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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糖盒中有两种荔枝糖,一种是雕刻着荔枝纹的半透明硬糖,另一种是仿着荔枝肉做的Q弹软糖,潘希希一样拿了一个塞进嘴里:“这是什么牌子的啊?唔好好吃啊。”
大概是刚退烧,郁沅的感官还没完全恢复,换成较甜的软糖也觉得没味。
同样的,两人聊了半天,在潘希希靠过来时他才闻到对方身上的浓郁檀香,脸色倏然一变。
郁沅仔细嗅了嗅,目光落向潘希希颈间的精致玉饰:“希希,你这块玉佛是什么时候买的啊,怎么没见你戴过?”
潘希希听他提起,一拍脑袋:“瞧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忘记显摆了呢!”
说完她立即站起身在郁沅床前转了一圈,檀香浮动,少女巧笑嫣然:“怎么样?我穿这条新裙子漂亮吧,是顾爷爷送的,还有这块玉佛说是没照顾好我的赔礼,顾爷爷真的太客气了实在盛情难却……”
潘希希是个傻乐呵的性格,虽然也觉得受之有愧但裙子是真漂亮啊,美滋滋地朝着郁沅摆了几个pose,一心等待好大儿的赞美肯定。
郁沅却听得头皮发麻,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希希你信任我吗?”
潘希希茫然地点了点头。
*
郁沅先将潘希希送走,便立即主动去找顾劭承了。
这一次对方却没在画室,保姆将他推进顾劭承的书房,房门一关,电动轮椅的驱动声响起,直到郁沅绕到大书案背后,穿着毛绒拖鞋的脚抵上顾劭承的小腿。
顾劭承一直在看书案上摆放的文件,对郁沅的到来恍若未闻。
郁沅掩唇轻咳了几声,长睫低垂,白皙漂亮的手指缓缓伸出,捏住顾劭承的睡袍,半晌后才轻轻晃了晃。
顾劭承微微侧目。
只见漂亮的少年仰起细白的脖子,澄澈的眼底盈了一汪水,他软软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冤枉小叔叔的。”
第 73 章 正文完
郁沅来的一路想了很多,一些曾经被他忽略掉的细节逐渐串联起来。
最初得知乌木佛珠有问题时,他也想到过顾老爷子和温幼宓之间,肯定是和传闻中的神仙爱情有出入的。
要说温幼宓死后顾老爷子苛待顾劭承,是因为他认定心爱的小妻子和长子通奸有染,怒不可遏才会如此。
但有乌木佛珠在前,再加上郁沅往回推算了一下,温幼宓和顾老爷子年龄差距相当悬殊。
两人相恋时温幼宓才十六岁,而顾老爷子已经四十有二,温幼宓和顾永行同岁,说是父女恋毫不为过。
虽然外界传闻总是以灵魂伴侣、拥有共同艺术理想、跨越年龄世俗的真爱为理由进行美化包装,但以郁沅对顾老爷子的了解,确信这个糟老头子他不配。
如果说当年娶到温幼宓的真正原因尚且存疑,但今天顾老爷子见到潘希希后送衣服又送加了料的玉佛,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真是顾思晟的亲爷爷,恶心的祖宗——老恶心了!
潘希希今年十七岁,智力超群加上生来幸福顺遂,使得少女的眼眸看起来比同龄人还要清澈纯粹,也更显得她鲜活稚气。
一个月后的高考,不出意外稳上国内top1大学的王牌专业,少女的容貌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前途无量甚至说是未来的国之重器也不为过。
郁沅自然不会放任她成为第二个温幼宓,所以,他只能主动找上顾劭承,寻求所谓的合作。
他一手捏着顾劭承的睡袍,一手搭在腿上攥得死紧,眼底湿红一片,是羞赧吗?不,他是被气的!
顾劭承吃准了娇花离不开温室等他主动求和,而他却因治病楚清昀对顾劭承心中的谋划一清二楚。
郁沅深知自己有宝端,再拖一拖就是他反制对方的大好机会,没想到就这么被这个恶心的糟老头给毁了。
身份限制下他除了投靠顾劭承别无他法,明知陷阱也要主动跳进去,他简直气死了,恨不得马上快进到结局,给顾老爷子、顾永行、顾思晟这祖孙三代一人一刀,割以永治!
