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浴池里, 脱去伪装的伊斯科勒温正在斟酌用词。
尖尖的耳朵横在脸颊两侧，棕色的卷头发因为沾了水，此时大部分湿漉漉地沾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精灵幼崽的脸颊肉嘟嘟的, 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粉晕，还有些许小雀斑，此时一双蓝盈盈的大眼睛里满是犹豫徘徊。
前几天他就想着要邀请老大和安莱恩去精灵族了，但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想到以前被那些植物系魔法师当做骗子暴打的经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打个草稿先吧。
毕竟在十多年前，自己就有过一次特别刻骨铭心的失败记忆了……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看起来像是好人的植物魔法师。
也不是没有交付过真心。
对方看起来特别好，特别友善。
但在自己真的将事实说出来以后, 得到的反而是未曾预料到的反应。
那种整颗心被捧出去, 小心翼翼交给对方, 却被捏了个稀巴烂的感觉, 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能让伊斯科勒温瞬间冷汗浸湿后背。
这也直接导致了之后伊斯科勒温加强伪装防范, 并且直接放弃了向人类魔法师寻求帮助, 转而大力去寻找治愈类物品。
但安莱恩和老大不一样。
他们在遇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却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反而一直在照顾自己。
老大和大长老还认识呢！！
这样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 伊斯科勒温感觉自己又充满勇气了！
于是他扑腾着自己的短手短腿，朝正后仰着头享受美妙温泉的萨利奥老大游了过去。
在对方面前期期艾艾半天。
萨利奥：“……”
萨利奥：“有屁快放。”
巨龙现在在人类用词上愈发考究了, 不过是朝着坏的方向发展的。
学脏话总是最快。
伊斯科勒温声音如蚊：“那个，我能不能，邀请你和安莱恩哥哥，去我们精灵族旅行？”
“去玩的, 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萨利奥刚才还后仰着头，听完以后把头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幼崽。
“伊斯科勒温。”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严肃地叫出幼崽的名字，“你在外面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和别人交流的吗？”
精灵幼崽如遭雷击，没料到老大是这个反应。
一瞬间在他眼中，萨利奥的身影和当初那个让自己拥有惨痛记忆的人类重合了，也像是和很久很久没见的大长老重合了。
一些痛苦的回忆涌来，让他眼神恍惚。
但也没恍惚多久，因为老大严厉的红色双目一直紧盯着他。
半包眼泪被揣在蓝眼睛里，想落下，却不敢落。
他抖着嘴唇道，“是的。”
萨利奥声音遥远得仿佛像是从天边传来，冰冷又严厉：“那活该，你跑出来二十七年都没拐到一个人类魔法师。”
“如果你是真心实意想解决问题才从精灵族跑出来，那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别人，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萨利奥皱眉看着精灵幼崽哭哭啼啼的模样。
男子汉总哭，像什么样子。
“你现在真的是在邀请我吗？不是，你真正想邀请的是小金发，想请他去解决你族地的问题，那你应该堂堂正正找到你真正想找的人，直接了当去告诉他你的请求，而不是绕着弯来找我。”
“外表可以伪装，但交往不行，你应该坦诚。”
萨利奥此时此刻就很直截了当：“没人会帮助虚伪的生物，因为你一开始就没真正表达过自己的愿望。”
