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玫瑰与家猫9
29.

骗子。

大骗子。

不愧是布鲁斯， 如果他不是氪星人就好了，也许可以假装对方说的是真的。

克拉克在心里叹气，果然人类还是很难懂啊， 特别是布鲁斯。

就算是自己的推测中枢也很难定义喜欢这种感情所带来的变化， 资料库里也没有意识体爱上人类的先例。

哥谭小王子的蓝色眼睛是如此含情脉脉，他的肢体语言处处透露着爱意，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幅场景，都会认为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就是那个幸运儿。

但克拉克知道他不是，蝙蝠侠平稳的心跳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克拉克最喜欢的那个频率。他的激素水平也没有起伏，和人类陷入爱情中的身体数据完全对不上。

不过没关系， 克拉克想， 至少我说出来了， 不是吗？布鲁斯永远不会知道有遥远纬度的生灵正因为他的谎言欢呼雀跃，有冰冷山峰上开出紫色的小花为此庆祝， 刚刚的风声奏出的也是鲸鱼的情歌。

我果然还是喜欢他。

该把礼物送出去了，虽然得到的结果可能会让克拉克心碎——冷冰冰的数字是这么说的， 不管他反复演算多少次， 结果都大同小异——但他在那之前至少表露过心意。

足够了。

克拉克笑着收回手， 这次布鲁斯没有制止， 那双比星星更美丽的眼睛依然定定地注视着他。克拉克清楚， 伟大的侦探肯定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

“B，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我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你之前说的话我想了很久，现在终于找到办法可以告诉你了， 就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

其实克拉克担心的是布鲁斯能不能承受， 毕竟真的没有前意识体干过这种事情，克拉克也不是很确定。虽然他相信布鲁斯，但是真相，如此骇人的真相，蝙蝠侠可以接受吗？

他愿意理解吗？

他如果知道的话，还会想要留下来吗？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克拉克想自己应该会帮对方找一个更安全的宇宙吧，但是那肯定不是布鲁斯所希望的。

放他回原本的宇宙吗？

那个超人依然会选择杀死灰蝙蝠吧。

克拉克不想要布鲁斯回去，强大的算力也帮不上忙，完全分析不出布鲁斯的选择。

能不能像25那样，把他永远放在我的盲点里呢？在那里，什么都会有的。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克拉克的触手狂甩，觉得那是不对的，但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似乎自从他开始成为氪星人，拥有实体以来，总是会时不时产生一些奇怪的情绪或者想法。

弄不懂，分析说这是叫做自私的态度倾向。

但，我怎么会自私呢？我怎么可以自私呢？自私听起来不是一个好的词汇，还是不要让布鲁斯知道我有过这种想法吧，超人应该是无私的英雄。

风啊，快别拨弄树叶了，布鲁斯会不会听见我狂跳的心脏？

30.

布鲁斯看着满脸认真的克拉克，决定先答应再说。

氪石就存放在随手可取的位置，尽管他认为眼前的克拉克不可能是那种隐藏极深的恶徒，但蝙蝠侠的小心谨慎是不会丢的。

“当然可以了，克拉克，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布鲁斯贴近克拉克，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被太阳所偏爱的氪星人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瑕疵，甚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克拉克眼底的花纹，“不过，你说的礼物在哪里呢？”

小记者急忙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是布鲁斯没见过的特殊材质，看起来不像是地球上的物质。

他不会真的就送个氪石戒指吧？

不，蝙蝠侠否认了这种猜想。克拉克刚刚说的是“布鲁斯之前说过的话”，也就是他现在要解释关于他身上诡异的来源，肯定是这件事情。

克拉克打开了黑色的盒子，随着角度的变化，黑色呈现出不同的光彩，就像是人们口中那所谓五彩斑斓的黑。

盒子里躺着一枚小巧的蓝色宝石。

看起来并不是戒指，而是耳饰。

布鲁斯可没有打耳洞的兴趣。

他不满意地撇撇嘴，在开口前被克拉克截住了话头。小记者胆大包天地拉过他的手，“B，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吗？”

