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工智能
投影消失，周围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冯彪站在柏钺和顾舟身后，只觉得自己眼睛快瞎了，头顶的那一排白炽灯都没他闪闪发光。
顾舟全身都有些僵硬，眼看着看完投影的一群人即将转过来，他抬手赶紧在脸上胡乱一抹，正准备从柏钺怀里出来，柏钺就十分识趣地放开了他。
末了，还装作没事人一般感慨道：“在上个世纪的避难所待久了，我都差点忘了现代科技长啥样，哎，有钱真好。”
同样在上世纪避难所种田救人的一溜特种兵和在监狱楼好几个月没用过电器的幸存者颇为赞同地看向他。
小叶医生这次十分上道，他再次挪过来拽住顾舟的衣袖，真诚地说道：“舟哥，我真是专业的。”
顾舟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一唱一和的柏钺和小叶，揉了揉小叶医生全是卷毛的脑袋，瞬间被毛茸茸的手感治愈，说道：“嗯，你留在这儿给我打下手，要是做不出成果就发配回去。”
小叶医生心满意足地一把抱住顾舟，直觉自己即将拯救人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咳！”
沉浸在人生高光时刻的小叶医生还没来及表达自己对顾舟滔滔不绝的爱意，就觉得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直直落在后脑勺上，他默默扭头，正对上柏钺威胁的双眼。
知道了，给看不给摸，真小气。
小叶医生蹭了蹭，放开顾舟，走到赵田田身边窝着了。
顾舟眼中再次带上了笑意。
他凑近柏钺，小声说道：“我这儿还有一广场的武装直升机，到时候送你们一人一辆，怎么样？”
柏钺眉头一下子挑得老高。
船儿，我就喜欢这种被钱砸一脸的感觉。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同样低声说道：“船儿，这是你的嫁妆？”
顾舟：“不，是你的卖身钱。”
柏钺咽了咽口水：“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最近受伤比较厉害可能展示不了我的雄风。”
顾舟：“……”
他就不该和这人贫嘴，而是找个机会直接办了他。
另一边，周凯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和顾舟硬刚，于是他在脸上挂上了熟悉的客套的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顾中校，在下也是医学出身，对病毒的发病机理还算有些研究，如果需要的话，也能帮上一些小忙。”
顾舟头也不回，冷声道：“哦。”
周凯疑惑地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这是同意了？
然后顾舟继续说道：“不行，不需要。”
周凯垂下眼皮，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柏钺有些虚弱地靠在冯彪身上，愉快地观赏了全程，觉得冷着脸顾舟十分可爱，于是又非常手欠地捏了捏这人近在咫尺的脸，说道：“船儿，趁现在门没开去把感冒药吃了。”
顾舟一动不动。
柏钺轻笑道：“乖，快去。”
话音刚落，顾舟一个激灵，然后不情不愿地去找小叶医生了。
半小时很快过去。
金色边框里的倒计时归零，然后变成一片淡绿色，温和的男声再次响起：“研究所A区紧急避难权限已打开，顾中校，早上好，我们又见面了。”
话音刚落，银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去，同色系的升降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
顾舟一边扶着柏钺向里面走去，一边随口说道：“所长，这段时间睡得怎么样？”
后面跟着的一群人齐刷刷顿住了脚步：哈？
顾舟被他们茫然而又疑惑的表情所愉悦，好脾气地解释道：“研究所的全面人工智能系统，用的是第一任所长的声音和形象，所以我们都叫他所长。”
众人恍然大悟状：哦。
这时，温和的男声再次响起：“谢谢，我睡得很好，但我检测到您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所以我建议您规范作息，早睡早起。”
顾舟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然后又说到：“开启居住区，顺便给电梯里的人授权。”
“叮——”
电梯缓缓下降，同时，一股隐隐约约的波动在电梯中出现，然后又迅速消失。
“虹膜数据采集完成，已授予居住区权限。”
顾舟点头：“好，那就去吧。”
所长：“正在前往居住区。不过，顾中校，我需要提醒您，你身边的那位同事身体体征堪忧，恐怕需要安排急救，是否为您打开医疗区？”
柏钺：“……”
顾舟眯了眯眼，再次看了看强打精神的柏钺，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直接去医疗区。”
柏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骗人。”
所长：“先生您好，我的设定里没有撒谎这一选项，请您知晓。”
柏钺一脸菜色地闭嘴了。
不一会儿，升降梯缓缓停了下来，但众人之前进来的那扇银色大门依然紧闭。
所长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医疗区已到达，将开启2号门。”
话音刚落，众人右手边的银色轿厢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纯白的通道。
通道上方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所长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一号手术室已开启，医疗物资库存清点中，请选择所需物资。”
通道不远处，一扇银色大门顶上亮起绿灯，大门除了中间多了条深绿色的装饰带，其他和之前看到的门一模一样，只有最上方“一号手术室”几个字提醒着人们这里不是另一台升降机。
绿灯亮起后，大门旁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玻璃质感的方框，方框先是变成乳白的白晕，然后白晕散去，变成了一块触摸板，板上按照手术器材和药品等进行分类，罗列了研究所内所有的医疗物资。
小叶医生磕磕绊绊地走过，恨不得把脸贴在触摸板上，他一边勾选手术需要的物资，一边说道：“舟哥，你就是我亲哥，我当初在华北中心医院研究所的时候，全智能医疗系统都只是听过没见过的东西，呜呜呜我感觉自己圆满了。”