巨龙们在这一点就做得惊人的好。
比如塔兹，那家伙的遗愿清单就写得不能再明白了，而且数量还很多。
对于让人帮忙这件事，简直厚脸皮到了理所应当的地步。甚至为了预防萨利奥不帮忙，还下了个诅咒。
但，也应该这样呀！
连巨龙都有做不到的事情，其他生物就有更多无法办到的事情了。
活在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靠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情，需要去向他人寻求帮助。
反过来，也有别人无法做到，你能够做到的事情。
不管是巨龙，精灵，地精，兽人，海妖，人类，所有的种族能走到今天，靠得就是相互扶持。
如果伊斯科勒温在和人交往的时候，一直都是那种遮掩的态度，明明就是想要寻求别人的帮助，却非用别的理由伪装，直到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告诉对方真正的目的。
不管谁都会生气吧。
从伊斯科勒温跑出来27年一无所获就能看得出来。
精灵族的森林说不定都死光了。
萨利奥悠悠地想。
说不定幼崽回去的时候，得碰上自己的那群族人哭丧呢。
光是想想，一群精灵集体呼天喊地的场景，萨利奥就感觉额角一抽一抽的痛。
嗷！忘记买哑药啦！
伊斯科勒温面色苍白，像是被人一棒子从混沌状态中打清醒。
他又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并肩旅途的人类魔法师，明明一切都那么好，他们两个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有着灵魂上的共鸣。
对方似乎也是在自己说出真实目的后，态度才陡然变差的……
蓝色眼睛里的那半包泪终究没有落下来。
伊斯科勒温使劲憋眼泪，憋的眼眶重新变得干涩。
他问萨利奥：“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萨利奥看着他的神情中，已经去掉了刚才的徘徊犹豫，变得坚毅勇敢起来。
巨龙重新将头后仰，舒舒服服靠在温泉岸边，满不在乎道：“随便你。”
伊斯科勒温又不哭了，自己拂去眼睫毛上的泪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老大总这样。
伊斯科勒温这次朝着安莱恩的方向过去了。
说是过去，其实就是调转一个头的事情，因为他一直趴在萨利奥老大旁边呢。
金色的头发湿润披肩，精致的眉眼刚才一直侧头看着萨利奥老大，美得像是海妖。
不，可能比海妖还美。
虽然伊斯科勒温没见过海妖。
和刚才断断续续的微弱祈求不同，这次的伊斯科勒温声音有力许多：“安莱恩哥哥，我能请求你和我一起去精灵族吗？”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植物系魔法师，我们的树生病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救治森林。”
安莱恩的声音比萨利奥温和得多，他只问幼崽一个问题：“以什么身份去？”
幼崽大声道：“我的朋友！”
安莱恩笑眯眯地同意了：“因为我们是朋友。”
这还没完，伊斯科勒温又直面起萨利奥来，他再一次向巨龙发起邀请：“老大，我也想请你一起去精灵族。”
萨利奥：“为什么？我又不会治树。”
伊斯科勒温没有被击退，他坦然说出自己的诉求：“因为我找不到回精灵族的路了，老大你帮帮我吧。”
萨利奥：“……”
那你逢人就说要带人去精灵族旅行，旅个寂寞？？
安莱恩往岸边看去，看到巨龙后仰着脸的表情从OO变成==，实在没忍住，肩靠在他结实的大臂上笑出声来。
他待在萨利奥身边，笑起来的次数比在尼亚二十多年来的次数加起来都多。
说出一切的精灵幼崽也感到浑身轻松，他没有掩饰，把真正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留遗憾了。
感觉真好。
气氛松动，就在这样寻常的泡澡时间，下一段旅途也被悄然定下。
…
其实。
几天前。
早在知晓幼崽偷跑出来的缘由后，两人就讨论过下一个地方去哪儿这个问题，已经提前考虑要不要帮着小崽子把这件事解决。
重点是精灵幼崽在外面偷跑出来太久了，还是早点送回去比较好。
