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这一系列事情如突然被投入深海中的惊雷, 炸起一波又波惊浪，不只是下城区的民众们开始闹事，上城区也开始游行, 要求元宫就视频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口号喊得最响的是让袁竞提前下台，接受审判。
【总算明白袁溟为什么那么肆无忌惮作恶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看还有谁说星主是个爱民如子的老爷爷, 他分明就是个老而不死的臭虫。】
【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帝国饱受虫族侵扰，竟然有一份‘功劳’是星主所为。】
【下台！下台！下台！要袁竞提前下台！】
元宫。
袁竞看到那段视频后愣住，瘫坐在床上没有动弹, 整个人就像个肉球，一动不动，唯有嘴巴还在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半晌，他才两只手撑着胳膊艰难站起身，想要说什么，却一时哑然, 伸出去的手在发颤，似乎被怒吼攻心, 气到不行。
前一日，他刚将袁溟打了一顿, 责备袁溟行事不利落, 被人拍下犯罪证据, 却没有想到转眼就赶到自己身上。
他也被人拍下了暴行！
怎么会这样？
齐允身上早已经被检查过, 没有藏任何电子设备，摄像头到底是怎么录下来画面的？！
很快, 下人来报，说是重新检查了一遍齐允的身体, 发现对方竟然将微型摄像头植入在锁骨上方，以刺青的方式掩盖住。所以当时齐允被打得浑身是血，再加上刺青遮掩，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身上会镶嵌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也难怪齐允会不怕死，故意说那些话刺激他。
原来他们是早就料到这一手了，想要录下来他承认罪责的视频。
而他也在盛怒之下，自大承认了。
想到这，袁竞气到喘不过来气，向后倒到长榻上，张大嘴巴竭力呼吸着。一旁的仆人吓得连忙给他顺气，顺好气，他猛地推开边上的人，坐起身，神情狰狞可怖。
袁竞语无伦次吩咐着话：“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所有的军部高官，还有陆烬，一定要陆烬过来！”
此刻，陆烬也正在看这条爆出来的视频，如他和宋栩先前猜测的那样，反叛者上一次的刺杀，根本不是为了要杀死袁竞，他们是要录下袁竞的罪名，彻底毁了袁竞的形象，毁掉袁家对帝国的统治。
只有这样帝国才能真正浴火重生，向死而生。
【上将，星主大人命您即刻去元宫。】
通讯上忽然收到元宫发来的讯息，陆烬关掉通讯，启程去元宫。
宋栩和路涛也收到讯息，半路上飞船汇合，两人上了陆烬的飞船。
飞船内，几人脸上都有些凝重，就连一贯吊儿郎当的路涛，也不由一直叹气。
“没想到反叛者们竟然会选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搞星主。”
宋栩：“他们一开始只想杀了袁竞，后来恐怕发现杀了袁竞，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袁竞，所以才想着以自己的死来彻底打破星主在民众的形象，换取民众的觉醒。”
宋栩多次接近反叛者，反叛者都不信任他，认为他们会和袁竞一样，掌权之后成为权欲的奴隶，丑陋的恶魔。
现在靠着送钱送物资，成功和小草莓他们沟通上，但是小草莓的行动依然不会告诉他们。
路涛叹口气，心里有点焦虑，随手划拉着网页，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我去，刚刚有一波反叛者偷袭元宫，想要将齐允救出来，结果被星主抓了。”
元宫那个地方，安保森严，连只苍蝇都难以进去。
这群人竟然想从这里救走齐允，简直是异想天开。
估计这群反叛者收到齐允传出来的视频，看到内容后，实在无法忍受齐允受那样的苦难，才会以卵击石，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元宫在经过上次的事情早已有对策，在反叛者还没有来得及自杀之前，就活捉下三个人。
