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过,眼下除了搭桥也别无他法了。”玉凉蘅揉了揉朝黎的头,“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一个时辰后, 两人赶去了不归城。
与此同时, 原本沉寂的血色天空再次翻动起来, 数十只异化的火龙盘旋在幽界结界上空,如先前那只一样,不停的抖动翅膀释放火球来攻击结界, 甚至有些直接用头来撞, 哪怕头破血流, 也不止不休。
一时间,整个幽界地动不止, 人心惶惶。
玉凉蘅来不归城的路上打死了几只,但这些异化火龙的数目太多,而且打死一只,就会再出现一只, 源源不断,根本打不完。
“殿下,我……我们真的要用命来搭桥救城中之人吗?”暮敖身后,一名幽兵哆嗦道,“可现在整个幽界都被火龙所包围,就算把他们从红潮围困中就出来,也难保结界破掉之后,不会被大火烧死。”
他刚说完,立刻便有几名幽兵附和。
但在附和声蔓延开来之前,一道血红色的刀光闪过,暮敖直接将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幽兵给杀了。
那名幽兵震惊倒地的一瞬间,原本细碎的附和声完全消失不见,军队再次恢复往常宁静。
暮敖挥刀震掉刀身上沾染的鲜血,一个刀花挽过,刀尖直指方才出现异声的那队幽兵:“你们原本是暮重深手下出身,如今刚投奔本皇子,兴许还不知本皇子的规矩。战场之上,民为先,兵为末,谁再敢说一句救或不救,他们都可能会死,本皇子就把你们的家人带到你们的面前,然后一个个杀死,让你们也尝尝看着至亲身陷绝境,你们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一时间,全军鸦雀无声。
怕玉凉蘅不懂,朝黎小声对他解释道:“不归城每年的幽兵招募数量和质量,都是幽界第一,那些死心塌地跟着兄长的大将,一大半都是不归城出身。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基本都是以战死沙场来收尾一生,自此再难归家。不归城也因此得名。”
玉凉蘅冷冷嗯了声:“比方才那群人强多了。”
朝黎颇为骄傲道:“兄长手下的人,一直都很强,而且还很忠心。”
玉凉蘅不悦道:“夸两句就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
朝黎冲玉凉蘅吐了下舌头:“我乐意。”
玉凉蘅:“……”虽然不想听他家小野猫夸别人,但不得不说,这动作真可爱。
这边,暮敖收刀回鞘,对暮星沉道:“所有近日归顺本皇子的幽兵,全部由你带领,若有不当言论者,杀无赦。”
暮星沉得令之后,便带着那群投靠暮敖的幽兵去别处安排了。
至于红潮搭桥之事,方才暮敖已经宣布过,有不少人愿意为救城中百姓牺牲,可是,暮敖并未立刻实施营救。
“马上就是黄昏了,今晚我会为诸位设一场饯别宴,届时依旧愿意营救之人都可以来赴宴。”暮敖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那些已经决定牺牲之人不明白,既然他们愿意,为何暮敖不立刻营救,而要设什么饯别宴,他们并不需要这些,只是想救人而已。
暮敖走后,一名看起来很是稚嫩的少年叫住了朝黎,表到了自己的疑惑,甚至还反复强调着:“我不怕死!我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我就想跟他们一样,为啥也这么难?就不能赶快营救吗?”
朝黎笑了笑,没说话,也跟玉凉蘅转身走了。
城中百姓的命是命,这些自愿牺牲的幽兵的命也是命,他们有的还是刚进军营不到一年的新人,有的是战功赫赫的大将,他们都有家人,他们若是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伤心吧。
而且,虽然暮敖说,战场之上,民为先,兵为末,但对于暮敖来说,不论是不归城城中的百姓,还是眼前这些早早便做好就义准备的幽兵,都是民。
入夜,火龙还在迅猛的攻击结界,好几处都被他们攻出了裂缝,玉凉蘅派遣小木偶四处支援,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此刻,紧挨着红潮水的荒骨岭已经沦陷,结界被迫移至了荒骨岭以内,而红潮水也已经成功上岸。
此刻,朝黎坐在房顶,看着被冲破地面的百里红潮围成一座孤岛的不归城,郁郁饮了口酒。
不远处,刚杀完一只火龙的玉凉蘅提着通体乌黑的草叶剑,踩着屋脊走了过来:“又喝酒,小心喝多。”
朝黎弯眼笑道:“夫君多虑了,我们幽界的酒可没你的春日甘烈,喝不醉的。”
玉凉蘅用脚尖在朝黎小腿踹了一下:“为夫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上辈子也皮的很,但自从重生以来,他家小野猫就收敛不少了,尤其面对自己的时候,三两句就能将其唬住,突然这么皮,总让他这个夫君觉得自己从没死过一样。
朝黎换了个十分风骚诱人的姿势,挑眉道:“我胆子一直都不小。”
玉凉蘅冷哼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他刚喝完的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刚喝了一口,便见朝黎托着脸,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你作甚?”