萨利奥此前就打算把这小屁孩送回去，顺便给梅林密尔顿告上好几状。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把决策权交给安莱恩。
当时安莱恩不可思议：“欸！这个你也让我自己做决定吗？我来决定下一段路的方向吗？”
“如果我同意和精灵一块走了呢？你会跟我一起吗？”
“就算我们两一起去了，你身上的诅咒怎么办？不是还要解开诅咒吗？这可是旅途的方向，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我做决定了？”
安莱恩激动了，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萨利奥搂着他，红眼睛里很纯粹：“跟随你自己的心就好。”
“为什么你会觉得决定旅途方向是一件需要我做主的大事？”
“在我看来这就是小事。重点是我们两个在一块儿就行，东南西北往哪走都一样，往哪走都是向前走。”
“至于诅咒总会解决的，我记得塔兹的遗愿清单里面也提到过精灵族。”
“我以前从来没有，”安莱恩定定地看着萨利奥，碧绿眼睛中的感情压都压不住：“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家伙。”
“怎么能把什么都讲得那么坦率和不留余地呢。”
说这些话，就好像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一样。
安莱恩抓住萨利奥的手慢慢收紧。
巨龙这样的不管不顾的放松，毫无节制的宠溺，会让他更加陷入其中的。
他已经没办法放手了。
谁会舍得放手！
萨利奥自动把安莱恩对列为夸奖：“因为我很强大。”
英俊的男人冲他漂亮的伴侣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随后挺起胸膛，用他那招牌的，得意洋洋的声音说道：“我很强大，所以我从来都能说到做到。”
–
在安莱恩续完第三次房费，罗兰花结束它的盛放期开始凋零之时。
米罗公爵顺利拿下了【海妖的眼泪】。
包括其他国宝级的极珍惜治愈类物品，待会儿就会一起被送往赛罗娜的王宫。
萨利奥和安莱恩他们知道，关键的环节很快就要到了。
果然。
就在民众们都在默默祈祷，女王能用上这些治愈物品快些痊愈的时候，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冒出来许多黑袍人和披着灰色铠甲的人包围住了赛罗娜的王宫，阻断了拍卖品被送进去的所有路线！
领头的人自称是“前国王科瑞斯八世最器重的孩子”，现在是来向现女王汀朵娜娜要回属于他们家族的王位，光复男权至上的荣耀帝国。
“来决斗吧！”
“你这个只配在男人底|下吃的|臭口口！！！别只缩在铜墙铁壁的王宫之中，当个可怜的害怕虫。”
“责任，国家，荣耀！堵上这一切，我向这名传说中的女王发起挑战！至死方休！”
“还回属于我们科瑞斯的王位！”
领头人越说越癫狂，那张确实与前国王有些相似的脸上，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冲着紧闭大门的王宫死死咆哮。
“谎言就是谎言，我都知道你的一切秘密！如果当初不是某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男人帮了你，你怎么有本事坐上王位！你这个卑劣的小偷！这个国家是属于我们男人的国度！”
一边叫骂着，在他背后的黑袍兵卫中，有一伙人偷偷从队伍中溜出来，找到早已探查明白的，赛罗娜王宫防御外墙的薄弱处，使用大量的爆破弹将其轰出一个豁口来。
有攻入王宫的路了。
到目前为止，都和计划的一样，
先遣部队去另外一边缠住了米罗那女人，汀朵娜娜也和瘟鸡似的躺在床上，没办法应对。
前国王私生子，也就是领头人，眼睛一转，看到这一幕是止不住地欣喜与得意。
他蓄谋这场叛乱已经很久，自然对将要攻入的王宫内外都了如指掌，虽然被米罗·莉尔薇特那家伙逼得提早了一点行动。
但，提前行动，无疑是正确的！
等他攻进去，一剑斩断汀朵娜娜脆弱的脖颈，王座就是他的了！
什么堵上国家荣耀的挑战？
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历史只由胜利者书写。
荣耀加冕近在咫尺，领头人是由内而外感受到了一种胜券在握的轻松愉悦。
可。
一只银色利箭呼啸而来。
擦过他刚才还浅笑着的脸，凝固住了他的表情。
白色独角兽缓步从烟尘中踏来，它的背上稳稳地坐着一个人。
