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四月一日交代两个孩子时的语气很严肃, 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太宰治的情绪感知能力极其敏感，加上还有很强的观察力，思索片刻后轻声问：“是那位客人的身份吗？”
四月一日轻轻揉了一把太宰治蓬松的黑色卷发, 眼神有些伤感，“她的灵魂在渴望死亡，如果有能力的话，我想——”他的手突然被男孩抓住。
“愿望和代价必须相等才可以做。”四岁的小男孩认真地看着四月一日，郑重道：“不要胡来。”
四月一日沉默了一下, 才道：“她的愿望我不可以实现。”
是“不可以”, 而不是“无法”。
“但是，我想让她改变愿望。”
五条悟一头雾水, 疑惑地看着他们在打哑谜, “你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五条悟也知道四个孩子之中，他的智商好像是最低的, 就比四月一日高一点。
威廉、费佳、太宰治三个人很多时候扫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可他还得反应好一会。幸好还有四月一日垫底给他一丝安慰。
【呜哇, 想不到我五条悟大人也有一天会承认自己的智商不够高啊……】五条悟偷偷在心里吐槽。
四月一日收敛表情，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花谷惠理子洗完澡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趁空隙时间他得去厨房准备一下姜汤。客人淋了雨, 姜汤可以暖和身体, “悟和阿治, 想喝姜汤吗？”
五条悟立刻皱起精致的鼻子果断拒绝, “才不要，姜的味道太可怕了。”
太宰治也摇头, “我就不用了，但是我要跟着你。”防止某个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做善心大发的事情。
四月一日无奈地笑了笑，拉起两个男孩的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喝点姜汤对身体好。”
“四月一日是个虚伪的大人！明明我都拒绝了，还要强迫我吃。”五条悟被四月一日拉着走，小脸微鼓抗议道。
“就是就是。”太宰治也跟着点头。
“喝完姜汤，晚上给你们准备小蛋糕。”
***
花谷惠理子穿了一身素雅的和服坐到会客室时，四月一日刚好端着煮好的姜汤进来。
“谢谢。”客人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手指纠缠在一起，有些紧张，“谢谢你提供的衣服。”
她的嗓音很沙哑，听起来像是狠狠哭过了。
“你穿起来很好看呢。啊，请不要介意，这套和服是我之前做的，还没有人穿过哦。”四月一日笑道，从桌子上拿来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两杯姜汤，“这是姜汤，喝了可以暖身。”
“谢谢。”花谷惠理子坐下没多久，就连说了好几次谢谢，结果现在自己也有些尴尬了，好像除了会说谢谢就什么也不会了。
花谷惠理子接过姜汤，双手捂住杯壁，姜汤的热度从杯壁传到她的手心，眼神开始放松，但还有几分警惕。
四月一日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姜汤后，花谷惠理子才彻底放松下来，小心地尝了一口姜汤，随后才慢慢喝完。
姜汤的温度恰到好处，喝进嘴中不会很烫，也不会很凉。充满姜味的液体顺着喉咙慢慢流进胃里，给还在痉挛抽痛的胃带来一点舒适。
是很温暖的感觉。
“谢谢，和妈妈煮的姜汤味道很像。”花谷惠理子细声道，眼圈泛红。
“你能喜欢的话，那就太好了。”四月一日笑道，眉眼弯弯。
花谷惠理子有些羞涩，犹犹豫豫道：“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请问这里是哪里？”
她居然闯入陌生人的家里，还洗了澡……
“这是一家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店，只要我能够实现的话。”四月一日回答。
“所有愿望都可以实现吗？”花谷惠理子震惊道。
“嗯，只要你能够支付与愿望同等的代价。”四月一日露出一个伤感的表情，“但是，花谷小姐，我想先跟你说一声，想要实现你的愿望，你将要支付的代价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你……你怎么知道？”花谷惠理子瞳孔猛地一缩。
四月一日垂下眼帘，那双异色的眼眸变得暗沉，道：“这种事情，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了。”
一个长相狰狞丑陋的鬼怪缠在花谷惠理子的身后，不断哀嚎，还试图用虚幻的双手去掐住她的脖子。
在会客室门口看戏的太宰治戳了一下五条悟，“那位客人身后是不是有什么存在？”
五条悟前不久才喝了一碗姜汤，嘴里全是姜味，缠着四月一日要了几颗甜枣，心思完全不在客人身上。
“啊，什么？”被太宰治提醒了，五条悟才去看花谷惠理子，“我现在看看哦。”
他瞪大了仿佛映照着蔚蓝天空和绵软白云的眼睛，仔细地看着花谷惠理子，“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客人身后欸，咦——看起来就觉得好丑。”
五条悟的眼睛和另外几个孩子不一样，大多数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但有时又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连五条悟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没有影响就假装没事好了，反正对五条悟的生活没有阻碍。
太宰治听到五条悟的回答后，鸢色的眼睛悠悠地转了一圈，结合自己对客人和四月一日的观察，他已经猜出全过程了。
