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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怪影

第43章 怪影
昨日两人挑灯下棋,因着时钊寒的一番话,萧河莫名的生出几分怜惜与内疚来。

于是第二日,书桌上的卷子暂时被搁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杆新的鱼竿。

那是时钊寒一大早起来亲手给萧河做的,比他自己的那柄还要好用、漂亮些。

萧河不会钓鱼,但他水性不错,下湖抓鱼也是有些本领。

但到了湖跟前,时钊寒却再三叮嘱不允许他下湖。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安全着想,圣山不比别的地方,即便真的安全,萧河也不会轻易再下水。

时钊寒不知道,他因落水而丢过性命。

萧河不过嘴上逗他两句,怎想时钊寒的神情变得颇为严肃,倒像确有其事。

待他再一问,时钊寒才告诉他:

“湖中有怪影,前些天也有很沉的东西咬过鱼钩。”

“我不会水,若是你遇险,我救不了你。”

说到后半句,时钊寒脸上闪过一丝自责,因着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而难过。

萧河是真没想到湖边如此危险,时钊寒日日垂钓回来,竟真的能忍住一字不说。

幸好无事发生,现下他往日里学的那些武功本事全都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倘若真的出了事,那便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萧河这般想着,竟没由来的感到阵阵后怕起来,脸上却未现辞色,开口道:

“倘若湖中真的有怪影,即便你会水,怕是也要白白搭上一条命。”

“这事,你怎么不对我说呢?”

时钊寒刚将鱼钩甩进湖中,将鱼竿往一处裂了口子的大石头上一插,便悠然的席地而坐。

微风轻拂,杨柳依依,无不惬意。

“那东西既然生在水里,便也只能在湖中存活,难道还能就此爬的上岸吗?”

时钊寒这才指了指鱼竿,笑着开口道:

“我又不靠着湖边,即便那东西爬上来,我亦能跑得过。”

“我若与你说了,又怕你为此而担心劳神,即是未发生的事情,又何必惶恐呢?”

时钊寒一字一句皆在理,明知他说的有所偏颇,但一时之间萧河竟挑不出他的半点毛病来。

萧河不说话了,晓得时钊寒不愿说,是因着他有自己的考量。

倘若他说了,萧河确实会为此而担心,从而不允他再去,又或是亲自陪同。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时钊寒不愿发生的。

他以萧河的意愿为己愿,自然不想让他有所限制。

但萧河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虽是垂钓,两人却席地而坐闲聊起来。

聊到开心之处,笑声也吓跑了湖中的鱼儿。

直至日上中天,两人才收杆回家去。

这一日时钊寒也是两手空空,但脸上未见半点不渝之色,跟在萧河的身后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嘴里还叼着半根狗尾巴草摇啊摇——也是跟萧河学的。

两人回到家中,白袍祭祀的饭菜也刚好送到。

用完午膳之后,时钊寒将碗筷拾去放好,回来便见萧河坐于书桌前。

他想凑过去说话,又怕被萧河抓来写卷子。

因中毒失忆的缘故,忘了太多的东西,字是勉强能写,但连起来未必能读的通顺。

为了不让天武帝看出端倪,萧河一教就是一下午。

写完之后,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好似打了一仗的累人。

时钊寒虽心里怵的慌,但见萧河书案之上铺开了宣纸,提笔勾画,一个人物便跃然纸上,并未做卷。

他来了兴致,便走到跟前问道:

“这画的什么人?”

萧河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

“闲来无事,随便画画。”

时钊寒不知他还有这等本事,脸上是明晃晃的仰慕之情。

萧河瞧见了也当没瞧见,即是有意引导,便是要把戏做足。

失忆过后的时钊寒,心思敏锐,若是有意让他接触旁人,恐怕不行。

他如今也祛了四五次毒,但失忆的毛病并没有因祛毒而有所改善。

倘若两个月过去,时钊寒也仍旧想不起来,他们也必须要回凌天都。

而他身为皇嗣,难道也能一直躲在宫中不出门吗?

一直避而不见,并未长久之计。

萧河被他的话就此点醒,只能以此法子,来教他认人。

因心中想着许多事,萧河画着画着,竟也不知自己在画谁了。

等他停笔一看,纸上所勾勒出的人物出尘之姿,紧抿薄唇,手持长剑,衣袂飘然,眉眼之间尽显淡漠。

不知不觉中,他竟画了从前的时钊寒,不免心中一紧。

“这人….为何看着有些熟悉?”

时钊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略有失神的萧河瞬间被拉了回来,稳住心绪道:

“因为这就是你。”

听到这话,时钊寒有些惊讶。

“我?”

他将画纸拿起,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心有不甘的说道:

“你这画的像我,也不像我。”

“为何?”