潮润的湿意漫延到眼尾,先是超乎他想像的危险境遇,又是即将因他罹难的好友,作为顾家豢养的玻璃玫瑰,现在的他应是惶惶不安的,他只能答应顾劭承的条件。
少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尾的湿红承载着无尽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中冷硬英俊的侧脸,见男人久久未动,攥在睡袍上的手指不断收紧,少年骨节泛白,指尖渐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做出了决断:“泉泉愿意做小叔叔的模特,也愿意……补偿上次洗掉的纹身。”说完睫毛一颤,一颗晶莹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紧接着泪水决堤,苍白的小脸很快遍布淋淋湿意,软唇上都是他过度畏惧留下的齿痕。
他哭得很安静,只有羸弱的肩膀小幅度颤抖着,身上的浅淡香味随之浮动,若有似无地向外抛着勾魂摄魄的软钩。
顾劭承眉头微蹙,郁沅来的比他想像中要早,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檀香。
男人将文件放下,分别一整天他的皮肤再度陷入渴求状态,他本是急需抚慰的,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被泪水打湿的少年,不过人已经回来也不必急于一时。
顾劭承侧着身子,左手搭在书案上轻敲了几下:“顾仕荣又做了什么?”
顾仕荣是顾老爷子的名讳,除了顾劭承现在鲜少有人这么称呼。私下里直呼其名,公开场合也没听他叫过父亲,可以说纯孝至极了。
郁沅哭了太久,一开口先打了个哭嗝,让他极为可怜的小模样瞬间多了一分滑稽。
他赧然地低下头,心里暗骂顾劭承反射弧太长,让他干嚎了这么久情绪险些不够用。
随后郁沅从口袋里取出那枚玉佛,连带着塑封袋一同递给了顾劭承:“这是他今天送给希希的,我有些分不清两种檀香,但我怕……”
郁沅已经做好了被顾劭承摸一把小手的准备,毕竟一整天了,顾劭承应该急需他这个速效救肤丸。
结果顾劭承点了点一旁的桌面,示意他放上去。
顾劭承目光落在贯穿玉佛的暗红色细绳上,他不用打开就能确认,毕竟这可是他那位好父亲惯用的手段。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郁沅,眸光淡漠声音低沉:“记住你的选择。”少年身上沾染了檀香,犹如美玉微瑕到底是不美的。
男人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去洗澡,其余的事情不用再管。”
郁沅鸦羽般的长睫颤了又颤,才缓缓地点头:“谢谢小叔叔。”
  
郁沅走后,顾劭承目光落在玉佛上静默了片刻。
玉佛的尺寸不大,但玉料上乘雕工精细,可惜连缝隙中都透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时间还是早了些。
然而利弊向来相佐,软玉温香主动入怀,提前小试锋芒也无不可。
*
与此同时,网上对顾思晟在自己爷爷寿宴上惊世骇俗举动的热议还在继续,而且话题还逐渐有外扩趋势。
毕竟顾永行握紧顾氏权力后,近些年的行径越发肆无忌惮,奈何他虽有独生子却没有法定伴侣,对于和桑莉雯的关系也一向含糊不清。
再加上他商业嗅觉敏锐,接手顾氏后成绩斐然,主流媒体对其商业头脑吹捧无数,而这个世界的舆论本就是对成功男性十分宽容的。
哪怕他男女关系异常混乱,他也不过是犯了天下所有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误,甚至还会因为他没有结婚,被赞一句:比背着老婆乱玩的穷鬼强多了。
而顾老爷子每年都会为亡妻作画一幅以寄哀思,与温幼宓的深情之恋就快被吹成情圣了。
实际上就算不纪念温幼宓,他天天那些毫无技术含量的瓜果梨桃也没少画,画完题上纪亡妻温氏云云就算情圣了?
