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萧祁正一板一眼的跟严灵说着店里平日开销和收益的分类，阿辰突然起身走到桌子旁，转身便对严灵说，“美女，喝口水…”
严灵抬起头，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接过杯子，“谢谢，叫我严灵就行了。”她对待工作一贯认真，听着萧祁的话时不时在电脑上键入信息，嘴里也顺势发问，“井总跟我说，你们店准备搬新地址，位置看了吗？”
“看了…”萧祁思索片刻，不愿替姜谢途说太多的话，“这件事儿可能还是得跟我们老板讨论，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行，那我先把大体情况告诉井总，之后看井总什么意思。”说完，严灵笑着起身与萧祁和阿辰握手。她礼貌的道着再见，转而又对萧祁说，“你们店具体的财务情况还是得整理出在再拿给井总，你今天跟我说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你们这边也稍微整理一下。“
萧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弄好，之后再联系你。”
“那我送你出去吧…”阿辰舔了舔嘴唇对严灵开口，嘴角勾起的弧度热情谄媚。
“没事儿，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们接着忙吧。”
井总对这个店到底是什么打算？
萧祁原本想问严灵，琢磨再三最终还是将问题咽回肚子里。
“你跟她以前认识？”严灵前脚刚刚离开，阿辰便搂着萧祁的肩膀低声问，“她有对象吗？”
“什么？”萧祁满脑子都在担心井傅伯的参与影响到‘那途’，担心姜谢途会面对被挟制的情况，“你说什么？”
阿辰清了清嗓子，“严灵啊…她结婚了吗？有男友吗？”
萧祁上下打量阿辰，无奈的开口道，“你喜欢她啊？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男友或者老公，没听说…”严灵工作认真，做人做事都简洁干练，和阿辰这种嘻嘻哈哈的状态大相径庭，“但…你们俩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阿辰不以为然，“我又不是没工作，怎么就不能找个职业女性？”
“…”萧祁不再接话，心中却惊讶于自己说出的‘不合适’三个字。想来，他和井傅伯之间的距离从认识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从那之后也从未有过改变。‘合适’与‘不合适’由任何人的口中说出都不为过，唯独萧祁说的毫无立足之地。
有些事得看清自己的位置，有些人得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合适。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顾唯曾经这么说过萧祁。那时萧祁与井傅伯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顾唯面上心里都吃味儿，说出难听的话也是意料之内。
萧祁听明白话中的意思，无非老生常谈，讥讽嘲弄他与井傅伯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喜欢什么位子就待在什么位子，想那么多干嘛？”
一贯的怨怼之后，萧祁从顾唯脸上看出些狰狞与无措。口舌之快，当逞则逞。然这话中的意思萧祁也不是没思考过，面对井傅伯他始终带着唯唯诺诺，生怕一着不慎毁了拥有的一切。
“井叔…”萧祁窝在井傅伯的怀里，不动声色的试探打量，“你觉得两个人一起存在‘合适’这说法吗？”
井傅伯放下手里的书，手指伸进萧祁的头发里，来回揉动，“存在吧，所有事情都存在个‘合适’。”
“那你觉得咱俩合适吗？”萧祁心里打鼓，声音揣着忐忑，不知井傅伯是个什么心思，“你觉得什么才是合适？”
“怎么突然这么问？”井傅伯低下头，捏着萧祁的后颈与他四目相对，“你觉得不合适吗？”
“没啊…”萧祁呵呵笑起来，眯着眼睛在井傅伯身上蹭了蹭，“我是怕你觉得不合适啊…成绩一般，找工作估计也没什么前途，普通人一个，而且…”
话还没说完，井傅伯倒是笑了起来。他目光闪烁，始终没有给萧祁回答，对萧祁的说辞也未作任何表态。井傅伯附身将嘴唇压在萧祁的嘴唇上，轻咬片刻将舌头顶进他的嘴里。
仔细回想，关于‘合适’与‘不合适’的讨论也就那么一次。萧祁怕说多了给两人之间添堵，他不提井傅伯自然不会说这般无聊的话题。
差距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倒是临近毕业，井傅伯突然开口对萧祁说，我前几天跟旭通人事部的人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听完，萧祁不好驳了井傅伯的意思，只好点头应允，做出感谢讨好的样子。先下想来，或许这安排工作的意图最初与萧祁所说的话有关系。
