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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体育馆。

第44章

体育馆。
本市最宽阔的场地之一, 光是看外形就觉得它很有牌面。

从外望过去,可以看到它的轮廓偏圆润,穹顶流畅的曲线向外延展, 整体看上去好似一只银色的蛋壳。

蛋壳表面却是错落有致地拼接在一起的块状结构,仿佛是一扇扇的窗户。

元宁站过去就是小小一只, 镜头从天上俯瞰过去, 望着天幕的大盛朝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直到视野越来越向下,开始是小小的黑影,后来则是他整个人伫立在体育馆之前。

通过这一运镜的对比, 大盛朝众人才对这个地方的巨大广阔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个室内体育馆能容纳一万八千人,观众们就坐在席上看比赛。”关飞渡漫不经心地说着。

大盛朝众人不由得哗然。

别看这一万八千人好像很少, 但在他们的一些小县城,可能就只有这丁点人口了。

更别提这么多人汇聚到一个地方,就只是为了看个体育比赛。

好些县令已经汗流浃背了:“真是叫人望而生畏啊, 我等在佳节游玩时,就管着县城里的行人, 压力就够大了, 生怕各个街巷出了什么乱子,而他们却要在一个地方管这么多的人。”

秩序、安全,其间种种恐怕都是主办方需要考量的, 绝不是一拍脑袋就直接端出来的。

闹出个人命可不得了。

那个世界的人有如此强悍的魄力和手段, 根本不容小觑。察其言观其行, 拥有此等手腕之人仿佛在那个世界已经是司空见惯, 这怎能不让人惊叹?

更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唏嘘长叹:“人才济济啊。”

天幕上的元宁和关飞渡一行人已经踏入体育馆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开阔宏大的比赛场地, 地面上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甚至还泛着冰冷的光泽。

高大的穹顶倒扣过来,悬挂着各种照明设备, 它们和天际的白光一同照亮体育馆的每个角落。

在阴天时,外面的天光还不及里边儿明亮。

眼眸再一抬,就是环绕在四周的观众席,它们层层叠叠,呈阶梯状向上升起,尽量带给所有观众绝佳的视觉体验。

陆陆续续抵达的人不少,观众席上已经能够坐了将近一半的人。

按理来说只是一个青少年的赛事,还是击剑这样相对小众的赛道,观众不太可能会这样多。

不过当占据全国这个名头,并且胜出者都是自各个省市层层选拔上来的之后,过来凑热闹的人就不少了。

而且它不只是一个赛道,还分了低中高三年龄段,其中备受瞩目的自然是高年龄的。

但不用多说,最会捧场的还要属低年龄段,光是这些人的亲朋好友就会携家带口地过来加油助威。

总之,大盛朝这些没见过现代世面的古人看得才叫一个瞠目结舌。

本来还觉着现代各种震撼人心的场面都已经见识到了,此后再有什么阵势,他们定然不会再失态惊骇,可是看见这样的盛况,也依然让他们久久难以平静。

“我嘞个乖乖,怕是县令举行春耕时,前去围观的人都没这么多吧!”一些老农回想起自己见过人最多的时候,也不及这里的一半。

世界跟世界果真还是有差距的。

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过来,就跟小蚂蚁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元宁也震惊了,他一双漂亮大眼睛睁圆,惊叹道:“好多人呀。”

不管是哪个方位看过去,好像都有坐在椅子上的观众。

他现在就很佩服关飞渡的心态,原本以为对方就只是简简单单地比个赛,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而且他还看到了许多举着手机拍照的,录像的,还有扛着长枪大炮准备采访的记者。

光是顶着这些人的目光站在赛场中央,就已经很有压力了吧,更不要说在他们面前比赛了……

关明轻咳一声,说:“其实这里面还有很多大学生的。”

“嗯?”元宁不解,观众和大学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关明含糊地说:“等你上了大学,就会知道许多学校会安排各种让学生加学分的活动,这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这些孩子为了加分,就会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比赛了。”

元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在来之前看到一辆辆宛若长龙般的公交车停在外面,下来的都还是些面庞稍显青涩的成人。

关飞渡已经去队伍中找教练集合了,现在还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比赛尚未拉开序幕,高台上明显已经布置成为击剑的赛道。

就在下午两点半时,主持人正式宣布了比赛开始,关飞渡他们少儿组得率先上场,青年组则是压轴。

元宁坐立不安,感觉看自己在意的人比赛,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尤其是周遭传来窃窃私语,说这个小朋友个子好高,那个小朋友个子真健壮,仿佛马上就能见到比赛的结果,明白谁胜谁输似的。

