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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概是今晚不管是情绪还是经历都太过跌宕起伏,樊青一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安稳,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

第42章

大概是今晚不管是情绪还是经历都太过跌宕起伏,樊青一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安稳,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
梦大多是关于栾也的,但场景很跳跃,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不太和谐的场景,湿热的接吻以及触碰,但樊青有点记不清了。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最后,他梦见了那天晚上在雨崩看到的星空。星空下只有无尽的山野,他和栾也一起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他潜意识里有些不安,开口问对方要去哪儿。

栾也转身看着他,指了指前方:“我男朋友在前面等我呢。”

就算在梦里樊青也能感受到自己心里一空,顿住脚步停在原地,拉住栾也的手却没有放开。

于是栾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拽着樊青的衣领让他俯身,轻柔的吻了吻樊青的眼睛。

然后栾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很轻快:“好了,你先躲起来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凭什么啊?!

就这么做了一晚上不着调的梦,这一觉睡得太久太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见房间里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日光,樊青还有点愣神。

拿过手机一看,显示已经快十点了。

生物钟失灵,樊青有点痛苦地摸了一把脸,起床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手机多了两条信息。老和说最近有几个徒步者要挑战一条刚被开发的路线,正在包向导,问樊青能不能带人进山。

这种专业的团队包向导是不带其他人的,带开的价格也更高。但是那条路线樊青知道,大概要走个三四天。

如果是以前进山三四天也没什么,但是现在……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这几天有点忙。

婉拒后又给对方推荐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发过去的同时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点堕落了,樊青。

过节这几天外面人太多,来福没被带去咖啡店。樊青洗完澡下楼,对方扑过来围着它打转。

上次生病时栾也带过来的牛奶还剩半箱,樊青喝了一瓶,随便吃了两块饼干,又给来福倒了半碗狗粮。来福终于消停了点专心埋头苦吃,背上还系着栾也上次买的禁止投喂小围巾。

樊青看到这条围巾就想笑,然后又想到了栾也。

也不知道对方起床了没有。

现在阳光强烈,光线明亮。让昨晚梦一样昏暗迷幻的场景回忆起来都有点像做梦。

自己说的话现在想想也道德沦丧到有点不真实。

但是栾也居然答应了。

算答应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多了。

他拍了一张来福埋头吃狗粮的背影,给栾也发过去,等图片发送成功,又点进栾也的主页。

栾也的微信名就是一个点,头像是第一次去徒步那晚拍的夜里雪山。没有朋友圈,也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干干净净的,像是对方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窥探不出过去的任何痕迹。

樊青返回聊天界面,对方的消息刚好跳过来。

栾也:是不是瘦了点。

樊青:前几天称瘦了7斤。

栾也:孩子辛苦了,7斤一减背影都清秀了。

樊青笑了一会儿才问:你醒了?

栾也:早醒了,躺着呢。

啊,躺着呢。

樊青其实挺想过去找栾也的,但对方还躺着……那就是懒得起来,懒得出门,大概率也懒得见人。

樊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

估计是他太久没回消息,过了几分钟,那边栾也的消息跟着发了过来。

栾也:我要吃鲜花饼,村中心那家,现烤的。

樊青立刻站起来,飞快回复:我去买。

昨晚刚过完节,清晨的村子里显得有点冷清。樊青买完栾也说的那家鲜花饼一路走过来,路上还有昨晚火把留下的炭灰遗迹。

他以为栾也还在楼上,推开门,对方已经躺在青树底下的椅子里晒太阳,整个人懒洋洋的,看起来好像还是没醒。

听见开门的声音,栾也扫了一眼门口:“我的饼呢?”

樊青把手里那盒饼拎过去放到桌上,又看了一眼栾也。

对方坐的椅子是类似于躺椅的款式,栾也整个人窝在上面,距离桌子还有一段距离。樊青干脆拿了一个饼,递到栾也嘴边。

栾也就着这个姿势咬了一口,果然是热的,表皮很酥。

樊青问:“其他人呢?”

“木阿奶出门了,乔飞白还没醒。”栾也从樊青手里接过那个饼。“就剩我看家呢。”

“哦。”

院子里确实只剩下他俩,樊青哦完了,过了两秒,俯身按住栾也肩膀亲了一口对方嘴角,还飞快地舔了舔。

鲜花饼味的。

“诶。”栾也被他这一流串流畅的动作先是搞懵了,紧接又笑:“你这是冲我来还是冲饼啊。”

废话。樊青说:“你。”

“我还以为你饿成这样呢。”栾也说,“虎口夺食。”

樊青问:“你是虎吗?”