陆烬看完新闻报道后，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陷入到沉思中去。
“天是真的要变了。”宋栩关掉光脑，忽然意有所指道。
几人都没再说话。
飞船行驶十多分钟后，降落在元宫。
陆烬刚一走进元宫，袁竞就冲出来握住陆烬的手，俨然如长辈般对陆烬极尽关怀。
“名琮啊，你不要信网上的视频，那是反叛者故意挖坑陷害我，是想要分裂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没有害过陆家，也更没有和虫族勾结。”
陆烬个子比袁竞高，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袁竞”，一眼便能确定出来对方是假人，耳道里藏有无线传声器，说的每句话，都是袁竞的意思。
陆家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开口淡淡道：“您放心，我自有分辨能力。”
“哎，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也会被人陷害，这次是我大意了啊。”
袁竞将陆烬拉到座位上坐着，一边拍着陆烬的手，一边道，“我现在都不敢看网上的新闻了，听到有人说，他们在冲击边界墙，还有些叛变人员打算来冲击元宫。”
陆烬还未说话，傅昭抢先道：“星主，您别担心，傅家会誓死保卫元宫，不会让那群乌合之众以下犯上，冲击到元宫。”
说着话间，傅昭还抬头看向陆烬，眼神里带着警惕：“傅家也不会让有些贼人浑水摸鱼，妄图偷天换日。”
傅家和陆家双方之间，早已暗斗不止，现在不过是明面上还在维持着和谐。只要袁竞一声令下，傅家会立即撕破脸面，逮捕陆烬和宋栩等人。
陆烬像是没感受到傅昭的敌意，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身声音平静问向袁竞。
“星主，现在不少民众相信视频的内容，当务之急您要想办法辟谣，力证清白，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袁竞点点头，“他们说我贪图权欲，不想将位置让给你，真的可笑，若是名琮你想要这个位置，我马上就可以给你。谁都知道在帝国，我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你。”
陆烬颔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一旁的路涛听着虚与委蛇的话，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他忍不住看向宋栩，发现宋栩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不由在心里感慨，还是自己道行弱了。
“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辟谣了，对了，民众现在不信任我，说是要让你来审理齐允，由你审出来的口供他们才相信，所以我打算把他交给你，你好好审理他。”
说着话间，一旁的两个下人将齐允抬了出来。
陆烬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齐允，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其余军官见到后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就像是被什么吓到，却依然要保持镇定的样子，以致于五官都扭曲起来。
齐允这个样子已经与活死人无异。
还能审出来什么口供？
“还有，刚刚元宫抓了三个活口的反叛者，都交由你一同审理好了。”袁竞表面上装作大公无私，无所谓的样子，实则说完话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民众和军部都在施压，不相信他审讯出来的口供，他被迫将反叛者的事情全部交给陆烬，到时候再借由陆烬之手，平息民怨。
“我不想再掺和到里面了，哎，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污蔑和谩骂，名琮，我相信你会还给我一个清白。”袁竞说完话，倒到长榻上去，重重叹了口气。