布鲁斯思考了两秒，嘴角绽开一抹笑容。

“嗯哼，给你这个荣幸。”

蓝色的宝石在布鲁斯的目光下渐渐融化成液体，璀璨的蓝色星河先是绕过他的指节根部，最后停留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仿若无限缩小的银河被他佩戴在腕间，流动间，星汉灿烂。

“哇哦，这是什么魔法物品吗？”虽然布鲁斯嘴上云淡风轻，但克拉克能明显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小记者对他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你可以看作是钥匙，宇宙里仅此一把，连我都没有使用的权利。”

布鲁斯挑眉，“我以为孤独堡垒我已经可以自由出入？”

克拉克摇摇头。

此刻，星空在布鲁斯的眼睛里开始扭曲，像是梵高的画作一样，风声也卡带般不断重复着单调的音节。

蝙蝠侠想要抽回手，这次却换做是克拉克拽紧了布鲁斯的手臂。

“B，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放开我啊，”小记者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不然连我都不知道我会被流放到哪里，找回家的路很困难的。”

窗外的星空定格在扭曲的一刻，耳边传来木材被火灼烧后噼啪作响的声音，鼻尖能闻到苦涩的咖啡味道。

这里是布鲁斯记忆中韦恩大宅的客厅，不是这个宇宙的，而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已经不在的大宅。

“这是怎么回事？”不再是那个略显甜腻的布鲁西，现在出现在克拉克面前的是愠怒的蝙蝠侠。

克拉克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被蝙蝠侠低沉的嗓音吓到，居然还飞起来四处打量着。

好奇的氪星人最后在大蝙蝠的氪石威胁下才想起来开口解释。

31.

“这里是宇宙的盲点，我把进入、离开和改变的权限完全转交给你了，布鲁斯。所以这里的样子是你所希望的，和我没有关系，你想要改变的话只要转念一想就可以了，你甚至可以创造一个红太阳。”

克拉克从未见过布鲁斯使用绿灯戒指，那是一个需要丰富想象力的武器。从手册上看，其他蝙蝠侠佩戴时通常只会创造一大堆蝙蝠，无法充分发挥其威力。也不知道布鲁斯能否活用这里，他希望对方能喜欢这个礼物。

“解释，立刻。”

布鲁斯迅速熟练掌握了控制权，原本温馨的场景逐渐消失，一股寒气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头顶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取代了木材燃烧的温馨声响，天然岩石逐渐覆盖住墙壁，整个空间瞬间变成了蝙蝠侠最熟悉的地方。

蝙蝠洞。

克拉克立刻记下所有细节，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在韦恩庄园地下一比一复制一个出来。

“不要那么心急嘛，布鲁斯，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二份礼物——真相和选择的权利。”

克拉克站在离布鲁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偷偷溢出一部分本体，真的非常非常的少，大概就是人类露出发丝尖的程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布鲁斯的眼里是什么样子，人类会看到什么样的侧面即使是意识体也无法掌握。

如果布鲁斯一直认为他是什么怪物的话，克拉克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灾难的一幕。

他会看到什么呢？会如同人类文学作品中描绘的恐怖外神吗？

至少保留氪星人的外形吧，拜托了。

当人类绝望的时候，他们可以向神明祈祷，而克拉克又能向谁祷告呢？拉奥吗？但是这个宇宙里并没有这位神明。

玛莎，妈妈啊。

请保佑我吧。

响起的依然是克拉克那令人安心的嗓音。

“初次见面，来自领主宇宙02-12的蝙蝠侠，我是宇宙意识，02-33，这个宇宙的造物主，在这里，请求您，请留下来，帮帮这个宇宙吧。”

克拉克没有错过男人眼底的震惊，他的手已经摸在铅盒上了，但并没有开口，看起来应该是在思考刚刚的说辞。

奇怪的是，克拉克发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神游。

他推测领主宇宙的超人一定已经把那个地球里的氪石都销毁了，那是正常独裁者都会做的选择，克拉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如果布鲁斯要回去的话，自己要不要帮忙运送一些氪石过去呢？不过那样做的话，会被领主宇宙骂的吧？