“想什么呢？”阿辰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突然就不吭声了？”
“没什么，”过去的事情了，想再多也没什么用，当年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即便察觉清楚也于事无补，“你要是喜欢她就试试，失败了也没损失，想起来也不觉得后悔。”萧祁说的是心里话，初识井傅伯那会儿就是这样的心态，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这些年有了这样的纠缠。后悔…萧祁曾经后悔一时冲动和井依仲有了瓜葛，却始终没后悔过最开始这‘试试’二字。
“我想不了那么远…”
萧祁点点头，最初自然想不到，若是能预见之后又这么些坎坷纠结，不知会不会打了退堂鼓，提前‘后悔’？
‘那途’经营没几年的时间，生意做得越来越好。自打萧祁来了店里，账目在也没有出过差错。姜谢途对这一点很是满意，现在要给井傅伯整理财务数据，他拿出了之前几年的账目递给萧祁，“这里面可能有些账不对。”
萧祁看着眼前几个吼吼的账本，满心牢骚，“能差多少？”
“差不了太多，”姜谢途有些不好意思，平白给萧祁增加了不少工作负担，“我们是小本生意，本来就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你没来之前很多细节得过且过，就是现在重新整理可能得不少时间。”
萧祁叹气点头，“没事儿，放这儿吧。”
“不着急，我过几天刚好要去外地，那边有个朋友帮我联系了不少纹身生意，我过去住几天，顺便赚点零花钱。我走之前你要是弄不完，有什么问题我回来再说，反正我看井总的样子也不着急。”
“恩，”姜谢途不当回事儿，萧祁可没打算磨洋工，“我还是尽量在你走之前弄完。”井总吩咐的事情，快点弄完便少生事端。
一句话应承的事情，翻开账本才觉得真是不易。萧祁一有时间就盯着这些数字，满脑子都是各种耗材的价格。
[萧祁，我是苏念双。这几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一刻不得闲，萧祁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连计较这小设计师从哪里弄来自己电话的心思都没有。
他随手键入:[没空。]
管他苏念双究竟要谈什么，萧祁想起上次在店里的场景便是一阵尴尬，索性回绝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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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忙了好几天，期间苏念双还打过一个电话。萧祁冷眼看着来点，想了想直接按掉。他能有什么事儿，横竖和那件衣服的设计有关，萧祁左右不想再听到，不接也罢。
“严灵，那途这几年的财务情况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拿过去…”萧祁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来回翻看着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好的，知道了，”严灵说的一本正经，工作态度向来认真，“之前井总交待了，等你们那边的财务账目弄好，直接拿给他看。”
“…”萧祁着电话愣了片刻，心中寻思多大点事情，那途的账目满共就那么写钱的往返，井总用得着自己看？“那我找个时间把账目给你拿过去，你交给井总。”
严灵呵呵轻笑，“我看，还是你自己拿给井总吧，井总专门交待了，你们那途的事情他盯着。”
挂了电话，萧祁随手将电话扔在桌子上。一旁的阿辰听见萧祁刚刚在给严灵打电话，主动凑身过来，“她怎么说，会来店里吗？你要是去找她，我跟你一起去？”
萧祁无奈勾着嘴角摇头，“她不过来，我也不给她送…你别想了。”
“这样…”阿辰仍旧不甘心，“你说我主动给她发短信，她会搭理我吗？”
“我哪儿知道。”
[井总，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把那途的财务送过去。]萧祁键入短信，收件人空缺。定神想了想，这么多年烂熟于心的那串电话号码还是没有被忘掉。保险起见，萧祁还是从文件夹中拿出之前井总留给腿叔的名片，核对电话。这么些年，井傅伯始终不换电话，像是怕对过往的那些人断了联系，以或者过往一切都微不足道。
[萧祁？]