“不作甚,”朝黎道,“就是单纯想看你喝酒。”
玉凉蘅:“无聊。”
朝黎:“我就是无聊,你能拿我怎么样?”
“……”玉凉蘅沉默半晌,才无奈道,“那你继续无聊吧。”
话虽如此,但朝黎注意到,玉凉蘅的脸竟然微微泛起了红。
他越这样,朝黎越忍不住想逗他:“听说你的原身是株含羞草。”
玉凉蘅直接呛了一口酒:“你听谁说的?”
朝黎慢慢将脸凑近玉凉蘅的脸,欺身用舍尖甜了下玉凉蘅嘴角的酒渍,然后满意的看着玉凉蘅略带惊恐的神色,甜甜笑道:“我自己发现的,我还发现,你是一朵开白花的含羞草。”
玉凉蘅:“……”
见玉凉蘅一直僵硬的坐在那,目不转睛,朝黎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傻了吧?”
玉凉蘅一把抓住他雪白的手腕,皱眉:“你以后不准再提此事。”
这句话,玉凉蘅近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了,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若是之前,朝黎兴许还吃这一套,但兴许是玉凉蘅这段时间对朝黎太好,朝黎有点恃宠而骄。
“不准提什么事?不准提你是开白花的含羞草这件事吗?”朝黎故作一脸天真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人当他面说他原身,但玉凉蘅平生从未在这个话题上如此臊过。
毕竟若是旁人说,他直接就动手揍人了,可眼前这位,是他拿命换来的仙侣,是他的小心肝,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但总而言之,就是动不了手,不仅动不了,还得宠着。
“你够了。”玉凉蘅严肃道。
朝黎一脸委屈道:“你凶我。”
纵然一眼便能看出朝黎是装的,但还是轻而易举的拨动了玉凉蘅的心:“为夫没有。”
语气不自觉便软了下来。
朝黎别过脸:“你就是凶我,还不承认。”
“我没有!”玉凉蘅还要辩解,不远处的灯火之下,突然走来一群人。
那些人有的断了条腿,有的断了条胳膊,还有一些,没了眼睛,没了手指。
朝黎瞬间没了跟玉凉蘅开玩笑的心思,塞上酒壶,旋身落到地上。
他刚一落地,那群人便齐齐想他做了一礼。
朝黎问他们是谁,他们都是摇摇头,并未想多说,只道他们此行是为了营救不归城百姓来见暮敖的。
朝黎亲自送他们进了宴厅之后,便被暮敖找借口支开了。
宴厅之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再从宴厅出来时,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再次点燃了某种信念。
一直到了子时,朝黎才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午夜子时,冷月高挂。
结界外,火龙与火雨不断攻击结界,结界内,不归城孤零零坐落在沿着暗河涌来的红潮之中。
红潮外围,数千名幽兵严阵以待。原本在玉坛中的红潮之灵也化出了一道虚幻的人影,静立在红潮之前。
一切安置妥当后,红潮之灵拂手化出了无数朵燃着猩红火焰的小花,弹指一挥,那些小花在隔绝两岸的异变红潮水上缓慢搭起了一座猩红色的花桥。
随着花桥逐渐搭好,桥面燃起的火焰也逐渐开始变得透明纯净,无论是色泽还是质感都跟玉坛中那块透明的红色骷髅一模一样。
在桥体搭好的一刹那,那群突然来宴厅寻找暮敖的人突然化成一道道火红色的光芒,朝黎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瞬间飞扑到了铺好的花桥之上。
白日那群主动请缨牺牲的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他们接触花桥的一瞬间,一道道带着压抑的惨叫直贯九霄。
虽然离的远,但朝黎也能清晰听到皮肉被烧熟的刺啦声,与此同时,一股烧焦的肉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朝黎心蓦地一揪,背过身去,没再去看花桥上的场面。
