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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提到这两字,在场的三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清作,眼神颇具意味。

第43章 一提到这两字,在场的三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清作,眼神颇具意味。
清作却垂下眼,一脸不明所以:“看我干什么。”

非闲暗暗叹气,看你干什么,你说干什么!

见他们三人只是盯着自己,也不作声,清作一个个看过去,三人只好各怀心事的收了目光。

魔族少女见他们一副稀奇古怪的样子,也不太想再多攀谈,便摆摆手,“我还要早点去城楼下占个好位置,到时候给魔尊大人献花呢,先走了啊。”说完拖着那长长的斗篷一路向前跑进了城门。

别说这一会的功夫,见到的白脸人好像都是女性。喜欢肤白如玉的美人,就要用那么厚的珍珠粉涂脸吗,难道魔族人就不知道过犹不及?照镜子的时候也真下得去手,这都是什么奇葩审美。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白伶轻笑一声,斜着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非闲。

“真的假的,夜东篱不是灰飞烟灭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死而复生,还在这大张旗鼓的选王后,这是唱得哪出啊?”

非闲一边小心的看着清作,一边故意把话说的很大声:“肯定是有人假冒的,夜东篱形神俱灭都被记到天神册上了,怎么可能有假。”

白伶却没察觉到他的心思,不以为然的切了声。

“天神册怎么了,我看你们天界这些上神也没几个靠谱的,当年十二个老不死围攻夜东篱一个都是强弩之末,还得靠比起他们还十分年幼的小帝君出头。说青出于蓝都算给他们遮羞了,连个魔族的修士都打不过,还好意思称神,我看他们写的天神册也就能当教科书骗骗你们这些傻蛋后辈。”

看非闲被说的哑口无言,白伶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花辞却感觉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他总觉得那人大概真的是夜东篱,毕竟在榆槐村的时候,恩人就说自己见过对方了,这就说明夜东篱还尚在人世,并未像非闲仙君所说的那样灰飞烟灭。

若是他已经回到了半泽荒,也很有可能啊,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虽然之前清作说自己已经放下了夜东篱,从今以后身边只会允许自己一人存在,可是面临如今的情况,花辞还是有些惶惶不安。

他之前从未发觉自己也是如此善妒的人。他讨厌这样猜忌的自己,却又控制不住那颗酸楚的心。

花辞努力维持着原本的神色,拉了拉清作的袖子把话题扯开,“为何他要在子时选王后,那么晚大家不会想睡觉吗?”

清作从宽大的衣袖下探出手,牵住花辞,“半泽荒的作息时间与外界相反,他们的子时就是商外界的午时。”

花辞有些茫然:“所以他们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干活?那不是黑白颠倒了么。”

白伶哼笑着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白天?你也不看看着半泽荒哪有天啊,又何来黑白之分。这里是永夜之境,从来没有天光破晓的时刻。”

花辞顺着白伶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这夜幕就跟一个倒扣的锅盖一样闷闷的压在上方,不见星月流云,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作为一只草木妖,他最受不了的一件事便是没有太阳,好在他修成人形后可以靠吃些寻常食物来摄取养分,不然待在这里不出三日他肯定要一命呜呼。

万物生灵都是需要阳光的,他们要遵照日出日落划分子丑寅卯,按照日远日近划分时令节气,果腹的所有食物都来自于太阳的热量和光芒。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的魔族却从未见过太阳,这是件何其可悲的事啊。

“他们可真可怜。”

花辞望着暗无天日的上空喃喃自语,把旁边的白伶和非闲都说的一愣,白伶把头低下问:“谁可怜?”

“当然是生活在半泽荒的人啊。他们连太阳都没见过,多可怜。”

非闲跟白伶对视一眼都不由得叹了口气,感叹花辞的天真。

非闲走到前面一甩拂尘,只给身后之人露出一道仙风道骨的背影,“小花妖,你要是知道他们上古年间涂炭过多少生灵,就说不出这话了。”

花辞也知道魔族确实做过不少坏事牧九,可也是事出有因。

他只能小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可他们只是想去看看太阳而已,外面的人都挡着不让他们出去,他们当然要生气,生气了就要打架,所以你们只要放他们出去就好了,根本不用打架的。”

花辞这番话把非闲说的无言以对,不是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而是不忍心伤害这么一颗纯洁无垢的心。

如果一切真如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把魔族放出半泽荒,恐怕整个六界都要被搅得鸡犬不宁,当年夜东篱发生的那件事还不够前车之鉴吗?

