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们没能说多少, 西泽很快就回来了。
雌虫看到病房内的景象没说什么,只是将帘子重新拉开,把保温盒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但伊莱恩莫名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和耶尔匆匆辞别后遁走, 还差点撞上门口换班的军雌。
“饿不饿?”
西泽在床上架起一个小桌, 把几层保温盒一一拿出来排列好。
荤素搭配,基本都是雄虫爱吃的菜, 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耶尔接过雌虫递过来的筷子,觉得这个场景仿佛似曾相识,随口问了一句。
“上次我做腿部手术的时候, 雄主也是这样的。”
西泽打开另外一个装汤的保温盒, 倒出一小碗放在雄虫手边, 闻言轻笑道。
“啊, 那还是挺倒霉,一个接着一个进医院。”
“……我觉得还好。”
西泽动作顿了顿,无声抬起眼。
目光凝视着耶尔的侧颜, 咀嚼时的动作,蹙眉或扬唇时的微小神态,又在雄虫看过来前及时敛眸。
“怎么了?这个好吃, 你试试。”
一双筷子伸过来,将一块酥肉放到他碗里。
西泽看着那筷子亮晶晶的末端, 喉结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才低声道,“……谢谢雄主。”
夜色昏朦。
耶尔无声睁开眼睛, 余光瞥到不远处小床上雌虫的轮廓, 将被子拉起来一点盖住了头。
精神力细丝悄然凝聚, 在空中游走了一圈, 确保周围没什么危险后才返回, 从蓬松的被子缝中钻入。
今天下午检查的时候,耶尔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脑海中凭空出现的景象陌生又熟悉,蕴藏着专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力,那是给雌虫进行精神疏导时多次探索过的——
精神图景。
耶尔悬浮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整片图景的轮廓:这里完全是一片未开发的荒地。
他在漆黑的河流中漂浮许久,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了,但视野中突兀出现了一点暖黄的光亮。
那是什么?
耶尔清醒了一点,心念一动往那里靠近。
却发现那好像是一抹微小的光团,伸手去抓,就好像海水中的蓝眼泪一样逸散在指缝间,如幻如梦。
但它消散的刹那,一幕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他才恍然明白它的用途。
耶尔直起身,远眺着远处升起的一星微光,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久之后,这里将变成一片浩瀚而精彩的新世界。
*
由于军队赶来得十分及时,那场恐怖袭击很快就被平定。
常年经受战火折磨的边缘星系,恢复活力的速度也非常强,很快中心城区又是一片灯火通明,和暗处有条不紊的部署相得益彰。
因为没受什么伤,耶尔很快就出院了,呆在家里和西泽一起修养,很快时间就到了年末,很快就将迎来除夕夜。
但雄虫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彻夜不归。
“雄主。”
西泽靠着厨房门口,看着匆匆回来一趟,但只拿了什么东西就又要出门的雄虫,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不确定。”
耶尔将钥匙拔下来放进口袋,随口道,“不用做我的晚饭了,我在外面吃。”
“很快就要除夕了……”
西泽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时候雄主也要出去吗?”
砰——
但雄虫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反手将门关上就出去了。
西泽神情怔了一下,心渐渐沉了下去。
“怎么了,主虫今天也不回来吃饭吗?”
015从阳台出来,有些疑惑地滑到雌虫身边,“那您做自己的晚饭就好啦。”
但还没继续说,它眼前一花,屏幕就熄了下去。
西泽收回手,拍了拍小机器管家圆滚滚的脑袋,又熟练地将它移到了沙发旁边,接上了充电线。
随后他打开光脑,开始联系白朗。
厨房里的食材刚被拿出来,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客厅的光线随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很快周围房子里飘出饭菜的香味。
“……是,已经确定星盗袭击和那家伙有关系,在秘密联系检察院那边搜集罪证了。”
白朗汇报完最新进度,忍了忍还是怒道,“这就是叛国!为了满足私欲勾结外敌袭击民众,这罪名足够那垃圾掉几百个脑袋!”
