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他再想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想办法强行撬开他的嘴,还是失态逼问?
林寂都做不到,因为他也不知陆萧白是装的,还是真没有那段记忆。
他神情寡淡把崖底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也没有避讳谈及鲛珠,“林家的祸事,便是由一件至宝引起的。”
“到最后我不知该怪三叔的计谋,还是该怪我爹,反正结果都一样,他们都没了,都让我失去了亲人,包括我娘,包括他们。”
“我林家,也成了一片废墟,牵连了无数人的性命。”
陆萧白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能拍拍林寂的肩背,伸手抱抱他:“没事,那些事彻底结束了。这些纠葛你都不知道,并不是你的错。”
“你曾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失去了一切,可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也能重新收获新的东西。”
“正如你踏上修仙路,拜入培风门,有了师父还有我,这便是你此刻所拥有的。”
林寂浑身僵住,陆萧白温热的身躯与他紧紧相贴,给他带来了温暖。
陆萧白待他……一向如此,他会在他迷茫的时候开导他,在他难过的时候拥抱他。
可是他这么做是本身性格好,还是有作为师兄的觉悟呢?这不得而知。
林寂微微松了神,在某一刻,他甚至想要放下最后的戒备,让自己活得松快一点,放松身心去感受这个拥抱,把头埋在陆萧白的肩膀处,诉说自己的难过,放纵自己软弱一次。
林寂伸出手,在某一刻想要回拥对方,他张了张唇无声呢喃:“师兄……”
可人总是在该放弃思考的关头思考起来,林寂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恢复冷漠的神态。
在陆萧白的视角,他又一次推开自己,甚至接下来继续试探自己。
“你也听到了,我家有鲛珠,正好此宝物能助你完全洗练灵根,说不定还能助长修为,一下子突破境界。”
“可我却把它毁了……你会怪我吗?”林寂抬眸,似乎迫切想要知道他会怎么答。
陆萧白靠着枕头看了林寂许久,他一向是涵容周全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想出无数种令林寂满意的说法。
可此刻陆萧白却有些乏了,可能人生病时,脾气就是会比平时差点,他突然冷冷道:“就算此刻鲛珠就在你手里,我也不会用。”
林寂愣住,陆萧白却继续说了下去:“鲛珠又不是我的东西,它有主人,就算有一天我必须得拿此物救命,我也会跟主人家借,别人不愿意,我还能打死主人强取吗?”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可说完这句话,陆萧白回忆起前世种种,他的确用了鲛珠提升修为逆天改命成功,又硬气不起来。
虽然那时他并不知……陆萧白眨了眨眼,语气平缓下来:“如今我的灵根最多只需再洗练一次,我也已经筑基成功,用不到此物。鲛珠是令尊冒险博来的至宝,也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你放心吧阿寂,我不会有怨言,更没想过打它的主意。”
林寂愣怔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陆萧白:“我知道,我有些累了。”
他躺下,“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
许久,林寂把放着蜜饯的纸包放在桌边,转身出门。
夜晚,两人吃过饭后各自安歇。
林寂有些后悔自己表述不当,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提起鲛珠,他本意是试探陆萧白究竟是不是伪装,想从他的反应里看出异常。
可他这么跟陆萧白说,无异于是在怀疑他对鲛珠有所图谋,让人听着怎么可能舒服?
林寂能感觉到他头一次把陆萧白惹毛了,站在屋外踱步许久想要敲门,却又抬不起手。
踌躇良久,他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辗转反侧。
陆萧白身上带伤,林寂觉得他不应该跟他挤一榻,以免压到他伤口,这几日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
加上他的心也很乱,需要静思理清。最近有太多事情发生,尤其是陆萧白始终让他看不透,想不明白。
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天遗迹里灵昀仙确实出现了,他见到了前世的他。
可万一,也许陆萧白真的没有那段记忆呢?说不定灵昀仙只能待在墟内,被本体压制着,只有在遇到危险或重大剧情点才会出现,并做出一定偏离,改变坏结果。
就像在宗门选拔,秘境救洛湘时一样。
林寂生性想得多,还容易想得偏,他都没意识到,即使没有陆萧白的解释,他再想想就快替对方把逻辑圆上了。
另一边,陆萧白打坐调息,看到窗外的影子消失时便放弃睡下,再无心思了。
林寂明明之前就睡不着,在遗迹受到冲击后返回老宅,肯定更睡不着。
果然让他看到自己前世就完全不一样了,陆萧白在为这几日林寂晚上都不来找自己而耿耿于怀。
须臾他又翻坐起,罢了,怎能因为这样的小事乱自己心神,他两世活狗肚子里了吧!
“你要修炼了?”舒华老者冒出来,“顺便把有情道心法一起修修看吧。”
“你还真是锲而不舍。”陆萧白叹气,回神后看向对方:“有情道?”
舒华老者叹息:“对啊,有情道。”
陆萧白:“你之前不是一直劝我修无情道吗?”
舒华老者神态沧桑地飘来飘去,语重心长道:“你可知自古以来,修无情道的人那么多,为何他们最后都失败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有病!对自己什么性子没半点数!”
陆萧白:“……”
舒华老者:“或是明明清楚自身本性,却非要拧着来,搞什么突破自我,破除迷津方可得道的戏码,最后道心破碎了。”
“老夫就搞不明白,咱们修仙的原理明明是从老庄之道中延伸出来的,易经里有哪句话讲,人必须得毫无破绽,毫无缺点才能得道了?”
