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黑40
陆乘澜站在门口目送姑侄俩离开后, 逆着光插兜沉默了一会儿。
盛董事的反应成迷，这倒有点难办了。
如果她生气大发雷霆，他还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问问她, 当时嫁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年纪的男人时，怎么就行了呢？
这么想着他自嘲的笑笑, 居然要用人身攻击来治敌，他是真的没出息啊。
他转身就对上了萧肃略带探究的目光。
“你是在担心吗？”陆乘澜笑着问。
萧肃确实在担心，但是站在什么立场呢？他只是个不小心听到了上司家务事的员工而已。
“不是，”萧肃往厨房看了一眼，问道：“你吃饱了吗？”
陆乘澜在吃饭时都忙着讲话了, 应该是没吃饱的。
“不用担心，”陆乘澜说着往厨房走去, “总不至于连锅里的都倒了吧？”
把桌上的菜倒掉是常规操作, 毕竟被喷了鱼汤。但是如果厨房里的也倒了，那盛董事肯定是气得不轻了。
萧肃跟着去看了一眼。
砂锅里的鱼汤还在，电饭煲也插着电。
陆乘澜拉开洗碗机抽屉, 锅和碗碟都冲干净了在洗碗机里。
“好像没有生气。”陆乘澜松了一口气。但是也说不准，毕竟有客人在, 盛董事也是个体面人。
换做以前，他也会顾及脸面, 怎么样也不会在餐桌上直接摊牌，最多打打太极。
现在是真的有点上脑了。
但是萧肃值得。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冰箱里还有菜。”萧肃打开冰箱, 拿了牛排和彩椒出来。
陆乘澜不想麻烦他再炒菜，但是又无法抗拒萧肃“人夫”的一面, 所以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肃拿了平底锅，放了黄油开始煎牛排，同时动作利落地快速将彩椒清洗了两遍。
陆乘澜帮他拿了无菌砧板，萧肃没说话，接过后放在厨房岛台上开始切彩椒。
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了，陆乘澜撑着下巴靠在台子边上看着绿色的菜椒被切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
萧肃转身给平底锅里的牛排翻了个面后，又回来切黄色的菜椒。
“你怎么这么会做饭？”陆乘澜问道。
萧肃的刀顿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切菜，“小时候家里没人做饭，所以只能自己做。后来一个人住，烧饭也算是生活的一部分。”
陆乘澜想起他说的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大概这就是个享受孤独，能够自洽的人。
“其实我也会做饭。”陆乘澜说。
萧肃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一个家里冰箱里除了酒水饮料之外什么都没有、所有厨房用品都放在柜子里的人，说自己会做饭？
“你不信？”陆乘澜挑眉，跟着萧肃转移到了灶台边。
萧肃拿了厨房剪刀把煎的差不多的牛排剪成了方方的小块，把切好的彩椒都倒进去翻炒，倒了一点白胡椒粉和椒盐，反复翻炒了几遍，彩椒的颜色更鲜亮了，食材的香味也溢出来。
陆乘澜递了碟子给他，继续解释道：“我也是很小时候就会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
“什么？”萧肃把炒好的菜倒进碟子里，顺便思考着，自己忘记了什么？
陆乘澜跟他说过的事情，并不多，因为每次话题都会因为他不想聊天而终结。
“以前我跟盛董事住毛坯房的时候，我偶尔会烧饭，”提起盛董事，陆乘澜忍不住叹气，“她那时候忙着创业顾不上我，会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吃的，我就会买点菜烧好饭等她回家。”
萧肃记得陆乘澜提过住毛坯房的事情，只是他很难将艰难的生活和现在的陆乘澜挂钩。
这么说起来的话，这对母子的关系真的很好，但是提起过去时，陆乘澜自始至终没提起过他的父亲，这让他的担心更强烈了一些。
他是陆乘澜“不喜欢女人”这件事中的一个隐形角色，或许不重要，但是他忍不住觉得自己有部分的责任。
而这件事，或许会对他们母子关系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虽然肯定没有你做的那么好，但是我确实会，不信的话，等我手好了，你可以试试。”陆乘澜说。
“嗯。”萧肃点头，又从冰箱里拿了西红柿和鸡蛋。
——
番茄鸡蛋也炒好后，两个不讲究的男人直接在厨房岛台边坐下吃饭了。
盛董事回来时，往厨房看了一眼。
“嗯，重新炒菜了吗？我也没吃饱呢，”她说着走到厨房水池边洗了手，“刚才我把盛凌说了一通，太不稳重了……”
陆乘澜不知道她又和盛凌说了什么，他也不在乎了，反正路已经走死了。
萧肃帮她装了饭，问道:“要不要去餐桌那边坐？”
“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就行。对了，乘澜，刚刚我在外面遇到秦秘书了，她带的资料我放车上了，”盛董事看了一眼陆乘澜，见他皱眉，解释道：“她打了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接，最后没办法才交给我的。”
陆乘澜摸了摸口袋，手机丢在楼上了。“那个还是给我吧，跟公司项目无关，是我最近在看的一块地。”
“看地干什么？”盛董事问。
陆乘澜叹气，资料在盛董事那里，也不是什么机密，她说不定已经看过了，所以还不如直接坦白。
“想建一个大型游乐园。”陆乘澜说。
盛董事疑惑了，这又是什么商业规划？搞手游时，她还能理解，但是游乐场？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小时候没去过。”
盛董事皱眉，怀疑他在用缺失的童年道德绑架她，但是她又确实没带儿子去过游乐场。所以一时间她甚至因为怀疑他说这话的目的而感到了愧疚。
她转向默默吃饭的萧肃，问道：“萧肃你小时候去过游乐园吗？”
“没有。”萧肃老实回答。
“是父母工作忙吗？”盛董事问完才意识到，她好像是在替自己解释似的。
萧肃想了一下，忙着对骂算忙吗？其实都不忙，甚至有点不务正业。“不忙。”
盛董事梗了一下，一个问题只配拥有两个字的答案吗？
那么下一个问题应该是，不忙的话，为什么不带孩子去游乐场呢？这有点过于隐私了，而且问出来万一答案很扎心呢？
