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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六

第403章 剧本十九·悬笼昼荒·六
朔风彻夜,将森林中浓重的腥气吹散。

兔角灯幽微的橘光自密林深处亮起,一丛接着一丛,照映被灰烬覆盖的树冠。

空中仍是永夜的漆黑,但雪烬森林里,已经是白天了。

夜里玩家们散去时留下的足迹,已经被新落下的灰烬之雪掩埋。不多时,一阵雪烬被碾踏的沙沙声响起,有幸存的玩家循着兔角灯亮起的方向找来了。

不见寒一行人抵达的森林边缘的空旷地时,已经有七队玩家在那里等候。所有人按队伍划分好站队,场中泾渭分明。玩家们按抵达空旷地的顺序给几支队伍编了号,并约定用编号来彼此称呼。各个队伍内部的玩家之间,正相互低声交谈。

“我昨天晚上就说了,应该让所有的猎人玩家结伴而行,这样异种就不能偷袭落单的队伍了……”

“没用的。森林里特别黑,一转头就走丢了,这个游戏规则就是要把我们分开。”

“我看第七队那个人好像特别紧张,你说他是不是……”

“先听暗杀者怎么说吧,只看表象就做判断,会不会有点草率了。”

有人重重咳了几声,吸引走所有玩家的注意力。空旷地安静下来。

“还有其他玩家队伍没来,就先不等了。为防止大家讨论起来场面混乱,我们暂时按照编号顺序发言。”一号队伍带头的玩家说道,他看起来年龄偏大,说话做事都相当有魄力,“我们队是狩猎者,昨晚一夜精致睡眠。天亮后已经在来的路上搜索过一圈信息,森林周边没有任何尸体、遗留物或者打斗过的痕迹。”

“说异种昨夜没有袭击猎人,我觉得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出局的玩家遗留在这里的痕迹都会被抹平,我们没有办法从攻击手段、凶案现场的线索上去判断哪队玩家才是异种。”

“我们这边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了……如果有暗杀者追踪到异种的行动轨迹,先报一下情况。”

场中沉默了半晌,众人面面相觑,神情警觉,没有人轻易开口。

半晌之后,俞尉施悠悠地举起了手。

“我们队是暗杀者。”俞尉施说,“昨晚的确探查到一队异种,原本没打算说出来的,因为我们用【风动视界】探查到行动轨迹的那一队人……眼下不在这里。”

“但是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认为还是有必要为诸位明确视角。总共十二队玩家参与游戏,白天到场的只有八队。昨夜异种三队满员,就算按照每队异种袭击一队猎人来算,应当有三队猎人遭到袭击,那剩下一队人去了什么地方?”

“逻辑很简单,异种连续两天被狩猎者挑战就会失去游戏资格,因此只要不被找到,就不会被挑战导致失格。那队异种必然潜伏在森林附近,等待夜幕降临,再次袭击猎人。”

“而我们当下的目的,是从眼前这几队玩家中,找出剩下的两队异种。”

“是三队玩家。”第二队抵达的玩家其中有一人突然说,“他们是异种,昨天晚上我们队被他们袭击了!我看见偷袭我的人戴着红手套,就是第三队那个人!”

霎时间,所有队伍的目光都朝三队投去。

三队戴红手套的玩家的脸色又青又白:“你这是栽赃!我们昨天晚上找了个山洞一直躲在里面,根本没出来过。”

二队玩家:“大家都被黑暗分散开了,谁能证明你们真的没出来过?”

红手套:“我明白了,你们是异种,想往狩猎者身上泼脏水是吧?”

“行啊,那你敢接我围猎吗?”二队玩家冷笑,“咱们围猎见真章。”

三队为首的玩家微微皱眉,对红手套说:“他们能发起围猎,难道是误会?”

红手套:“游戏规则,应该是所有队伍都能向其他队伍发起围猎,但只有狩猎者围猎成功,才会进行围猎结果判定。异种和暗杀者也可以假装围猎其他玩家,伪造自己的身份,只是他们围猎成功也不会让任何玩家出局。”

“他们敢说,我们敢接就是了。”

《猎杀之刻》游戏开始之后的第一场围猎,就此展开。

另外六队玩家都往四方退开,给进行围猎的两队玩家腾出空间。红手套松了松指骨,摘下自己的手套,露出手背上一道拉链状的刺青。

他手指沿着刺青的形状抹下去,刺青竟然在他手背上游动起来。拉链拉开,上下两排链条化为锯齿状的尖牙,一张血盆大口在他手背上张开。

不见寒见状,嘴角不禁微微一抽,侧身对苍行衣低声说:“它触动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

苍行衣不知从哪找来一柄折扇,展开扇面半遮娇颜:“怎么?”