“修士各有不同,顺其自然,无为而修,才能走得长远啊。”
“无情人修无情道,有情人修有情道……合适自己的才是好功法。”
陆萧白想了想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我看中的随身老爷爷。”
“……”舒华老者无奈摊手:“没办法,老夫想要你修无情道,可经过这次我发现你不适合。”
“情窍已开的人如何能修无情道?你太重情,还是修有情道吧。”
陆萧白垂眸,说他重情他认同,什么叫情窍啊……
舒华老者就跟焱羽兽一样能感知到陆萧白不排斥他们感知的心神,感受到他真心的疑惑后更加无奈了:“你不觉得,你对林寂那小子好得有点太过分了吗?”
“就因为你是他师兄?还是你想拯救一名心性不稳的少年?可惜人家未必领情。”
舒华老者一边无奈,一边看戏奚落。
虽然舒华老者心里同样对陆萧白的来历充满了疑惑,不过他跟着的少年神通广大对他又没有坏处,至少现在他这声爷爷叫得心甘情愿……
即使不知爷爷为何故意误导林寂,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可抛去此事,舒华老者还是觉得陆萧白对林寂特别不一般。
陆萧白反驳:“可我不单对他好,我对师父也好啊。”
舒华老者:“……懒得跟你说!”
言罢,老者气呼呼遁回去了。
“……”
许久,陆萧白垂眸,“而且阿寂对我也很好啊。”
对啊……这么想想陆萧白又顺气了。
在遗迹中,阿寂为他护法,守在崖底不让人接近;后来又背着他去找伤他的人,为他报仇。
这几天阿寂对他也是处处照顾,衣食住行都包了,都不需要他动手,只让他安心养伤。
这些好,也是真实的,就像几年相伴的时光不会因为前世就化为泡沫。
人与人相处哪有永远一帆风顺,从不产生矛盾的?他们也不会永远只接触到彼此的优点,对缺点都受得了。
站在阿寂的角度想想,自己费尽心思隐瞒他,他必定也很困惑,烦恼,不开心很正常,谁也不希望自己活在真假难辨的虚幻中。
陆萧白说服了自己,便不再郁闷。
他躺回榻上思索,可难道真的要告诉他吗?他们今生的情谊,当真能敌过前世的仇恨隔阂?
如今没有戳破窗户纸,纵使彼此心知肚明也能勉强维持现状,和打开天窗说亮话完全不是一回事。
陆萧白想了很多,心里依旧没有把握,至少不能直接坦白,得徐徐图之。
次日清晨,林寂坐院子里打水洗漱,看到盆里的水倒映出的面容无比泄气,他昨晚又没睡好。
陆萧白走到旁边,歪着身子看他:“怎么了?”
在林寂愣怔之际,陆萧白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好好一个大美人,偏偏要糟践自己的脸。”
“阿寂,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
林寂心情悬浮了一晚上,见到陆萧白如往常一般才狠狠松了口气,“……你在说什么?”
陆萧白放开他的脸,笑道:“每天锦衣华服打扮得精致,对自己的头发也很爱惜,不就是你吗?可惜还得注意保养你这张脸,纵使天生丽质也经不住熬夜磋磨,坏了底子就不好了。”
他一直觉得林寂的五官不失英气,偏偏他太爱讲究,头发长得又黑又长的,生生把自己打扮成大美人。
林寂很想问陆萧白是不是不生气了,却无论无何张不开嘴,于是昨天的不愉快便轻飘飘揭过了。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不懂服软,便只好用主动起个话头,或是快速接话的方式来表达示好的意思:“我自来如此,又不是刻意……那你为何每天素面朝天,从不往自己身上戴些配饰?”
陆萧白一听“嘶”了一声,没好气反驳:“我这是返璞归真。”
说来,修真界像陆萧白一样着装朴素的确实没几个,导致上次林寂想拿他身上的东西让追魂箭认灵力都找不到。
其实这世上无论男女,毫不在意自己相貌和他人评价的没几个。
每个人或多或少会装扮自己,不为取悦别人,也要取悦自己。
陆萧白却道:“因为身上带着东西,你不觉得很累赘吗?打架都不顺畅,老是惦记自己的东西会不会被打掉啊,徒生很多杂念,反不能专心应敌。”
他以前就见过有修士在对战时,身上父母的遗物,道侣的定情信物什么的突然脱落,一个分心就被杀了。
或是好不容易逃脱,发现自己珍视的物品遗失,非要回去捡,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别人,让旁观者无语凝噎。
“我觉得作为仙门修士脑子可以灵活点,身上的配饰要么不戴,要么随便戴那种怎么弄坏也不心疼的,你说对吧?就像你不缺钱,你就算穿金戴银都没关系。”
林寂:“……”
陆萧白端着盆放在地上,抄水洗脸。
“我不喜欢把软肋揣身上,别的又觉得没必要,所以我不戴任何东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还是很穷哈哈……钱要攒着买退隐后的凡间大宅子,灵石又因为要买练体洗灵根的辅助材料攒不下来,哪有心思买别的啊。
林寂低头看了看他,心中一动。
说得也对。陆萧白只是奉行大道至简,又不是不修边幅。
他穿着清爽,又爱干净,长得也越来越好看……天然去雕饰也自有其韵味。
陆萧白突然抬头看他,微笑:“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林寂连忙别开脸,喉咙莫名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