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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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将字条重新叠好,收进西装胸前的口袋里,面具下细细地烧起一团火,“你这样都不像弗莱迪了。”

第41章

我将字条重新叠好,收进西装胸前的口袋里,面具下细细地烧起一团火,“你这样都不像弗莱迪了。”
“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粉白配色、大眼长睫的兔子头套,“可爱点更容易吸引到小朋友嘛。”

诚如他所言,两个在白床单上挖了眼洞的幽灵小孩直奔我们而来,手提装满糖果的篮子,童声稚嫩地喊:“不给糖就捣蛋!”我俩都怔住了。我先去摸口袋,掏出预先备好的巧克力和太妃糖,一人一份,撒进两个小鬼的篮子里:“给。”

“谢谢!”

一个小鬼用本地话说,有点大舌头。两人又转向虞百禁,示威般的晃晃篮子。虞百禁弯下腰,兔子耳朵一竖一弯,如山的阴影遮盖住他俩。

“我不仅没有糖,还要把你俩全杀了。”

小朋友尖叫着逃窜,像两只水母游进人海里。而这位不自重的成年人掸了掸衣襟,心满意足地直起身:“这下就没人跟我抢你的糖了。”

“你又不是小朋友。”我一阵无力。他听罢立马蹲下来,比我矮了半截身子,一只手高高地向上伸,掌心摊开。

“不给糖就捣蛋。”

“……”

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发生过肉体关系的人,精神的丝线也会勾连在一起,无形缠绕,日益紧密,此后每一记投来的眼神都是诱饵,每一个无心的举动都是牵引,要唤起那些濡湿而狎昵的记忆。

起初我不相信,世间怎么会有比血脉更深切的联系,那一刻我却突然感受到了,这个人留在我身上的“一部分”。

我能听到不属于我的心跳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砂砾般燥热的气息,重叠又分离的手掌,让我把自己的那部分也交予他。

不止是一颗糖。

“给你。”

当他摘下毛绒头套,将剥开的糖果含入口中,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视线,像飞蛾一样追逐着他,哪怕那是一片火海,会焚尽我的第二次生命。

“过来。”

他将我拉进花坛后方的树阴里,在无人处掀起我的面具,“……你怎么能这样看我。”

我舔到他舌头上那颗太妃糖,浓烈的甜令人窒息。“你今天好像特别爱我。”他把硬质的糖果咬碎,锋利的切面磨到我的嘴唇,也或者是他的犬齿,“那就别怪我得寸进尺了。”

“嗯。”

在注定的离别来临之前,我也想像容晚晴那样,服从于自己的本心。“你说是就是。”

“那晚我应该留下来陪你,第二天给你做早饭。”

他贴近我的脸,鼻尖抵住我的耳根,笑时尾音沙哑,撩拨得我打了个颤:“百分之九十的爱情片都这么演。太俗了。”

“可我们都知道一部爱情片要演哪些内容,心动,告白,热恋,争吵,分手,却还是一次次走进电影院去看。”他抱紧我,“俗的我也要,好的也要,坏的也要。”

“更坏的呢?”我像一只被拔光爪牙的猎物依偎在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腰间,“你还会做饭。”

“我就是最坏的。”他说,“只会做一道菜。”

“下次我尝尝。”

我们都明白,没有下次了。

我叹了口气,手轻轻上移,抚摸他些微隆起的肩胛骨,感到一种徒然的安心。

太好了,他没带武器。

舞会的承办方是当地一家濒临歇业的主题酒店。开业不满半年,便因客人坠楼死亡而名声大噪,成了闹鬼的凶宅和网络打卡景点。某种程度上很贴合节日氛围。往常门庭冷落的酒店今日格外兴隆,出出进进的都是妖魔鬼怪。

容晚晴找到我们的时候头纱都挤掉了,虞百禁帮她戴回去,我也趁机整理好自己的面具,一人献出一条手臂,让容晚晴一左一右、挽着我俩拾级而上。

“你们俩刚刚躲在树后面干吗?”

“头套太闷了。”“面具没戴好。”

“呀,这次轮到我当傻瓜了。”

舞会八点钟准时开始,这之前都是社交时间,有人在等朋友,打电话,也有人去一楼大堂的爵士酒廊吃点心,听音乐。现代人对拍照片和录视频的狂热常常使我费解,但我今晚做了覆面,被拍到也没法追究,只能作罢。在容晚晴和虞百禁大聊特聊近期热门院线电影的间隙,我暗自观察各楼层的布局:一楼正对大门的是前台,东侧是酒廊,西侧是小型聚会厅,两侧均有电梯和逃生通道;二楼也就是礼堂,整个楼层都是大型宴会厅,也分为东西两侧,电梯楼梯运行畅通,没有障碍物堆积或维修关闭的情况;电梯可直达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贴墙走动时,我特意多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酒店平面图和消防箱,都很新,玻璃门上几无落尘,一转头发现虞百禁的兔子头正对着我,亮晶晶的塑料眼珠里满是嘲讽。我瞪回去,他便趁着容晚晴松开手、提起裙摆上台阶的时候,从她的背后夺去我的手,拇指沿着腕子上绷起的青筋滑进我衣袖口里,像毒蛇在吐信。

双方身份暴露之后,他越发的肆无忌惮,也使我愈加坚信,他以为我爱上了他,便能在这场暗战中大获全胜。除非我死。

我绝不会退让一步。

舞会现场,演奏乐队已然就位,正在弹奏一些热场的爵士名曲,灯光暗下来,一个身穿修女裙子、高头大马的男人登上舞台,想致辞两句,话筒举到涂着紫色口红的嘴边,讲了一通,没有扩音。他不死心,将其反复捶打,最终抛弃,跳下舞台,全场静滞一秒,随后被高亢的小号声唤醒。正当容晚晴想邀请我跳舞时,狡猾如虞百禁,早已连人带袖子把我拖走,笑嘻嘻对她道:“先下手为强,你哥归我了。”

“你作弊!”

“等下一首换舞伴吧。”

容晚晴高傲地仰起下巴,却也不再和他计较,牵起一位穿斗篷的女巫转进了舞池,转眼就不见了。我用手扶着虞百禁的腰,说:“你跳女步。”

“哎,宝贝居然学过跳舞,骗不到你了。”他一叠声地说,“跟谁学的?男人女人,比我好吗,进展到哪一步?”

“女人。”我说,“六十岁,我管她叫奶奶,珠宝大亨,身家过亿。要不要介绍给你?”

“那还是算了。”

他拉着我转了半圈,却比我先停步,不松开手,强行揽住我的腰将我放低,声音也压下去:“我可不做三心二意的人。”

“那天晚上……”我实在没什么颜面开口,“你也喝醉了。”

“我很清醒。”他说,“我记得你说喜欢我。”

我踩了他一脚。“……别在意。”

“这种事肯定是要和喜欢的人做。”

“没那么高级,性欲和食欲一样,都是人的天性。”我搭在他肩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是个人就能做。别看得太重。”

“是吗……”

他附在我耳边,“你的天性等了我二十多年,真长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