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嘶……”
徐鹿鸣无比想知道姜辛夷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他要如何给自己,奈何姜辛夷嘴严得很,一点消息也问不出来,没奈何,他只得拿药先涂抹身上被金雕弄得到处都是的伤口。
边弄边对空间里悠闲吃肉的大沙雕说道:“我说雕兄啊,你老下次可以不这么凶残了吗,每次跟你交流,你都把我抓得浑身是伤,要是那天真把我抓残了,就没人喂你吃喝了对不对。”
雕兄一味吃肉,并不言语。
徐鹿鸣无语得要命。
他在戈壁上搜寻许久才寻到这只金雕。为了吸引它的注意,他拿了不少空间里的活物出来。可惜,不知道是空间里的家禽太小,还是这只金雕刚进完食还不饿,一直在天上盘旋,就不下来。
徐鹿鸣怕它跑了,无奈只得脱了上衣,抹上鸡血,在戈壁上伪装成一只受伤逃窜的猎物。这金雕果然上当,俯冲下来。
徐鹿鸣原打算它一进入自己的空间收取范围,就把它收进囊中,奈何这雕的速度委实太快,眨眼的工夫,便冲到近前来,给了他后背一个爪子。
幸好这一爪子也给了徐鹿鸣机会,迅速把金雕收进空间,不然他得怄死。
可这金雕进了空间,也不是个听话的,成天不是祸害空间里的活物,就是祸害空间里的庄稼。
徐鹿鸣没法子,只得利用空间把它禁锢住,天天跟它熬。可他又不是个残忍的,舍不得下死手去驯鹰,每次禁锢一会儿就心软把它放了。好在次数多了,金雕就知晓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它做得好的时候,徐鹿鸣就拿灵泉水喂它,渐渐地金雕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还能根据衣服的颜色气味,寻找落定的目标。
但这雕也被徐鹿鸣惯得一点都不知轻重,每次看到徐鹿鸣都要给他两爪子。
徐鹿鸣也不是真的跟它计较:“幸好你只抓我不抓旁人,是我把你抓来的,囚禁了你的自由,你抓我两下就抓吧。”
“……”
出了空间,便是下榻的驿站内。
这些日子,吴桐等人日日拿着玉带海雕在县城转悠,榆林县又不大,没几日,整个县城的人都知晓了徐鹿鸣这伙外乡人捉到了方三公子两年都没捉到的海雕。
来驿站看玉带海雕的人络绎不绝,笑话方三公子的人更是源源不断。
一开始,方三公子听到有人捉到了玉带海雕还不相信,他两年都没捉到的猎物怎可能有人轻而易举就捉到了?后来传的人越来越多,他手下也有亲眼所见那伙人拿着雕招摇过市的,不得不信了。但他觉得徐鹿鸣这伙人让他丢了脸,打死都不来见徐鹿鸣。
可随着县里笑话的人越来越多,方三公子再厚的脸皮也顶不住,还是找来了徐鹿鸣这儿,语气要多高傲就有多高傲:“你这玉带海雕多少钱,开个价吧。”
徐鹿鸣一点都不生气地替他沏好茶,这种公子哥要是没点脾气,才有鬼了:“方三公子,我们不谈钱,谈药材如何。”
“药材?”方三公子喝了一口茶就吐回了杯里,好烂的茶,“你的意思是说,拿药材抵了你这玉带海雕的钱?”
徐鹿鸣满意地点头:“是极。”
“也行。”方三公子想了想,觉得拿药材和银子付没甚么区别,朝徐鹿鸣伸手,“药单给我。”
徐鹿鸣爽快地把药单递给他,方三公子接过扫了眼,生气地把药单扔回给他:“你抢钱啊!”
