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言觉得他跟费奥多尔陷入了某种僵局。
对方好像铁了心要杀他,每天晚上都不睡觉,白天相处时也伪装得天衣无缝。既没有提及过以前的事,也没有询问他创造这个副本的目的,友善的态度仿佛真的把他当作了舍友,耐心和定力都强到可怕。
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的花言气若游丝地趴在桌上,或许是费奥多尔知道没办法再从他们获得什麽信息,所以今天没有跟他们一起,现在这里只有果戈里、“涩泽龙彦”和他三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疲惫,“涩泽龙彦”今天只抓了果戈里当苦力,后者已经连续两天被当苦力了。
昨天果戈里收到花言的消息说——费奥多尔跟他都在“涩泽龙彦”的社团所在地,问他要不要来。
果戈里知道花言想杀费奥多尔,既然对方会特意给他发消息,还强调费奥多尔也在,那肯定说明这是对方的邀请,对方决定下手了,来邀请他一块来杀费奥多尔。
果戈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吗?那肯定不会啊!于是他兴奋地飞速赶来了,然后就被“涩泽龙彦”抓着当展示架。
起初他见花言没有动作,以为是时机还没到,耐心地隐忍了半天,直到后来跟他一块当展示架的花言趁机溜走去跟费奥多尔下棋。
果戈里见到这一幕险些绷不住以为自己中计了,但是想到这可能是花言与费奥多尔接触后布下的某种策略,又忍耐了下来,这一忍直接忍到最后都没见到花言动手。
自觉中计的果戈里在临走幽怨地指责了花言,并决定下次绝对不来了。
但谁能想到今天花言又给他发信息说——费奥多尔今天不在,问他要不要来。
果戈里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对方既然特意强调了今天费奥多尔不在,那是不是说明有什麽需要瞒着费奥多尔的事情跟他商量?
也许他昨天误解了花言的用意,对方或许并不是想要直接对费奥多尔下手,而是想要让他也了解一下费奥多尔目前想用的策略,等对方不在,他们再共同计划如何杀费奥多尔。
想到这种可能,果戈里今天还是来了,结果又被“涩泽龙彦”抓着当展示架。
上当两次的果戈里罕见地有些沉默,他幽幽盯着趴在桌上的花言,又看向对方面前还没吃的蛋糕,抓住“涩泽龙彦”进工作室的间隙,跑过去把桌上的蛋糕一口吃了。
换做平时,花言肯定已经抓着对方要对方赔了,但是现在他有点太疲倦了,仅有气无力地宣誓了一下主权。
“这是我的蛋糕。”
果戈里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吃的,因此对方这种平淡的反应让他有点挫败。
“花言,你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果戈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语气变得有些古怪,“难道你自从进入这里后都没睡觉吗?”
花言:?
对方是怎麽知道的?
他明明戴墨镜了,只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好几天都没睡吗?他的疲态已经这麽明显了?
花言下意识摸了下墨镜,以为自己的墨镜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滑落了。
果戈里注意到对方的动作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友情提示,我可不是看出来的哦!”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发展,兴致勃勃地问:“陀思君呢?他也没睡吗?”
花言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果戈里已经从对方的反应里得出了答案,他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如此!真是太有意思了——!”
难怪对方这麽多天都没什麽动作,原来是在晚上想动手的时候跟费奥多尔僵持住了。
果戈里笑眯眯地看似好心提议,“要不然你去跟陀思君聊一下,打消他的戒备心吧,这样你们就都能安心睡觉了。”
花言倒是想跟对方说明这是个误会,但是在对方没有主动提及这方面的情况下,他先提岂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
更何况就算他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果戈里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伸手戳了戳对方脸颊,拖拽着嗓音,“花言——?花——言?实在没办法的话,还是睡觉比较好哦?”
花言已经想睡了,但是果戈里太吵了,他发了会儿呆,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去身为可靠教师的“织田作之助”那睡,对方与“涩泽龙彦”一样可以信任,虽然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了,不过他相信尽职尽责的老师不会那麽早离开办公室的。
果戈里见对方忽然起身往外走,好奇地问:“花言,你要去哪里?”
花言纳闷地回头看了眼对方,“去睡觉。”
果戈里:?
