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世
“O型？！”原本情绪一直很稳定的苏厌突然拔高了声调，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轰然炸开了，“你的意思是苏谦他是O型血？”
他和苏谦是父子，他是AB型血，苏谦怎么可能是O型呢？
换句话说……
他可能和苏谦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厌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他和苏谦没有血缘关系，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说通了。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苏谦才那么不喜欢他。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是谁呢？苏谦又为什么要养着他呢？
如果换作一年多前，苏厌是不会通过简单的血型就想到这些的，他经过了一年多的恶补，又刚高考完，苏厌对这些知识记得很牢固。
“是啊。”女人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爹是什么血型？”
苏厌：……
他还真不知道。
苏厌现在无心纠结这个话题，只想求证自己心里的猜测，他抓住了女人的胳膊，还不等他说什么，晏闻远先说话了：“安和医院的血库的库存很充足，你们医院谁负责这件事情？我让人和你们对接。”
苏厌愕然地看向突然出言打断他的晏闻远，不知道他是何意。
女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她面露迟疑：“你是？”
“救人要紧。”晏闻远不欲多解释，又问了一遍：“你们医院谁负责这件事情？”
安和医院是晏家的私人医院，各种医疗设施都是顶级的。
女人思索片刻，也觉得晏闻远说得对，她点点头，“那你和我来吧。”
就这样，晏闻远和护士走了，走廊上只剩下了苏厌一个人。
苏厌看着晏闻远离开的背影，之前他在车上感受到的那股怪异感又席卷了他的心。
晏闻远……好像在刻意回避什么。
自从说要来医院，晏闻远就不对劲。
难道是他之前就知道什么吗？
苏厌不可避免地这么想到。
他们刚认识那会儿晏闻远应该就查过自己，如果说晏闻远那个时候就查到自己身世有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晏闻远在回避什么呢？
苏厌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苏谦在抢救，晏闻远和护士走了，他也没办法问任何人。
要不等会儿去问问晏闻远？
他应该会告诉自己的吧？
苏厌突然感觉有些烦躁。
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挠了挠头，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呢，一道带着哭腔、悲痛至极的声音突然刺入了他的耳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就这么让司机走了？”
苏厌认识这个声音，是言暖玉的声音。
苏厌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言暖玉和一个护士朝着这边走来。
护士似乎很是无奈：“我们这里是医院，不是警察局，我们没有权力扣人的。”
“你们不会帮忙报警吗？”言暖玉依旧不依不饶，她声音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却十分强势，“……”
见言暖玉到了，苏厌想走，她在这里，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下了，他垂下头，想要就这么离开，可是言暖玉的视线比他想得要好，她在苏厌经过她身边时一把抓住了苏厌的胳膊，“苏厌？你怎么在这里？”
胳膊被攥住，苏厌只能抬头面对她：“医院打电话让我来的，说联系不上你，既然你到了，我就先走了。”
言暖玉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眼底还飘着血丝，显然是来的路上哭过了。
他不想和言暖玉过多纠缠，只想赶紧远离他们一家。
他是不是苏谦亲生这件事情只要苏谦不死，以后他有的是机会查证，不急着这一时。
苏厌说着，尝试挣脱言暖玉，可言暖玉像是铁了心不让他走一般，一只手抓不住便两只手一起死死抓住了苏厌。
此时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护士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受到刺激，她再也装不下去往日的温柔亲厚，开口就是指责：“你怎么还有脸来，要不是因为你，苏谦能成现在这样？”
苏厌：“？哈？”
苏厌知道苏家那群人脑子都不太正常，但是他实在没理解自己和苏谦出车祸的关系在哪里。
苏谦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自己不遵守交规，拐八百个弯也怪不到他。
“要不是你那天吓到了卢老板，他怎么会被逼得这么紧？”言暖玉大概真的被苏谦突然出事儿吓到了，说着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哽咽，“阿厌，我求求你了，就算看在我养你这么大的分上，回家吧。只要你能为你爸分担一点，他也不会那么辛苦了。卢老板还是很喜欢你的。”
苏厌：……