另一边，四月一日还在和花谷惠理子谈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所以我就抛下爸爸妈妈跟着他远离他乡……谁能想到，曾经海誓山盟般的爱情，如今却只是一个被蒸发的泡沫……”花谷惠理子捂住脸，眼泪不断从她的脸上滑落。
小全小多连忙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
四月一日轻轻叹了一口气，“花谷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对他做成功那种事，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才不会后悔！”花谷惠理子猛地抬头，嗓音透着狠厉，“你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事吗？他、他对我……”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花谷惠理子白皙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显露，显然处于极度的气愤中。
“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就彻底无法回头了。”四月一日忧伤地看着花谷惠理子，“疼爱你的父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那样做，即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我……”花谷惠理子愣住，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自从我跟着他离开家后，爸爸妈妈就不再和我联系了，他们都嫌弃我脏，都不要我了……”
“怎么样才算脏？”四月一日定定地看着她，“你是自愿的吗？”
“……怎么可能是？！”花谷惠理子没有直视四月一日的眼睛，她害怕自己尽力掩饰的一切都被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看见。
“外界对你的评价有时候很重要，但是有时候又一点也不重要。如果你一直囿于外界的眼光，只会让爱你的人伤心难受。”四月一日手痒地想要抚摸烟杆，却发现因为孩子们不好吸二手烟，他已经几天没有抽烟了。
四月一日没有烟瘾，抽烟只是因为想要用身体记住侑子小姐的存在……
孩子们日渐融入他的生活，悄然无声地渗透影响着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一天，他会不会把侑子小姐忘记？
“……”
“现在住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四月一日轻轻敲击桌面，圆润的指甲与桌面发出小小的声音。
“你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我现在只想听见爸爸妈妈的声音，可以吗？”花谷惠理子颤声道，“只要让我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就好了，我什么代价都会给你。求求你……”
小全小多担忧地看着四月一日。
“这是你的愿望吗？我明白了。”四月一日站起身，“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后，四月一日就往门口走去，花谷惠理子的愿望单靠他一个人是无法实现的，他必须去寻找外援。
花谷惠理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四月一日匆匆离去的背影，“真的，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但是，爸爸妈妈已经……
小全小多察觉到花谷惠理子的伤心，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四月一日答应好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办到，你要相信他哦。”
几分钟后，四月一日拿着一台黑色的手机回来，递给花谷惠理子，“打过去吧，他们在等着你的电话。”
花谷惠理子愣愣地接过黑色手机，不可置信地再次询问道：“真的可以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吗？”
“试试你就知道了。”四月一日微笑。
花谷惠理子小心翼翼地点击那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几秒后对面传来两道声音，非常急切，“惠理子，能听得到吗？是爸爸和妈妈哦……”
“爸爸，妈妈……”花谷惠理子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只不过这次是喜悦的眼泪，“我好想你们啊，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乖女儿，不要哭不要哭，哭得我好心疼……”花谷爸爸声音都带着焦急。
“对对对，不要哭了，妈妈好想给你擦干眼泪……”花谷妈妈抢过手机，“那个男人是个垃圾货色，我们下次选一个更好的，不选也没事，妈妈一直爱你……”
“爸爸、妈妈……”花谷惠理子泣不成声，只能贪婪地听着父母的声音。
那边似乎有一道声音响起，“只剩下两分钟了。”
“怎么这么快？”花谷爸爸震惊，“乖女儿，不要做错事，一旦做错事，我们就没办法见面了。”
“对对对，惠理子乖，我们在天国等你，所以，不要做那种事……”
断断续续地念叨了两分钟，电话突然挂断了。
花谷惠理子看着黑屏的手机，“……爸爸妈妈说我做错事就没办法和他们见面，是真的吗？”
“我想这个问题，你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吧。”四月一日拿回手机，解锁后在上面点了两下。
“那个人还在家里，我现在就去叫救护车……”花谷惠理子急忙往店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