时钊寒将画纸还给他,蹙起眉:

“我从来没有这般对你冷过脸,你为何要这样画?”

萧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得这事还是他的错了?

“这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没有这样对过我,我当然知道。”

这般说过之后,时钊寒的脸色有所缓和,但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讨厌以前的我,那你也讨厌现在的我吗?”

萧河一愣,他竟真的没办法对着现在的时钊寒说出”讨厌”二字,只能换种说法道:

“你迟早有一日会恢复记忆的,你也不能一直都是钊钊。”

听到他这般说,时钊寒心里难受极了,他不明白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萧河为何要如此讨厌自己。

难道他真的做了天大的错事吗?

“如果我恢复记忆之后,也还是钊钊呢?”

时钊寒抬起头,浅色的双眸倒影着萧河白皙的脸,神情认真而严肃。

“你还会讨厌我吗?”

萧河沉默良久,只能回答:

“我不知道。”

他无法想象恢复记忆之后的时钊寒又会是什么模样,他们之间…..又该作何相处。

钊钊未必还是原来的钊钊,但时钊寒却一直都是他自己。

萧河心中极尽苦涩,有些事情的失控并非他所愿。

可一旦发生,在心中留有痕迹,便很难再完全抹去。

相对无言,时钊寒却重新在桌上铺开新的宣纸,而最开始画的那张,则被他抽走。

“我想学,可以教我吗?”

回过神来的萧河点点头,便随口问道:

“你想画什么?”

时钊寒说:“我也想画你。”

萧河一愣,心中复杂,便重新提起笔来,冷静道:

“你若好好学,我便教你,你若学的不好,画的乱七八糟,可不准画我。”

时钊寒一听,顿时急了:

“怎么会!”

“你不许小瞧我!”

萧河忍不住弯起唇角,便说道:

“好,我不小瞧你,那你仔细看着点,我画慢些。”

萧河作起画来,便不再说话,凝神运笔,不一会儿便勾勒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人物来。

他又在其中描绘具体的衣着、发饰,连脖子上的痣也不忘点上。

想来也是萧河极为熟悉、或极为亲近之人,时钊寒便问道:

“这是谁?”

“兰中伯家嫡子,兰延青。”

萧河有意让其了解,便说的很是详细。

从兰延青的家世、性格喜好、其身边亲近之人,一直说到他与时钊寒的关系。

时钊寒又怎能不懂,萧河的用意。

萧河只说一遍,不怕时钊寒记不住,便快又画下一张,这一次画的乃是时允钰。

同样画完作以讲解,告知时钊寒此人现在所居何处,又特意告知时钊寒,此人秉性与其关系。

时钊寒未有疑虑,只是默默记下。

直至日落西山,萧河也不过才画完第六张。

时钊寒怕他累,便说不学了,明日再学。

如此一连几天,除了固定的每三日去地之中祛毒以外,时钊寒也不去湖边垂钓了。

两人闷在家里作画为乐,时钊寒很快便将此次来在圣山之中行承君之礼的世家子们,都记牢了。

他虽一连看了数日,但轮到自己提起笔,却怎么画都摸不着感觉,勉勉强强画完,萧河一看,忍不住笑道:

“嗯!也是不错,有鼻子有眼的!”

只见画纸上,一个小人添了几笔,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就是认不出画的是谁。

时钊寒被他笑的面红耳赤,不吭声,撕了又重画。

萧河可憋不住几日不动弹,这便解放了般,出门溜达。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了。

而此时,时钊寒还正端坐于书桌前,提笔运气,想要像萧河那般画的流畅自如,却越画面色越凝重。

时允钰来的时候,在院外远远的就瞧见了,心里一惊。

他四哥怎是如此神情?此时过去,怕是不太好吧?

正当他摇摆不定之时,时钊寒却恰好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院外的人儿。

桃花眼,高鼻梁,下唇较上唇厚一些,腰间别了一把折扇,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时钊寒认出了他,萧河说是和他关系很好的七弟弟时允钰,也是一个皇子。

时允钰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自己的四哥冲他扬起笑来,喊道:

“是允钰来了吗?快进来。”

他言语之亲切,让时允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至自己走进屋子,时钊寒脸上的笑意也未减少半点。

时允钰心中想着,难道是白天撞鬼了不成?还有比这更邪门的事情吗?

然而更邪门的事情,确实出现了。

他刚一进屋子,就瞧见了摆放在地上的褥子,随口问道:

“四哥,你怎么和萧青鹤睡一屋,他睡地上吗?”

听到他这话,时钊寒皱起眉,有些不满意道:

“他怎么能睡地上?那是我睡的地方。”

时允钰一脸震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