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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窗外已经有了举着火把的人流,男女老少,大大小小,手里都举着火把。去见山里所有人跟着混进人群,一起往广场跑去。

第40章

窗外已经有了举着火把的人流,男女老少,大大小小,手里都举着火把。去见山里所有人跟着混进人群,一起往广场跑去。
广场正中央,烟花已经放完,最大的火把被人点亮,正在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空。所有人轮流凑上去取火,大大小小的火把一根接着一根点燃,在黑暗里是流动的橘红,蔓延到整片天际。

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音响,音乐放得震耳欲聋。加上四周的尖叫和欢笑声,整个场景分贝高得有点混乱。

“怎么回事!”栾也对着旁边的樊青吼,“这么多人!”

他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雪湖寸这么一个小村子能塞这么多人一起过节。

樊青跟着提高音量:“游客!还有附近村子人!”

“乔飞白他们呢!”栾也接着吼,“不是一起出来的嘛!”

樊青示意他往不远处看,乔飞白举着火把,已经加入了一群半大小子相互挥舞火把的混战。火把你来我往,橙红色的火焰在半空中舞出残影。

“……什么毛病?”栾也有点无奈。

“没事!”樊青笑着抬高嗓门,“有人看着呢!”

广场不远处放了四五缸的水,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大多数游客不敢和村民一样挥舞火把,顶多举着当个气氛组,举着火把在村子里游行。

一部分好战分子,譬如乔飞白之类,已经打成一片。还有人开始往火把上撒松香粉,周围都是浓郁的香气。

栾也和樊青跟着人举着火把四处转悠,难得已经晚上了,村里还有这么多店开着。还有村民。就在路边摆摊卖一些小火把和松香粉,还有花环彩辫,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太有头脑了,自己应该把相机拿下来帮人拍照的,10块一张,让樊青现场打印。

想到这儿,栾也看了眼樊青,止不住的乐。

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太太。手左手手臂上挂了十来个花环,用各种鲜花编成一个圈,在路过的火焰下显得很动人。

栾也对上她的目光,感觉对方似乎想要叫自己,赶紧走了过去,生怕对方在这么人山人海的环境下喊自己小兰。

老人笑着示意栾也低头,拿下一个花环戴在了栾也头上,说了一句白语。

栾也听不懂,只是和对方一起笑着,说了句“谢谢。”

直到对方走了,栾也才转头,在一片嘈杂里问樊青:“她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说祝福你!”樊青扯着嗓子答。

“什么!”栾也喊。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小孩儿在不远处放炮竹,噼里啪啦一顿乱响,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樊青不得已偏过头,靠近栾也耳边。

“她说——”

他唇齿间带着呼吸的灼热,身上还有刚才染上的淡淡松香,在这一刻一起贴近了栾也。

“祝福你,无病无灾,生生不息。”

栾也抬起头看樊青,身后是无尽的,长龙一般的火把,他头顶的鲜花簇拥着,在风中招摇。

樊青抬手帮他调整了一下花环的位置,笑着道:“带着吧,挺好看的。”

夜深了,广场上的音响又提高了八个度,开始放打跳歌。男男女女慢慢围着火把手拉手变成圆,里一圈外一圈,开始打跳。

曲姐她们也在里面,转头看见樊青和栾也,拼命挥手让他们赶紧加入。栾也笑着摆摆手,和樊青站在广场边看着人群。

热情的音乐,打跳的男女,卖东西的摊贩,还有拿着火把打闹的人,全都沉浸在星火与松香里。

到处都是热闹,鲜活的生命气息。

“真幸福啊。”栾也感叹。

樊青问:“谁?”

栾也指了指载歌载舞的人群:“在这生活的人都挺幸福的。”

“你也在这儿生活。”樊青说。

栾也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暂时。”

四面八方不同的火光里,他身上染着光,看向樊青的眼睛里也倒影着跳动的火焰。

暂时。

樊青也像被火灼伤了,喉结轻微滚动。

一群拿着火把打闹的小孩从巷子里窜出来,火把在半空中抡来抡去。火把燃得挺厉害,其中一个把一把松香往半空中一扬。刹那间火星四处飞溅,奔着栾也他们过来。

樊青眼疾手快,一把拽过栾也往后退了几步。

“我靠。”

栾也震惊地抬眼,一群小孩已经跑远了,遥遥传来一句“对不起——”

“没事吧?”樊青问。

两人低头去看,人倒是没什么事,但栾也的白衣服被火星一飘,全是深深浅浅的烟灰。

“……”栾也皱着眉,又有点想笑:“这几个小孩今晚得尿炕吧。”

“要去换一件吗?”樊青问。“这件估计穿不了了。”

“没事。”栾也摇摇头,“刚好准备回了。”

樊青问:“不再待会?”