这些事并不是没人吐槽,只不过声音太小,抵不过花真金白银打造出的众口铄金,而声音越大传播力就越强,时间一久就自然而然成了主流声音。
而顾思晟的存在,就像是给这层金玉其外的包装破开一道口。
起初顾家也没少帮他擦屁|股,后来发现这货就是屎壳郎成精一身是屎根本擦不过来,顾家索性放弃,并且和他的混账行径明确割席。
所以普罗大众都清楚顾思晟是个酒囊饭袋、垃圾纨绔,顾永行这个当爹的和顾仕荣这个当爷爷的对他都毫无办法,顾家上下都极为反感厌恶他的不成器。
最初对舆论的几次轻度操控顺利模糊焦点,此后也再未有人将祖孙三代的相似之处放到一起对比。
直到寿宴丑闻再度引起物议沸腾,网络热度持续走高之际,突然有人在某知名加密通讯软件bax上,分享了一些曾被顾家公关掉的一手资料,仁名在外的顾老爷子意外被卷入恋tong风波。
*
保姆将郁沅带到一楼的浴室,并给他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服。
浴袍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郁沅看着明显不是他尺码的宽大浴袍,心底不免发出真挚感叹:……死变|态!
他留在客房的东西都没带走,想找一件他自己的睡衣睡袍不要太容易,拿顾劭承的衣服给他穿说不是故意的,顾思晟这种猪头都不会信。
郁沅一屁|股坐进奶白的精油浴汤中,并打开了浴缸按摩功能,美滋滋地靠进头枕中长舒一口气。
好累。
落水后高烧了好一阵,他心肺方面的老毛病有些隐隐要犯的趋势,而他又情感充沛地哭了好半晌,他虽然适应能力强,但debuff叠加在一起总是让人吃不消的。
郁沅将打湿的棉柔巾敷在眼睑周围缓和酸胀感,一边回忆顾劭承刚才不欲理睬的冷漠模样,越品牙根越痒痒。
倒不是因为顾劭承的高高在上,而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机会本该属于他的。
他都做好了放弃一切假意求死的准备,就等着顾劭承方寸大乱却无可奈何,又因为身上的渴求不得不食言、主动打破藩篱、低下高傲的头颅,同意他设定的条条框框。
谁说一定要恃强才能凌弱呢?他连表情台词都准备好了,结果这大好机会,啪,没了。
不过他聪明的小脑瓜当然不止一套方案,他落水发烧了大半天,让本就病弱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顾劭承就算再变|态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所以他打算装病混几天,等潘希希安全了,他再找合适的切入点提条件。
但说来说去,还是他出尔反尔了。
郁沅作为一只从小被教育得很好的小芍药,言而无信,他应是惭愧的。
柔软白皙的双手覆在脸上,郁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出声:真是太惭愧了嘿嘿嘿……
  
全员变|态凭啥他就得当个文明守信的好人?达咩达咩达咩。
郁沅刚泡了十五分钟,敲门声响起,是带他来浴室的保姆:“小少爷,刚刚忘了说,给您准备的冲洗器就放在左侧的架子上。”
“冲洗器?”还是给他专门准备的?
郁沅闻言侧头去看,是一个奶瓶模样的东西,不过奶嘴部分长得离谱。
郁沅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啥啊?]
楚清昀:[是可以把你彻底洗干净的东西。]
郁沅:[……]艹!
郁沅把奶瓶模样的清洗器丢进浴缸中,当作顾劭承的头一顿痛殴。
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躺平!
楚清昀见郁沅将浴缸中的热水放净,反而打开冷水阀:[你不要命了?]
郁沅抱臂坐进冷水浴中,牙齿打颤:[泡、泡澡而已,不是还有你吗?]
楚清昀:[……我说过只有一次的。]
郁沅:[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楚清昀:[……]
郁沅在冷水中泡了二十分钟,成功将还没好利索的炎症勾了出来,等他再站起身时脸色惨白头重脚轻。
郁沅哆哆嗦嗦套上宽大的浴袍,脚踩在地面上时险些没站稳。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等他将头发吹干时,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喉间发紧鼻息阻塞,晕晕胀胀的脑袋也热了起来。
但郁沅却笑得特别开心,楚清昀以为他烧傻了,顶着软红靡艳的脸蛋对着镜子傻乐。
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位置的宝藏,病秧子不就是他能随时掏出来的防狼底牌吗?