光脑上的光映照在西泽眸底,显得格外冰冷凌厉。
说实话,这次的袭击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没想到安托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层底线,身为军雌却背叛帝国,实在罪无可赦。
部署军队的工作量十分繁重,而且还有无数琐碎的东西要注意,就算西泽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也一直到深夜才堪堪收尾。
他看了眼时间,正要结束这次交接,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帮我查一下雄虫最近的行踪。”
“啊?”
白朗有些诧异,但还是收起了疑问,“是!我等会整理成文件发给您。”
通讯熄灭。
西泽捏了下眉心缓解疲惫,后知后觉感到些许饥饿,但实在没什么食欲。
咔哒。
门外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他立刻转头看去,但很快就意识到门外并没有虫,应该只是幻听或意外的声响。
西泽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眸底的失落。
重新点开光脑,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雄虫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嘀嘀。”
光脑传来消息提示,他点开白朗发来的文件,上面清楚地列出了耶尔最近一周的行踪——
“早八点:去战地医院,和一名叫做伊莱恩的医生见面,在其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在战地医院吃午饭,并在休息室午休到两点。”
“下午两点半:和伊莱恩一起坐上悬浮车,来到中心城区第一医院,会见一名叫做休伊斯的医生,然后在会议室呆了一整个下午。”
雄虫的行程一目了然,在战地医院和中心医院间辗转,偶尔回一趟家,但只是拿一些东西。
西泽往下翻了翻,动作一顿。
“……”
“凌晨两点:乘悬浮车回到战地医院,留宿院长办公室。”
“早上七点:从战地医院出来,回到居所,十分钟后再次出门,其中换乘上战地医院的车,来到C2边缘交易区,在里面呆了四个小时。”
边缘交易区。
每个星球都会有的灰色地带,可以在里面搞到不少违禁品,或者其他不在市面上流通的东西。
雄虫为什么要去那里?他想要拿到什么吗?
西泽又浏览了一遍资料,还确认了一件事——
在几乎所有的行程中,都会有“伊莱恩”这个名字出现,这段时候耶尔几乎和这个雌虫医生形影不离。
行程表后还附赠了一份资料,将伊莱恩这个雌虫彻底调查了一遍:
并不是贵族,但家世不算简单,雌父在主星开有医院,帝国大学毕业后就被调来这里锻炼。
这个雌虫很年轻,而且相貌不错。
西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把光脑合上。
长得确实不错,但和雄虫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且耶尔曾经亲口夸他好看,但这么多次见到这个雌虫,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这个雌虫虽然有点家底,但在主星是不太够看的,等他拿回身份,单是名下的星球的所属权就有几十颗,显然也是不能比的。
但如果……耶尔真的喜欢上了这个雌虫,想让他做雌侍怎么办?
西泽倏地皱紧眉。
这个设想好似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戳刺入心脏,虽然不至于痛苦,却极不舒服。
但——他有什么资格管雄虫?
喜欢上谁让谁做雌侍,这是这个社会每个雄虫习以为常的活动,雄虫天生的权利和义务,没有虫可以横加干扰。
【……能让我下定决心去喜欢的,应该是很好的虫吧,然后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不会出现穿插多者的情况。】
心烦意乱间,雄虫说过的话倏地在耳边响起。
当时他仍然处于失明状态,但也能想象出小雄虫安静白皙的侧脸,和纤长睫羽颤动的样子。
温柔轻快的声调带着莫名的怅惘,编织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却美妙无比的梦。
如果雄虫喜欢的……
西泽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凝滞片刻后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疯了。
但突然的吸气动作扯动颈环,窒息感如影随形,让雌虫眼睫一颤。
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管是烦躁还是其他情绪都被冻结成冰。
沉默了一会,他将光脑放在茶几上,起身“唰”地拉开阳台的帘子,朦胧月色倾泻而入。
细小的冰雪随着风拍打在玻璃上,散发出丝丝寒意。
