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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桢哥我给你说……”

第41章

  “桢哥我给你说……”
  被官家奇奇怪怪的言论,搞得满头雾水的少年,转头跑去跟他家桢哥吐槽去了。

  说着,便是些许好奇:“您居然养过猫呀?猫……”

  死了?

  后半句没问出口,想到聂官家的说辞,行尸走肉什么的……

  难以想象。

  猫奴见过不少,他自己也喜欢毛绒动物,可猫控到“生不如死”的程度也太夸张了吧?

  尤其还是桢哥这样的铁血汉子。

  画风太违和了。

  纳闷归纳闷,不至于没眼色到出声质疑。

  纵是铁血汉子,还不兴人家有个心头好?

  “吾此前未尝养过狸奴。”没想到,宿桢这样回。

  诶??

  那官家为啥子说那一通的?

  男人继续道:“长兄年纪大了,偶有奇思妙想,说些信口之言,小舟毋需为此思虑。”

  傅藏舟闻言狂汗。

  桢哥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官家得了老年痴呆啊……不怕您长兄听到了揍您?

  “这样啊……”

  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问:“桢哥往后可打算养猫?”

  可没错过对方的措辞——“此前”。

  “此前”对应着“往后”;

  此前没养过猫,往后也可以养的。

  猫多好啊,毛茸茸的、软乎乎的,冬天还能当个暖手宝……

  “狸奴娇贵。”男人有问必答,“吾未想过再养第二只。”

  这话说的……

  傅藏舟暗道,好像您已经养了一只猫似的。

  唔,要不待安顿好了,搞一只猫或弄一条大型犬养养?

  最好是猫狗双全,人生简直完美!

  宿桢垂目,静静地看着,注意力维持不了三秒钟、不知跑神跑到哪儿去了的少年。

  那一双幽黑的大眼睛,撒娇或心虚时无辜睁圆,思考或纳闷则微微眯起……

  平常傻乎乎的,看得人心里酥软;

  然而一旦挠起爪子,也有几分凶猛的气势。

  可不就是猫儿吗?

  娇懒,金贵。

  可怜可爱。

  如何让人再起心思,养多余的猫?

  嘶。傅藏舟下意识地抽了口凉气。

  莫名觉得头皮发麻是几个回事?

  难不成……

  是预警?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吾有些许疑问。”

  宿桢忽是开口,转而是几许迟疑,好像……

  有些为难?

  见到男人这般情状,少年也顾不得什么预警不预警的,很是纳罕:“什么问题?”

  “若有人数次言对他人之死……”

  说着,宿桢倏地住了嘴。

  想到长兄,曾信口说起显国“老匹夫迟早被其逆子捅死”,没过多久,那位声名赫赫、在显国权势滔天的迟太师,当真便被其庶幼子捅了一刀……伤及肺腑,缠绵病榻数日,不治而亡。

  目光落在懵懂少年的面孔上,男人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傅藏舟没深想,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调侃的话:“那不就是乌鸦嘴吗?”

  说谁谁死,言灵也没什么流弊的!

  “真有这样的人?”仰目对上男人深沉的双眼,“难不成是桢哥认识的?”

  宿桢不予置否,面上恢复如初时平静:“不过是偶然听说。”

  傅藏舟收起玩笑,认真地说明:“常人不可能窥得天机、预言生死,”哪怕踏上了修行之道也一样,“桢哥听说的,估计是传言夸张,或者因缘巧合吧。”

  便他是生死簿持簿人,也只能看到芸芸众生中的寥寥数百人的生与死。

  男人垂目不语,像是在沉思。

  傅藏舟没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官家回京了,咱们怎么不跟着一起?”

  “长兄此行隐秘,不宜惊动他人。”

  少年闻言了悟。

  也是,他们这一行不算大张旗鼓吧,一路也没刻意做遮掩,尽管没哪个不长眼的上前纠缠,考虑到桢哥尊贵超然的身份,明里暗里怕是少不了关注的眼睛。

  想通了,陡是压力山大。

  官家的行踪得保密,却没在他跟前遮掩……

  宿桢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淡声道:“小舟并非外人,毋需刻意隐瞒。”

  傅藏舟微眯了眯眼。

  瞧桢哥这话说的,自己不是外人,难不成还是个内人……算了,宝宝还小,大人复杂的话他听不懂,咳。

  “咱们什么时候再启程?”转移话题。

  宿桢回:“待天晴顺风时。”