他从小资质平庸,为了弥补先天弱项分筋挫骨都熬过几轮了,这种程度的痛苦对他来说实在小菜一碟。
可惜哪怕他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天赋斐然的家人们仍旧隔了无法突破的鸿沟,父母兄姐在修成正果后自动晋入更高等级的世界,家里只剩下他这一个笨小孩了。
镜中少年晕红面颊上的笑容突然凝固,鼻头有些发酸,郁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一秒还觉得斗智斗勇有趣极了,这会却又想起一觉醒来后,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人的场景。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家人们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只是为了多陪陪他才一直任由神魂消融,直到最后期限,他们甚至来不及和他告别。
小鹿眼刚被眼泪浸润,便被郁沅一把抹掉,他凶巴巴地对楚清昀说道:[顾劭承太可恶了,害得我还要病一场,今夜我必磕三包果汁软糖平恨!]
楚清昀:[……吃,吃大块的,吃垮顾家,吃出糖尿病!]
郁沅:[→_→]
铁血芍药雄赳赳气昂昂走到浴室门口,推开门身|体一软就晕在了地上。  
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的保姆立即跑了过来:“小少爷?!”
*
郁沅刚开始自然是装晕,但他身上难受头晕目眩,躺进温暖的被窝后,只觉得耳边杂音不断,模模糊糊的没一会儿就真睡了过去。
顾劭承被保姆叫来时,郁沅已经失去了意识,被冷汗打湿的小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陷在暄软的被子中毫无生气,像只还未来得及放入橱窗展示的精致人偶。
保姆去请医生,顾劭承掀开被子一把握住少年细瘦的踝骨,在掌心触到冰冷的皮肤时男人的眉头瞬间蹙起。
后面的过程有些混乱,少年被冷水冰透的身|体很快因发烧热了起来,一直负责郁沅身|体健康的许医生建议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等一切检查结束后,顾劭承为了缓解焦渴已久的皮肤,自然而然选择留下来陪床。
直到夜深人静,护士才将郁沅最后一次的输液针拔掉,针孔旁留下很明显的瘀痕,顾劭承站在病床旁静默地看了良久。
他想到曾经在郁沅身上留下的那些印痕,太容易留下痕迹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他看来郁沅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偶,虽然大部分是天生体弱导致的,但后天调理也并未跟上。
哪怕对方的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如医生判断的那般稳定,少年的情况也很难长寿。
慧明寺有一位出自中医世家的济空法师,当初为了报复顾仕荣他曾跟着对方学了几年,后来济空见他天赋不俗在临死前几乎是倾囊相授,他除了药理还学了一套完整的针法。
郁沅的身|体想要痊愈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内服外用配合施针想要多活几年却是不难……思及此,顾劭承看着病床上少年苍白的睡颜,决定先收取部分诊金。
他将少年拥入怀中,头抵在少年颈后,缓慢而细致地汲取着夹杂着药味的淡香,被桎梏已久的焦渴几乎要夺笼而出,手臂不断收紧,无法自抑地用躯体裹紧温软脆弱的玻璃人偶。
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壤旁突然冒出汩汩清泉,这种难以言喻的舒适甚至让他的灵魂感到一丝战栗,冷白的大掌几乎是本能般覆上少年的软颊,一厘一厘地用掌心品尝着可口的触感。
理智上他知道他们各取所需的界限在哪,他不愿变成顾仕荣那样的牲畜,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倾向也不行,但一旦释放内心的真实,丑恶贪婪的本性很快便让他的理智感到割裂失控。
就在顾劭承艰难地自我僵持时,怀中少年突然发出一声软软的梦呓:“妈妈……”
一如往常般,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没多久,少年的眼尾流出一滴泪水,刚好落在顾劭承搭在颊边的手上。
潮润的触感还来不及产生黏腻恶心的感觉,顾劭承已经瞬间坐起身,抽出纸巾将它擦净继而离开病床,重新走入病房内的卫生间,用冷水压下心头另一股异样的躁意。
*
等郁沅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要亮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送到了医院,手上的输液针已经拔了,但他依旧保持着侧身将手支出床外的姿势。
郁沅收回冰凉且有些控麻了的手,抱着被窝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问向楚清昀:[怎么感觉有点挤?]