此刻,这边与对岸,都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满不在乎,大家的脸上都遍布着各式各样的沉重。
两岸相隔百里,一道道耀眼红光撕破黑夜,用一去不回的决绝,为对岸百姓点燃了生机。
就在人的身体即将铺满整座花桥时,对岸那些等待营救的百姓突然全部跪了下来……
一盏茶后,最后一个人一跃化成红光,以燃烧神识为代价,勉强到达了桥对岸,盖住了最后一块裸|露的花桥桥面。
皮肉被桥面炽火烧焦的一刹,一声声嘶力竭的“父亲”自对岸跪倒的百姓中传来,紧接着,一名约莫刚到朝黎腰部的小男童冲了出来,但在接近桥体之前,又被他的母亲给抱了回去。
男童母亲的神情很是冷静,她冲一旁的守卫赔了声不是,便带着小男童回到了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小男童还要闹,但看见母亲拳心中流出的血,原本嚎啕的大哭变成了无声的抽噎。
他乖乖跪在了母亲身边,脸上的稚嫩仿佛在一瞬间褪的一干二净,他乱七八糟的抹掉脸上的眼泪,从怀里掏出那条父亲当年成亲时,送母亲的发带,帮母亲包扎起了被生生攥破的掌心。
花桥桥面刚一铺好,这边的守卫幽兵便立刻按照暮敖的指示下令:“妇孺先行撤离!快!”
一声令下,跪地的众人纷纷起身,虽然皆是一脸沉重,但还是按照命令快速有序穿过了花桥。
每一步,足下都是一个人的身体,他们兴许在奄奄一息,兴许已经断气,这一条百里长桥,每个人都走的异常艰难,因为走着走着会发现,脚下那张被火烧的快要辨不清的面孔正属于某个自己熟悉的人。
88、晋江原创【三更】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整座不归城的百姓终于撤离完毕, 而同时, 那些用身体铺桥面之人也尽皆化为了一缕缕血气, 被花桥吸收。
下一刻,花桥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消散, 最后化作一股灵力, 汇入了盛装透明骷髅的玉坛之中。
须臾之后, 骷髅中生长出的小红花瞬间长大了一倍,朝黎愕然看着玉凉蘅:“他这是已经把方才那些人的灵力吸收了?”
玉凉蘅冷冷嗯了声:“这些灵力,足够他来日逆转红潮之力了。”
朝黎不解:“为何要等来日?”
玉凉蘅一脸不屑道:“因为他现在打不过水云霁,可不就是要等来日。”
红潮之灵之所以厉害, 根本原因是其体内的红潮之力, 但若是单纯论起武力, 他怕不是连暮星沉都打不过。
不归城百姓完全撤离之后,暮敖便让人将其先行安置,随之, 便赶往了上空结界被破掉的地方。
朝黎和玉凉蘅并未随行, 因为荒骨岭那边传信, 说红潮再度异变,且所有火龙仿佛受到了什么号令, 全数聚集到了荒骨岭周围的结界上空,开始有目标的攻击。
朝黎跟玉凉蘅到场时,荒骨岭结界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火龙抖动龙翼的空当, 无数火球暴雨一般从天而降,所有守卫紧急撤退。
可尚未撤退完毕,红潮水突然逆行而上,瞬间冲至结界顶部,并赶在玉凉蘅修复结界之前,倾泻而入,一些撤离较慢的幽兵直接被淹没在了红潮之中。
如注的红潮迅速腐蚀结界,玉凉蘅修复不及,结界瞬间崩碎,红潮侵袭之势更为凶猛。
这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差的是,有一些难缠的东西跟着红潮涌进来了。
“什么东西抓住我的脚了!”一名幽兵突然道。
朝黎循声看去,只见一具惨白的骨架抓住了幽兵的脚踝。
朝黎不作犹豫,瞬间抽刀斩断了骨架的手:“快走!”
“玉凉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朝黎刚砍完这具,便见蔓延而来的红潮水中又爬出了几具。
玉凉蘅挡在他面前,横剑一挥,将那几具新出现的骷髅架给打成了粉碎:“应该是先前□□控殉命红潮的人。”
朝黎:“不是说只要活人进入红潮,就会尸骨无存吗,骨架怎么会如此完整?”