栾也又咬了一口饼:“没你虎。”

樊青笑着撒开手,进茶室给栾也倒了一杯水,放在院子里的小茶桌上。

“太贴心了。”栾也都感觉自己像个残疾人了,“坐下一起吃会吧少年。”

上午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加上大青树遮挡,只稀稀疏疏落下了几缕阳光,两个人坐在树下椅子上,鲜花饼很酥,桌上那杯水微微冒着热气。

“过完节得进山了吧。”栾也问。“最近人应该挺多的。”

是不少,但是——

“你想去吗?”樊青问。

“什么意思?”栾也转过头,觉得有点奇妙。“我不去你还不去了?”

“也不是。”樊青抿抿嘴,“就是……你能去的话更好。”

栾也盯着他:“不赚钱了啊。”

“没想挣多少,够这学期的生活费就行,加上之前存的差不多够了。”樊青说,“还有你给的那些。”

说到这儿,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叫我给的,那是你挣的。”栾也说,“你自己的钱。”

他笑了笑,声音轻快:“包你的钱。”

樊青立刻转头看着他,无奈里夹杂着好笑。

栾也顺手在他脸上动作轻浮地摸了一把,又抬手弹了下对方的额头。

“去给金主爸爸续杯水。”

樊青忍不住笑:“金主爸爸要求还挺低的。”

栾也闭着眼笑笑:“更过分的还没提呢,先准备着吧。”

两个人的称呼挺奇怪,说话走向也很奇怪,导致樊青的思维立刻往着奇怪的地方去了。

他咳了一声加以掩饰,拿起栾也的杯子,刚要转身,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两人一起抬头,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男人探进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顿住脚步。

“你好,请问是——兰老师吗?”对方问。

栾也沉默了。

樊青忍着笑看他一眼。

怎么办啊,老被叫错名的金主爸爸。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对方估计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解释了一遍。

“兰老师是住这儿吧,前段时间帮村里老人拍照的那个兰老师——”

“栾,亦木栾。”樊青先受不了了,开口打断他,“栾老师。”

栾也看向他,笑了笑。

门口的人一愣,跟着乐了:“我说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老人口音有点重。他在家吗?”

栾也坐在椅子上暂时没说话,樊青接着问:“你找他有事吗?”

对方似乎不知道从何讲起,只能先自我介绍。

“我叫李弘阔,之前他帮村里面老人拍照,其中有一个老人家是我外公。”

樊青余光看到栾也喝了口水,听对方说话。

“这次我回来看到那张照片,问了我外公,他跟我说了拍照的事。我一看那个照片就知道他应该是专业的,想请他……帮我的工作室拍几张宣传照。”

他顿了顿:“有偿也行。”

樊青皱了皱眉:“他不接这个,上次拍照也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其他意思,就是不好意思让他白拍。”对方连忙解释。“而且就算为了钱,高一点的我也出不起。”

李弘阔挠挠头:“我工作室都快倒闭了。”

栾也终于开口:“你工作室是干什么的?”

“造纸。”

李弘阔立马来了精神:“就是当地的传下来的民族手工造纸,一千多年了,最早能追溯到唐朝,我们这儿的非遗文化,独一无二的。”

李弘阔介绍的时候显得很兴奋,介绍完又恢复了冷静:“你们应该不知道,没多少人知道。”

“我知道。”樊青说。“我是当地人。”

栾也看了一眼樊青,终于开口了:“进去说吧。”

他站起身,示意了一下茶室,顺便对李弘阔道:“我就是栾也。”

昨天晚上用过的茶具已经被拿下来清洗好了,现在又被泡上了普洱。樊青倒了三杯,先放一杯到栾也面前,又递一杯给李弘阔。

李弘阔道了声谢,冲着栾也中气十足的自我介绍:“你好栾老师,我叫李弘阔,我这次来是因为——”

“刚才听见了。”栾也笑了笑。“我是栾也,这位……”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樊青:“是我的助理,樊青。”

樊青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弘阔已经积极起身和他握手:“你好樊老师,樊老师真年轻啊,年轻有为。”

樊青只得伸出手和他晃了晃,松开手看向栾也。

栾也冲他眨眨眼,转过头看向李弘阔,语气很正经。

“说说你的那个……造纸。”

李弘阔看起来顶多三十五六,带了副眼镜,蓝色衬衫加球鞋,看起来有点像程序员,实在不像是折腾什么千年造纸术的。

但提起自己的工作室,对方又显得很激情。

“造纸就是我外公传给我的,传到现在在我们家也好几百年了。以前当地人拿它用来写字抄经,画神画鬼,还有记录当地的民族文字。”

听起来很神秘,很有民族特色。

“我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小时候五六岁就跟着我外公打浆,晒纸。后来长大了我打了几年工……没混出什么出息,又不想留在那儿,就回来搞了这个工作室。”

“在哪打工?”

