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闵子音话虽说的无情，却没有乱来，带着原白先去把周闫从隔离室接了出来。
人是方逍关进去的，闵子音去接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方逍。
两人几年不见，突然在走廊相遇，一个比一个冷漠，原白感觉这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
闵子音朝原白示意，又指指周闫。
原白识趣的变成传声筒：“我们来接周闫。”
“可以，你有办法治疗意识云？”方逍也没有直接跟闵子音说话，反而询问原白，顺手打开了隔离室的门。
里面的周闫麻木的摊在地上，目光涣散，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只能试试。”原白也不能保证。
隔壁的方夏阳听到几人交谈，猛地冲到门边，用力拍门：“方逍，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治疗意识云？”
方逍：“如果你老实交代药剂的事，我就告诉你。”
“别想骗我！”方夏阳被关进来几天，药剂后遗症逐渐显露，双手总是不受控制的颤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给我YA，只有YA能治疗意识云，快给我药剂！”
“YA只能饮鸩止渴，救不了你，你去过那么多家医院，还不明白吗？”方逍皱起眉。
方夏阳已经被后遗症折磨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不停尖叫：“给我YA！”
原白路过方夏阳面前，对方都没有认出他，仍然在大喊大叫。
之前看视频感触不深，现在见到方夏阳，原白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这种药剂的危害真的很大。
方逍帮忙把周闫拖进了诊疗室。
里面有几位医生在做准备，其中一位主治医师帮周闫做了检查，然后跟另外几人商量了一下，给出的建议是：“最好现在给他用一些YA，否则再过24小时，他的意识云就会崩溃。”
“你有什么办法？”方逍问原白。
原白肉疼的拿出胡萝卜：“我需要一个榨汁机。”
几位医生：“……”
小护士很快给原白送来了榨汁机，还贴心的带来一把水果刀。
原白拿着刀，在胡萝卜身上犹豫不决。
“怎么？”方逍刚问完，就见原白小心翼翼的在胡萝卜身上切下了一块1cm厚的尖端，扔进了榨汁机里。
方逍：“……太少了，榨不起来。”
原白又切了1cm扔进去，然后倒了一杯水，勉强榨出一杯颜色极其浅淡的胡萝卜汁。
“试试吧，一滴一滴喂给他喝。”胡萝卜效果不明，原白也不敢随便给人用太多。
几位医生认出了原白，知道他有治疗狂躁症的药剂，看到胡萝卜汁的时候心思各异。
有人按照他说的少量喂给周闫，记录检查数据。
有人说医院有检测仪器，问他要不要把胡萝卜汁检测一下？
闵子音拒绝了：“不用，你们的仪器不合适。”
胡萝卜作用于精神力，目前没有提高或者治疗精神力的药剂，医院的检测仪器也没有这方面的检测功能。
开始喂进去几滴，周闫没有反应，医生也半信半疑。
直到十几滴后，屏幕上的数值终于出现了变化。
“精神压力下降了。”一位医生惊奇的看着屏幕，“有效果！”
几位医生都围了过去。
“真的下降了，跟YA的效果类似。”
“比YA的效果和缓，YA会让意识云受损更严重，这个……”
“在修复意识云？！”
“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胡萝卜？”
几人轮流传看胡萝卜汁，有人好奇心强，甚至想放进嘴里尝尝。
方逍也很惊讶胡萝卜的效果，不知想到了什么，问原白：“你治疗狂躁症的药剂，也是这么制作的？”
“嗯。”这些人都太敏锐了。
闵子音站在一边，也跟原白搭话：“治疗药剂是什么汁？”
“韭菜汁。”其实是韭菜提取液，不过也差不多了。
方逍：“这些都是你种的？”
“是啊。”
闵子音：“你还种了什么，有其他效果吗？”
“还有葡萄，有向导素的效果。”原白之前种的葡萄成熟了，跟草莓的效果差不多，下次要试试种植果树了。
“你的葡萄卖吗？”方逍问。
原白点头：“卖的，你需要向导素？”
方逍语气淡淡的：“是啊，我又没有向导。”
原白下意识看一眼闵子音，对方也在看着他，声音冷清：“协会也需要向导素，你有多少葡萄，我都要了。”
原白：“……”气氛是不是不太对？
跟他们闲聊了几句，原白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两人分站在两边，明明距离很近，却谁也不看谁一眼，会听对方说话，却不会接话，非要让原白夹在中间。
原白不了解他们的恩怨，不敢随便插嘴，找个机会溜了，去看周闫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
“快醒了。”医生激动的指着屏幕，“这简直是个奇迹，他的意识云，这里，还有这里，都在修复，虽然很缓慢，但只要喝下的胡萝卜汁够多，理想情况下，可以完全修复。”
几位医生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原白手里的胡萝卜，就像在看绝世珍宝。
原白悄悄藏起胡萝卜，避开他们的打量：“让他醒过来就行，不用完全治好，我怕他付不起我的医药费。”
“他大概再过十分钟就能醒来了。”