而惯常会听到的,来自主卧的清浅呼吸声今晚不在,更显得这世界一片静寂。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朗曾试探着问过他,神情是隐忍的愤恨,“还有这个颈环!第一军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必须尽快找机会绞断它!”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西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反光处映照着一线金色的眸光,凌厉眉眼染上冷意和郁气,有一瞬间神情近乎悲凉。
他的回答是——“秘密联系暗线,尽快安排。”
他曾在无边硝烟中茕茕独行多年,早已生出钢铁的羽翼,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初心。
毒打和凌虐不曾让他屈服于枷锁,温柔和爱意也不能让他自缚于囚笼。
对于自由的向往,应是每一个拥有思考和情感的智慧生物,最本源最真挚的渴望。
雄虫是天赋卓绝的造梦师,但大抵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物想要洗去专属标记、挣脱束缚的愿望的。
这场美梦,也许该醒了。
西泽平静地想,但心底莫名一片荒凉,潮汐般柔和的悲伤逐渐淹没头顶,胸腔深处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疼痛。
精神图景中的风雪呼啸得更为凄厉,恍惚觉得它本不该是这般模样,但万里冰封又确实是常态。
而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一直到远方黎明亮起,他才迟钝地想起,那里也曾有过春天的眷顾和垂怜。
……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没有丝毫改变,雄虫愈发行踪诡秘,甚至连寥寥几次回家的次数都没有了。
砰。
耶尔反手关上门,神情有些疲惫地脱下外套,和手套一起随手仍在了沙发上。
他抬眼看了下厨房,却没见到雌虫的身影,而且看厨房里的调料摆放,今天似乎还没有开过火。
现在……不是已经中午了吗?
耶尔捏了下眉心,有些迟钝地看向发出声响的浴室,有些放空地陷入沙发中。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甚至显得风尘仆仆,连额前凌乱的碎发也来不及打理,顽强地翘起来一缕,让雄虫看起来有些呆。
“咔哒。”
西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原本正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一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又猛地抬起眼来。
耶尔看见那双金眸一瞬间亮起,好似看见他回家的汤圆似的,蹭的站起来,软乎乎的尾巴疯狂摇成了风车。
“雄主……”
西泽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
耶尔笑了笑,接过他的话音,“是啊,回来了,怎么没做午饭吃?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不吃饭的吗?”
雌虫似乎僵住,然后默不作声地靠过来,将头上的毛巾扯下来,俯下身——
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了蹭耶尔的侧脸,声音低哑中隐含着克制,“欢迎回家,雄主。”
“撒什么娇呢,别想蒙混过关。”
耶尔眉梢微扬,一下子破功笑出了声,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呀,怎么不做饭吃?”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丝疲惫,却仍然温和而耐心。
在进一步理解且接受了雌虫自我意识淡薄后,他已经学会了心平气和地交流。
颈侧的雌虫气息有些不稳,鼻尖在他的耳后轻轻磨蹭。
他沉默半晌,声音低哑道,“……那雄主怎么不回家?”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那些提前想好的理由在嘴里打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来糊弄雌虫。
耶尔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就,有点事。”
“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这几天你就乖乖在家里等我,好吗?”
西泽无声睁开眼,余光中是雄虫干净利落的下颌。
耳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耐心和缓,却让心尖难以抑制地酸涩起来。
他倏地直起身,伸手按住雄虫的肩膀,低头看进那双漆黑的眸底。
“雄主……和我做一次爱,好不好?”
“啊?”
原本还有些困倦的耶尔瞬间清醒过来,神情愕然。
他下意识松开搭在雌虫腰间的手,几乎有些无措,“怎么突然说这个?”
果然。
西泽垂下眸子,“没什么,如果为难的话就算了。”
他们不是什么能做爱的关系,雄虫真的……没那么喜欢他。
却也没有把他看成专属的雌奴或雌侍来看待,所以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怎么了?”
