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地方有毒。
夏油杰整个人都非常无力。
当灵幻新隆端着一盘玉子烧寿司进来时, 看见的就是眼下一幕：
夏油杰捂着胸口，在床边干呕。
菜菜子和美美子伤心抽泣，背景都可以配一个大雪纷飞洋洋洒洒凄凄惨惨的场景。
嗯, 再配上二胡作BGM。
以前灵幻有个委托人就是拉二胡的, 他的乐器被恶灵附体, 具体表现在拉出来都是唢呐的声音，导致委托人非常错乱痛苦。
除掉恶灵之后，委托人感激道：“灵幻大师，我给您拉一曲吧，祝您事业步步高升。”
但二胡音色懂的都懂, 那曲子拉到一半，灵幻都有点哽咽了, 感觉前途好渺茫, 事务所离倒闭也不远了。
而现在眼前的这三位，他有了点不能说的联想, 还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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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实在胃口不佳，吞了三块寿司就摇手不吃。
剩下的留给了两姐妹, 拿着筷子慢慢享用。
她们两个不太会用筷子，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被长期关着，都没办法正常吃饭的缘故。
于是夏油杰就仔细地纠正两人拿筷子的动作, 告诉她们每根手指放在哪里, 该怎么用力。
灵幻新隆欲言又止。
这既视感也太强烈了。
总觉得夏油君身上多了点慈祥的母性……这是能说的么？
为了不再产生奇怪的想法，灵幻说：“菜菜子美美子，你们陪陪夏油君，多聊聊天。”
敏锐的夏油杰：“你是要去哪里？”
“啊，我去打个电话，稍微有点事。”
灵幻一边往外走, 一边说。
“我得去下方森林那边，可能要花些时间才回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找玛妮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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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电话还要去森林里。
看来这小镇信号基站建设不太好啊，难道说没有信号是这个原因？
夏油杰想了想，决定等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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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说打电话，那是真的打电话。
没错，在四天之后，法师终于把异世界通话座机1.1修好了！
不枉夏油杰昏迷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一请安晚上一晚安，就差成为法师的挂件了。超强的push力度戒掉法师的拖延症，不止将座机复原，还研发出了一个新功能。
法师：“看到上面的刻度没？这是你目前为止能通话的时间。”
原理是用公式将灵幻收集的魔力量化，并以时间为单位。
“刻度为零，意味着魔力耗尽。”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的目标终究是维持超链接传送阵的稳定，别一高兴又功亏一篑。”
灵幻老实点头。
打电话和见到真人，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眼下社区献祭还没做完几个，他就先把东西拿到手，灵幻都不敢笑得太明显。
得了便宜还卖乖未免太猖狂，这一次他没有占着法师塔的空间，而是抱起座机1.1去了煤矿森林一处木桩上坐着。
他播下mob的号码。
与此同时，把菜菜子美美子支开的夏油杰，一路摸索到农场下方的森林。
夏油杰把手机往天上举：“怎么还是没信号啊？”
再与此同时，在影山茂夫的世界，已经迎来第一学期的期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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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的专业有很多大课，平时也逃不开小组作业，所以一学期下来就算没有主动与谁交好，到现在还是有了个比较稳定的小组合作团体。
到了期末周，小组的人约他出来复习。
茂夫本来不想去，但小酒窝极力撺掇他去体验学校生活，还直接用他手机回复答应了。
“茂夫，你可是缺了快一个月的课，”小酒窝老谋深算，“多让他们给你划重点。”
影山茂夫想说什么，被它下一句话挡回去。
“——好不容易灵幻找到能联络的办法，那肯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也不想那家伙拿到你第一学期就挂科的成绩单吧？”
影山茂夫不言，只是沉默地穿衣服出门。
说来也巧，复习的地方就是上次模特协会聚餐的家庭餐厅。
大家早就习惯影山同学沉默寡言——
人家是不说话，但人家做事啊！
和影山同学小组作业是最开心的事情了，还好他们有先见之明提前捆绑在一起，不然外面有好多同学虎视眈眈，要把他拐走。
而且影山同学做事很认真，和他在一起，都不好意思摸鱼。
于无形之间把小组所有人的拖延症都治好了。
在死线之前就悠哉做完功课和工作，大家都表示：好爽。
并食髓知味，来了第一次，还想第二次！
可惜，今天的复习计划大概是成功不了了。
因为影山茂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次和师匠通过话后，他就把那串号码存在电话簿里，所以这次手机上显示的直接就是“师匠”。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是拿出手机看清来电后，朝同学们颔首致歉，毫无波澜地离席出去接电话了。
但在同学眼里——
卧槽，那一瞬间，影山君整个人的气势都扭转了！
如果往日是一座冰山，那么现在就像是被阳光照耀、冰块化开，露出里面荡漾的粉红色小花花。
天呢，有情况！
等看不见影山同学的身影了，他们压低声音凑到一起。
在蠢蠢欲动的相视一笑中，某个同学开口了。
“或许，我知道点内幕。”
该同学的眼镜寒光一闪。
“你们都知道吧，我姐姐百合子也在这个学校，而且她和影山君是一个社团的。据她说……”
这还复习什么啊。
