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日常（二）
沈亭北真的不一样了,叶涛想，他变得像一个人了。
曾经的沈亭北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高级机器，精准、美丽、但却冷冰冰。就算是实验过程中发生了巨大的失误,他都没有过多的拧眉。
但是在小镇里的沈亭北，从小镇里出来的沈亭北,扯着他袖子红着脸喊出乱七八糟的话的沈亭北，都十分真切地向叶涛证明着
现在的沈亭北，是个活生生、有温度的、会哭会笑还会开玩笑的人。
沈亭北喊完之后，就红着脸，面无表情地用眼神驱赶起了叶涛。
叶涛非常明白“过犹不及”四个字,笑着起身。
“等我。”
沈亭北看他，“要几天？”
“几天？”叶涛微微嗤了一声，“你可能对我们‘保安’这一行不太了解。”
“等我。”叶涛再次强调。
病房里只剩下了沈亭北一个人后,他伸出胳膊盖着自己的眼睛,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再次回到现实中，再次面对如浪潮一般涌来的各种评价和标准，再次……
沈亭北倏然睁眼
不行。
这回说什么都不要再让自己变成那种人了。
叶涛出了医院,坐进车里后，他给Ray打了个电话。
“…只需要给vip那层停电,嗯，五分钟就行。”叶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继续说道：“还有，给沈亭北准备一套证件。我半个小时后到基地。”
电话那头的Ray好像还在消化叶涛的话,半晌后才尖叫起来：“叶要回基地啦！”
一阵鸡飞狗跳的欢呼。
叶涛挂了电话，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到底。
半个小时后，叶涛的车停在了NY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别墅前。
他还没下车,一头金发的Arthur就打开门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了。
叶涛下车，把车钥匙朝着Arthur的方向，扔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叶，你又去见小美人了吗？”
叶涛走进别墅，冷冷看了他一眼，“别用那种词形容他。”
arthur立马做了个给嘴上拉链的动作。
别墅里看起来并不特殊，就和一般富贵人家没什么两样。
直到Arthur关门并按下了门边的一个黑色按钮。
叶涛和Arthur一起站到了客厅的圆形地毯上，随着升降机缓缓下沉到了地底。
而地底，别有洞天。
这栋别墅是全世界最有名的“保安”集团——野狼的基地之一。
令无数国家头疼的野狼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在无数国家的首都都有基地。NY的这个基地，主要用于通信和技术支持，规模不算大。
尽管不大，也有好几百平。
Ray他们几个小家伙早就在升降机旁边等着了，叶涛甫一下来，他就一个百米冲刺挂到了叶的身上。
腻乎得和条小狗一样，就差伸舌头舔人了。
他是叶涛救回来的，也一直以叶涛的儿子自居。
认爸爸认的毫无压力，甚至以此为荣。
叶涛和几个小的稍微说了几句后，就绕过了几个巨型的计算机和满地还未打扫的垃圾，推门进了一个和外面赛博朋克画风十分不符的欧式书房。
刚踩上房间的地毯，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就从书桌后传来。
“找到你生母了吗？”
书桌后坐着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美艳亚洲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年龄，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一个阶段。
女人叫静纯，野狼的二把手。也是把刚满月的叶涛捡回来的人。
当年她回去给父母扫墓，意外在林子里捡到了叶涛。
彼时叶涛刚满月，被塞在一个竹编篮筐里，襁褓里还塞着一封信。
信上其实什么都没写，就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叫这个男孩儿叶涛。
静纯跟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是出于好奇和手痒看了眼那封信，把信重新叠好放回去的时候，她的手就被小奶娃抓住了。
温热又有力的小手抓住了她常年握枪的食指，还冲着静纯笑了笑，就像看见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散发着幼崽的可爱与善意。
人这一辈子，总有莫名上头的时候。
那天，静纯把叶涛带回了m国。
她一手把叶涛拉扯大，却从来不让叶涛叫她妈妈，也不避讳把他的身世告诉他。
甚至在叶涛成年后，还亲自回了一趟华国查了查当年的事情。
其实从事他们这个行业，能避开华国就会避开华国。惹到这个神秘又强大的东方国家，基本是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静纯是华国人，叶涛也是她在华国捡到的，要查清楚叶涛到底是什么人，就必须要回国一趟。