西泽闭了闭眼,掩去眸底的茫然。
但在耶尔试探着伸手安抚时,仍然一如既往地温顺低下头,感受着那指尖在发间穿插来去。
*
那件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用那么着急赶回去,耶尔便回房小憩了一下,等醒来已经是傍晚。
窗外的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天地间一片洁白的安静肃穆。
昼夜颠倒让身体有些不舒服,耶尔用手背量了下额温,确认没发热才松了口气。
打开房门,原本隐约的食物香气变得更加浓郁,热乎乎地充满了整个房子,驱散了新雪带来的细微寒意。
耶尔接了一杯温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厨房里的雌虫。
平底锅里飞溅金黄色的油花,一块不知道什么星兽的腿肉被煎得滋滋作响,炸酥了的外皮卷起一圈的焦糖色。
他靠过来时,西泽想起旁边的汤,便顺手将锅盖掀开了,在乳白色的蒸汽中看到一双笑眼,也跟着弯了弯唇。
“雄主。”
“做什么呢?”
耶尔又仔细看了两眼那腿肉,不是惯常在小超市买的那种,愣了一下,“这是你出去买的吗?”
“我没有出去过……”西泽也愣了。
他顺着雄虫的视线移向锅里才恍然明白,失笑道,“这是之前去采买的物资里的,遇到星盗后物流被迫滞留了几天,今天白天才送到。”
耶尔喝了一口水,不说话了,视线有些漂移。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太不上心了?
这些事他原先根本不会弄错,不过也有生活里只有这些单调的事物的原因,雌虫的到来显然让事情变多了,但这样也……不错。
还算是有趣,不然他也不会费心费力去忙活手上这件事。
耶尔一口将水喝完,将水杯搁在旁边。
随后他微微弯腰抵住冰冷的台面,像是找到舒服地方的猫,懒散地揣着手趴下,观察起正在忙活的饲养员。
“雄主先出去坐着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没事,我站着看一会。”
安静了一会,耶尔又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道,“最近……”
“嗯?”西泽微微侧过头。
“最近总感觉有虫在监视我,不管是走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回家的路上,总有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还甩不掉,有点麻烦。”
他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和那些含着喜爱的追求者的目光不同,那些隐匿的目光像是驱不散的影子,虽然不含恶意,但还是很让他烦扰。
毕竟现在要筹划的事情需要保密。
“那些目光有恶意吗?说不定是巡逻的小队,之前星盗袭击后这里就驻扎了不少军队。”
“也有道理,确实除了被监视的不舒服外,没有感觉到其他意思。”
西泽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了,那是他派出去贴身保护雄虫的一支小队。
但那是军队里潜伏和暗狙最优秀的那一批,为什么会轻易被察觉到?
下一秒,西泽明白过来,不是小队里的军雌能力下降,而是眼前的雄虫根本就具有非一般的敏锐感知力。
他早该知道,耶尔绝不像表面这样简单,或者说,他真的只是一个D级雄虫吗?
“雄主……觉得很不舒服吗?”
身侧雌虫的声音似乎有些紧绷,耶尔没放在心上,分神思索着怎么才能甩掉那些跟踪者,“是啊。”
“我不喜欢被监控被窥伺的感觉,或者说,没有谁喜欢那种感觉吧。”
看来以后不能让他们跟那么紧了,只要确保雄虫是安全的就好。
西泽垂眸,将锅里煎好的肉铲出来,熟练地摆上嫩绿的配菜,最后才抬眼看向雄虫,“可以吃了,雄主出去坐着吧。”
美食当前,已经饿过头的胃起死回生地咕了一声。
耶尔瞬间上头,无比丝滑地将刚才的话题抛之脑后,“好耶。”
在嚼嚼嚼的间隙,耶尔想起来什么,突然抬起头。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你早点睡不要等我。”
最近小机器管家总被强制下线,耶尔对雌虫的“出格”行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那满屏的《雌虫观察日记》就没有了。
所以他会从忙碌中专门抽出一点时间,看看雌虫到底在干什么。
监控录像没什么异常的,但是雌虫一直等他到两三点不睡觉,总让耶尔有种把小狗孤零零扔在家里不管不顾的罪恶感。
“今晚也……不回家吗?”