八卦！还得是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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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电话，这第二次就没那么紧张了。
——才怪。
灵幻新隆还记得通话断掉前mob的那些追问。
又是等拨通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打好腹稿怎么回答啊！
要么说关心则乱呢，其实按照灵幻在社会上混这么久，难道还分辨不出来对方是真心迫切、还是故意挑拨吗？还读不出某些问题也不需要回答的空气吗？
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苦恼纠结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那个人是影山茂夫啊。
灵幻一紧张话就多，一听那边喊“师匠”，他全都招了。
稀里哗啦一通把中岛敦前后都讲得清清楚楚，特别还着重提到，这孩子已经交给他们那边的专业势力培养，上寄宿学校了，长大还包分配工作！
“mob你看，我怎么会像对你那样对待他？”
“哦，”mob心里高兴，但他不说，他只是继续道，“所以如果当年有这样的机构学校，师匠你也会把我送进去吗？”
灵幻新隆更急了，就差没给跪了。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没谱没发生过的事情，不准瞎想！”
“要怎么说呢——？”
灵幻揉了揉眉心，头疼。
“mob，我向你保证。”
他正色起来，不知道是为了电话另一头的人，还是告诫自己的心。
“对我而言，你永远、永远、永远都是最特别的人。”
“不会有别的存在和你一样，叫我‘师匠’，你没发现吗，这是你独属的称呼啊。”
“也不会有别的存在和你一样，再成为我的弟子，我再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寻找自己了。”
灵幻新隆非常认真。
他说的都是真话、肺腑之言。
人在每个年纪的思想都会发生改变，二十出头的他会有精力和野望来引导一个强大的能力者，现在再来一次，也没那么多事无巨细的耐心和期盼了。
对中岛敦、菜菜子美美子所做所言，是“帮助行为”。
不会再一次重复那样的命运轨迹了。
灵幻新隆深刻地知道，他和mob之间的“缘分”是独一无二的。
——一个，且只有一个。
“所以不准胡思乱想，知道吗？”
“mob？怎么不说话？”
世界的另一边，家庭餐厅的转角。
这个地方曲折隐蔽，平时没什么人走这里，还有绿植遮住，是讲悄悄话的好地方。
不爱说话的影山茂夫，仗着没有人来，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
一手捂住嘴，努力抑制住大幅度的呼吸。
他睁大眼睛，睫毛却在颤抖，如果有足够的光打进这里，就能发现他不止脸红透了，全身的皮肤都发热，像被灵幻那番真心翻来覆去灼烧冶炼。
‘永远、永远、永远。’
他的心被这样的词填满了，几乎要撑爆。
上次的确是吃醋后故意追问的，影山茂夫承认，但他没想到师匠会再一次向他证明——
如同往日。
拐角的空气不怎么流通。
现在是最炎热的夏日，影山茂夫像是蜷缩一样蹲着，肌肤贴着肌肤，哪怕隐隐约约有冷气冒过来，还是很闷热。
细细的汗冒出来，滑落下去。
影山茂夫不知道，到底是太热出汗太多导致黏腻，还是他的心、他的情感也这样融化在空气里了。
唯一能做出的抵抗，是努力把手机举起放在耳边。
听筒传来模糊的声音：“mob？有在听吗？”
“哎呀……该不会又是断线了吧？”
“不行我得找法师把1.2……”
在灵幻误会挂掉之前，影山茂夫终于按捺住心跳，尽力放平声音道：“师匠，我在。”
灵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这么快又坏了，我真要找法师问个说法。”
因为间隔的时间里他思维太发散出去了，也没注意到mob并没有对那些话正式做出些回复来。
灵幻搭了几句结尾的话，丝毫不知把对面轰得一声平地惊雷起。
见这关过了，他开始讲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你还记得高二那年我们去北海道吗？”
影山茂夫一些有关寒冷的记忆苏醒：“记得。”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和那个孩子一样的遭遇呢，”灵幻感叹，“不过这次运气比较好，我到的时候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而且最后整个村子被大火烧干净，也算罪有应得了。”
对比起来真有点特别。
事件性质几乎一模一样，但区别在于，当年北海道那个村子被大风雪压垮了，这个却是火灾，连元素都相对，怎么不说一声巧呢。
影山茂夫否认：“不是的，北海道那个委托的运气也很好。”
灵幻失笑：“这是在安慰我吗？就算这么说也……”
“那孩子运气很好。”
影山茂夫再次肯定。
“就算被家人埋进大雪里，却有着太阳在正午时被师匠所拯救的好运气。”
“啊……。”
北海道事件受害人——是因为有些灵能力被视作妖怪的孩子。
害怕灵幻察觉到什么，他的家人慌不择路把他埋在雪中。
灵幻发现之后就命令mob拦住村里的人，而他在路边发现孩子挣扎时撕破的衣料，得以找到被埋的位置。
还好雪是新下的，很松软，当天又是个好天气，阳光很多又很温暖。
能让孩子支撑到灵幻找到他。
当mob把全村人都弄晕与他会和，灵幻正迎着冬日闪耀的阳光，把孩子从雪坑抱出去。
确认还活着后，mob所有的关注点都到了另一个地方——
因为浸泡雪水过久，师匠的手指和指尖已经冻得通红，甚至隐约有发紫的现象。
他抬起双手，用自己的体温给师匠的手带来一丝安慰的暖意。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灵幻苦笑，“明明是冬天，手指的感觉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于是mob回答：“有听律讲过，在冷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觉得热，师匠大概也是这种情况吧。”
……
“一定是好运气。”
影山茂夫这样肯定着。
就如同当时的他自己，一定也是用了一生的好运气换来的和灵幻新隆的相遇。
所以在此之后所有好运都与师匠有关，比如现在小鹿乱撞般的雀跃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