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他要把刚刚所有的话全部收……
——「同等美味的存在」。
在恶魔的眼里, 人类几乎没什么不同的，无非是有趣和无趣，好吃与不好吃之分。
望月对这两个人类这么包容, 也是因为这两个人类不仅有趣, 而且还很好吃——再加上自己打不过也玩不过——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前面两个。
银发恶魔的眼睛微微眯起。
紫眸里闪动着如同某种兽类一般的本能的欲望。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中也无法解那样的欢愉，但如果是太宰的话, 一定能够解吧？”
“——因为你和吾辈可是同类。”
望月凑到太宰治的身旁，湿热的呼吸故意吞吐在对方的耳廓上，看着原本苍白冰冷的耳尖逐渐变得温热红润, 忍不住窃笑。
“同样在这个无趣的世界里，寻找着打发时间，和让自己愉快的事。”
太宰治却没有动, 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未被绷带缠绕遮掩住的左眼逐闪了闪, 鸢羽般的红褐色像是沉淀着某种淤泥般, 变得漆黑。
……是啊。
眼前的这个银发少年, 无论外形多么像人类, 本质上依旧只是个恶魔。
望月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太宰的掌心, 用指甲轻轻刮着那块软肉, 随后，食指挑起对方手腕处缠绕着的绷带间隙。
银发恶魔故意摩挲着底下的皮肤，语气轻快地挑衅。
“上次惩罚的时候, 太宰用绳子把吾辈的身体绑得那么紧……说起来, 太宰为什么总是用绷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难道说, 太宰只是表现出来的那么S, 内心本质其实是个抖M？”
“——果然你的性|癖是捆绑拘束吧。”
望月故意掐着嗓子，带着小恶魔一般恶劣的笑容挤兑道。
“诶~真看不出来呀~”
“虽然吾辈是抖M来着，不过如果太宰想要的话, 吾辈也是能S起来的哦……”
然而黑发少年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眼神。
这种毫无欲望的反应最无趣的。
原本期待能从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和中也那样局促又纯情的表情，再不然就是以往那副似笑非笑的恶劣神情。
望月一时间有些失望地瘪了瘪嘴。
自己的刚刚好像在对着个木头桩子表演魅惑技能似的。
望月的身体稍微退回去了一些。
他盯着太宰的脸，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难道不拽吾辈的尾巴惩罚一下吗？”望月纳闷。
他甚至主动抬起自己的尾巴，爱心状的尾巴尖在太宰治的面前晃了晃，继续不死心地诱惑。
“这可是尾巴，恶魔的尾巴哦。”
平时这家伙不是最喜欢揪自己的尾巴吗？
“望月君说完了吗？”
“……”
望月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看着这个黑发人类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尾巴摁了下来，然后绕开自己径直离开。
留下身后露出豆豆眼的银发恶魔。
直到太宰治的背影彻底在转角处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诶？
真的假的，他又被无视了？
望月，瞳孔地震。
……
横滨的黄昏是金色的。
在白日与夜的间隙之间，太阳刚刚落下，却依旧残留着余影。
「黄昏时，逢魔时。」
传闻黄昏是鬼神最容易出现的时候，也是人与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刻。
太宰治在脑内响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话。
可惜自己的身边现在并没什么日本鬼怪。
——只有一只缠人的魅魔。
走在前面的太宰治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定后，斜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望月君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哈？什什什、什么，吾辈才没有跟着你呢，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人类雄性。”
躲在大树后的银发恶魔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下意识跳脚地反驳道。
“……”
“……”
一种尴尬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望月瞬间涨红了脸，躲在树后出去不是，躲也不是，进退两难。
太宰懒得陪对方玩什么躲猫猫。
黑发少年看着树后露出的半截衣角，冷漠地说道。
“既然已经暴露，那再躲着也没必要了吧。”
犹豫了片刻，望月不情愿地从树后挪了出来。
银发少年双手抱胸，双手抱胸，故作冷静地说道。
“呀咧呀咧，真没想到你这人类的观察力居然这么强，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实际上，吾辈只是刚好有事从这里经过，也没有特意跟着你什么的……”
“啊，是吗，没有特意跟着。”太宰的声音停了停，“所以你跟了我两条街，三个小巷，绕了四分之一个横滨，一直到现在？”
“……”
望月瞬间被噎住。
最开始自己只是不爽对方居然敢无视自己，然而跟到后面转悠了那么大半天，又开始好奇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没想到太宰从一起开始其实就已经发现自己了。
——那他还故意带着自己到处乱跑！
在一堆人类面前自己又不能暴露恶魔的特征，不敢随便乱飘，只能靠着自己的腿一路跟着走，累了个半死。
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不跟的时候，结果就看到前面不远处，黑色的衣摆在视野范围内，如同逗猫棒似的甩了甩。