今晚就是除夕夜了,等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
西泽愣了一下,但很快掩饰好情绪,只是唇角还微微抿起,“好,我知道了。”
他接着低声嘱咐道,“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熬夜,记得准时吃饭……”
耶尔原本还在想那件事的进度,突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话,怔愣了一会。
尔后他认真点头。
“好,我会的,今晚应该会熬夜,之后再补回来吧,嗯嗯,会记得的……”
最后他忍不住低笑,让雌虫不要那么担心,“我就是出去一会,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西泽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好,我等雄主回来。”
……
耶尔吃完不算晚饭的晚饭后就走了,没有穿惯常那件白色羽绒服,反而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大衣。
这让他的气质从温软变得有些冷硬,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刃,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但出门的时候仍然会弯着眼睛,和西泽和家里的小机器管家说一声,“走了。”
“今晚主虫也不在家吗?”
015刚刚充好电,从休眠中醒来,晃了晃脑袋后看向西泽。
西泽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刚刚熄灭的光脑放在手边。
他似乎正在思考什么,被打断后垂眸轻笑,“是啊,只有我们了。”
“不是买好了面粉说要试着煮汤圆吃的吗?怎么突然有事,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呢……”
015咕噜噜滑到厨房,嘀嘀咕咕地整理着下午送过来的东西,拿出一包糯米粉,塞进了橱柜深处。
“汤圆?那是什么?”西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它,又拿起光脑敲敲打打。
“是主虫描述的一种食物,说是专门在除夕夜吃的,意味着团团圆圆,幸福美满,是要和家虫一起吃的呢。”
外面没声音了,015也不在意,继续整理着那些年货。
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西泽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屏幕,手上的动作停了半晌,才垂眸继续工作,脸上的表情淡了很多。
咔嚓咔嚓。
挂在墙上的钟发出规律的声响。
指针已经接近十二点,这个钟和高科技的房屋设计格格不入,却不显得突兀和陈旧。
这间房子内部也是如此,总不像是这个社会和种族的产物。
但因为充满着专属于“耶尔”的独特气息,比曾经的将军府更温暖而美好。
西泽在沙发上坐着处理公务,015则悠悠闲闲地做家务。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凝滞一般的安静。
“谁呀?”
015轱辘轱辘滑向门口,门外匆匆丢下一句什么话就离开了,随后它把一袋东西放在了餐桌上。
“是外卖!”
它仔细看了看单子上的备注,“是主虫给你点的耶。”
那是一小碗东西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从半透明的塑料碗可以看到模糊的圆滚滚的内容物。
西泽顿了顿,心脏莫名加速了些,伸手掀开了碗盖——
浅黄色的甜水里是十几个白面团子,圆头圆脑、挨挨挤挤,看起来格外可爱。
有一个因为颠簸破了个口子,流出里面香浓的馅料来。
“是什么东西?”
西泽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但还有些不敢验证,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艰涩地问道。
015伸长脖子瞅了几眼,调动出曾经扫描过的耶尔给它画的简略图,确认了这碗小东西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了!这肯定是汤圆!主虫还说过新年吃这个能带来好运哦,您尝尝看是什么味道的?”
西泽深吸了口气,捏着汤勺搅了搅碗里的东西。
他小心地咬了一口,软乎黏滑的面皮裹着浓郁的馅料,被细细碾碎在唇齿间。
“什么感觉呀,是甜的吗?”
他慢慢地把那碗汤圆吃完,又把碗端起来把里面的甜水也喝完,才哑声道,“……是甜的。”
像是雄虫的味道。
得到答案的机器脑袋心满意足,继续做家务去了,雌虫却坐在餐桌前许久,身形似乎凝固住了。
半晌,他突兀地轻笑一声,像是顿悟。
哪有不拼命去摘,就能轻易得到月亮的道理?
他真的舍不得把耶尔从身边放开,更无法忍受将他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归根结底,只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拥有和保护珍贵的东西。
要加快速度了。
至于雄虫会不会生气挣扎,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是不是一点点都没有喜欢他,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会哄好的,用身体、权势、财富、地位……什么都好,他会把耶尔哄好的。
作者有话说:
汤圆的话,花生和芝麻双拼yyds,椰奶更是点睛之笔(耶比)
后面的心理独白其实是将军有点走投无路了,不过后续不会出现囚禁黑化这类剧情哈哈哈,坚持黏黏糊糊纯爱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