越是相信一个人,就越是容易被对方所伤。到头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花辞被清作牵着手,看前面的灯火越来越亮了,像是火光燃起的一座不夜之城,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宛如一颗指引方向的启明星。

“我们也要进城去看魔尊吗?”

白伶捏了捏花辞的脸颊,“我们又不选王后,看他做什么。反正来也来了,不如好好逛逛这变化之城,估计这辈子也就来这么一次。”

一行人进了城门,就见城楼前摆起了一道十里长街,两边都是叫喊的小商小贩,各色货品更是琳琅满目。花辞一个个摊位走过就要被迷花了眼。

来之前还以为魔界会是块荒凉萧索的死地,不成想竟比凡间还热闹。而且卖的东西也都各具特色,一路走来竟不见哪两个摊位是重样的。

忽然,花辞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脚,他指着上面摆的一盆绿色桃心草问清作,“不是说半泽荒寸草不生,为何这里还有卖花草的?”

清作看着那陶盆里的小草停留片刻,又将视线移到花辞身上。

“那是绿魔兽的幼体。”

花辞看着花盆里的小东西,皱了皱眉头,“绿魔兽?也是魔吗?”

这魔界怎么什么东西都是魔变得的啊。

摊主见花辞一直盯着自己的货品看,赶紧走上前来,端起那盆桃心状的小东西就塞到花辞手中。

“这位小哥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五百年的绿魔兽,摆在家里养着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净化环境。让你不出家门也能感受到春天的气息。而且这可是当年魔尊大人亲手在院子里种下的一百只绿魔兽之一,非常具有收藏价值和纪念意义。”

“魔尊?”

花辞盯这手里的小东西,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忿,“你撒谎的吧。他种在院子里的,你怎么给挖来卖了?你就不怕魔尊大人知道你挖了他家的墙角,治你的罪吗?就算它还是幼体,但跟主人常年在一起待久了都是有感情的,你这样把它挖出来困在这么小的盆子里,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那卖货的小贩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瞪着眼干嘎巴嘴。明明看着挺好糊弄的一个傻小子,怎么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倒是没撒谎,这绿魔兽的幼体确实是在夜东篱曾经的旧居挖出来的,虽然这东西本身对修炼没什么功效的,但在半泽荒这寸草不生的地方,也算稀有罕见。而且它还有跟花草类似的效用,备受一部分魔族人的喜欢。

正好今天就是魔尊选后的日子,肯定有不少痴迷他的小姑娘都会逛街,他还想着趁此机会大赚一笔,没成想一上来就碰上了这么根钉子,真是晦气。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错,原来魔尊生死不明,外界都传言他在九重天上被人一剑刺死灰飞烟灭了,他挖了只绿魔兽就挖了,反正也没人管他。但现在可不行了,要是让魔尊知道他挖了自己家的绿魔兽,肯定不能轻饶他。

传闻魔尊最爱的一件事就是种绿魔兽,他这不就等于在老虎嘴里拔牙么。

想到这小贩也不敢再讨价还价,摆摆手,“算我倒霉,这绿魔兽白给你了。”

说完拉着桌面上的黑布一兜打成包裹,立刻脚底抹油溜出了长街,花辞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不见他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花辞看着手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怔怔出神,他只是看到有人不尊敬花草就特别生气,虽然这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花草吧,可花辞还是会因为它酷似小草的外形惺惺相惜。

不过他只是想教训那小贩几句,却没想过要讹人家的东西啊。

端着那只绿魔兽,花辞问清作:“这个也要埋进土里养吗?”

“幼年时需要,成年后它可以自己飞出去觅食。”

“还可以飞!”花辞震惊了,同样都是长得绿油油的,有几片叶子,而且他可比这小东西的叶子多多了,怎么人家成年就会飞,他成年的时候却脚埋在土里连路都走不了呢。

花辞顿时感觉被伤了自尊,把小陶盆递给清作,又去看别的东西了。

一转眼看到白伶正在前面的摊子上选东西,而跟在他后面的非闲仙君手上提着无数个大包小包,连拂尘都要用脖子勉强夹着。

见花辞跟清作走来,非闲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你怎么就拿着一盆草!”