好好好，这都不止拐了八百个弯，这起码拐了十万八千个。
言暖玉让他回家无非是为了更好地压榨他，本来看着言暖玉这个样子苏厌还有点儿心软，所以刚才他才没有直接推开言暖玉，可此时此刻，言暖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嘲笑着刚才心软的自己。
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心里堵得慌，他沉下脸，拂开了言暖玉的手，“我还是那句话，要去你和苏谦自己去。”
苏厌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他真要走言暖玉怎么拦得住他？
苏厌大步离开了，言暖玉走不开，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谁准许你走的！你给我站住……”
*
晏闻远回来的时候没有在抢救室门口看到苏厌便又下了楼。
他最终在医院门口的矮亭里找到了他，苏厌低头玩着手机，看不出异常。
晏闻远自然地走到苏厌身边坐下，问道：“出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刚才在抢救室门口见到了你母亲。我们现在回家吗？”
苏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老板，你说O型血的父亲能有AB型血的孩子吗？”
晏闻远表情一凝，斟酌着开口：“理论上不是不可能，有极小的概率……”
“那你觉得我会是那极小的概率吗？”苏厌没给晏闻远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又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我到底是谁？”
通过晏闻远的话他几乎可以确定，晏闻远一定知道什么。
苏厌的语气很平静，他没有生气，只是不解和疑惑。
疑惑他自己到底是谁。
不解为什么晏闻远不告诉他。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瞒着他？
如果晏闻远告诉他他不是苏谦亲生的，他会很高兴的。
晏闻远表情复杂，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他沉默许久后叹息一声，然后才缓缓开口，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苏厌。
十八年前桃阳村发生了一次大地震，苏厌的亲生母亲苏姝死在了地震中。
苏厌的母亲是桃阳镇人，也姓苏，叫苏姝。
晏氏的人在灾区救灾的时候发现了废墟之下的苏厌，并把他送到了晏氏旗下的医院。
本来晏氏是想把他送到福利院的，可在他出院前一天，苏姝的弟弟趁着他无人看管时给他办理了出院，把他接走了。
从那之后晏闻远就再也没见过苏厌，直到一年多前那个雨天。
他认识苏厌时还不知道苏厌就是当初那个孩子，是晏词查过后他才知道的。
苏厌的舅舅当年接走他并不是因为亲情，只是想通过他向苏厌的父亲要钱。
苏厌的亲生父亲王康洪是一个小企业家，有点小钱。
苏姝大学毕业后就进了王康洪公司，二人在相处中互生情愫，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情侣关系，很快苏姝就怀孕了。
她满心欢喜地告诉王康洪这个消息，却得到了他的严厉训斥。
也就是那个时候，苏姝才知道王康洪早有妻儿。
王康洪知道苏姝怀孕后害怕事情暴露，第二天就开除了苏姝，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在行业内封杀了苏姝。
苏姝心灰意冷，回到了老家桃阳村安胎。
苏厌的舅舅自然知道自己姐姐的这段遭遇，苏姝去世后他起了歪心思，带着苏厌找上了王康洪，威胁他给钱，不然就把他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情捅给他老婆。
苏姝都已经死了，王康洪怎么会受他的威胁？当即就把他赶走了。
苏厌舅舅纠缠了一段时间，一分钱没要到。
要不到钱，苏厌对他来说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随手把两岁的苏厌扔在了路边，然后苏厌便被路过的言暖玉捡了回去。
“……我查到的就这些。即使不是全部真相，也相去不远。”晏闻远拦住苏厌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歉疚，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结：“对不起，当年如果我没有让他带走你，你这些年不会过得这么悲惨。我想过告诉你，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苏厌没有挣脱晏闻远，晏闻远说完之后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自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纠结于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爱他，现在他知道了答案，真的知道真相后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他不是苏谦亲生的，可是这又如何呢？
苏厌感到了深深的茫然，脑子里面也一片空白。
苏厌沉默许久之后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笑自己悲催而又可笑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