不见寒:“让我想起你‘不穿衣服’时的样子。”

旁白的牧糍听见了:“噫——车速好快——”

不见寒:“?可饶了我吧。”

牧糍“啧”得超大声。

他们闲聊间轻松的气氛和场上紧张的局势形成了强烈对比。二队玩家显然不是三队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节节败退。不见寒走神了没一会儿,场中战事已经尘埃落定。

三队完胜。

“围猎失败就是围了个寂寞。”不见寒抱臂旁观,“没有围猎结果判定,也不能坐实他们队的身份。”

“就这点水平,也敢围猎别人?”红手套站在空旷地中央冷笑,血沿着他的手背滴下来。

二队自称被袭击的那个玩家身受重伤,单膝跪在他面前,面露不忿之色。他用祈求的目光环视其他队伍,期待有人能站出来帮他一把。

但是没有任何一支队伍,愿给予他回应。

“你们动过手了,那现在应该轮到我们——”红手套正要对二队发起围猎,三队的队长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每队只有一次挑战机会,别把它用在不确定的事情上。”三队队长告诫红手套,然后看向俞尉施,“我想听听暗杀者那边的意见。”

俞尉施垂着眼,兴致缺缺:“你们自己决定。这场游戏对异种限制条件很多,优势在猎人,我们闭着眼随便玩也能赢。”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插进来:“我觉得……二队是异种。”

说话的人是七队的玩家。

七队是所有队伍中几乎最弱势的一队,只有两个玩家。他们看起来体格都相当瘦弱,不像是擅长于战斗的类型。

说话的七队玩家壮着胆子,又说:“昨天晚上我们遭到了袭击,我当时只顾着逃跑,没看清楚异种的样子。但是他们一队有五个人,和二队人数刚好一致。”

“二队仅凭一个外观特征就说三队是袭击他们的异种,我感觉这很像是他们想栽赃三队。”

二队玩家气愤道:“形势很明显,三队和七队玩家就是场上剩下的两队异种,狩猎者赶紧去围猎他们啊!”

三队队长皱眉:“七队也只是根据线索给出合理猜测,二队一下子把我们和七队打死,攻击性未免太强了。”

“管他那么多,先把他们围猎了再说。”红手套,“异种有三队,猎人现在只剩下六队。我们今天不搞一队异种出去,晚上他们再一人杀一队猎人,猎人还怎么玩?”

三队队长沉吟片刻,觉得有道理。

“暗杀者说得对,现在场上猎人占优势。如果我们将二队围猎出去,那就清了一队异种走;就算我们错怪好人,也能为其他猎人同伴明确视角。”三队队长说,“我们围猎二队。”

二队的玩家狠狠锤了地面一拳,溅起一蓬雪色的灰烬。

红手套早已迫不及待,手背上的大嘴张开,朝二队的玩家吞去。

惨叫声中,鲜血泼溅在灰白的积雪上。

最开始和三队发生冲突的玩家接连被撕两张身份卡,脸色惨白。死亡和游戏的输赢是两个概念,游戏输了他只是会被滞留在图书馆中,等待下一轮游戏开始;但身份卡被撕尽,不管游戏输赢,他必死无疑!

他红着眼大吼:“够了!我们认输!”

红手套悻悻停手。

雪地上卷起灰烬的尘暴,将二队的几名玩家裹入其中。身影消失之前,二队那人恶狠狠地朝所有玩家咆哮:“你们尽管苟活,我就在这看着猎人怎么输!”

红手套:“哟,他还急了。”

他还没幸灾乐祸完,三队几名玩家脚下,也卷起灰烬尘暴。

“不,怎么会这……”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他的身影已经被旋转的雪烬吞没。

围猎成功判定:若狩猎者围猎成功,被围猎方为异种时,异种出局;被围猎方为猎人时,发起围猎的狩猎者出局。

“二队和三队都是狩猎者,我们被骗了。”一队队长立刻醒悟,他早该在七队说二队五人围攻他们两人仍能无伤逃脱时察觉端倪,锐利的目光投向七队,“我们围猎七队!”

一队足有四人,围猎七队不擅长战斗的两人,简直轻而易举。

四人立刻动作敏捷地向七队包抄而去,七队玩家反应也异常果决,立刻说:“我认输,认输!”

狩猎者围猎成功,进行围猎结果判定。尘暴卷起,环绕七队,将他们带走。

“一队确定为猎人,二队三队以猎人身份出局,七队是异种出局。”俞尉施说。“现场剩余的玩家中,还存在一队异种。今天晚上,我会探查……”

他的声音沉静,令所有猎人玩家心神安定,莫名有胜券在握之感。仿佛只要他在阵营当中坐镇,就不会有败亡的可能。

所有人等着听他说出将要侦查哪队玩家的行动路线,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震得枝梢上的雪烬簌簌摇落。

“这边是暗杀者队伍!”新抵达的第九支队伍赶到空旷地,为首的玩家气喘吁吁,“我们昨晚查到了异种!”

他手一抬,不偏不倚指向俞尉施。

“他们是异种!”九队队长一边扶着树干喘息,一边说,“不好意思,刚才在树林里迷路了,大家先把这一队围猎出去……咦,怎么就这么点人,其他玩家没来吗?”

来迟的第九队玩家并不知道,已经有三队玩家因为各种缘故出局,神情茫然。

俞尉施被指为异种,面不改色,转首对身边的一、四、五、六队玩家说:“这就是我探查行动轨迹为异种的玩家队伍。”

另外四队人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相信哪边。

一队队长将信将疑:“可是你刚刚才说,异种队伍应该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被发现,他们现在为什么又现身了?”

俞尉施尚未回答,有一道声音响起:“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暗杀者。”

裴尧带着身后的两名同伴,自树林后出现。

“刚才我朋友掉进雪坑里,将他拉上来花了点时间,所以来晚了。”裴尧说道,“先向各位道歉。”

他眉宇间有着与稚气面容不符的沉静和坚毅。在复苏市经历的残酷的一切,显然改变了他许多,也让他成长起来。

“我们才是真正的暗杀者。其他所有自称暗杀者的人,都是假的。”裴尧说着,望向俞尉施一队人,“我们昨晚探查了这队人的行动轨迹,他们是……”

“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