“太吵了,听久了耳朵疼。”栾也看了一眼樊青,“走吧,请你喝茶。”

樊青笑了一下。栾也手里的火把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接过去扔进最中央的篝火里,两个人折返回木阿奶家。

大门一关,所有的喧闹都被隔绝在外,周围立刻清净下来。栾也松了口气,转头开始吩咐樊青。

“茶室的架子上随便拿包茶,茶具在桌上。一起拿上楼。”

樊青应了一声,进茶室取了东西又出来。这时候栾也已经不在院子里了,他跟着上楼,推开门,对方站在床边,刚换的衣服还没整理好,背对着樊青的腰还有一截露在外面。

樊青飞快转过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红茶——”樊青清了清嗓子,“行吗?”

“行。”栾也回头看他一眼,“还挺快。”

骤然安静下来,两人坐在沙发上等茶。房间里的茶几不比茶室的那么大,煮上茶就只剩一点位置,放着栾也刚才收到的花环。

花环扎得很漂亮,花朵由白到粉深浅不一,配着错落的叶子。

栾也指了指花环:“这是什么花?”

“格桑花。”

“这就是格桑花。”栾也一愣。“我还以为格桑花挺稀有呢。”

“在云南很常见,路边就有。”樊青笑了笑,“花期挺长的,从夏天到秋天。”

栾也来的季节正是花期。

他看着花环,轻声笑了一下:“真巧啊。”

“什么?”樊青问。

“刚好在这个时间来了云南,刚好遇上火把节,刚好在格桑花的花期。”栾也喝了口茶。“刚好来的时候出门买东西,遇见了你。”

“要是冬天来,估计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

“冬天我估计咬咬牙就睡了。”栾也说,“徒步十公里买床单有点考验我意志力。”

樊青被逗笑了。

“冬天也没有火把节和格桑花。”栾也接着说。

樊青答:“冬天有冬天的玩法。”

“是吗?”

“你可以等到冬天的时候看看。”

栾也笑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樊青跟着沉默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了茶水沸腾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走?”樊青问。

“可能八月底。”栾也想了想,“和你开学的时间差不多。”

“出国?”

“还没想好。”栾也答。

樊青没有接着往下问。

八月底,距离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会离开雪湖村去上大学,栾也也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连他都没有确定的地方。

他们认识和离别的时间、方式,都显得仓促且不受控制。就连离别以后,通向的也是不同的轨迹。

樊青突然开口。

“其实有的时候,它冬天也会开的。”

栾也看向他,樊青指了指桌上的格桑花。

“云南的冬天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冷,有时候阳光很好,温度升高,它们就会以为到了合适的季节,在冬天开放。”

“一切都刚刚好的时候。”栾也说。

“对。”樊青笑了。

“就是……一切都刚刚好的时候。”

“它不会觉得这个季节是错误的,遇到这样的天气,它就开放。”

再开口时,樊青声音很低。

“像……我在今年夏天遇见了你。”

栾也握着茶杯的手不动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樊青笑了一下,“真巧啊。”

从云南的小山村到美国,他们之间隔着山川、峡谷、河流,隔着九年的岁月,以及那些彼此没有感知过的,遥远的曾经。

但是,但是。

今夜他们在这里。

下定了某种决心,樊青再开口时就顺畅了许多。

“我知道你只是来旅游,你住不了多久就会走。”

栾也安静听着,没有说话。

“我们只认识了一个多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之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嗯。”栾也看着他。

“我还知道……你有个男朋友。”

挺好的,樊青想。至少这次没忘。

栾也望着樊青,刚开始眼里的笑意还随着前面那几句话越来越深。听到这一句时,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

“但我还是想说,哪怕就是让你知道一下……”樊青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

“我喜欢你。”

真欠揍啊,樊青。

他没谈过恋爱,也确实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表白就能这么……惊世骇俗。

但他这次没有躲,看着栾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你,栾也。”

外面节日的热闹或许还没消退,但房间里此刻是寂静的。寂静到两个人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栾也看着他。他手上好像还残留着火把的温度,心脏却像是浸进了水里,湿漉漉的,慢慢蔓延到眼睛。

心脏变成山里的雨,眼睛是雾中的山野。

“那——”

第一个字就带着沙哑。栾也顿了一下,试图和樊青开个玩笑,把自己声音里的异样压下去。

“那怎么办,你要当小三吗?”

樊青语气平静:“可以吗?”

栾也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我好像疯了,樊青想。

不过,虽然按照栾也说的,对方的男朋友是个几乎完美的人,但自己优点也挺多的。就像上次在香格里拉,栾也对于自己的评价,眼睛大,睫毛长,还有……

“我还挺听话的。”樊青说。

栾也看着他,过了几秒终于开口。

“你今天没喝醉吧?”

樊青一怔,瞬间又明白了栾也的意思,忍不住笑了:“没有。”

两人对望着乐了半晌,栾也止住笑意。四目相对里,他认真注视着樊青,一只手放在对方耳际,偏头靠近,垂下眼睫。

他吻了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