但那次回国基本没什么收获，除了查到了当年在她那个小村子里面来了一个大着肚子叫叶芸的大学生。
她放下了指间的雪茄，指了指书房里的沙发，“Ray他们准备东西还有一会儿，坐下聊聊？”
叶涛坐了下来。
“本意是放你去那个实验室找你生母，没想到你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回来了。”静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吐出了一口白烟，“还花了小一百万给人家买表。可怜见的，我养你这么大，连个屁都没有。”
叶涛：“……”
他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静纯身后一柜子的名贵雪茄。
静纯察觉到他的视线，顿了一下，“行吧，这些勉强也算。”
叶涛好笑。
静纯也不和他开玩笑了，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颇为严肃地跟他说道：“你真要把那个博士从医院带出来？还用□□带他回华国？考虑好了？”
叶涛点头，扯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弹壳项链放到了书桌上。
“我会按规矩来。这个算我的私人任务，不会牵扯到野狼。”
静纯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要把他偷偷带回华国确实很危险，”叶涛淡淡道，“所以我自己去。”
静纯抬眸看了他一眼，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翻转，推到了他面前。
“我们已经检查到圣玛丽医院附近一共有6个监测点和3个狙击点。这几个地方都有M国的人在，甚至还有我们的同行。”
“一会儿天擦黑的时候，Arthur他们会帮你暴盲这几个点，但是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你要抓紧。”
叶涛默默记下了地图，然后点头。
“小北从医院里面消失，他们第一时间会查看监控，我已经让Ray去覆盖走廊上的监控了。”叶涛说到。
静纯想了想，“出关你准备怎么办？这几个监测点同时暴盲，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们最多只能帮你争取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出关……可能会来不及。”
叶涛笑了笑，挥了挥手机，“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富二代朋友，他打飞的来接我们。”
静纯愣了愣，随即展露了一个轻松的笑颜，“你最近过得很好，有了很多新朋友。”
叶涛想起了那几个不是人待的小镇，耸了耸肩，“过程并不好。”
十五分钟后，Ray敲了敲门，探出了他那个五彩斑斓的脑袋，“叶，我们弄好了。”
叶涛起身。
静纯看着他，“去吧，安全回来。”
叶涛如很多次一样点头。
静纯看着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淡了下去。
她手里握着一支加密电话，在老板椅上窝了许久后，终于按下了几个数字，拨通了号码。
“……是，他会带着沈亭北离开。”
“叶是好孩子，他不会让我们陷入麻烦里的。”
……
沈亭北没有想到天刚刚擦黑，叶涛就过来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五楼窗边的叶涛，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被叶涛抱起来，再次站到了窗边时，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紧紧环住了叶涛的脖子。
“怕吗？”叶涛站在窗边，风呼呼地吹着。
沈亭北摇了摇头，“就、就这么跳下去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叶涛抓住了一根从楼顶垂下来的绳子。
“抱紧。”
叶涛单手搂住沈亭北，另一只手抓住了绳子，直直地从窗边跃了出去。
沈亭北紧紧环着叶涛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落地了。
叶涛捡起了早早就藏在草坪里的毛毯，把沈亭北裹了一圈后，抱着人就快速奔跑起来。
沈亭北被叶涛紧紧抱着，头上还盖着一个黑色的毛毯，耳边风声呼啸，他却被照顾得很好。
晦暗夜色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怀里抱着人顶风奔跑着。
身后的圣玛丽医院已经开始乱起来了，那九个监测点被暴盲，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警车和救护车的红□□光交响辉映在两人身后，巨大的警铃声让人忍不住地心慌。
但从小乖到大的沈亭北现在却格外心安，他伸手掖了掖在自己脸上乱拍的毛毯。
“叶涛，我们去哪儿？”
叶涛冲他勾了勾唇角，“你是真不怕。”
“为什么要怕？”
“我要是把你捆到我基地里去呢？”
“你不会的，”沈亭北靠在叶涛的胸膛上，听着他如鼓的心跳，小声嘀咕，“你可舍不得。”