“嗯。”陆烬应了一声。
……
待众人走出寝殿，天色已经黑下去。
陆烬顿下脚步，一旁的宋栩和路涛也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
路涛拧眉道：“烬哥，需要我们怎么帮你吗？”袁竞现在把反叛者交给陆烬来审理，表面上看是对陆烬的信任，背地里保不准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陆烬眼神微动：“将北区的兵全部调往帝国。”
远处，惊鸟似乎被什么吓到忽地从山林间飞起，盘旋于落日之下。
浓稠的墨色包裹万物，将整个世界笼罩住。
–
审刑庭。
四个反叛者被关在审刑庭E级监控室，按照最高级别的犯人来对待，只有陆烬和星主才有出入E级监控室的权力，是故，宋栩和路涛都没有资格陪审。
陆烬趁着提审犯人的空闲时间，打通讯给楚黎，打了好几通都没有接通，只好转而打给艾莉，听到艾莉说楚黎刚刚醒了过来，离开星云，说是要回下城区一趟。
下城区……
陆烬捏了捏眉心，自阮阮去世后楚黎就像是丢了一半的魂魄，精神恹恹，他不知道要过多久楚黎才能走出来。
【上将，人都带来了。】
陆烬收回思绪，隔着透明玻璃舱看向对面三个手脚被束缚住，嘴里塞着口塞球的反叛者。与他想象不同的是，这些人年纪很小，看模样大概只有十几岁。
即使被抓住，生死未卜，他们眼神依然坚定执着，大有一副视死如归之意。
陆烬翻着资料，看完后，按照流程审讯问话。
这三人不怎么配合，开口也都是骂骂咧咧的话，陆烬只好让人上药剂，在药物的作用下，才问到一些口供。
连续审讯十多个小时，刚结束，陆烬便接到元宫的讯息，让他即刻赶去元宫汇报审讯的情况。
他没有耽搁，乘着飞船立即赶往元宫。
大步踏入寝宫内，隔着摇晃的珠帘看向袁竞。
“今日提审三个反叛者不怎么配合，不过在药物作用下，他们还是交代了些内容。”
袁竞听到这咳嗽几声，笑着道：“不愧是名琮，你出马我很放心，他们交代了些什么内容？”
陆烬：“据他们所说，反叛者们虽然不知道各自的身份，但是他们会有一处密会的地方，每个月初一和十五，小头目们会聚集到此地，从三位领导者手里接过任务。”
“哪个秘密的地方？”袁竞拧眉问道。
陆烬说了地址，袁竞听后，立即吩咐守卫兵过去监控。
“还有别的内容吗？”
“有个反叛者透露，他们的领导者一般不会显真身，都是通过远程投影和他们交流，那个二把手的投影有一次不小心暴露出真人，看到他脖子上挂着金玉吊坠。”
“金玉吊坠？”袁竞陷入到沉思中去，尔后想到什么，眼神一动，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相信这件事情，而是隔着珠帘紧盯陆烬几秒钟后，让陆烬将审讯视频调过来。
袁竞看完审讯视频后，确定反叛者确确实实说了这话，陆烬没有“栽赃嫁祸”，他脸色沉到谷底，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一众仆人跪倒在地。
“这个王路之竟然会是反叛者，难怪他怂恿袁溟去杀……”袁竞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陆烬，声音戛然而止。
他收敛情绪：“来人，把王路之抓起来，送到审刑庭。”
“是。”守卫兵得令后，立即起身去逮捕王路之。
袁竞则顺了口气，眉眼里难掩喜色：“二把手、三把手已经被抓到，现在就差那个一把手了，哈哈哈……名琮啊，你加把油继续审问，要是能查出来一把手是谁我再给你升职……”
这句话只是个客套话，陆烬在军部已经做到最高级别，没法升职，除非是坐到他屁股上的那个位置。
陆烬等对方笑够后，正要开口离开，这时，守卫兵急匆匆来报。
“星主，上将，刚刚审讯庭传来急讯，说是……说是有人驾驶机甲劫狱，将四个反叛者从审刑庭救走了！”
“什么？”袁竞瞬间站起身，刚刚脸上的喜悦刹那间消散，两颗眼珠子不由瞪大，再次重复着话，“什么？”
守卫兵吓得只吞口水，断断续续道：“四……四个反叛者被人劫走了……”
陆烬闻言，眉头皱了皱。
那四个反叛者被关在审刑庭E级监狱，除了袁竞和他外，没有人能破得开E级监狱的铜墙铁壁。
“是……是真的。”守卫兵道。
陆烬立即打开光脑，联系审刑庭的人，听到对方的回复后脸色沉下去。
在他来元宫汇报信息这段时间，那四个反叛者的确被人救走了。
陆烬抬头看向袁竞，恰在此时，袁竞同样抬头看向陆烬。