井总在片刻之后回复，萧祁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恍如隔世。恬不知耻借那八十万之时，萧祁自报家门，毫无尊严可谈。
[是，那途这几年所有的财务情况我都整理好了。]萧祁回的很快，接着将手机拿在手中来回玩弄。想来，与井傅伯认识之处，萧祁也像阿辰一样犹豫忐忑，不知短信会不会石沉大海。‘井总，今天的演讲特别成功，效果特别好。’没话找话，萧祁那时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回复。‘谢谢。’淡淡的两个字，看不出井傅伯究竟是什么语气。
[晚饭的时候过来吧，地址我等一下发给你。]
即便到了现在，萧祁也瞧不出井傅伯短信中的语气。也罢，‘井总的意思’又能是多大的事儿！[要不我早点给您送去吧，免得影响了您吃晚饭。]萧祁故意提前时间，这么多年都是按照井傅伯的意思做事，到了这一步该‘忘’的都已经‘忘记’了，也应该正儿八经为井总‘考虑’一番。
[好。]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过了没多久。
萧祁趴在电脑前面，无聊的翻看这个月的成本核算。姜谢途快三点才来店里，这会儿正目不转睛的在客人身上挥斥方遒。一旁的阿辰盯着手机，时不时勾起嘴角，只怕电话那端连着的是严灵。
一个‘好’字过后，井傅伯没有将地址发来，萧祁也不好再画蛇添足多问一句。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陷入无端的烦躁中。
“你说，我约她出来怎么样？”阿辰在一旁小声问。
“别说话，腿叔干活呢。”萧祁白了他一眼，“要是影响…”
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萧祁下意识看向来电显示，电话没有存入却再熟悉不过。他拿起手机从店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按下接听键，“井总。”
“你在店里？”井傅伯那边很安静，一鳞半爪的声响像是轮胎与地面摩擦而起，“现在可以出来吗？”
“您给我个地址，我把账目拿过去。”
“十分钟之后，你在店门口右边的路口等着。”声毕，他挂了电话，徒留萧祁听着忙音摸不着头脑。
那途买卖进出都是耗材，平日里账本上主要是发票凭证。萧祁这几日将所有信息录入电脑，接着又将无法细化的部分整理成册。想来那些繁琐的条目井总也没什么心思细看，萧祁转身回到店里，随手拿过文件夹以及备份好的移动硬盘，对着阿辰小声道了一句，“我出去一下，把账目给旭通拿过去，很快回来。”
阿辰点点头，心思压根不在与他的对话上，“你去吧，这会儿没事儿。”
萧祁刚到十字路口，远远便瞧见一辆黑色的捷豹SUV停在路边。临近下班时间，路上熙熙攘攘，萧祁定神看了看，直觉那便是井傅伯的车。
不出意外，萧祁刚刚站定，井傅伯便从车上下来了。
生意人讲究排场，谈生意讲究礼数，开什么车便是身价的考量。这捷豹算不上昂贵，比起井傅伯之前的S900，价格上差别不大，却更显排场。
“不想跟我吃饭？”井傅伯走到萧祁面前，勾着嘴角眉眼带笑。
耍花腔免了，萧祁没那个闲情雅致，这几日折腾账目的事情没少受累，他连续几个晚上都只睡了三到四个小时，“这硬盘里面有那途这几年的账目，发票一类的东西都拍照按照年份存在文件夹里，没法录入的那些都在文件夹里。”说完，萧祁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井傅伯面前。
颔首轻笑片刻，井傅伯接过纸袋，“辛苦你了。”
“您慢慢看，腿叔今天就要去外地了，后面好几天都回不来，不着急。”
“腿叔…”井傅伯轻声重复，眯着眼睛没有深究，直截了当的换了话题，“我现在就看，找个地方你把账目结构说给我听？”
萧祁扬起眉毛看着他…那途的账目比起旭通的如九牛一毛，连‘复杂’二字都差强人意，井总能看不明白？还需要他这个小会计来品头论足？“井总，就我们店那点东西，您肯定能看得懂。”
井傅伯点点头，转身拉开车门将东西放在后座上，“那一起吃顿饭吧，都这个时间了。”
萧祁拿着手机看看时间，刚刚过5点，“这还没到晚饭时间呢，我还是回去店里再待一会儿，免得他们觉得我旷工。”
“怎么，”井傅伯抬脚靠近萧起，突然前倾身体凑到他耳边，“怕我啊…想躲着？”
大半个中国萧祁都躲了，当然是怕！…只是这话从井傅伯嘴里说出来，未免欺人太甚，“哪儿能，我又什么可怕的，您又不吃人。”
“那说不好…”井傅伯玩笑以对，笑声如低沉的鼓声，震的萧祁耳膜发颤，“你连一声‘叔’都不愿意叫了，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吓人的。”
萧祁一颗心随着井傅伯靠近而抽搐，“井总…”他咬文嚼字，压低声音说的沉重，“我真得回去了。”说着，萧祁后退一步，避开井傅伯的目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