医生估算的很准，没过多久，周闫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这段时间被后遗症折磨的全身枯瘦，身上还穿着束缚衣，两条胳膊紧紧绑在胸前，额头红肿一片，眼珠转动的很慢。
等他回过神，明白了自己现在处境，就听到方逍问：“谁给你的YS药剂？”
“在回答你之前，我能不能问问。”周闫虚弱的看着方逍，“刚才给我用的药剂，能再给我用一些吗？”
方逍用眼神询问原白。
“如果你出的起价格。”原白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没有被拒绝，周闫闭了闭眼，终于愿意开口了： “其实我也被骗了。”
周闫出生在第五平民区，家里经济条件很差，他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
他的姐姐没成年就觉醒了向导，父母非常宠爱他的姐姐，为了送他姐姐来帝都区的哨向学院，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钱。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年，他刚成年的哥哥也觉醒了向导。
有了前面的姐姐，父母当然也不能亏待哥哥，四处借钱，也把哥哥送来了帝都区。
之后家里只剩父母和他，还有一堆债务。
他为了帮助父母还债，每天工作到很晚，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也能觉醒向导，离开平民区，前往帝都区。
可他直到成年，又苦等了五六年，都没有觉醒。
上门催债的人越来越蛮横，父母拿不出钱，带着他四处躲债，周闫那时活的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听到这里，闵子音打断了他：“向导协会给向导准备了福利，而且向导进入哨向学院是不收学费的，他们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如果只是来帝都区，用不着那么多钱，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是使用YS12觉醒的。”周闫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一旦使用了YS12，觉醒只是开始，后面缓解后遗症才是真正困难的地方。
“YA药剂一支50万星币，前期半年一支，中期一个月一支，后期一个月要使用几只，不然后遗症发作时痛不欲生。”周闫说，“他们两个从家里带走的那些钱，都拿去买YA药剂了。”
方逍：“那他们现在？”
“都死了，死了几年了。”周闫语气平淡，丝毫不见伤感。
“你使用的YS12，是谁给你的？”方逍盯着他。
周闫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我最好的朋友。”
过于糟糕的经济条件导致周闫生活的很孤独，只有一个朋友，平时心里不敢对父母说的苦闷，基本都会跟这个朋友倾诉。
朋友知道他的痛苦，终于有一天，送给了他一小瓶墨绿色的药剂：“这个药剂可以让你觉醒向导。”
“他亲手送给我的，没有向我收钱。”周闫目光低垂，回忆当时的情景，“等我觉醒后，需要YA药剂的时候才知道，他就是专门在平民区散播YS药剂的人，我家里另外两个人使用的药剂，也是他送的。”
YS药剂有很高的致死率，研制药剂的人把这些药剂免费送给别人，如果有人能觉醒，就会持续需要YA药剂，他们主要依靠高价的YA药剂赚钱。
方逍：“送给你药剂的那个人呢？”
“死了，他被人注射了YS12，直接死了。”也算是最适合他的死法。
“他死掉之后，你的YA药剂是从哪里拿到的？”方逍接着问。
周闫说了一个他们完全没想到的答案：“向导协会。”
闵子音一惊：“你们在协会内部交易YA药剂，之前的吴会长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什么事都知道，YS药剂可以让人觉醒向导，能增加向导的人数，她可是非常支持的。”周闫嗤笑一声。
方逍问：“你也是支持的？”
周闫毫不犹豫的点头：“是，我也支持。”
药剂害死了他的两位亲人，让他的父母负债累累，还差点害死他自己，直到现在，周闫还支持这个药剂，原白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想成为向导。”周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也来自平民区，应该知道底层的人对觉醒向导的渴望，即使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喝那瓶药剂。”
他凉凉的看一眼方逍，不以为然道：“我之前不愿意说，是觉得说了也没用。在如今的帝国，如果你把YS12拿到普通人面前，即使跟他说明白所有利害关系，还是会有人愿意喝。”
“现在很多普通人为了成为向导，愿意冒任何风险，即使会死。”周闫看着他们，“你们无法阻止。”
成为向导可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瞬间提高社会地位，对普通人来说诱惑力极大。
原白听到这些话有些犯愁。
就听方逍和闵子音同时坚定的开口：“我可以阻止。”
两人声音重合，相互对视一眼，又默默转开了视线。
周闫知道很多向导协会的内部秘密，通过他可以找出一大批使用药剂的人。