“是不是你和反叛者通谋了？”袁竞忽地从榻上下来，怒目瞪着陆烬，似乎想要冲到陆烬跟前，但走到珠帘附近，考虑安全问题又止住了脚步。
守卫兵们见状将陆烬团团围住。
陆烬冷静回复道：“劫狱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袁竞指了指右手的手环，“能打开E级监狱的钥匙只有你我二人有，不是你那是我吗？”
审刑庭、军部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部门都是按照级别划分，不同级别的军官拥有不同权限，其中各个部门最高的权限都是由袁竞和陆烬共同享有。
这也是当初在建立帝国之时，袁家和陆家达成的协议。
说着，袁竞调出来审刑庭刚刚传过来的数字记录，上面清晰的显示出在十点二十分左右，是陆烬的同款手环打开了E级监狱的电子门。
陆烬见到数字记录，眼神一动，沉默下去。
“虽然你十点一刻出现在元宫，不可能是你手腕上的这个手环打开监狱大门，但保不准是你复制了同一个手环交给反叛者。”
袁竞发完脾气后，忽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这么多多年，陆烬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留把柄，他一直没有机会整治陆烬，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能抓住陆烬的小辫子，不管陆烬是不是被冤枉，至少现在可以有合理的理由将他押入大牢。
而一旦押入大牢，想怎么整陆烬，那是易如反掌。
袁竞摸了摸肚皮，装模作样道：“此事甚大，涉及到审刑庭最高级别泄密事件，若名琮你真的是冤枉的，我想你应该也希望尽快欢给自己一个清白，那就先配合审刑庭调查吧。”
说完话，袁竞摆了摆手，守卫兵们似是怕陆家会畏罪潜逃，立即掏出激光枪对准陆烬。
陆烬隔着摇晃的珠帘看了一眼袁竞，没有争辩，随守卫兵去审刑庭。
很快，网上便爆出来陆烬被带走调查的新闻。
此事一出，犹如石子投入湖面，不仅在民众间引起巨大反应，同样在军部也引起反应。
陆家猎字兵从数十个星球赶回帝国，美其名曰是要蹲守审讯结果，实则是在给袁竞施压，不准伤害陆烬。
元宫为了稳定局势，只好将E级监狱的数字记录公布出来，显示确实是陆烬的手环芯片打开了监狱门，放走反叛者，所以元宫带走陆烬合情合理。
元宫表态，只要证明劫走反叛者的事情与陆烬无关，就会立即放掉陆烬。
–
此刻，审刑庭内。
陆烬被关押起来，手环被守卫兵拿走去检查。
陆娆得知消息后立即赶往审刑庭，隔着透明玻璃舱看他。现在还没有审讯，但保不准后续袁竞会不会用什么法子折磨他。
陆娆脸上浮现担忧：“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吗？”
陆烬：“应该不是，数字记录上显示打开E级监狱门的钥匙确实是我的手环。”
“怎么会是你的手环？它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吗？”陆娆说完话拧着眉头，双手环胸，“会不会是你身边有间谍，趁你不注意复制了你的手环芯片？”
“不可能，手环和我的共感链接。如果对方想要复制芯片，一定要摘点手环才行。”而摘掉手环就会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他睡着也会被惊醒。
除非，他意志不清醒。
“你有没有昏迷过？”
“没有。”陆烬。
“你好好回忆一下到底有没有昏迷过？”
陆烬正欲再次否认，不知道想到什么，刹那间浑身血液凝固住，如坠冰窟，黑色的眼睛失去焦距，一错不错看着前方。
冷峻的面容明明曝露在强烈的光线中，却似被一层薄冰笼罩住，寒冷，阴郁，不可置信。
耳边陆娆说了些话，他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想起来唯独失去意识的一次，是喝了楚黎的青稞酒。
–
两个时辰前。
楚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透过窗户，发现天色又黑了。
这几日，总是很困，清醒没多久又会陷入沉睡，睡下去没多久又会被噩梦吓醒。
艾莉告诉他，陆烬被星主喊去元宫，现在在审刑庭，晚上不会回来。
他喃喃：“审刑庭？”