一只玉带海雕再如何珍贵,至多比马价高上一点,两百两顶天了。徐鹿鸣这张单子上的药材,粗粗一算,至少要上千两,方三公子是纨绔,又不是冤大头。
“方三公子消消气。”徐鹿鸣将桌上他买来的茶点推过去,耐心道,“你吃点茶点,听我仔细给你说。”
当下他便把军营要跟方三公子资源置换,互惠互利的事儿说了说。
“你是军营的人?”方三公子一听徐鹿鸣说出西北军三个字,收敛了些方才的吊儿郎当气息,坐直了身体,拿了块茶点,询问徐鹿鸣。
徐鹿鸣点了点头。
“我就说县里最近怎突然冒出来一伙猎鹰的人,敢情你们这就是冲着我来的。”方三公子并不傻。
他咬了口茶点拒绝道:“这事儿我办不成,你们西北军最近腥风血雨的,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保元堂就是因为先前跟西北军走得太近,最近遭到朝廷清算,元气大伤。他们这些药商,挣点钱可以,搭上命就犯不着了。
徐鹿鸣来之前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心里并不慌:“保元堂出事是因为他们用药材帮着军中蛀虫平粮账,你寿春药铺只要不再干这种违法违纪的事儿,以后军中再出事,朝廷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谁能保证?”方三公子蹙眉。
“是不能保证,可这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方三公子家开药铺的就能确定不给人抓错一服药,不误诊一个客人?”徐鹿鸣娓娓道来,“如今保元堂出了事儿,但还稳稳坐着药商第一的宝座,还不是因为他们家给西北军供了两年货。”
方三公子不说话了。
是啊,保元堂只是给西北军供了两年货就这般风光,他们寿春药铺要是给西北军也供上一两年的货呢。
且,方三公子心里还有点隐秘的不足外人道的事儿。他来榆林县,其实是被家里发配过来的,他前头的两个哥哥都去了江南、西南这等有山有水,好收药材的地方,唯独他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不就是家里人觉得他不成器,随便找个地儿打发他。他先前倒也想过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可西北这地儿,连做带草的山都没有,他是有心也无力。
若是能跟西北军搭上线,不说给他们供药材,单让军营里的伤卒只来他们寿春药铺看病这一条,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但方三公子不想答应得这般爽快,显得他总被人牵着鼻子走。
徐鹿鸣看出方三公子有所意动,他们在榆林县逗留这些日子,也不全是引他上钩,还把他的背景、喜好、性格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是个性子有些傲,不甘于平庸的纨绔,得给他一个台阶下。
“这样吧,方三公子,我们去戈壁上,若是我能三天内再猎一头玉带海雕,你就答应与我合作,若是我猎不到,今日之事就此作废如何?”
“行啊!”方三公子一口应下。
心想,这可就怪不得我不跟你合作了,那玉带海雕何其难猎,你第一次是运气使然,我就不信第二次你还能有这运气。
隔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赶到戈壁滩上,方三公子的脸都叫徐鹿鸣给打肿了。
徐鹿鸣拿着刚捉来的玉带海雕,朝他笑道:“方三公子,承让了。”
方三公子望望天上刚升起的太阳,再看看徐鹿鸣手上新捉的,生龙活虎的玉带海雕,想不通,自己比徐鹿鸣差哪儿了。
凭什么他能猎,自己不能猎!
“你运气真好。”事已至此,方三公子再嫉妒徐鹿鸣的运气,也没破坏约定,“把契书拿来吧,十五内,会有人把药材送到军营的。”
曾桐贼有眼力见儿,忙把契书递到方三公子面前,方三公子从腰间取了印章,沾上印泥,盖上了印。
徐鹿鸣这才知晓方三公子全名,方南星,他朝人拱手致谢道:“有劳方三公子了,还请方三公子朝下人多句嘴,不见契书不交货。”
方南星觉得徐鹿鸣忒多事儿了,事情都给他办好了,还有要求,心下正不悦,又听徐鹿鸣道:“如此这般,我们今日就没来过戈壁滩,这鹰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
不怪徐鹿鸣小心,现如今军资库里的人大半都对他有意见,万一一个不注意,给他使个绊子,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可是你说的!”方三公子眼睛一亮,有了徐鹿鸣这话,他就能洗脱他两年没猎到鹰的耻辱。
徐鹿鸣很确定地点头:“是我说的!”