叶涛没应话，却在狂奔之中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就，很不酷。
叶涛轻手轻脚地把沈亭北放进了车里，给他系好安全带后，一脚油门向下。
“出城？”沈亭北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稀少的高楼大厦，转头看着气息都没紊乱过的叶涛。
叶涛“嗯”了一声，伸手从后车座上拿了点儿吃的塞到了沈亭北手里，“去海边。”
沈亭北瞪大了双眼，“这、这个时候看海吗？”
叶涛笑了一声，“看海也行。”
沈亭北拧眉：“我说真的！”
叶涛单手开车，腾出一只手给他脸上盖上了毛毯，“别问，睡觉。起来就知道了。养好体力。”
沈亭北看了眼叶涛，自己慢吞吞地吃了一个三明治后，又剥开了一个三明治的包装袋。
叶涛开着车，突然就感到自己唇边一阵柔软。
余光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明治，和一个抖着手举着三明治，还要倔强偏头看着窗外的沈亭北。
叶涛笑了一声，张嘴咬上了三明治。
沈亭北咳嗽了一声，“你不要误会，我这是礼尚往来。”
“嗯，”叶涛嚼着三明治，“那一会儿也麻烦沈博士给我喂个水，之后有机会我也给沈博士还回去。”
沈亭北慌得三明治没拿稳，全部掉在了操纵杆上。
“……对不起。”
“……睡吧。”
“……哦。”
两个小时后，叶涛把车停在了海边的露天停车场。
沈亭北已经睡熟了，嘴角还粘着三明治残渣。
叶涛无奈地收拾了一下车里，又伸手给沈亭北擦了擦嘴角，把人抱出了车里。
从露天停车场穿过去，有一个小型私人飞机场。
他在这里有一架飞机。
叶涛不仅手稳，飞机开得更稳，沈亭北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天上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
“醒了？”
沈亭北看着窗外黑乎乎的云层，打开了自己耳麦的通讯频道：“你还会开飞机！”
“我还会很多，沈博士可以多探索探索。”
沈亭北瞬间脸红，总觉得前面这个坏胚子话里有话。
“这种小型直升飞机能直接飞到华国去吗？”沈亭北担心，“私人飞机过关更难吧？还有航线调度什么的，好像很复杂。”
叶涛开启了自动驾驶，转头给沈亭北盖好了已经滑下来的毛毯，“我们有个朋友，在华国和M国都很有面子。”
沈亭北：“你们组织里面还有能在华国有面子的？”
“是我俩的朋友。”
“我们俩什么时候有共同的朋友……韩元和！”沈亭北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真是他啊？我确实感觉他家挺有钱的，原来这么有钱啊？”
叶涛点头：“他家做海运的。”
“那我们现在是过去和他汇合？”
“嗯。他也在往M国赶，估计到时候时间差不多。”
沈亭北抿唇，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精准描述当下的感受。
在漫长又孤独的研究时光里，他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做实验，一个人困惑，一个人挨骂，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后果。
他实验室里的助手总是来了又走，在自己的简历上添上光辉灿烂的一笔之后还不算，还个个都喜欢在走前和自己探讨一番科技和伦理。
就好像他真的已经丧失了人性一般。
想到这里，沈亭北问叶涛道：“你不好奇孙齐和轩然吗？”
叶涛顿了一下，“他们俩……不是人，对吧？”
沈亭北垂眸，低低“嗯”了一声。他也丝毫不惊讶叶涛的敏锐。
叶涛是个本能超群的人，这是神赐的天赋。
没有人是生下来就能适应孤独的。
沈亭北在最开始的时候，尝试过很多方法让自己不那么孤单，但都失败之后，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感情思维模式不对。
于是他在研究所里最先进的机器人实验室里挑走了两个家用机器人回去改造。
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思维有问题。
给机器人输入了代码，并在程序里面加入了他自己的思维算法后，他发现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这两个机器人不仅像沈亭南一样有了自我意识，甚至还谈起了恋爱。
这是人工智能的巨大突破。
但沈亭北不能告诉任何人。
叶涛听到这里疑惑地皱眉：“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机器人不是你实验室里的，你也只是简单的编码观察而已。”
沈亭北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脸色发白。
叶涛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着沈亭北。
“这和你自己的实验也有关系？”
沈亭北点头。
他继续说道：“孙齐和轩然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让我明白了将情绪放置是一个非常棒的主意。只要我自己体会不到人类的多余情感，那我就永远不会感到受伤和孤单。”
叶涛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沈亭北的场景。