  道,本来赶着回京,为的就是跟长兄过个团圆年。没想到聂官家自己跑出京了,如今年也过了,京城又不太远,无需太赶。

  傅藏舟点了点头。

  这些天时阴时雨的,这一段航道又是由南往北的,常常逆风,路确实不太好走。

  不如在此地暂歇,过年嘛,正好休整个三五十天的,然后出发也不迟。反正他无所事事,晚几天到京,没大影响。

  心里这样合计着,少年倏地想起什么,语气是几分轻快——

  “官家既然人走了,我便给桢哥炖鸡汤吧。”

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好罢,就是想到昨儿被毁了的那盅汤,到底意难平。

  拉着男人蹿进厨房。

  便见伙夫一脸为难的样子。

  问了才知,除了用冰冻的鸡肉,没鲜活的老母鸡给他杀了。

  毕竟是临时来的别院,赶在年前最后一天,大家匆匆忙忙才勉强准备周全。

  拢共就几只活鸡;

  宿桢炖了一只,傅藏舟炖了一只,平安宫公炖了一只……哦,还有一只不知所踪。

  剩余的,昨天年夜饭被烤了,或做了吊汤。

  傅藏舟瞅了瞅冷冻的鸡肉,便是怏怏地打住了再动手的想法。

  炖汤的话,还是得刚杀的鸡,汤味才够鲜美。

  再听说此地有大年初一不杀生、吃旧饭的习俗,彻底打消了主意。

  “小舟。”

  两人离开厨房,经过傅藏舟下榻的小院时,宿桢突然唤了一声。

  少年疑惑地应着。

  “此后再遇魑魅魍魉作祟,切勿轻忽大意。”

  虽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吧,傅藏舟还是心领了对方的关心:“安心啦桢哥,我一直很小心的。”

  男人强调:“切莫以身涉险。”

  “当然不会。”

  傻了才以身涉险,他可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

  答应完了,遂是纳闷:“桢哥您这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好像从官家走了后便是这样子?

  宿桢沉默,少刻道:“是吾思虑过度。”

  “思虑什么?”不由得新奇。

  男人这一回没再给出回答,朝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每天都被撸个几回毛……啊,不是,是被抚摸发顶,傅藏舟已然习惯对方这样的动作。

  尽管担心头顶迟早会被撸秃掉,可桢哥的手掌宽厚温暖,抚摸时有着父兄般宠爱的意味,让人……无法不留恋。

  没有避让。

  然后脸颊被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

  缓慢地,细致地,而温柔地,在描画着。

  傅藏舟不由得怔了一怔。

  直待宿桢留了一句“吾去书房”,收手离去后,某个少年才后知后觉睁圆了一双眼。

  桢哥这算不算……

  性.骚扰??

  也就仗着自己脾气好,要不然被这么揩油,怕不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少年鬼王似模似样,发出一声沧桑的慨叹。

  负手在背后,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客房。

  准备给“人心不古”的桢哥制作一份回礼。

  收了宿桢的“红包”,且一直备受对方照顾,再有悬赏任务,没费他什么心力就达成第二阶段……不表示一番,于心难安。

  幽冥百货里有些东西对阳世的人一样有好处。

  再利用手头存着的灵石,制作个护身养身……唔,之前送过护身符,送一样的忒没新意,要不换一个?

  送什么好呢?

  新意的同时也得实用。

  目光落在了“阳炎凝砂”上。

  听其名字,就知道跟火焰有关系。

  所谓阳炎,阳火之精,对阴邪之物、幽冥之力皆有克制。

  阳炎凝砂是凝结着阳炎之力的“晶砂”。

  傅藏舟本是打算兑换几颗,以用作培育心核魂火;

  也就是鬼王之躯特殊,才能拿属性相克的阳炎修炼。

  终有一日魂火汲取足够的阳炎,星点火焰,便能诛杀得鬼物灰飞烟灭;

  ——饼画得太大,暂且是吃不到的。

  傅藏舟没好高骛远的想法。

  有心兑换晶砂,淬炼魂火的第一目的,是想着哪怕没了霜天晓月套的保护,自身也不惧阳光直射。

  其实被太阳照射也不影响什么,到底不会太舒服,希望能有所改变。

  可是阳炎凝砂有些小贵。

  按颗粒算价格。

  难免犹豫。

  待将幽冥百货其余的商品细细看了一遍,傅藏舟果断还是花去两百,买了四颗晶砂。

  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粒阳炎凝砂。

  砂粒落在掌心;

  掌心滚烫。

  强烈的灼烧感,仿佛要将手掌烧到穿孔。

  面无表情的少年,一时难以忍耐,轻轻蹙起眉头。

  下一刻,眉心闪烁着一簇暗紫的火焰。

  阳炎凝砂被无形之力吸引,倏而飞出掌心,直直钻入眉心火焰。

  傅藏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疼!好疼!!