“是啊，星主今日抓到三个活的反叛者。”艾莉摇摇头，“把审问他们的事情交给了上将，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黎打开光脑，看着新闻报道，今日有十多个反叛者偷袭元宫，他们根据齐允身上的定位，闯进密室想要带走齐允，却在半路上被发现。
三个反叛者当场死亡，四个自杀死了，还有三个来不及自杀便被活捉住。
星主兴许是怕这三个反叛者跟齐允一样，身上还有陷阱等着他，也兴许是有别的谋略，所以把人交给陆烬审讯。
元宫随后发布了一系列澄清证据，首先放出来齐允精神、身体健康的视频，力证袁竞没有虐待他，从侧面否认那条视频内容的真实性。
然而很快便被人根据视频里的光线角度，判断出这条视频拍摄的时间是在虐待之前。
于是元宫又只得发布新的证据，是当年袁竞和陆遇、陆幸拍的合照，以及陆遇、陆幸二人对袁竞的评价，来力争袁家和陆家关系很好，根本不存在什么权欲之争。
但面对这些二十年前的证据，民众们明显不买账。
袁竞只得亲自出来召开发布会，在发布会上表示，会亲手操办二十天后的移位之约，将陆烬送上星主之位。
开完发布会，袁竞当着一众记者的面，直接昏倒下去。随后一则星主连续高强度工作72小时，心力交瘁昏倒在地的新闻登上网页头条。
元宫买了不少水军，从中引导风向。
不知道民众是信了还是没信，网上的反对声和批评声被赞美声和心疼声所代替。
……
楚黎关掉网页，塞了颗糖到嘴巴里。
浓郁的丝丝甜味缠绕在口腔中，瞬间提起精神，他交代艾莉几句话，便离开星云，赶往下城区。
因为到处都有游行，悬轨飞车暂停，街上满是人们的激情宣讲，甚至一些人一边演讲一边躲避身后守卫兵的追捕。
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夜色中，面目安静沉寂，就好似单独置身在另一个维度内。一路走到修理铺，月色自上而下笼罩住铺子，钟老头坐在院子内抽着烟壶，口里时不时发出一声长叹。
难得这么晚还在修理铺。
楚黎走过去，将一个黑色的圆形芯片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钟老头怔怔看着黑芯片，片刻后，才抬头看向楚黎，眉心一点点收拢起来，眼睛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到最后，是恍然大悟。
他拿起黑色芯片，重重吸了口烟，开口要说什么，楚黎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一个字都没有说。
想表达的都在那个黑色芯片上了。
钟老头缓缓叹口气，拿起一旁的芯片，看着楚黎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曾经设想过会是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一直以来在背后用财力支撑反叛者运作的神秘人，会是楚黎。
明明楚黎还在他这儿打工啊！
怎么会比他还有钱？！
钟老头想不通。
–
离开下城区，楚黎赶往军校。
上次南恩斯特战役获胜后，军校给大家放了七天的假，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
半路上，他脑袋又一阵眩晕袭来，仿佛有绵针要从骨头里冒出来，浑身传来细密的疼痛，痛得他实在走不动路。
他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倒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口，被医生发现后抬进病房内。
医生粗略查看他的情况，根据他腺体的异常情况，判断他可能是要二次分化。
“beta二次分化一般是因为他是假性beta，成年后第二性别会再次出现，还有个原因是可能受到高级别信息素影响，进而产生分化。我看了下你的腺体，你是不是最近被高级别的alpha标记过？”
楚黎迷迷糊糊点头。
医生道：“那最好是让标记过你的alpha陪在你身边，用信息素安抚你度过分化期，不然你一个人要熬很久。”
楚黎睁着眼睛，视线略微涣散，黑色的瞳仁似乎有一瞬变成条状，吓得医生以为自己看错了，定定看过去发现没有变化，医生连忙呼口气。
只有虫子和异兽的瞳仁才会是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