那又会伤害到另一个童年缺失的孩子。
陆乘澜默默吃菜，听着两人的对话，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平常都是自己被终结话题，难得见到八面玲珑的盛董事也被终结。
盛董事尴尬地吃了两口菜，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
牛肉炒彩椒，色香味俱全。西红柿炒蛋里的鸡蛋松软，被番茄汁浸透了，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鱼汤更不用说了，一点都不腥，鱼肉鲜嫩。
她老公也会做饭，而且花式做饭哄她，就像哄女明星似的。以前还在参星工作时，她老公还会给她带爱心便当，但是他做的都是偏西式和日式的，看着很有爱，吃起来一般般。
盛董事忍不住感叹儿子眼光真好啊！那么多面试的人，他怎么就能从一堆孔武有力的有证保镖中，挑了这么个履历没那么好看，但是实际上能脚踹偷袭者，手拿把掐生活日常，甚至还话少的人。又全能，又不惹人烦。
“萧肃你有女朋友吗？”她忍不住八卦道。
萧肃咳嗽了一声，回答道：“没有。”
“妈，你已经到了做媒婆的年纪了吗？”陆乘澜打岔，“养生，做媒婆，下一步是不是要玄学算命了？”
盛董事被儿子拆台了，她瞪了他一眼。
而且这是陆乘澜今天第三次替助理解围了，太不寻常了。
“萧助理这么优秀，我问问怎么了？”盛董事问萧肃，“平常一定有很多人给你介绍对象吧？”
“嗯。”萧肃再次老实作答。
“谁啊？”陆乘澜问道，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人？
萧肃看了他一眼，说道，“以前培训机构学员的爷爷奶奶和妈妈……”
陆乘澜语塞。
“还有，小区的叔叔阿姨，以前的同学，老家的邻居、亲戚……”萧肃说的差不多了，公司的他就不提了。
陆乘澜吃不下饭了。
“那你就没有喜欢的吗？”盛董事都好奇了，行情比她儿子还好！
“没有。”萧肃回答。
盛董事感觉到哪里不对，为什么陆乘澜问两个字他回答一堆，她问一堆，他就回答两个字！
算了，还是折腾自己家儿子吧。
“乘澜，你到底为什么要建游乐场？”她把话题转回来。
陆乘澜心里烦，说话时语气也冷淡了一些，“因为看那两个工厂不顺眼，就想把他们夷为平地！”
盛董事莫名，怎么突然跟吃火药了似的！
“算了，吃饭吧，吃过饭去书房聊。”盛董事不想触霉头。
“嗯。”陆乘澜刚刚还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提起这个事呢。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是他是独立的成年人，即使是盛董事，也做不了他的主。
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萧肃身边那些“媒婆”，所以眉头皱着松不开了。
萧肃注意到陆乘澜的表情，忍不住叹气。再一次陷入了窃听别人家事的尴尬之中，同时有点忧心。幸好两人没当着他的面吵起来，不然他可能会应激障碍立刻逃跑。
——
吃过饭后，陆乘澜和盛董事去了书房，萧肃坐在楼下忍不住抬头看。
明明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他第一次动了好奇心，想知道他们是会吵架还是和解？
——
书房里的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话。陆乘澜坐在靠窗口的沙发上，盛董事靠在办公桌边。
盛董事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前她没操心过陆乘澜的婚姻问题，因为她对自己儿子很自信，她以为儿子这样的品貌，恋爱结婚是不需要她心烦的。
现在她看着儿子一副“你随意问，我反正就这样了”的满不在乎的态度，顿感无力。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如果我说我反对呢？”她问。
“反对也没用了，这也不是喝中药能调理好的。”陆乘澜说着突然笑了一下。
盛董事看他笑，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上次给总助办公室开会时，她还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陆乘澜在挑对象呢！
当时她只是在开玩笑。秘书他面试了五六个，助理面试了十几个，最后留下的两个颜值偏高，坐在一起更是赏心悦目。
所以她才有感而发。
现在呢？她好像无意中猜对了？或许她儿子的审美就是这样的？秦秘书高大，萧助理更高大。
“你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吗？还是最近才发现的？”盛董事问。
陆乘澜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尴尬起来，他们不是那种可以讨论两性问题的母子关系。
盛董事见他沉默，走到他旁边坐下，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失职，没带你去过游乐场，也没了解过你的喜好，甚至以前还一直说想要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她的神色懊恼，充满愧疚。
“是最近才意识到的，”陆乘澜不忍心她这样自责，游乐场攻击终究还是扎进了她心里，他都有点愧疚了。“你不反对就行，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事情夜不能寐呢！”
盛董事被气笑了，“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夜不能寐的。”
“那就好。”陆乘澜一点都没被宽慰道，他还是挺希望盛董事夜不能寐的，毕竟她再婚时，他就没睡着。
盛董事看了一眼时间，“我先去公司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随时来探病的。”
陆乘澜把她送到门口，萧肃也跟着到门口礼貌送别。
盛董事微笑着说道:“等游乐园建好，我带你们去。”
屋内的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萧肃想的是:带我干什么？
陆乘澜:她是不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