然后看向花辞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花妖你也太寒酸了,逛了半天就拿了盆破草,想要什么随便拿,这魔界不像人间那样收金银货币,只收灵石,你家帝君有的是。”

清作这回倒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看着花辞,“你可以拿想要的。”

花辞被他们俩盯的有些尴尬,虽然这里卖的小东西都挺好玩的,但他并没有想带走的念头,好看东西看一看就好了,未必就要拿在自己手里。

他走到白伶身边,看他正看着一些五彩斑斓的石头,这石头一块块都兼具七色,花纹不尽相同。对着光一照并不透明,可见不是玉石玛瑙之类的原石。

花辞看白伶一块块挑得极仔细,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啊。”

站在对面的摊主给他介绍:“这位小哥不是本族人吧,今天是我们魔界的七彩节,就跟外界的乞巧节类似,都是情人之间的节日。若是小哥有心仪的姑娘的,不妨买一块七彩石去祈愿河边许愿,一定能保佑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花辞听着摊主的话,忍不住拿了一块形状比较圆润的七彩石,在手里来回把玩着,要是不看上面的花纹还真像一颗圆咕隆冬的鸡蛋。

“真的这么灵吗?”

好像每个前来的客人都会问一句类似的话,摊主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当然是灵的,魔尊大人早年间还去许过愿呢。”

“他也去过?”花辞没注意到身后的清作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有些深沉,继续问:“那他许的愿后来可实现了?”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那边白伶也选好了一块石头,付灵石的时候想把两人的灵石一块给了,却被后面的清作挡回去,抢在他前面付了花辞的那份。

白伶笑了笑,有些揶揄的看着他,“真是的,知道你是花辞的夫君,也用不着连我这个当哥哥的给花辞付钱也不准吧?在你没出现之前花辞吃的用的可都是我出钱买的,要是连这个也要介意,你是不是也该一并还给我?”

喜欢爱护花辞当然是好事,可一旦这份爱因占有欲而变得狭隘,就会让人身心俱疲。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清作还有这种隐藏的属性。

清作看着花辞手中的七彩石却道:“我没有介意,只是七彩石必须要许愿之人自己出钱才行。”

“哦?”白伶有些惊讶,转身问摊主:“还有这个说法吗?”

摊主点头,“确实有的。”

这回在场的三个人看向清作又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是去许过愿?

花辞看着手里的七彩石也有些忐忑,刚才摊主说夜东篱也去祈愿河边许过愿的,难道当年是恩人跟他一起去的?

怎么出来逛个街到哪都能听到夜东篱啊,碰上个妆容诡异的小姑娘说夜东篱要选王后,碰上个卖盆栽的说自己挖了夜东篱的墙角,现在碰上个卖七彩石的又说夜东篱去河边许过愿。

这个夜东篱怎么就这么忙呢!

花辞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好想把耳朵堵住再也听不到夜东篱的名字。

后来花辞一直不怎么说话,其他人见他兴致不高,所幸放弃了前面还没逛完的长街,原路返回去了城边的祈愿河,打算一起把七彩石刻上愿望沉入河底,就回去找间客栈休息。

拿着刻刀在石头上左左右右的比划了半天,花辞总算绽开了笑颜,因为他实在不会写字,就在上面画了一幅画。

上面是九个团子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把他跟恩人包围在一起的画面。花辞挽起裤脚走到河边,怀着虔诚之心将七彩石正面朝上放入水底。

因为摊主还特意交代过,这许愿石放入河底时一定要正面朝上,不然发生的事情就会与刻在上面的愿望背道而驰。

看着石头正面朝上徐徐沉入水底,花辞也算是松了口气,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块七彩石竟然是倒着沉在河底的。

花辞顿时疑惑了,就是因为怕触犯了忌讳,所有人放石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它沉底的时候倒过来,为何这块石头的主人却如此粗心大意?