那是一个阳光非常不错的午后，沈亭北从走廊另一头逆着光走来。光线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影和周身细小的尘埃。
他和身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表情十分疏离，看向人和物的时候，目光都是一样冰冷和淡漠。
叶涛一度以为他是机器人。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你才会那么没有情感。你把自己的情感从你自己意识里面抽离了？这……怎么可能？”
叶涛觉得现在的科幻小说都不敢这么拍。
沈亭北舔了舔自己有些发痛的下唇，看着叶涛，眼神异常坚定，“可以的，只要运用得当，什么都可以做到。”
“你究竟做的是什么实验？”叶涛拧眉，“从武器和人体构造，到机器人意识觉醒，甚至到现在的情绪剥离，真的有技术可以同时做到这些吗？”
“有，我可以带你去实验室看。”
“百足虫计划就是最伟大的存在！”
叶涛顿了顿，“我应该进不去你们实验室。”
沈亭北笑了笑，他现在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放心吧，到了华国，我罩你！”
五个小时后，叶涛操纵着飞机降落到了SF城最著名的私人停机场。
他刚抱着沈亭北下飞机，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排穿着西装的男人。
领头的老人笑着对叶涛说道：“是叶公子和沈公子吧？小少爷说了，您二位是贵客，要好好招待。请跟我们来。”
叶涛和沈亭北对视了一眼。
老人笑着又说道：“小少爷大概还有四个小时才能到，二位可以去小少爷的私人别墅里休息休息。”
叶涛和沈亭北又对视了一眼。
“二位？”
沈亭北揪着叶涛的衣领，恨恨大声：“去！”
叶涛挑眉看着怀里的人。
沈亭北小声说道：“韩元和竟然这么腐败，让我去找点儿线索证据，回去就查查他们家产业。”
叶涛好笑，抱着人就跟上了这一群管家。
韩元和的私人别墅离停机场不远，叶涛抱着沈亭北到了之后，都稍微休息了一下。
叶涛还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韩元和急吼吼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叶哥和裹着毛毯在书房躺椅里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北哥。
“叶哥！小北哥！”
他还没跑过来，沈亭北就大喝一声：“你这小小的别墅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绝版原文书！”
韩元和被吓了一大跳，他跑向两人的脚步都迟疑了一些，“啊？错、错了吗？”
沈亭北心灰意冷，决定别过脸去不看这个万恶的富二代。
韩元和这才反应过来小北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跑到了沈亭北身边，蹲下来说道：“小北哥喜欢，这一书房的书我都送给你。”
沈亭北给了韩元和一个“疯狂心动”的眼神。
“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面看到小北哥，”韩元和感叹道，“原来现实世界里面真的有小北哥长得这么显小的博士啊！叶哥要不说你是研究人员，我还以为小北哥你是高中生呢！不，初中生！”
叶涛没等沈亭北说话，就把韩元和拎起来说正事了。
“返程航线调度已经交上去了？”
韩元和点头，顺便拍马屁：“叶哥今儿真帅！”
叶涛面无表情，“让你联系的人，联系上了吗？”
韩元和赶紧点头，神色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哇靠，我电话刚挂，家里就来了好多人，都穿着绿军.装，还有警察，对我一通盘问。然后我就按照叶哥你教我的告诉他们了。”
叶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
沈亭北在一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联系研究所那边了？”
叶涛过去又给他掖好了毛毯：“虽然用□□确实也能出去，但是告诉把你回去的消息告诉华国那边，我们回国能更方便一些。韩元和这边的航线调度也能更快出来。”
沈亭北沉默了片刻，拧眉担忧道：“那这样吴清月就有时间销毁证据了。”
“我联系的不是研究所，是你在军校的博士导师。研究所那边并不知道你即将回国。”
沈亭北瞪大了双眼。
“放心，”叶涛神色淡淡，“叶芸不知道我是谁，我对她也早就没什么兴趣了。”
沈亭北莫名揪心，“可……”
“休息一会儿吧，航线调度最快也要明天才会出来。”
叶涛说完，就弯腰抱着沈亭北上了楼。
沈亭北抬眸看着叶涛刚毅的下颌线，轻轻把头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感觉到了，叶涛的不开心。
连心跳都变得缓慢了一些，像是一首悲伤音乐的沉闷鼓点。
作者有话要说：我赶上了！我双更赶上了九点的点儿！
我了不起！（怒吼）
明天回国，最多后天日常结束进入下一个小镇。
下一个小镇叫《美梦成真》（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