“现在睡吗?”
花言头也不回地应了声。
“嗯。”
“诶——?”果戈里拉长了音调,“可是我觉得你们八点以后再睡比较好哦——!”
花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没有再理会对方奇奇怪怪的话。
果戈里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耳边响起“涩泽龙彦”的声音。
“果戈里君,我改好了,你再试试。”
果戈里转头看向对方手中的衣物,也有些想开溜。
他似忿忿不平般开始表演,“哇呜——!花言好狡猾,居然一个人走了,涩泽君,我……”
“涩泽龙彦”没有等对方说完,“果戈里君,我很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完成这些作品。”
果戈里沉默了一下,“诶……可如果我说现在有事要先走呢?”
“涩泽龙彦”阴沉地笑了起来,“我会难过到哭。”
果戈里:……
……
另一边的花言已经熟练地踏进了教学楼,直奔“织田作之助”所在的办公室,这个时间段教学楼里的老师和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当花言推门进去时,里面只有“织田作之助”和国木田独步两个人。
后者已经完全带入了教师的身份,在奋力批改作业,前者在尽职尽责地准备明天要用的教案。
看见花言突然到访,办公室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织田作之助”率先反应过来。
“怎麽了?”
花言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终锁定“织田作之助”位置后面看起来就很软的深色沙发。
“我在这躺一会儿,你们不会介意吧?”
国木田独步和“织田作之助”自然都不会有意见,只是……
“这里已经有人了哦。”
沙发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跟沙发同色的灰色毯子被顶出了个人形轮廓,伴随着对方起身的动作,毯子从对方面部滑落,露出一头乌黑卷翘的发丝——是太宰治。
后者侧过头见是花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怎麽会来这里?”
这是什麽话?
说的他好像不能来一样,这所学校有哪里不是他的吗?
花言疲倦的不想跟对方玩剧本猜猜乐,他走进发现太宰治眼眸清明无比,甚至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对方都不困还躺这干什麽?
花言冷漠地赶人,“……你不困可以把位置让给更有需要的人。”
太宰治没有跟对方争论这点,他好说话地站起身让出了位置,相比之下,他注意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
“你该不会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吧?”
花言:?
刚准备躺下去当尸体睡个天昏地暗的花言缓缓扣出了一个问号。
“你怎麽也知道?”
“‘也’?”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我们,在被你拉进这个世界的人里,估计有一半的人看见你困倦的模样,就能猜出具体时间吧。”
花言更困惑了。
这麽多人都知道费奥多尔想在晚上等自己睡着杀自己?
太宰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趴在沙发背上,撑着下巴看着下方躺在沙发里的白发少年,调侃道:“看起来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费奥多尔依旧很棘手呢。”
花言对此不置可否,“是啊,如果你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别再打扰我睡觉了。”
“真冷漠啊,花言。”
太宰治微微耸肩,直起背脊。
花言拉起毯子盖住了脸,整个人安详地躺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直到临近八点被“织田作之助”喊醒。
这麽多天后者自然不会什麽都意识不到,因此他当然明白花言会特意来他这里睡觉的用意,一直看护着对方。
窗外月朗星稀,办公室里顶灯也已经被熄灭,只留下“织田作之助”桌面上的台灯还亮着,昏暗的光线中花言隐约注意到这里似乎只剩下了他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都先离开了。
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没有完全消除疲惫与困倦,反而让他觉得太阳穴还痛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忧,“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
花言站起身摆了摆手,他之前就是猝死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在猝死方面最起码该有点抵抗力了。
花言告别了“织田作之助”,一路径直回了寝室。
其实睡一会确实比没睡要好,在轻微的痛楚褪去后,头脑变得清晰了不少。
花言自信地推开寝室门,已经做好再跟对方熬一晚上比拼定力了。
寝室里,费奥多尔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靠坐在床头看书,而是坐在了房间中央的桌边,手中也没有再拿着书,或者说,任何能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对方像是一直在等自己。
“您回来了。”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灯光自上而下在他眼底打上一片阴影。
花言只见对方淡色的唇微微扬起,一如既往地勾勒出温和的弧度,接着说道。
“我们来聊聊吧,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