这能猎鹰的名声不当吃又不当喝的,离开了榆林县毫无用处,还不如卖方南星一个好。
“……”
方南星高高兴兴地带着玉带海雕回了榆林县,徐鹿鸣也心满意足地带着手下们回到军营交差。
周粱见徐鹿鸣真把差事办妥了,彻底傻了眼。想不通,徐鹿鸣一个军户子,怎就有如此大的能耐。
早有预料的蒋四道:“队官,你看我就说,他定然有法子吧。”
一般人听了这个差事,早愁眉苦脸了,唯独徐鹿鸣就那般怪,一口应下不说,脸上一点愁容都无,这要是没有后手,谁信啊。
周粱这会子庆幸起先前蒋四跟他说的那个法子来:“那等药材到了,就按你说的来。”
蒋四喜笑颜开地:“好嘞。”
徐鹿鸣交完差事,便没再关注此事了,因为这两日,他收到姜辛夷让别给他发消息的信鸽,说他最近半月都有事要忙,发了也不会回。
这让徐鹿鸣惴惴不安,入冬那会儿姜辛夷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不回过他消息。这都快过年了,县衙也快要休沐了,按理说姜辛夷应该更空闲了才对,怎会半个月不与他联系,不会出事了吧?
但徐鹿鸣又觉得不像,姜辛夷不是那种有事憋着不说的人,且姜辛夷聪明着呢,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
晚上不给姜辛夷写信睡不着的徐鹿鸣,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最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惹姜辛夷生气了?
越想越慌,要真是这样的话,可怎么办啊,他离着姜辛夷千里万里远,有心想哄一哄,都没法子。
为此,徐鹿鸣夜里抹过好几次眼泪,再次恨自己是个军户子,没有办法常伴姜辛夷身边,让他一个人忍受孤独寂寞。
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辛夷这儿还没有回信呢,那边药材到了,果然不出徐鹿鸣所料,有人想冒领他的功劳,想抢在他前头把药材提前录入军医帐的库房。
幸好徐鹿鸣留了个心眼子,让送药材的不见契约不交货,何况,他这段时间没少往医帐这边跑,医帐里的人都知晓,这药材是他在忙活,一见领着药材来的不是徐鹿鸣,要录的也不是徐鹿鸣的名字,全都没动。
徐鹿鸣过来的时候,三方正僵持不下呢,他抬着最近有些肿的眼皮,似笑非笑地向蒋四看过去:“哟,蒋火长这般关心我的差事啊,可不敢劳你费心,这事儿我自个来就好。”
蒋四本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等波折,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眼睛都给气红了:“徐鹿鸣,你可真是好本事。”
“谢蒋火长夸奖。”徐鹿鸣这会儿满身戾气,谁惹他不爽,他就让谁不爽。
蒋四见他抖了起来,气儿更不顺了:“别以为你完成了两次差遣你就了不起了,以后在库里,你还有得受的呢。”
“这就不劳蒋火长你操心了。”徐鹿鸣跟个火药桶似的,“蒋火长还是多操心操心,冒领同僚功劳,该当何等军法处置吧。”
蒋四心上一跳,心想徐鹿鸣该不会向上面汇报了此事吧?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不可能,时间如此短,何况库里的人都恨徐鹿鸣恨得牙根痒痒,谁会替他出头?
但他转念一想,库里最近新调遣来一批军需官,这些军需官可不是和徐鹿鸣对立的,相反,正是因为徐鹿鸣的出现,才让他们能够入驻军需官的职位,徐鹿鸣该不会和这些新来的官儿,打好关系了吧?