“为什么需要帮助？你假扮克拉克的理由是什么？这个宇宙里原本的克拉克呢？”

不愧是布鲁斯，克拉克开心地想，大侦探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只是，果然会被说是假扮的啊，布鲁斯说的也没有错，他以后还会叫我那个名字吗？还是和其他意识体一样，叫我33呢？冰冷机械的代号，听起来就好像是拥有无数可替代品。

克拉克出口的声音依然平稳，装作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但只有他能感受到那颗非人心脏的颤抖，比人类心脏设计更为合理的氪星器官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存在，这里的氪星文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阿福也不是这个宇宙的阿福，你在收集缺失的人物，为什么？”

克拉克很想不去看布鲁斯的蓝眼睛，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视线永远会被那抹颜色牵引，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布鲁斯的心跳依旧如常，像是鼓励，让他将一切诉诸于口。

“是的，你的观察很敏锐，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宇宙想要存续下去就需要世界支柱，没错，你和超人都是世界支柱。如果蝙蝠侠和超人不存在的话，这个宇宙就会被重铸，那就相当于人类口中的转生或者——死亡。”

“我不能理解阿福会是支柱的原因，看起来，你还要收集其他的人，理查德也是你的目标？”

“不用着急，布鲁斯，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就算在这里待很久，外面一秒都不会经过。不过，人类精神上的疲惫依然会累积，所以我不建议你晚上跑来这里加班，虽然我没有阻止你那么做的权利。

现在，让我从头讲起吧，故事并不长。”

克拉克从自己那次错误的睡眠开始讲起，讲到剧本，讲到主意识，讲到宇宙盲点，他极其耐心地解答着来自蝙蝠侠的所有疑问。

眼前的人类大概是历史上最接近一切真相的智慧生物。

但他并没有陷入克拉克所担忧的疯狂或者虚无，男人依旧坚定地站在那里，冷静地分析着所有的情报，时不时会提出一些克拉克以为是本能，因而从没有细想过的问题。

玛莎，怎么办，我好像，更加喜欢布鲁斯了。

“这里的一切都会被保留，是吗？”布鲁斯走到蝙蝠电脑前，他能从里面调出之前——蝙蝠洞被毁掉之前——存储着的所有资料。

克拉克飘到他身边，点头，“是的，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储存的东西，都能放在这里，宇宙盲点是被遗忘的地方，不管是时间还是死亡都不会光顾，你可以把这个空间设定成1号，韦恩庄园的客厅设置成2号，之后只要想到1号，一切都会被复现，包括你现在记录的资料。”

“可以在其他宇宙里使用？”

“不，你抵达不了其他宇宙的盲点，所有宇宙的盲点位置并不相同。”克拉克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串手链上。

这是他找神话中的工匠制作的，可以变化成佩戴者想要的任何配饰，主石是他创造的第一颗星球的核心——那颗星星已经湮灭，但依然在人类的星空中闪耀。

他要离开了吗？

“你就算使用也会回到这里。”

他会抛下我？

“放心，这里被叫做盲点就是极难寻找的意思，而且我还把权利分割了出来，就算是其他意识体也不能在没有你同意的情况下闯进来。”

至少把这份礼物带走吧。

蝙蝠侠坐在那个有着尖耳朵的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他在记录自己分析出来的一切，克拉克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上前指出一些理解上的错误。

“目前，最后的问题。”布鲁斯旋转椅子，面向克拉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多少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疲惫。

“是什么？”克拉克的触手已经变得一团糟，完全无法预料布鲁斯会想要说什么。

简直和死亡宣判一样，克拉克苦哈哈地想，他的触手因为这句话开始滴水，当然，这个维度的布鲁斯看不见。

“所以，克拉克，你从来没有睡过觉，是因为害怕重蹈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