而且看见这副景象,不免让朝黎联想起了当初在半月湾的雪牢前,那些被完整抽去骨架的守卫。
“不知,但这东西很麻烦。”玉凉蘅护着朝黎快速离开了荒骨岭一带,并在红潮水尚未到达之处再次设下了结界。
回去之后,他们将此事告诉了暮敖。暮敖说,他在别处也碰见了这种东西,且只有上品兵器可以对其造成伤害,寻常武器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暮星沉比划道:“那东西一旦侵入幽界,后果不堪设想。”
玉凉蘅冷漠道:“此事谁都知道,但问题是,怎么阻止他们进入幽界。”
因为火龙和红潮的不断攻击,整个幽界的结界已经千疮百孔,玉凉蘅根本顾不过来:“我前段时间便说过,这么大的结界纵然是我,也不能撑太久,若是再不想到解决方法,我就准备收拾东西,带着朝黎去逃命了。”
朝黎正在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
暮敖一脸震惊的看着玉凉蘅,他实在不敢相信,“逃命”这两个字会从当年初出茅庐,便敢在六界横着走的玉凉蘅嘴里说出来。
“谁要跟你逃命?”朝黎愕然看着他。
玉凉蘅面无表情道:“你啊。”
朝黎有点牙疼:“先前说我胡闹,现在你怎么比我还胡闹?”
他就不信玉凉蘅不知道,若是不及时杀了水云霁,六界便不会有一方净土,还逃跑,跑哪去?
玉凉蘅傲然道:“这是逃跑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朝黎:“……”
他真不知道玉凉蘅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暮敖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其实并非我不想尽快解决红潮之事,但纵观整个六界,也只有玉公子能抵御红潮,其他人若是跟红潮对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玉凉蘅闻言,颇感无聊道:“这个问题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朝黎:“可这是事实啊。”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烦躁道:“我累了,我要去休息。”
说完,便转身走了。
他走后,朝黎冲暮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他就这样,其实他心里还是挺在乎我幽界安慰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阿黎如此护他,我这个做兄长的都有些嫉妒了。”暮敖调笑完,肃然道,“你放心,他什么品性我清楚,不会误会他的。”
“那就好。”朝黎叮嘱道,“兄长累了一天,先休息吧,明日指不定还会更累。”
暮敖颔首送走了朝黎。
朝黎追上玉凉蘅时,玉凉蘅的脸色还十分的差劲:“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还不是水云霁那个王八蛋。”风光霁月的玉凉蘅忍不住骂了句,“别让我抓住他,不然我非得把他剁成肉泥。”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袖子:“好了,别生气了,你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指不定休息一下,就能想出办法了呢。”
话虽如此,但他们都知道,就算睡几觉,该没辙还是没辙。
但是,第二天一早,原本盘旋在天空中的火龙突然消失了,而且红潮也褪去了大半。
“玉凉蘅,你快出来!”朝黎激动的把玉凉蘅喊了出来。
“哪里的结界又破了?”玉凉蘅一脸不耐烦的出来后,冰雪般的面容蓦地一怔。
此刻的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再不是那骇人的火红之色。
“怎么睡了一觉,突然变这样了?”朝黎愕然问道。
“不知道。”玉凉蘅掐诀打开传音阵,刚想告知暮敖此事,传音阵刚接通,阵法中便传来了暮敖的声音。
“玉公子,本皇子方才刚接到传信,昨夜被红潮完全淹没的不归城突然重新浮出水面了!”
玉凉蘅冷冷道:“猜到了。不过应该不止是不归城,整个红潮的水位都下降了,而且火龙也不见了。”
便在此时,朝黎突然感觉到神识中的小玉坛出现异动,旋即将其拿了出来。
玉坛刚落地,小红花中便飞出了一道虚幻的人影,是红潮之灵。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红潮之灵道:“我只是察觉到红潮之力的异化突然消失,特地出来看看。”
朝黎连忙道:“你说红潮之力的异化消失了?”
红潮之灵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红潮之力的异化确实已经完全消失。”
玉凉蘅冷酷无情的推测道:“红潮之力的异化源自于水云霁,既然异化突然消失,难不成是水云霁自杀了?”
红潮之力一脸尴尬的看着玉凉蘅:“你不会开玩笑就不要开,真的很冷场。”
朝黎摸着后脖颈:“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单纯发表一下猜测。”
红潮之灵:“但这个猜测完全不可能成真。”
玉凉蘅回怼道:“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何一夜之间,原本已经快异化完毕的红潮水突然恢复了原状。”
红潮之灵语塞:“这又不是我干的,我怎么知道?”