  咬牙忍了,绝不能半途而废。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仅仅一粒阳炎凝砂,就能对这具强悍无匹的鬼王躯壳造成灼伤……万一哪天,遇到能操控阳炎之力的什么人或东西呢?

  自然,作为鬼物,意图操控属性相克的阳炎之火,属于脑子犯抽、没事找死。

  可,身为鬼中王者,理当不惧一切阳火。

  唯有借阳炎淬炼魂火,终让魂火凌驾在阳火之上。

  是谓,至阳克阴,至阴者反亦噬阳。

  种种念头,转瞬即逝。

  终是脑子空空,进入到一种“顿悟”状态。

  浑身被灼烧的疼痛,才渐渐舒缓,遂又点点淡去。

  忽闻金鸡啼鸣,傅藏舟倏地睁开眼。

  流转着血色的眼瞳,隐约跃动着点点火焰。

  下一刻,双目恢复成正常的黑色。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抬目。

  看到静守在一旁的男人,丝毫没什么意外:“桢哥不会呆坐了一整夜吧?”

  宿桢没回答,反问:“还好吗?”

  “非常好。”傅藏舟无意识地扯起嘴角。

  阳炎凝砂不好“消化”,其蕴含的火力尚留了一部分在气核内,正在跟自己的魂火“缠绵悱恻”;

  但至少,他如今再用手触碰晶砂,不必担心被烫伤。

  给桢哥的礼物,总算可以上手制作了。

  “桢哥快去休息罢,”平淡的语气隐约透着柔和,“下回再见我‘顿悟’,别再这样守着,不会有事的。”

  宿桢道:“以防万一。”

  傅藏舟无奈,唯有催促对方赶紧歇息。

  见人真的无恙,男人也不拖沓,道了声别便起身离开。

  摇摇头。

  少年暗叹,桢哥的性子有时候太拗了。

  想着对方的关切之情,果断不耽搁,从储物格又拿出一颗晶砂。

  阳炎之力过盛,易让阴阳失和,对活人也不好。

  想了想,毫不心疼地取了玉笋心与石乳晶精,再从幽冥百货买了一块“天星石”。

  天星石是炼器的上等炼材。

  用上他特意从《春秋冥书》里学到的初级炼器法,对这几样天材地宝进行初步地打磨。

  心里暗暗对瑜娘说了声抱歉;

  牙牌什么的,得再等上一些天啦。

  没办法,制作牙牌除最珍贵的玉犀豚牙角,其余拉拉杂杂的材料多得吓人,他哪怕不花钱买阳炎凝砂和天星石,暂且也攒不起材料。

  再等等。等他多做几个任务,或者完成桢哥的悬赏任务,抑或……

  考过第一次主线考试。

  吸收了一颗阳炎凝砂后,他觉得自己比之前又厉害了许多,加上最近任务不多,狂啃了几本书,自我感觉颇是良好,想着可以升级了。

  升级什么的且不提。

  正月初八,赶在楼船再次起航前,傅藏舟跑到他家桢哥房间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尺余长的木盒子。

  “送给桢哥,”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不值一提的小礼物,还望莫嫌弃。”

  宿桢有几分意外,遂道:“小舟心意,如何会嫌弃?”倒是没客气,再问,“可否能打开?”

  傅藏舟轻颔首:“桢哥随意。”

  口吻矜持,掩饰着其内心嘚瑟。

  木盒被打开。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

  有些寒碜的棉布包裹着一柄袖剑。

  袖剑做工不算精致,可观其剑身,寒光明澈,如藏秋水。

  男人冷淡的嗓音多了一丝热度,毫不吝惜地赞美:“好剑!”