他这猜测一落地,还真有个新来的监官向他走来:“冒领同僚功劳杖五十,你们队官呢,队官监管不力,杖三十。”
蒋四瞬间吓得一哆嗦,军中的五十杖可是实打实的五十杖,这一顿下来,这一个冬他的下半身都休想好了!
想求情,可一抬头瞧见铁面无私的新监官,便甚么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躲在暗处的周粱一听自己也要遭受责罚,也是浑身都在胆颤,心里把蒋四骂死了,真是害人精,害人不浅。
徐鹿鸣没管这两人,朝这位新监官感谢道:“多谢邓监官为我主持公道。”
邓文滨对着徐鹿鸣的态度软和了些:“本官也是秉公处理,对于这种冒领功劳的人绝不能姑息,不然以后人人都这样干,还有谁会愿意为营中卖力。”
蒋四猜错了,不是徐鹿鸣主动去打点的新监官,而是新监官们看到了徐鹿鸣的潜力,主动找上门来的,何况他们都是因徐鹿鸣的那封信才来军资库走马上任,对徐鹿鸣多少都有两分感激在心里,只要徐鹿鸣没有犯错,他们为什么能不卖徐鹿鸣一个人情。
官场就是这样,拉拢人心,打压异己。有人厌弃徐鹿鸣,就有人想要拉拢他。
蒋四被带走后,徐鹿鸣拿出契约顺利地与方南星的人交接上药材,这边一交接好,那边军医帐的人也很快帮他记录入了库。
“你可真有本事,说给帐里弄来药材,还真给弄来了。”这会子,军医帐的人不仅没有嘲笑徐鹿鸣二百两能买来药材的想法,个个真心实意地佩服起他来,如此艰难的差遣都能完成,太有本事了,笑说着,回头定然要好好在军营里替他宣扬宣扬。
徐鹿鸣不喜这些虚名,忙道:“替我宣扬的事儿就算了吧,回头让营里受伤退伍的兄弟们多去寿春药铺看病买药就成,这次的药材都是他家支援的。”
“嗳,你放心。”军医帐中的人对这种人情世故并不陌生,先前保元堂也这般做来着,“回头我们给每个来看病的军卒都说上一说,保管他们今后都去寿春药铺看病拿药。”
这里正说着,外头来了个医卒,撩开帘子,一脸发生了大事的表情道:“大家快去看,咱们军营里来了个了不起的哥儿大夫,不仅会使冯医正的回魂三针,还新创了麻醉针法和止血止痛针法,把冯医正都给比得自愧不如,要拜这个哥儿大夫为师呢。”
“真的,这我可得去瞧瞧!”军营里哪见过比冯医正医术还要好的大夫,且还是个哥儿大夫,大家听这医卒说完,好奇心被勾得足足的,纷纷放下手上的差事,看热闹的向外头走去。
徐鹿鸣也跟在人群中,心想,真好啊,可算是有位跟姜辛夷医术一样好的哥儿大夫出现了,要是姜辛夷在这儿的话,一定跟这人有许多话聊。
只是他走到近前,越看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哥儿大夫身上穿的那件氅衣,越像自己先前给姜辛夷缝制的那件。
怕自己想多了,徐鹿鸣又往前走了走。毕竟天底下的氅衣样式都差不多,西北如此冷,氅衣铺子也多,撞衫的事在所难免。
待他靠近这哥儿大夫,见到那氅衣下摆绣着的荷花样式,徐鹿鸣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这花样,这针线,没错啊,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姜辛夷不是说他收到了,没丢吗,怎会在这个哥儿大夫身上?
想到某种可能,站在人群中的徐鹿鸣霎时红了眼眶,待到那哥儿大夫似有所察地转过身望向他,徐鹿鸣看清他的脸,眼泪似决堤般汹涌地流出。
半个月以来的彷徨、不安、忐忑都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只余下澎湃的爱意在胸膛里肆意地流淌、撞击、蔓延,使得他整个人都被烤得暖烘烘的。
姜辛夷怎么这么好,这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红心][红心][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