医院就是原身第二个家,郁沅对医院的病床可太熟悉了,没理由摊开就会伸出床外连胳膊都放不下。
楚清昀幽幽上线:[病床宽度不足一米,两个人睡能不挤么?]
郁沅:[???]
他掀开被子借着熹微的晨光往里看,顾劭承的手臂正紧紧箍在他的腰侧。
两人在窄小的病床上,呈现“》》”的睡姿。
而顾劭承的体温似乎是偏高的,以往郁沅因为血液末梢循环差,身|体尤其是手脚四季如冰,再暖的被窝也能被他睡凉,但现在郁沅却觉得自己身后仿佛背了一座小火山,被子里温度高得过分。
除了郁沅支出床外控到冰凉的双手外,脚也被挤出了被子,挤到了病床边缘,被子里的高温更突显被子外的冰凉。
 
郁沅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尝试转动身|体失败,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人肉麻绳捆在病床上一样,除非顾劭承松开他,不然他就得老老实实让对方箍着。
感受着身后一股一股的热乎气,正往他敏|感的后颈处喷洒,郁沅麻了:“……”
圆溜溜的小鹿眼一转,郁沅将冰凉的双脚缩回被窝,一路向后,直到塞进顾劭承热腾腾的长腿中,要不是他柔韧性不够,甚至想倒扣进顾劭承的小腹直接给狗男人冰到拉稀。
结果两只凉如冰坨子的脚刚伸进去,身后便传来响动,顾劭承立即将他松开离开了病床。
郁沅翻身摊平,看着人已经完全清醒,但侧脸还留着在他身上压出的睡痕的顾劭承,心里不由得纳闷:这人到底是洁癖还是怕凉啊?不管了,以后双管齐下。
顾劭承第一时间按了呼叫铃,等医护人员为郁沅检查完他人却不见了,玲姨拎着早餐过来。
顾老爷子七十大寿宓园上下忙不开,玲姨前一天被临时抽调去帮忙,等忙完才知道郁沅先是落水,又是接连高烧晕倒把她吓个半死。
玲姨摆好小餐桌才一脸愁容地说道:“小少爷别再吓唬我这个老婆子了,您的身|体哪里是能救人的?您不知道昨天许医生说您有引发心肌炎的风险,必须送到医院的时候我这心都快停跳了……”
郁沅看着玲姨眼底的红血丝,愧疚地抿了抿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当时看希希掉下去脑袋一热就……以后我会注意身|体的。”
  
玲姨吹了吹匙中汤羹,看着郁沅苍白的小脸想到她前一天听到的腌臜事,心疼得无以复加,也就不忍心再苛责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了。
玲姨红着眼眶深吸了口气:“玲姨相信你,来,小少爷昨天就没怎么吃,先吃一点南瓜羹垫垫胃。”
等郁沅吃完,玲姨又用热毛巾帮他重新擦了一遍,郁沅轻轻拥住对方虚弱地安慰道:“玲姨别怕,泉泉以后会乖的。”
话音未落,病房门从外被推开,顾劭承伴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玲姨见状忙收拾起碗筷,给两人倒出独处空间。
毕竟不论顾家对郁沅有什么样的安排,她都无能为力,但顾劭承明显要比顾永行或是顾思晟好得多。
“咔哒”一声,门被再度关上。
顾劭承身上换了件线条锋利的定制黑西装,胸|前佩了一条深灰色的口袋巾,领带也不是亮色的,反倒将他冷白的肤色突显得更白了几分。
搭配着不容易长皱纹的冰块脸,英俊锋利的五官以及罕见的银灰色冷眸,一看就是完美出演吸血鬼伯爵的不二人选。
郁沅心道要不是一起睡过,谁能知道顾劭承身上其实那么暖和?
第一次见男人穿这样正式,他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反正顾劭承说话费劲,他也不着急,就是觉得嘴巴寂寞想嗑糖。
郁沅眨了眨眼睛,一开口声音软绵绵的:“小叔叔,能帮我把柜子里的糖拿出来吗?”
