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劝降
“大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大哥!”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 竟然敢动我?!”
魏满一声令下,身边的从者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直接将魏速拿下。
“嘭!”
魏满根本不理会魏速的大喊,他腿一踹, 直接踹在了魏速的膝盖弯儿上.
魏速“啊”的大吼了一声,双腿一曲,“咕咚”应声跪在地上, 疼得他两只膝盖似要粉碎!
魏速跪倒在的地上大喊:“爹!爹!您救救儿子啊!爹, 您看看大哥!他平日对外人心狠手辣也就算了, 今日竟然要拿下儿子!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竟然大哥如此狠心!”
魏速突然被拿下,按在地上,魏父在马车里都听到了动静,赶紧撩开车帘子,跳下车来,说:“我儿!我儿,这是怎么回事儿!?有话好好说啊!”
魏满虽是魏父的嫡子, 但是从小调皮捣蛋, 上房揭瓦,简直“无恶不作”,而且骗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没少让魏父动怒着急。
可以说魏满是明着坏。
而魏速呢,其实是那个最坏的,因为他暗地里坏, 背地里坏。
魏速是个庶出的支子,身份地位不高,文韬武略没一个成就,但是会巴结人,总是跟在魏父身边,装的特别乖,日常里魏满惹事儿,魏速就给魏父打小报告,且添油加醋。
因此常年累月下来,魏父就更宠爱魏速一些。
对于魏父来说,魏满是光鲜的外袍,穿出去体面,而魏速则是败絮的棉袄,套在里面暖和。
魏父一见到魏速被按在地上,灰头土脸,当即就着急的说:“快,先把人放了,都是一家子,有什么话儿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
魏速也哭丧一般的说:“爹!儿子的膝盖要碎了!这……这也不怪大哥,定然是那阉党宦官,又在大哥面前说了儿子的坏话罢!大哥就是一向耳根子软,爹,您千万别怪大哥!”
张让一听,本与自己无关,魏速不知为何突然拉扯上自己来。
张让十分坦然的说:“与我无关。”
魏速立刻说:“爹!您看那阉人否认的如此之快,必然与他有关!大哥定然是受了这阉人的蒙蔽蛊惑!阉党!你到底给我大哥灌了什么迷幻汤?!我……”
“够了!”
魏速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已经断喝一声,脸上青筋暴怒,眯着眼睛,沉吟沙哑的说:“闭上你的狗嘴。”
魏满一向不会生气,也不会怒喝别人,他这人藏得深,旁人都以为他是纨绔,也因此对他放松警惕。
如今魏满突然破功发难,吓得魏速一个激灵,心里发抖,犹如筛糠一般,老老实实的便闭了嘴。
别说是魏速了,魏父也吓得一个激灵,都不敢给魏速求情了,话头挂在嘴边上,愣是没说出口。
唯独张让一个人,仍然面不改色,仿佛魏满生气、微笑、轻佻、怒吼,其实都一样似的。
魏速吓得面色惨白,魏满冷眼盯着他,说:“你做过什么好事儿,你难道不知?还要把责任推卸给其他人?我魏家的儿郎没有你这样的懦夫。”
魏速一听,心里心虚的厉害,他方才嚷得声音有多大,其实就有多心虚。
魏速觉得魏满不可能知道寡妇的事情,但魏满突然把自己抓起来,又没有其他事情,尚且抱着侥幸的心思,所以一直胡搅蛮缠的。
魏速揣着明白装糊涂,魏满就说:“好!你不承认,我今日便当着兄弟们问你,卫家寡妇可是从你这处,知晓了我等的身份?”
魏速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此事!
“不!不不不!”
魏速连忙否认,说:“不是我!不是我啊大哥!断然不是我!”
他说着,看向张让,说:“是他!是这个阉党透露出去的,不关我的事!”
魏满冷笑一声,说:“还不承认?”
魏速宁死不承认,说:“大哥,您不能逼迫弟弟承认,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啊!”