顾舟笑道：“别，你先把你队长治好再圆满。”
身后，周凯咬咬牙，上前了两步，然后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是外科医生，对外伤手术比较在行，或许可以帮忙。”
顾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两下，意外地没有发难，连脸上隐约的笑意都还在：“好啊，麻烦周医生了。”
“救死扶伤，应该的。”周凯专业的笑容一点没变，得到准许后，和小叶医生一起准备起了物资。
几分钟后，小叶医生最后确认了一遍医疗物资是否有所遗漏，然后点击确认。
所长的声音从手术室门上传来：“物资准备中，请稍后。”
触摸屏上的文字全部消失，变成了一团旋转的白晕。
“物资准备完成，请进。”
银白色的大门滑开，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同样白晃晃的手术室。
只有手术床上铺着的绿色无菌布勉强给这间手术室点缀了一点点不一样的色彩。
被周凯扶着往里面蹦跶的柏钺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回过头来认真而又严肃地问道：“船儿，你们这样真的不会雪盲吗？”
雪盲是肯定不会雪盲的，因为顾舟十分“友善”地盯着柏钺，大有在心里默默记仇的意思。
在门关上之前，他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所长，记得向我汇报实时手术情况。”
周凯垂着头，似乎对这话毫无反应。
三人消失在了银色大门之后，门上的绿灯瞬间变红。
顾舟盯着紧闭的大门沉思了足足两分钟，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伙伴，他打量了一下一路上存在感极低，只知道老老实实跟着跑路的剩下无个幸存者，自认为十分和善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
剩下的五个幸存者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男性，其中三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两个相对较小，像是大学生模样。
此时，五个人正靠着墙壁，嘴唇略有些青紫，瑟瑟发抖。
顾舟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研究所才开启，恒温系统需要时间，过一会儿就不冷了。”
五人感激地点头。
简单介绍之后，顾舟了解到，三个年龄相对较大的幸存者中，一个是商人，叫做齐江，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叫做刘尚林，一个是公司白领，叫做曾望。而两个年龄小些的果真是大学生，分别叫做王涵和周南元，是同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的。
手术不知道要进行多久，顾舟也不想叫他们在这儿等着，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让所长送你们去居住区吧，你们好好休息，有不懂的可以问他，如果他有权限回答的话。”
五个人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快要先累死然后冻死了。
顾舟又看向一旁提着两个手提箱一脸神游天外的赵田田，墙边面壁研究墙体材料的葛图，一脸生无可恋观察葛图的冯彪和脸色发白沉默地站在一边的程志，问道：“你们要去休息吗？要去的话苗苗把箱子给我就行。”
赵田田睁着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不，舟哥，我要在这里等队长出来，让他好好地感动一下。”
顾舟：“……”
葛图将脑袋抵在墙壁上，扭过脖子，说道：“我也不去，这是一个刷队长好感度的绝佳机会。”
冯彪在一旁满脸纠结，似乎很想找个地方洗洗自己之前被玷污的眼睛，但最终还是说道：“我也等着。”
顾舟：“……”
队长既残，余威震于殊俗。
几人打趣了一番，程志却始终垂着眼淡淡的，最后，他有些低沉地说道：“舟哥，我和他们一起回去吧，好不容易任务完成了，我有点累，想歇歇。”
刚才还开着玩笑的几人瞬间静了下来。
顾舟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程志的肩膀，然后对着半空说道：“所长，麻烦来个人像投影。”
几束光从两侧的墙壁上射出，汇聚在通道中央，一个半透明的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男人形象顿时出现在众人眼中。
男人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出头，梳着一头利落的三七分，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右手随意地斜搭在小腹前，似乎在等着谁来挽住他。
男人目光平移，看向顾舟，温和地说道：“顾中校。”
顾舟仿佛看见新大陆似的将男人打量了一番，然后评价道：“你这一身不错，比之前穿过的衬衣、唐装还有乱七八糟的休闲装好多了。”
男人似乎微微笑了笑，说道：“这是张上校在15天前为我设定的形象，如果您喜欢，我可以继续保持，需要更换的话，可以选择随机模式，也可以自行定义，当然，我更希望您能够选择随机模式，这样我就能根据自身数据自行搭配。”
顾舟沉默了一瞬，有些闷闷地说道：“不要换。”
说完，他指了指墙边的五个幸存者和程志，说道：“你带他们去居住区。”
“好的。”
男人的提议没有被接纳，但也不恼，他转身看向墙边的六人，温和地说道：“请跟我来。”
墙壁上的光束开始顺着通道移动，一直远去，最后消失在银色的大门之后。
赵田田、冯彪和葛图呆呆地望着男人消失的地方。
良久，赵田田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居然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病毒爆发之前都难以一见的高级拟人态人工智能，我也感觉自己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后。
柏钺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叫出所长，威胁地说道：“离我家船儿远点！”
所长：“……”
我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