一头淡蓝色的及腰秀发是那么熟悉，岁月在她曾经秾丽的脸上留下痕迹，但也给了她深重的底蕴，内敛，智慧，沉静。
没有放下手中的银色弓箭，她动作熟练地搭弓挽箭，第二道银色光刃如同流星一般，极快速地飞跃而来，在领头人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大人！小心！”
关键时刻，亲卫兵舍身挡在领头人的身前，替他挡下着致命一击。
“汀！朵！娜！娜！”
仿佛吸着地狱业火的嘶哑吼叫，领头人咬牙切齿地叫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人虽然老了，但也绝对不是在久病在床的模样，比劳心劳力日以继夜谋划政变的自己看着都还健康！！
头脑中的理智的弦瞬间崩裂，他扔开亲信的尸体，不顾一切驱动身下魔兽就要杀过去。
又是一箭，他侧头躲了过去，再是一箭，他肩膀被射穿，但是近了，两尺的距离，自己还有机会杀了她！
掏出怀中的爆破弹，领头人脸上浮现出骇人冷笑。
自己中圈套了。
死也是应该，要怪只能怪自己蠢。
但是，虽是必输之局，还有机会！
有机会和那臭婆娘同归于尽！
咚——
却不是爆炸的声音，而是人头落地的声音。
汀朵娜娜收下长剑，用丝帕擦拭干净后，将它重新别回背后，随即把已经沾染血迹的脏污帕子丢下去，盖住领头人断头上死不瞑目的眼。
极冷淡的声音传入那人还尚能听到世界上最后一丝声音的耳中。
“我接下你的挑战。”
“以及，你输了。”
……
没了领头人的叛军队伍犹如散沙，王宫内早已潜伏好的银色骑兵团跟随着女王向前突进，将黑色冲击得七零八落。
被拦住的米罗公爵也带领另一支队伍抵达王宫，和银色骑兵团一起里应外合，将人悉数俘获。
后来在盘问之下，发现这些叛军大部分都是流亡佣兵，也有少部分队伍中的小领队也有赛罗娜本国的男性，一心想要恢复赛罗娜此前男性地位极高左拥右抱的盛景，在领头人的鼓动，与事成之后封赏爵位的诱惑下，加入其中。
汀朵娜娜杀掉了其中已经病入膏肓的几个小领队，对其他臣服的人都从轻处理。
“只要是赛罗娜的公民，权利都是平等的，性别不该成为阻碍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枷锁。这条路我们第一次走，走的可能不是很顺，也需要你们参与进来。”
“至少让这种无聊的战斗终止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吧。”
在牢里甩下这么一番话后，汀朵娜娜就离开了，只留下身后的一片沉默，沉默中亦有新的思想血肉烈烈疯长的声音。
她至少称得上是一名英明的王。
几名叛军小头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样想着。
*
叛乱的余波还是波及了赛罗娜好几天。
整个王国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整个国家冷冷清清的。
不过再紧张，日子还是要往前过。
好几个胆大的商铺老板，今天就已经把【暂停营业】的木牌子给收回去，重新开始做起了生意。
萨利奥上次尝过伊斯科勒温买回来的斑斓米糕，觉得味道不错，今天起床以后，也表示要跟着幼崽一块过去，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半名美食家了，知道东西热乎的时候最好吃。
于是，今早起来呼吸着新鲜空气遛弯的，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伊斯科勒温有意向老板展示他的两个朋友，特意让老大和安莱恩都站在自己旁边。
自打上次被萨利奥那样一通教训后，伊斯科勒温就仿佛打开了社牛开关，现在向他们求助的时候也是相当坦荡和……不客气。
伊斯科勒温双手合十，对巨龙做出祈祷姿态，请求内容却是炸裂：“老大你站在我后面吧，你和安莱恩一左一右可以吗？”
“这是我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玩，这个卖斑斓糕的老板算是和我关系最好的人了，我想向他介绍一下我的朋友。”
萨利奥都无语了，“和你关系最好的人类是这个早餐店老板？不会因为就付钱的时候说过几句话吧。老板知道这件事吗？”
精灵心虚嘴不虚，“才没有这回事，没付钱的时候我们也聊过两句。”
萨利奥不买账，他直接了当道：“我是不会答应的。”