  傅藏舟下意识地接了句:“自是好剑。”

  扶额。

  一不小心串频到古龙大大的书里了。

  “小舟有心了。”

  少年回过神,摇摇头:“我炼器的功力不行,这剑也就将就着用。”

  也是无意间看到男人藏于袖间的短剑,突发奇想,想着做一柄短剑给对方。

  按照凡俗锻炼之法,自是不会这么快就能出成品的。

  用了自己的魂火。

  正好魂火吞噬了一颗阳炎凝砂,再用第二颗晶砂,打磨这一柄袖剑困难度有所降低。

  炼制的同时,也是修行,继续用阳炎淬炼着魂火。

  不过他也没谦虚,这柄剑确实太粗糙。

  将将学会炼器,又只经过短短七天的磨炼,想炼出什么高规格的灵器,痴人说梦。

  好在用的皆是上好的炼材。

  等修为更高,或炼器水平进步,他可以再对剑回炉重造,精炼之后即可“升级”。

  “桢哥若再遇鬼魅作祟,只要实力不超越我的,便可用这柄剑尽管诛杀。”

  认真听着少年讲说,宿桢间或微微点起头。

  “阳炎之火克制一切阴邪……不光是阴邪,哪一天如遇心怀恶意的人类修者,只要不是精通雷火大道的,也有一二抵抗之力。”

  男人听罢,问询着少年:“吾有意为此剑取名,可否?”

  傅藏舟表示:“剑送您了,您想取什么名字都行。”

  说是这么说,心里在想着叫什么好呢?

  湛卢?承影?

  感觉脸太大。

  要不就叫……金丝大环,闭月羞光?

  宿桢抚着袖剑,动作轻柔:“藏舟。”

  傅藏舟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男人道:“剑名‘藏舟’。”

  傅藏舟:“……”

  桢哥您也太会偷懒了吧?

  得亏您唤我小舟,要不“藏舟”“藏舟”的,还不知道喊的哪个。

  男人轻道:“藏舟於壑,造化默运。”

  傅藏舟默了,这么一解释,忽然感觉自己的名字很有内涵哈。不过……

  跟这把剑有关系?

  算了,“藏舟”就“藏舟”罢,桢哥的剑桢哥做主。

  看到少年困惑的模样,宿桢到底没把话说完全:

  所谓藏舟於壑,终不敌造化,可负可移;

  藏舟于心,心神守一,志坚如磐,自不动岿然。

  傅藏舟抛开了疑问,语气是跃跃欲试:“桢哥要不比划下?”

  宿桢难以拒绝对方的要求,果真就“比划”了起来。

  某个鬼王先是兴致勃勃地围观,观看久了也是心痒痒,跟着学起了男人的招式。

  见状,宿桢放缓了动作,有意识地教导起来。

  你来我往,肢体间并无多少碰触,却莫名有一种缠绵之意。

  直到有人靠近。

  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傅藏舟收手顿足,是几分意外:“白兄?”

  “火柴人”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温润而歉意十足:“本不想叨扰大人……”

  少年赶紧出言截断对方的客套话:“你我之间,何必讲究这些虚的。”

  不由得暗叹。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尽管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多,好歹也是朋友,为什么这书生鬼一直唤自己“大人”不改口?

  “白兄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傅秀才也没再废话了,道:“小生今日才无意间发现,昔日好友也在莱州,有意想与他一叙……有些事生前未能与他细说。”

  傅藏舟恍悟,直言:“可是想去见他一面?”

  反正桢哥安排了他的新身份,往后他就不必借用傅秀才的名头,其故人哪怕知道傅白已死了,不必担心戳穿自己的身份。

  傅秀才为难,他有心想见故人一面,可万万不愿让故人见到他这副模样……

  很简单。

  明日才启程,今天尚有大半天的时间,那位旧友就住在莱州城内,不远。

  他匿形送“火柴人”去其旧友那,然后施展一个小术,类似“托梦”。

  在梦境里,傅秀才能以本来面目跟其旧友见面、交谈,谈到明天天亮都没问题。

  傅秀才千恩万谢。

  傅藏舟摆手表示不客气,不再打扰这对朋友的叙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四周无人。

  悄然变回人形,慢悠悠地走在莱州街道上。

  “游云小筑?”

  他驻足在一家……杂货店门前。

  暗自嘀咕,这店名字起得奇怪,一般什么小筑的,不会用作生意招牌吧。就算作“招牌”,不应该是酒楼或客栈吗?

  “奇怪。”小小声地嘟囔。

  然后听到一声清朗的嗓音问起:“这游云小筑哪里奇怪了?”

  傅藏舟侧首看过去,是个俊秀高挑的青年。

  之前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打量的目光没什么恶意,便也没太在意。

  听人问出声,他也没隐瞒,说了自己的疑惑。

  青年哑然失笑:“一个称谓而已,店家想怎么取便怎么取,何必计较有没有涵义?”