望月：……所以都是这家伙故意的啊。
他憋红了一张脸，气得直咬后槽牙。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连汗都没出一滴，唇角带着似有非有的弧度。
明明看起来弱鸡一个，体力倒是意料外的不错。
望月顿时垮起了张小猫批脸。
反正也装不下去了，银发少年干脆也自暴自弃，鼓着包子脸嘀嘀咕咕地嘟囔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一直无视吾辈！”
“也是看在你心情那么差的份上，吾辈才跟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吧。
太宰也不得不承认，在溜了对方一大圈后，自己的心情似乎的确畅快了些。
周围没有什么人，望月虽然没有露出自己的翅膀和尾巴，却还是喜欢飘在空中的感觉。
毕竟这样不用走路又轻松。
“喂，在听吾辈说话吗？太宰你在看什么啊……”
望月靠了过去，顺着太宰治的目光往下看去。
只有一条河，什么东西都没有。
哦，水里的话可能会有鱼吧。
“这有什么好看的？”
望月不解。
“呵……”
黑发少年仿佛嘲弄般地勾起了唇角，鸢眸倒映着在残阳下泛着金色的河面，如咏叹调般轻声说道。
“你不觉得这样漂亮的河，很适合用来自杀吗？”
黑发少年站在桥边，俯瞰着桥底下潺潺的河水。偶尔几片掉落在水面上的，快要腐败的落叶，很快便随着水流的方向漂向遥远的尽头。
“自杀啊，听起来一点都不愉快。”
望月微微撅起嘴，在脑内开始畅想。
“如果真的要自杀的话，吾辈希望是在床上被做到死。”
太宰治垂下眼睫，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所以，望月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呢？”
“在你眼中，我和其他人类应该没有别的区别吧，顶多在你看来，稍微「好吃」一些。但恶魔「好吃」的定义又是什么？”
黑发少年张开嘴，打断了恶魔的碎碎念，语气平静地问道。
“如果望月想要摄取魔力的话，有中也在，想必对方会肩起饲养的责任好好喂你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执着于我。”
这个话题变得真快。
望月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谁执着着你了，你这人类可真自恋。”
望月咬着牙，不爽地说道。
他还想再嘲讽些什么，刚张开嘴，在看到太宰平静的脸时，又悻悻地闭了回去。
银发少年抿了抿唇，然后平静地开口道。
“……因为吾辈很在意你啊。”
“……”
……诶？
太宰治一愣，鸢眸不由得微微睁大。
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声音却逐渐小了下去。
“毕竟像你这样，这么奇怪又有趣的人类，吾辈也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也是少数能够解恶魔的人类。
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恶魔与恶魔之间对于彼此都也不完全认同解。
就像忠贞的狼人对放荡的魅魔嗤之以鼻，而自由的魅魔也对古板的狼人不屑一顾。不过这无非是小事，远不及隔壁吸血鬼和狼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来的更深。
之前对太宰的话并不是说谎。
望月的确是将对方视作人类世界之中，自己的同类。
不然没事干什么总找对方玩啊。
“跟你一起，似乎能遇上不少有趣的事……”
望月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有些破防般，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且人类世界真的很无聊！想要买工口书都要被年龄限制！”
“尤其还是有这个混蛋系统的情况下，吾辈都不能到处吃饭，甚至连口嗨都要注意尺度！可恶，吾辈都快被憋死了！”
银发恶魔对着空气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烦死了，都怪你这家伙害得吾辈胡乱跑了一天，肚子又累又饿的——”不如回去找中也吃饭。
他不爽地骂骂咧咧着，正准备扭头走人时，突然有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从下方，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嗯？”
银发恶魔露出了豆豆眼。
望月的视线沿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缓缓上移，正好对上太宰治那只幽深的鸢眸。
黑发少年似乎在微笑，然而却又看不出多少笑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陪我继续一起吧。”
他轻声说道。
望月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桥的围栏并不高，堪堪才到腰间。
只需要身体轻轻地向后一仰，个人都会翻倒过去。
正在他疑惑之时，太宰治咧开了笑脸。
然后，黑发少年就这样抓着恶魔的手腕，站在桥边，径直向后仰倒而去。
“？！”
一个措不及防，望月便被太宰治身体的惯性带着，一同从桥上跌落了下去。
身体随着惯性下坠着，风声在耳边呼呼响起。
出于本能，望月想要挣开。
然而那只手却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腕，迫使他无法逃离。
“怎么样，很刺激吧~”
黑发少年声音轻快地说道。
小说故事中，都是恶魔们用花言巧语，引诱着人类坠入欲望的深渊，一步步迈向地狱；
而此刻，恶魔与人类之间的关系似乎倒转了过来。
他拽住了恶魔的手，迫使恶魔和自己不得不一起感受死亡的拥抱。
望月瞪大眼睛，从喉咙里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暴鸣。
“哇哇哇哇你这个混蛋人类啊——”
他要把刚刚所有的话全部收回！
这个人类果然很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