“宁波,做袜子的厂里。”李弘阔挺实诚。“流水线,一个月休息三天,也不认识什么人。”

“工作室开多久了?”

“到现在开了三年。”李洪阔说,“要是今年不倒闭就是第四年。”

樊青看他一眼,栾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工作室具体是干嘛的?”

“造纸体验,同时也卖这种纸制品。”

李弘阔接着说:“但是当地人现在不用这个纸了,造价高,价格也高。A4纸三十块五百张,又白又光滑。游客也不了解这门手艺,一看这纸这么粗糙还这么贵,都觉得忽悠傻子呢。”

“造纸体验呢?”樊青问。

“开着呢,体验的人也少。”李弘阔更惆怅了。“造一张纸的程序太多,最快也要两三天。很多游客一听觉得等不了。”

云南的风很慢,云很慢,阳光和时间像是缓缓流动的溪水。但现在太多人生活的节奏是汹涌奔腾的河。

栾也听着,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那你今天来找我……”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这几年也想过办法,开网店,直播卖纸都试过,没效果。我一直有个工作室账号,平时拍点造纸的照片视频……”

李弘阔笑着叹了口气:“拍得太差了,也没人看。”

“原来我外公还在我工作室,这些年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我们工作室就两个人,也没人会拍照。一直想找个摄影师憨憨拍点能宣传的东西,但是没找到合适的,直到前天回来看到那张照片。”

听到这儿,栾也明白了。

“都快倒闭了,还要请人拍照。”栾也喝了口茶,“挺有情怀的。”

“别别别,要说做生意只为情怀不为赚钱,那是假话。”李弘阔笑了笑。

“当时开工作室的时候当然希望能赚点钱,但是也没指望暴富。就想着这门手艺既然传承到了我手里,我又喜欢,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把它再传下去,至少别再我这儿断了。哪怕多一点人能知道,我们这儿有造纸呢。”

李弘阔语气变得有点苦涩:“结果……可能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吧。我以前在深圳当程序员。”

看出来了——栾也和樊青同时想。

“我外公当初听说我要回来开这个工作室,真的挺高兴的,觉得这门手艺能传下去了。为了这个工作室忙前忙后,病了好几次。”

“后来生意不好……他又觉得对不起我。”

李弘阔低着头,看自己眼前那杯茶。

“觉得是他教我的这门手艺耽误了我,老是劝我不行还是把工作室关了回去上班……其实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李弘阔抬起头,语气刻意轻松了点:“再试试呗。”

栾也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樊青知道他在考虑,只是抬手帮他把杯里的茶续上。

“留个电话给我助理吧。”隔了接近一分钟,栾也重新开口。

“我考虑一下。”

樊青一愣,立刻拿出手机。

李弘阔并不气馁,反而感谢了好多次,一直到樊青把他送出门。

栾也还坐在茶室里,慢慢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樊青回来了才问:“人送走了?”

樊青坐回栾也旁边:“送走了,栾老师。”

栾也笑了半天,问:“你怎么看?”

“……有点傻。”樊青说。

因为一张照片就这么贸然来访的行为有点傻,说话和经营的方式有点傻,明明赔了还要坚持为了一件事奋斗的样子也有点傻。

不是蠢笨的傻,是在这样的倍速社会里抱残守阙的傻。

“是有点。”栾也点头。

风吹进院子里,花草摇晃,连带着茶室玻璃上的树影也跟着晃动。栾也又不说话了,樊青也不急,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栾也转头看向樊青。

“怎么样,樊助理。我们要去看看吗?”

樊青没立刻回答,只是转头看着栾也:“助理?”

就……助理啊。

“不喜欢啊。”

栾也毫不磕巴地换了一连串称呼:“honey宝贝对象老公男朋友,喜欢哪个?”

樊青瞪大眼睛,盯着栾也没说出来话,半晌才转过头低声憋出来一句:“我靠。”

栾也笑着又问了一遍:“我们要去看看吗?”

樊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想去的话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