刚说完嗓子就痒痒起来,他没忍住咳嗽了一阵。
顾劭承没应声,见少年咽喉干痛咳嗽不止还惦记吃糖,垂眸看了柜子一眼,想了想还是按照郁沅的要求打开了柜子。
然后在郁沅满眼的期待中,将玲姨带来的两包糖果十分自然地放进西装口袋。
西装口袋这种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的存在,在塞进两包果汁软糖后立即鼓了起来,并且色彩艳丽的包装袋还在两侧口袋上分别露出一半,瞬间让高大英俊的男人有了种诡异的萌感。
郁沅:你吗?
其他还好说,但抢糖他是真的忍不了:“把糖给我。”
顾劭承恍若未闻般径直坐下,平铺直叙地说起前一天的误会:“冲洗器是保姆自作主张的。”
郁沅闻言一愣,又听顾劭承继续说道:“虽然不止是当模特这么简单,但我对任何体|液接触都不感兴趣,你不用担心。”
前一晚在对方晕倒后摸到郁沅冰冷的下肢,他就知道对方是故意把自己再次弄病,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两人间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身处顾家草木皆兵也是正常,但郁沅的身|体可经不住这样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折腾,思及此,男人不可避免想起少年前一晚烧糊涂后,主动埋入他怀中喊妈妈的可怜模样,以及难以言喻的温软触感……
不论出于肮脏的内心还是他少得可怜的怜悯心,在不涉及渴肤症真实情况的前提下,他还是愿意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的。
男人淡漠地看向少年水润明亮的小鹿眼,冷静而自然地说道:“你要做的只有洗干净后暖床,不要幻想其他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冷漠,大概是紧贴着郁沅睡了一整夜,渴肤症被暂时缓解,削薄的唇微抿得尤为自信。
像是在警告他不要爬床上位般,淡漠冰冷的黑眸仿佛都在说:那多恶心,我才不会这么做,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好在郁沅对这狗东西有所了解,知道对方并无深意、影射,单纯只是字面意思。
“洗干净”对应洁癖,“暖床”是因为皮肤饥|渴症的需求,而“不要幻想”是向他保证不会doi和亲嘴。
  
郁沅不由得对楚清昀感叹:[万物有灵,狗吐人言。]
不过能得到这样的保证,郁沅可以原谅顾劭承所有的狗里狗气,甚至觉得少嗑两包糖也没什么的。
骨瓷人偶般苍白漂亮的少年,手指攥紧被角忙不迭乖巧点头。
*
郁沅这次没像预想那般引发心肌炎或是旧症,白天没有再发烧就出院了。
不过这次出院没座轮椅,是被顾劭承一路抱进车中的。
从玲姨到路上遇见的医护人员和路人,以及顾家的司机都神色各异,郁沅倒没觉得有什么,抱就抱吧反正穿衣服呢,别再给狗子渴狠了,时不时不痛不痒地续着点挺好。
只要好大儿争气,他是不会吝啬父爱的。
郁沅坐进车中,乖乖软软地问向顾劭承:“明天我可以回去上学吗?”
给顾老爷子过完大寿后,顾劭承要进入位于中央商务区的顾氏总部就职,郁沅跟着他一起搬到市中心别墅。
顾劭承抬眸看向少年苍白的唇|瓣:“医生建议你在家休养。”
郁沅觉得没必要,他这病养不好也死不了,虽然顾劭承说不用再管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潘希希:“……还有一个月高考了,我想再坚持下。”
顾劭承没再说话,而是将郁沅口袋中的手机拿了出来,用郁沅的脸解锁后调出顾仕荣相关词条。
虽然已经被顾家砸重金将热度压了下去,但这些词条就算上不了热搜、一再被屏蔽,新的话题也依旧如雨后春笋般冒个不停。
不过外网疯传的那些比较实的爆料已经被删光了,相关话题下方只能看到一部分相对不痛不痒的,都是一些顾老爷子做慈善时和女童们的合照。
以前被解读为喜欢孩子的举动,如今都变了味道。
这个世界的猥亵儿童罪十分严重,哪怕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这场风波却不是能被轻易揭过的。
等郁沅看完,顾劭承才淡声说道:“虽然其他不能保证,但顾仕荣将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