  傅藏舟听罢,觉得也是,转而将目光投向杂货店里摆卖的商品。

  与陌生人搭话什么的,没兴趣。

  反倒店里卖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就如那一块看着品质一般的岫玉玉珏,蕴含的灵气很足……

  然而他没兴趣搭话,别人却不然,道:“在下殷修竹,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是被搭讪了吗?

  傅藏舟将视线转回,定睛打量着青年,遂是心生一丝讶异。

  “公子?”那人见他不作声,笑盈盈地换了个称呼,“郎君?”

  傅藏舟囧了个囧,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三个字:“宿藏舟。”

  名字什么的不是秘密,他又不是桢哥那样的大人物,得费心隐瞒什么,当然为防止万一,改了改姓氏,第一时间想到桢哥化用的“宿”姓。

  便见对方同样露出些许讶异。

  这位殷修竹的面部管理能力尚且不错,可谁让他现在是感知力超强的鬼王,整日跟得了面瘫症的桢哥打交道,对揣摩人的微表情,颇有一二心得。

  所以……

  这姑娘讶异个什么?

  没错。这做派潇洒,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的青年,是个女的。

  故而他才觉得意外。

  殷修竹又问:“藏舟於壑的藏舟?”

  傅藏舟打住探究的念头,随意地点点头,转而拱了拱手:“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兄台请自便。”

  瞅着这姑娘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当他自我感觉良好吧,反正不想跟活的女性有太多交集。

  这时代讲究“严男女之大防”,万一被赖上了怎么办?

  “哎——”

  殷修竹唤了一声,追了几步,不承想少年好像没听到,跑得比兔子还快。

  良久。是一声轻叹,声音低得恐怕连本人也听不清楚——

  “宿藏舟?宿……傅藏舟?

  “不会这么巧吧,他就是鼎鼎有名的……长得真好看,怪不得……

  “可惜……

  “真好奇……又是个什么样子的?”

  `

  盘算着傅秀才估计得跟他朋友聊到半夜,傅藏舟在街上逛了两圈,便觉兴味索然,转而回了别院。

  跟他家桢哥分享八卦,遇到一个女扮男装、关键是扮得像模像样——要不是他感知强,根本察觉不了违和——的女孩子,难免觉得惊奇。

  宿桢闻言,道:“莱州殷氏,为两湖路第一大商贾。今其实际掌舵者,为殷家第三女,化名殷修竹。”

  “殷家人这么开明?”傅藏舟不由得意外。

  男人摇头:“殷氏女自幼便以男儿身作遮掩,便是殷家老家主,也不知她是女儿身。”

  这情节听着挺微妙……像不像玛丽苏小说?

  “桢哥您怎么知道的?”

  “殷氏近些年扩张迅猛,引得长兄留意。其游云小筑兜售的一些物什,看似寻常,实则奇巧,颇有妙思。”

  傅藏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玛丽苏励志故事突然变成惊悚小说的感觉有木有。

  “官家的意思?”

  “长兄胸襟开阔,爱惜俊才,不拘囿性别之分。”

  傅藏舟点头,跟聂官家短短接触过,对其人心性还是有初步了解的。

  宿桢语气淡淡:“若对昱国有益,不为有心人利用,长兄自会庇护殷氏女一切顺遂。”

  傅藏舟听了,小小后悔。

  早知刚才就不跑那么快了,看看游云小筑到底卖了些啥东西,惹得官家那么在意……起码,那块岫玉很不错,他现在不缺金银,买了回来用处颇多。

  旋即想起殷氏女奇奇怪怪的眼神……算了。

  能掌一家之权的姑娘,定然不是寻常人,他不想跟太复杂的人有什么交集。

  桢哥除外。

  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冬枣,塞嘴巴里啃了啃——

  “唔……”

  宿桢闻声抬目:“小舟?”

  少年一只手捂着嘴,双目睁得老大,眼圈隐约发红。

  “怎了?”

  这样问着,男人直接上手,拉开了少年挡在脸前的手。

  “桢哥,别——”

  傅藏舟这一开口,让宿桢愣了愣。

  半晌,轻轻扬起嘴角。

  傅藏舟没错过对方的表情变化,气得眼睛更红了:“桢哥!”

  宿桢当即认错:“小舟莫恼,吾不该取笑。”稍顿,素来冷淡的嗓音透着柔和与劝哄,“便是豁牙,小舟也是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

  豁了一颗门牙的少年鬼王,怒瞪着嘴巴认错、唇角依然微扬的男人。

  猫儿炸毛了。

  更加可怜了。

  宿桢一本正经地开口:“莫慌,便去请宗昌过来,给小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