玉凉蘅冷嘲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抨击我。”
红潮之灵:“……”果然,是个人跟玉凉蘅说话都不可能占上风。
朝黎无奈看了玉凉蘅一眼,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红潮岸边看看吧。”
他刚做出提议,玉凉蘅便把朝黎拉走了。
红潮之灵站在后面,伸手叫道:“你们把我捎上啊!”
朝黎刚想回头,但却被玉凉蘅按着脑袋直接又扭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说话,不必在意。”
红潮之灵都快气的升天了:“玉凉蘅你真行!你他妈不愧是六界第一讨人厌的玉凉蘅!绝无仅有!乱七八糟!”
然而,玉凉蘅完全装作听不见,很快便不见人影了。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红潮岸边的荒骨岭上。
荒骨岭上,满是被红潮冲刷过的痕迹,原本的碎石土砾,此刻都成了红黑色的焦土,灼烫无比。
他们到的时候,暮敖跟暮星沉已经在那了,中间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箭袖紫衣,腰间佩戴一把镶金弯刀,年纪看起来跟朝黎差不多,眉目间的妖媚之气十分浓郁。
“洛邪?”朝黎冲那人的背影不确定的喊了句。
待那人回头,露出朝黎熟悉的面孔时,朝黎不禁愣了下,竟然真的是洛邪。
可现在六界都不同程度的遭灾,他不留在妖界帮忙,怎会出现在此处?而且暮敖好像在派人打捞什么东西……
洛邪的眼圈通红,看见朝黎时,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很敷衍的应了声,便回过身,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崖下的红潮。
暮敖走过来,将朝黎拉到一边,小声道:“先别同他说话,他心情不好。”
朝黎不解:“他怎么了?”
暮敖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他说昨夜蓝无衣偷偷来了幽界。”
朝黎更不明白了:“他来这里作甚?”
听见这句话,玉凉蘅原本冰冷的脸色瞬间一阴:“难道红潮之力的异变突然消失,是因为蓝无衣?”
“你的意思是蓝无衣逆转了红潮异变?”朝黎愣怔道,“这怎么可能!”
玉凉蘅解释道:“红潮之力受水云霁控制,但当初我们在青遥镇遇上的心魔,也属于水云霁的一部分,而作为心魔寄居了这么多年的宿主,红潮之力完全有可能会将蓝无衣当成水云霁。”
朝黎:“可是他早就神力全废,神格也剩没多少了,就算他可以操纵红潮之力,但他的实力也不允许啊。”
玉凉蘅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
暮敖看着两人:“听洛邪说,蓝无衣用了禁术,强行舍弃神格,从而得以在短时间内重回当年的灵力巅峰,但是……”
说到这儿,暮敖突然沉默了。
朝黎揣测道:“但是会死,对吗?”
玉凉蘅阴沉道:“不是会死,是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颓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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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黎不解:“说实话,万劫不复这个词我从出生到现在听过很多遍了, 但到底怎样是万劫不复?”
玉凉蘅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其实每个人所谓的万劫不复, 都不一样, 你只要知道他比死还要难受就可以了。”
万劫不复,并不是让一个人的身体受多少难以逆转的伤害, 而是让一个人反复不断的经历他这辈子最痛苦的过程。
无数次看着深爱之人死去, 无数次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数次陷入那种难以自拔的绝望。
这种感觉,是哪怕死上百次,上千次,都比不上的痛苦。
这种痛, 时至今日, 玉凉蘅每晚都还要再经历数次, 只有醒来时,看见朝黎的脸,心中才能稍有慰藉。
暮敖道:“虽然舍弃神格是会万劫不复, 但他现在也已经神力耗尽, 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死后, 在生与死的混沌间隙承受万劫不复之苦吧。”
朝黎:“生与死的间隙是哪里?”
暮敖解释道:“不知道阿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有时候, 死也是一种解脱。”
朝黎颔首:“听过。”但这与他方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暮敖:“之所以会有这句话,是因为有些人连死都死不了,他们的神识会去往生死的混沌间隙,在那里, 他们会夜以继日,永不停歇的承受着痛苦,直到永远。”
闻言,朝黎突然觉得不太舒服:“那蓝无衣会这样吗?”
如果可以,倒不如让他直接死了。
暮敖:“不知,但有可能会如此。”
朝黎心事重重的看着站在崖边的洛邪,想过去安慰几句,但又觉得自己的话貌似没什么分量,只是默默跟玉凉蘅站在一旁,静静等人打捞蓝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