巨龙从不屈居人后。
待会儿他都不准备排队，打算直接插到最前面包圆所有斑斓糕。
先吃个一笼尝尝热乎时候的味道吧。
精灵只能把求助的视线看向安莱恩。
金发王子微微一笑，上前在萨利奥耳边轻语，“帮他这一回吧，小孩子的愿望嘛，能实现就实现。比起这个，你可以要求他接下来至少一周私底下保持沉默，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嫌吵吗？”
萨利奥对精灵族的废话是真抵触，每时每刻听到都想杀人，偏偏他们一废话起来根本不会停。
想凶起来让他闭嘴也不行，因为这家伙会哭，哭声能掀翻巨龙的天灵盖！
小金发的提议深得龙心，在得到幼崽同意的点头后，萨利奥能屈能伸地站到了幼崽的左边，安莱恩则是笑着站在了幼崽的右边。
中间的伊斯科勒温非常高兴，甜蜜蜜地一左一右牵起两人的手，一只黑色粗糙有力，一只白皙骨节分明。
他就在两人的中间，笑的非常灿烂。
队伍前进着，萨利奥他们很快就排到了最前面。
老板首先看到了中间的小豆丁，每天都来吃自己斑斓糕的小客人，随后又看到了他两只手拉着的两位容貌优秀的成人。
小客人每天都是一个人来吃早点的，今天不一般，还带了两个人，三人之间的气氛还那么的和谐。
老板瞬间就想通了，乐呵呵地开口，“小伙子，今天是和爸爸跟爸爸一起来吃早点的啊？”
“今天可得多点一些了，平时的三个肯定不够，今天要几份呀？”
两名男性凑成一对，共同孕育一个孩子，虽然不常见，但在这里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
除了自然系列的魔法天赋以外，这个世界的魔法师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特殊变异类魔法天赋，比如船员餐厅老板的分身魔法就是其中一类。
说不定就是得到了某个魔法师的帮助，让这两人中谁怀孕了，然后诞下爱情结晶。
只不过怪不得这位小客人此前一直都一个人来，原来家庭组成有些奇特。
老板见多识广，心胸开阔，对此现象表示非常理解与包容，并将这种包容外露了出来。
伊斯科勒温：……
即使戴着兜帽，安莱恩都能瞥见幼崽僵硬泛绿的脸色。
噢，可怜的孩子。
不过自己能和萨利奥被认成一对，感觉可真好。
只能说生物的悲喜并不相通，那边精灵幼崽气鼓鼓的，安莱恩这边却是连头发丝都泛着愉快。
萨利奥压根没注意老板的称呼，他迫不及待想吃糕了，急切道：“全要，这一笼都端给我们。”
老板乐呵呵地做生意，“好嘞！马上就来。”
刚出锅的米糕就是更好吃，甜味更香浓，糕点本身也松软有弹性。
萨利奥一口一个，和吃零食一样，吃完又去买了一份，依旧一次一笼，引起了后面人的公愤，眼刀刷刷地朝他飞去。
萨利奥回过去恶狠狠一瞪，还呲起了自己的大白牙，这些目光瞬间就又消失了。
惹不起，算了算了，自认倒霉吧。
主要是老板也没规定每人限购几个，只能说这小伙子挺能吃。
……娘的，怎么不吃死他！！
骂人的话只敢在心里过过，说出来是万万不能的，小伙子看着就一副超凶的样子呜呜呜。
萨利奥和安莱恩这边是愉快满足，伊斯科勒温那边则充斥着朋友被认成爹的幽怨。
两种大跨度气氛和谐相处在一张餐桌上，三人共同吃完了早点。
萨利奥的光精灵也跟着他们出来了，在巨龙吃斑斓糕的时候，整只胖精灵也对着一只斑斓糕怼啊怼，可惜它虽然胖，但是本质上还是一团光，没法真正进食。
试了好一会儿后就泄力气瘫在萨利奥肩膀上了。
它现在能感受到的情绪更多了，此时此刻就正在体会“挫败”这种新情绪。
萨利奥没瞎，自然看到它刚才的一系列愚蠢操作，骂了它一句“怎么这么笨后”，手上却拎起其中一个小点的斑斓米糕，用精神力在这块糕点中提取出了一团硬笔大小的绿色能量体出来。
这股能量体出来以后，刚才还懒洋洋趴着的光精灵瞬间就窜过来，啊呜一口把小绿团给吞进去。
应该是好吃的。
因为光精灵吃完后，就精神百倍地围绕着萨利奥，飘出了一圈又一圈的荡漾波浪线~
也就是在他们刚刚用完餐的瞬间，这个偏僻的早餐店的拐角，出现了三名穿着银色铠甲的老熟人。
依旧是逆光站姿。
安莱恩先给旁边的巨龙擦干净嘴角，再用同一个手帕优雅地在自己形状优美的唇角压了压，之后珍惜地收起手帕。
他和骑士们熟练地自然打招呼：“早上好，这次我们要去哪里呀？”
领头的骑士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闷：“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