花辞蹲在旁边看了那块石头许久,真的好好奇上面许的是什么愿望啊,其他石头都是正面朝上,写的什么一目了然,花辞反而不想去看。

直到身后的白伶已经在叫他,花辞实在忍不住,心想我就当做好事帮你正过来吧,一鼓作气捏着石头的一角,将七彩石慢慢拿出水面。

当他看到这块石头右下角的刻字时,花辞顿时就后悔了,因为上面刻着一个“篱”。

竟然又是他!

岸上的三人见花辞浑身僵硬的站在岸边,叫了他好几声也迟迟不给回应,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纷纷踏着水花跑下来围住他。

“怎么了小花妖你?”

他们顺着花辞的视线瞥向石头上的字,瞬间,除了清作外都变成了跟花辞一样呆若木鸡的表情。

上面刻着:希望那个泼妇能给我生个十个八个的,算了,还是折中一下生九个吧。哼,让他天天打我,就把他变得又憨又傻,天天在家奶孩子,被我欺负也不敢还手。——篱“这就是夜东篱许的愿望?”白伶不由得嗤笑一声,“那个被他喜欢的人可真可怜。生九个那不得……”

忽然白伶楞了一下,看向花辞的肚子时凝了眼神,花辞也怀了九个啊。他忽然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个具体。

花辞却只是因为自己又看到夜东篱的名字而恼怒,并没注意到这七彩石上的愿望与自己身上存在的巧合,他把那块七彩石正面朝上放回水底。

“也不一定可怜,这块石头是倒着沉入水底,估计上面的愿望也不会实现了。”

花辞用河水洗掉了手上的淤泥,起来转身,却发现非闲跟白伶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可怕。

尤其是非闲仙君。

他看着清作,但说出的话却像在自言自语。

“那摊主说的还真不错,七彩石倒着沉入水底,便会事与愿违。原来是这么个违法儿。”

清作同样回望着他,两人站在河岸边两两相望,花辞就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怎么突然间就生气了?

他走上去想要拉着两人劝和,却被非闲一把甩开,花辞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有些茫然,白伶虽然也处在晃神的状态,可见非闲突然这么对待花辞便觉得十分气愤。

上前一把推开非闲,“你突然发什么疯!”

非闲看着白伶,苦笑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白伶却被他这句话无意中触动了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心弦,他艰涩的滚动着喉结,笑着点头。

“是,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五百年前你大雨夜跪在戏园前求我嫁与你时,我不知道你是皇家遗落民间的三皇子,后来你弃我而去回到天上继续做你的逍遥神仙,我也不知道你是下凡渡劫的非闲仙君。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索性我后来也想开了,竟然相看两相厌,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这样多好不是吗?”

看白伶转身离去的身影,非闲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说了多不该说的话,连忙追了过去,只剩花辞跟清作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未见白伶发过这么大脾气呢。”

他呼呼吹着自己的手背,虽非闲仙君也没用大多力,可还是好疼啊。

清作见状执起他的手,也学着花辞刚才的样子吹了吹,见上面的红印迟迟未消,有些愧疚道:“对不起。”

花辞被他这一句对不起弄得一愣,“你道什么歉?”

“现在不能用法术,没办法只好你的伤。”

花辞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个呀。他不在乎的把手背在衣服上搓了搓,“这还算什么伤,就是被拍了一下而已,等睡一觉印子就没了。不然我们也回去吧,正好有些困了。”

“嗯。”

本想回去之后找个客栈早点休息,可花辞他们赶回城中的时间恰好赶上了子时的前一刻,正是万众瞩目的关键时期,整个变化之城的城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占得满满当当,想钻个空子挤过去都是奢望。

他们在城墙下看到了同样被挤得进出不能的白伶跟非闲,只见非闲在后面紧紧抱住白伶的腰,要不是后面有人挤着,他都要跪在地上了。

而被他抱住的白伶一脸嫌弃,用手使劲推着对方的脸。

“你再不松手我放屁了!”

“你拉屎我都不松!”

“……”

四个人都被挤得龟缩在了一处,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照这么下去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就在这时,一簇巨大的烟花从天而落,伴随着空空的爆裂声,所有等待的魔族子民都冲着城楼的顶部爆发出了疯狂的呐喊,呼声震耳欲聋。无数灵力幻化出的香花被高高抛起,达到最高点,化作漫天流光一闪而过,比九重天上的星河也不遑多让。

这一切的无极喜悦,只因他们的王,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