交代完之后，周闫还不忘提起治疗意识云的药剂：“你们答应了，只要我都说出来，就会给我使用药剂。”
原白问医生：“刚才那杯用了多少？”
“用了一半，还剩半杯。”医生把稀释的胡萝卜汁递过来。
原白拿在手里，一时没想好定个什么价格。
“这就是治疗意识云的药剂？多少钱？我可以出钱买。”周闫急切的问。
闵子音：“一亿星币一杯。”
周闫脸色一变：“这也……太贵了。”
闵子音冷冷道：“你为了成为向导，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用一辈子偿还药剂的钱吧。”
胡萝卜有效果，解决了周闫，就轮到方夏阳了。
方逍把周闫带到方夏阳面前，让他看到治疗效果。
方夏阳瞳孔逐渐对焦，混沌的大脑恢复了思考，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瞬间扑到门边尖叫：“救救我，方逍，哥，救救我！”
“救你可以。”方逍走上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哥。”方夏阳脱力的瘫坐在地上，声音发抖的哀求，“救救我。”
面对相处了十多年的弟弟，方逍实在无法铁石心肠，蹲下身跟他对视：“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如果这件事不怪你，我自然会救你。”
方夏阳哭了出来，崩溃的捂住脸：“为什么是我遇到这样的事……”
他哭了很久，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打湿一片地面，方逍安静的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等了很久。
方夏阳声音哽咽：“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你弟弟，就在我觉醒的前一年。有人给我发了匿名邮件，上面有我真正的基因序列，还有一段在医院产房交换婴儿的视频。”
“我不敢跟你们说，我当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方逍回想五年前，方夏阳确实是在那个时候性格发生巨大变化，之前明明是个胆小的少年，平时喜欢画画，还曾经给家人画过画像。
随着长大，他的性格越来越骄横，画笔也都收了起来，方逍从那之后，再没见过他画画。
家人一直以为方夏阳是因为青春期叛逆，才变成现在这样，现在看来并不是。
方逍问：“邮件中有说另一个婴儿被带去哪里了吗？”
这是方夏阳最怕提到的问题，关于那个真正的方家孩子。他曾经阴暗的想过，那个孩子最好已经死了，这样即使事情暴露了，他也不会被别人代替，仍然是小公爵大人。
“我不知道。”方夏阳摇头，“视频只有几秒钟，没有说那个婴儿的去处。”
方逍抿着唇，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判断真假。
“真的，我可以把邮件给你看。”这封邮件方夏阳曾经想过删掉，犹豫几次还是留了下来，大概在心底，他希望处理掉对面发邮件的人，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可惜方夏阳实力有限，直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是谁发的邮件。
方逍查看了邮件内容，跟他说的一样，视频很短，只有交换婴儿的几秒钟。
看到真正的弟弟被换走，方逍心里一阵刺痛，关了视频，接着问：“然后呢，有人给你发了邮件，还让你做什么？”
方夏阳抹了一把眼泪：“让我使用YS12，我觉醒后，开始跟我要钱，很多钱。”
对面的人经常威胁他给钱，每次数额都很大，让他必须短时间内凑齐，否则就揭穿他。
方夏阳平时的零花钱不少，但跟对面提出的金额相差很远，他偷偷从家里的账户上转过钱，后来被方上将发现，受了一顿批评，就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听到这里方逍明白了。
方夏阳平时喜欢在贵族圈周旋，总会收到很多高级哨兵送的礼物，却很少见他带回来。
“我把那些礼物卖掉了，勉强把钱转给对方，但金额不够，几次之后，他们不跟我要钱了，让我做一些别的事。”
“什么事？”方逍预感不会是好事。
方夏阳：“开始是传递YA药剂，后来我私藏了几次，他们就不让我做这个了，又让我去打听贵族家里人的基因序列。”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从不说明原因，只要结果。基因序列是秘密，我很少能打听到，这个也没成功几次。”
方逍：“还有呢？”
“还有……”方夏阳抬头看一眼原白，努力压下双手的颤抖，“他们让我绑架原白，送到协议区。”
原白听到后一阵气闷，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逍又问：“你们见过面吗？是怎么联系的？”
“没见过，我们通过一个游戏联系，他设置了暗号，命令我做事。”方夏阳一脸颓然，几乎全说了。
“什么游戏？”
方夏阳：“一个经营游戏。”
说到这里，原白猜到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到是谁了嘛，猜对的小可爱，每人一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