“逼迫?”
魏满轻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好。”
魏满抬起手来招了一下,说:“我魏满最拿手的,不就是逼迫么?你说的正是,今日你若不承认,我便打到你承认!来人,动刑!”
从者立刻上前,准备杖责魏速。
魏满的杖责可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也不是抽鞭子这么简单,而是用五色棒责打。
五色棒乃汉代的刑具,由红黄绿白黑涂于棒上,因此得名,魏满的五色棒还加了倒刺,专门杖责犯禁之人。
鼎鼎大名的宦官叔父蹇图,就是死在五色棒的杖责之下。
魏速眼看着魏满要杖责自己,别说是打几下了,自己娇生惯养的,打一下也万万承受不住,非皮开肉绽不可!
魏速眼睛一转,哭喊着:“爹!孩儿错了!是儿子错了!儿子一时被迷了心窍,因此……因此才,才……”
魏速因为惧怕五色棒的责打,一下子全数招供。
魏父根本没想到,寡妇之事如此狼狈,竟然全都是魏速招惹出来的祸端。
魏速哭着说:“爹!儿子是只酒后失态,并非有心之过,爹,您救救儿子罢!救救儿子罢!”
魏父虽疼爱小儿子,但大儿子到底是嫡子,而且如今还要起兵征兵,倘或这时候魏父为“棉袄”开脱,岂不是亲手撕烂了光鲜的“外袍”?
魏满的威严何在?必然会影响征兵,以后还有谁会信服魏满?
虽棉袄破了,可能会冷一些,但身为达官贵族,怎么能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衣呢?
就算里子寒冷了一些,面子还是要的。
魏父这么一思量,当即没有说话,回头便上了辎车,“哗啦!”一声放下车帘子,眼不见心不烦。
魏速一看,差点一口气厥过去,大喊着:“爹!您救救我救救儿子啊!您不能不管儿子!大哥会打死我的!大哥……大哥我错了……啊!别打!别打了!”
魏速的喊声突然变成了惨叫,随着“嘭!嘭!嘭!”的声音,从者已经开始行刑。
因为五彩棒上带着倒刺,第一下下去便已皮开肉绽,何止是鲜血横飞,简直是肉屑横飞。
张让则是冷漠的站在一边,淡然的看着这惨烈的场景,没说一句话。
站了一会儿,张让还转过身去。
魏满以为张让只是假装淡定,终究见不得这残酷的场面,哪知道张让转过身去,从行囊里掏出一个饼子,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竟然就着血肉横飞的残酷场景,无动于衷的吃起了饼子。
魏满:“……”
魏满一看,心里琢磨着,这宦官当真非同一般,若能为我所用,的确是好的,若有一天叛变,无异于养毒成痈……
魏满杖责了魏速,魏速一直凄厉惨叫,魏满就令人堵住魏速的嘴巴继续打。
“主公!”
一个从者拱手说:“主公,二少爷晕过去了,可还要继续行刑?”
魏满只是冷眼看了眼,便挥手说:“拖下去。”
魏速被打的半死,因为身受重伤,根本不能一起赶路,而且魏满此行来陈留,是为了谋划大事,带着魏速就是个累赘,指不定哪天魏速再做出什么“无心之失”,他们一行人就要被全部连累而死。
魏满干脆就让魏父带着魏速,回老家避难去了,也免得哪天自己真的打死了魏速,再这么说,也是同父的弟弟。
魏父这个人虽然曾经高居太尉,但其实是个没什么胆量,也没什么报复的中庸之辈,因此魏满让他带着魏速回老家避难,魏父当即一口就答应了,很快便带着魏速离开,与他们分道扬镳。
这日魏满送走了魏父和魏速,便往回走过去,“哗啦!”一声,掀开车帘,就见车中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正是吕布了。
魏满打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吕布,说:“他们已然走了,你若是想要活动,便下车来走动走动,也无不可,可别说我苛待了你。”
吕布身上还有重伤,不是一两日就能养好的,面色稍微苍白,不过比那日已然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吕布受伤未愈,绝敌不过魏满,魏满离开卫家,便把他软禁起来,准备了车马,让吕布一直藏在辎重的马车里,连魏父和魏速都瞒骗了过去。
吕布看了一眼魏满,冷声说:“魏校尉的好意,布心领了,不知魏校尉何时才会放布离开?”
