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觉睡到天亮, 郁微星自然醒来。
视野里是陌生的环境，他呆了呆，直到卡壳的思绪重新转动, 他记起自己昨晚没回家，留宿在了秦行寒家里。
掀开被子坐起来，他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摸摸额头，冰冰凉的，已经退烧了, 随即又惊喜地发现身体上的不舒服症状也全都消失了。
他难得发烧这么快就好, 而且只是低烧，没有变成高烧！
郁微星喜上眉梢, 本来生病以后, 他对今天的试镜不报希望，以为只能晕着脑袋走个过场，要辜负何旗荣和吴星杰的好意了。
他果然是有点幸运值在身上的。
从床上下来, 郁微星想洗个澡, 但想起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洗了，走出房间想找人拿。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清透的窗户照进来, 温暖地覆盖走廊过道, 光与影交错, 郁微星视线追着光，在尽头的阳台, 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在光里的秦行寒, 他懒懒地倚在栏杆，整个人是放松而舒适的, 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出声喊：“秦行寒。”
秦行寒回头，逆着光，他看不清秦行寒神情，只能瞧见他勾起的唇角，想来应该是眉眼舒展，在笑的。
“你在看什么？”郁微星好奇问。
“喜鹊。”
“喜鹊？”郁微星来了兴趣，快步到他身边，探头往外看，“在哪里？”
秦行寒指了指院子里最高的一棵树，郁微星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就见树枝上，两只喜鹊亲亲密密地站在一起，相互梳毛，蹭来蹭去。
郁微星看了会儿，偏头对秦行寒笑，“喜鹊来你家筑巢，喜事临门，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秦行寒看着他，勾了勾唇，“希望。”
想起自己的衣服，郁微星问他：“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
“在洗衣间。”
郁微星哦了声，打算去拿。
秦行寒叫住他，抬手贴上他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了，对他说：“我去帮你拿。”
秦行寒的态度过于自然了，郁微星也不好太过惊讶，不然就太奇怪了，他眨了下眼，“……好。”
……
洗完澡，郁微星重新下楼。
秦行寒见他下来，起身带他去餐厅，徐贺已经备好早餐，等他们过来，又泡了杯牛奶，放在郁微星右手边。
“谢谢。”郁微星道谢。
徐贺笑了笑，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开。
奶黄包白胖胖的，很小一个，郁微星边吃边说：“我留宿是不是打扰你了？你今天还没去公司。”
“没打扰，是今天公司没什么事。”
顿了下，秦行寒又淡淡说：“如果没了我，公司就转不动，那我开那么高的工资给管理层做什么？”
郁微星：“……”
好有道理。
“对了，你帮我谢谢温医生吧，他开的药很有效，我今天完全好了。”郁微星元气满满地抬起手比了个“强壮”的姿势，眼睛亮亮的又说：“我每次发烧都要烧到高烧，然后迷迷糊糊两三天才能好，这次只用了一个晚上就退烧，超级神奇。”
秦行寒没告诉他昨晚自己用温水帮他擦到半夜，那太过线了，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好，我会转告温嘉岩。”
郁微星点点头，“嗯。”
吃完早餐，郁微星准备走了，他还得回家一趟，换一身适合试镜的衣服。
秦行寒送他到门口，徐贺把车开过来，双手将车钥匙交还，就走到一旁，安安静静降低存在感。
打开车门，郁微星转头，扬起笑颜，“那我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
目送银灰色的车尾越来越远，车型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秦行寒才收回视线，让徐贺关上大门。
徐贺并不像他父亲对秦行寒尊重的同时，也有恐惧感，他没有见过秦行寒的狠戾。秦行寒曾经将他二叔秦有天关在房间，为了打破他的心防，逼他一遍遍反复观看坠楼的视频——那是一段真实的影像。
而当时的秦有天在不久前，刚目睹了下属跳楼，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
秦有天很快就不行了，答应秦行寒去自首，并且将当年的真相尽数告诉警方。
徐贺低声询问：“您为什么不告诉郁先生，您昨晚照顾他到半夜？”
他跟在秦行寒身边好多年，非常了解秦行寒，他从来都冷心冷性，对感情没需求，欲°望都很少有。
他在人前伪装，能说会道，风度翩翩，然而等到没有外人，他就恢复冷漠、冰冷的模样。
他原本以为，秦行寒真的会孤独终老。
直到郁微星出现。
他先前没真正见过郁微星，只听林珂说过，但他确实明显察觉到了秦行寒的变化。他的笑不再公式化，有了温度；他偶尔会坐在客厅，拿着手机跟人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他会关心天气，关心的还是H市的天气……
最重要的是，他渐渐的不做噩梦了，不会半夜醒来，在客厅或者书房待上一整晚。
而昨天，郁微星来之前，秦行寒好高兴，肉眼可见的愉悦，茶、水果、点心、食材，连晚餐用的餐具都是亲自挑选的，别墅里外都让佣工打扫了两遍，更别提照顾郁微星到半夜，帮他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这些都是过去不可能发生的，更没有人有这个待遇。
但喜欢不说出口，照顾了也不说，这未免太不符合自家老板的人设了吧？
秦行寒看他一下，或许是心情极好的原因，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还不喜欢我，知道了会察觉，会疏远我。”
现在的郁微星跟曾经疯狂迷恋过谢宇谦的不一样，感情已经不是他的必需品，演戏才是。
探班过后，他看到了郁微星在荧幕前耀眼的一面，也看到了他真心热爱表演，认真对待演戏的一面。
他是应该走在星光铺就的大道上的。
郁微星也是这样选择的。
而他对郁微星的这份感情，并不是助力，反而可能还是累赘，郁微星不会接受，至少目前来说，不会。
徐徐图之，他最擅长。
他会等。
—
王佚戈有自己的工作室，但他正在筹拍的这部戏是由朝阳娱乐投资的，因此试镜地点，也定在朝阳娱乐。
到了地方，郁微星手搭上车门把手，正要下车，周凛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郁微星问。
周凛盯着他的双眼，“再确定一遍，你对谢宇谦没感觉了吧？哪怕他出现在你面前？”
郁微星：“……我说很多遍了。”
叹了口气，“我也再认真说一遍，哪怕他现在就当场跟我告白，我都没感觉了。”他举起三根手指，“我用未来发誓。”
周凛还是有点小迷信的，立刻把他的手折回去，“不用了不用了。”
也是很巧，他们刚下车，隔壁也停进一辆车，下来的就是谢宇谦和他的表哥李斐。
朝阳娱乐是谢氏旗下的公司，谢宇谦是朝阳的总经理。
周凛：“……”
要不要这么巧？
周凛迅速看向郁微星，郁微星见到谢宇谦，只是一愣，仿佛没料到会这么巧，随即就淡淡朝谢宇谦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见状，周凛终于彻底放心。
这是真过去了。
谢宇谦看到郁微星，下意识后退一步皱起眉，刚张了张嘴要说话，就发现郁微星跟他点了下头就走了，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
他又默默闭上了嘴。
他转头问李斐：“郁微星来做什么？”
李斐：“应该是试戏？今天王导的新电影正式开始选角试镜了。”
“王导……王佚戈？姨妈很喜欢的那个导演？”
“就是他。”李斐问：“要不要跟王导说一声，不要让他试镜？”
谢宇谦摆摆手，“不用了，他的演技如果不行，王佚戈根本不会用他，否则姨妈那关，王佚戈就过不去。”
“我听说他演技变好了，”顿了下，又说：“而且你信他真的放弃你了吗？他刚才对你的态度，很可能是在欲擒故纵。”
谢宇谦沉默几秒，摇了摇头，“不会。”
“？”李斐不解，“你这么确定？”
“嗯。”
他有喜欢的人，所以知道，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便再克制，也不会像郁微星刚才看他的那一眼那么平淡。那是真的平静，就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那让他试镜？”
谢宇谦“嗯”一声，“别管了。”
他转了话题，“还是继续说你想签的那个艺人吧，你说他叫朱凌？他的履历你带了吗？我看看。”
—
郁微星被工作人员引到等候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多人。
他一进门，等候室里的人都抬头看他，但跟之前《斩毒》那次试镜不同，这会儿不再有人把对他的讨厌和排斥明晃晃写在脸上了，看着他的眼神，也从不屑一顾变成将他当做竞争对手。
《天下无双》官博放出来的那段将近一分钟的打戏大家都看了，观众可能就只看到了流畅、好看、帅气、漂亮等等，但他们作为内行人，是真正知道那样的戏有多难拍的。
何况，大部人都得到了消息：那场戏是开机后的第一场，而且那一场，郁微星全是一条过。
郁微星将大家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带着周凛走到角落的空位，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也没有反应可以给。
他总不能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
又不是傻白甜。
……
来试镜的人太多，郁微星在等候室待了快两个小时，工作人员才终于喊他名字，让他去试镜室。
到门口，周凛给他打气，“加油，尽力就好。”
郁微星微笑：“好。”
理了理衣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试镜室原本是朝阳的阶梯会议室，进门后右手边是实木舞台，舞台不算很大，也就一般教室讲台大小，原本放置的演讲台已经被搬到了旁边，上面堆放着背包等随身物品。
阶梯座椅上坐着六个人，郁微星过来的路上周凛都简单跟他介绍过，他能对得上号。
从左往右，分别是朝阳娱乐的副总经理冯善国、电影总制片人聂晶、电影的选角导演凌飞野、导演王佚戈、编剧苏邢，以及谢宇谦的姨妈、满贯影后贺玲。
郁微星注意到了贺玲的表情，她仍然是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的，表现得非常直白。
区别于《天下无双》那次的匆忙，这次的试镜流程比较规范，即便在座所有人都认识郁微星，依旧让他从自我介绍开始。
郁微星闻言，有条不紊地介绍起了自己。
他的话音刚落下，贺玲就站了起来，她走到郁微星面前。
她并不高，一米六出头，穿上高跟也不过一米七，比郁微星矮上不少，可她的气场，却强到能够忽视她的身高，想要仰望她。
贺玲抬起眼，声音是区别于她明艳外貌的冰冷，“我来做你的对手戏演员，现在，你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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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11.15/8:28】
明天见。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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