魏满一听,笑的格外欢脱,说:“离开?随时离开啊,你要是想走,那走便是,何必问我?只是……”
魏满活动了一下手腕,“嗤——”的一声拔出自己腰间佩剑,对着日头轻轻的晃着自己的剑光,挑眉说:“只是,你若能走出十步,我跟你姓!”
魏满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趁着吕布不敌,软禁吕布。
他救了吕布,可不是白救的,虽魏满答应了张让一个条件,但没有好处的事情,魏满是绝对不会白白浪费精力的。
如今吕布虎落平阳,怎么也要扣押住他才行,佟高少了吕布,那就是少了一条手臂,对他们大大的有利。
“你!”
吕布当即就被魏满的口吻气的动怒,腹部的伤口一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魏满没再多说,“嗤!”的一声还剑入鞘,放下车帘子,往空旷的地方走去,捡了个石头坐下来,准备吃点干粮充饥。
魏满坐下来,将干粮饼子放在手心里,慢慢的掰着,他掰了几块,却不放在嘴里,而是又掰的更碎,如此反复。
就在这时候,突听“沙沙”的声音,蓝色长摆出现在魏满面前。
魏满抬头一看,原是张让。
张让主动坐在魏满身边,也拿了一块饼子。
魏满有些纳罕,张让竟然主动过来,而且坐在自己身边,这是要和自己搭讪的意思?
这石头脸的宦官,今日竟如此反常?
张让坐下来,果然是要和魏满“搭讪”的,淡淡的说:“看来魏校尉是有心事。”
魏满一笑,轻佻的撞了一下张让的肩头,说:“哦?你竟如此了解我?”
张让不为所动,好像魏满调戏的根本不是自己一般,侧头直视着魏满,笃定的说:“为吕布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魏满当即收敛了笑意,眯着眼睛去看张让。
张让慢吞吞的将饼子掰开一半,然后拿起半张饼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咬着,他的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的,吃了一口饼子,慢慢的咀嚼咽下。
魏满眯眼看着张让的动作,起初只是为了观察张让到底知道什么,但后来也不怎么的,魏满竟然被张让这慢条斯理的吃相给吸引了,发粉的嘴唇、纤细的脖颈,喉结平整并不突出,吞咽的时候微微滚动的喉咙,说不出来的令人心神微颤……
张让并没在意魏满的观察,幽幽的说:“吕布是一头不服管教的狼,魏校尉说得对,人与狼不可能为伍。但正因为吕布是一头野心勃勃的恶狼,所以才给了魏校尉这个机会……”
“哦?”魏满似乎听得有些顽味,说:“怎么说?”
张让继续说:“倘或魏校尉手里的肉,比佟高更多,那么吕布这条狼,效忠的就不是佟高,而是魏校尉你。”
魏满眯了眯眼睛,张让说的很对,就是这个道理,吕布的为人,张让看的十分透彻。
可问题也摆明在眼前,他们虽趁着吕布重伤,软禁了吕布,但只能软禁一时,吕布早晚有一天会恢复,到那时候……
无异于养虎为患。
魏满说:“你也说了,我要与佟高比肉,如今的形势来看,佟高手里的肉,比咱们手里的肉更新鲜,量更大,吕布这头野狼,如何会放弃佟高的肉,反而投靠我们呢?若是搞不好,养狼的人,反而……变成了肉。”
张让听到魏满的发问,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拨动篝火的张奉。
又温吞吞的吃了一口饼子,才突然说:“不如让奉儿试试罢,说不定可劝降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