关明低头就能看到小孩倔强地抿起嘴巴,满脸严肃的模样,明显是听着那些讨论不高兴了。

他这个老父亲倒是心平气和,还有时间宽慰元宁:“飞渡他有能力,自然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只要耐着性子等他夺冠就行了。”

关明在平日里也是个言简意赅的主,不过是因着元宁年纪小,才会说出这么多话来安慰。换成旁人在这,他压根就不会多说。

坐在他附近的人听到声音,还在想到底是谁这样大的口气,那么狂妄。

扭过头一看,男人周身的气度和身上穿的都极为不凡,光是他手上架着的摄像机价格都足以让许多人侧目。

算了,这种人对孩子的投资还真能培养出厉害的角色来。

而大盛朝的人却已经被这些孩子的风光给震撼到了。

在他们这,就连县令出行时都没有这样多的排场,更不可能出现如雷鸣般轰动的掌声,更不要说只是为了些小孩而特地举办的。

那些小娃娃一个个昂首挺胸走过,接受别人的检阅,比军营中的将军还要威武嘞。

[怨不得那个世界的孩子大都神采飞扬,原是从小就这般培养,处处都有展示才能的舞台。]

[瞧见没,哪怕是击剑这样的比赛也有不少女子。]

[小孩的比赛都整得这样隆重,不知大人的又该是何等盛况。]

[这种竞技确实是在不打仗时宣扬武力和拳头的好法子,又能给市民闲暇时观赏娱乐,还能带动小孩子一起锻炼身体,真是一举几得的好手段。]

这般比赛不可能只是那些青少年的专属,聪明人早已经想到了青壮年定然也有类似的竞技。

况且听关明说,这样的比赛甚至还会再全国转播,要是想看的人都会看到。

这不正是出名的一种好法子么。

尤其是那些对学问并不感兴趣的人,他们空有一身武艺和蛮力,而天幕之上所展示的一切就是他们出人头地最好的平台。

光是去京城中参加那些比武,成为武状元领个小官头衔有什么好的,还不及这上面一个孩童耀眼呢。

*

少儿组结束得很快,不过这才第一轮比拼,胜者都会自动进入到下一轮。

元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关飞渡那一场就结束了。

他当时紧张得两只小拳头都攥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着,双眼不眨地观看。

大盛朝也注视了关飞渡这样久,哪怕跟对方素不相识,心地里肯定是更偏向于他的,这会更是下意识地替他加油助威。

他们也是学了天幕之上的家长——在少儿组开始比赛时,整个体育馆全是雷动的呐喊声。

大家都看得出来关飞渡的对手还有些小紧张,他不及关飞渡稳得住,一连出现了好几次失误。

关飞渡就要冷静镇定许多,摆出了击剑时最为优雅的姿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剑速点在对手身上,很快久拿到了第一场胜利,完美收官。

他甚至还是少儿组最年幼的那一个,却以不俗的实力赢得了众人的掌声。

下面两场分别是在青年组结束后和第二天上午。

少儿组没有另外两组人多,一般都持续不到两天,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元宁看着关飞渡胜利之后,又神态自若地从赛场上离开,不由生出感慨:“关叔叔,飞渡哥哥好厉害呀。”

关明拿着摄像头拍下关飞渡比赛时的精彩瞬间,听见他的话,笑了声,这回倒没谦虚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飞渡平时上课也很努力,并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

元宁的电话手表传来震动——关飞渡一下场就迫不及待地给元宁发消息了。

【宁宁弟弟,我还要在候场区继续等待下一场比赛。】

元宁也不看比赛了,专心致志地回复他:【我知道的,希望飞渡哥哥养精蓄锐,下一场比赛也能旗开得胜。】

关明郁闷了,那臭小子刚结束比赛不跟他这个老父亲说说话,反倒是先跟自己的好伙伴报备。

他竟然生出来一种孩子大了,他却已经老了的怅然若失感。

好在关飞渡并没有完全忘记他,还是给他发了消息的:【爸,记得在比赛结束时帮我和宁宁弟弟一起拍几张照片。】

关明:“……”行,臭小子。

不得不说,多亏了专门负责解说比赛的主持人,哪怕是不怎么明白击剑的人渐渐也看懂了。

这比赛流程一走下来,观众席上都差点吼累了。

大盛朝许多人本来对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比赛不感兴趣,也看得饶有兴味。

不过对体育竞技不怎么明白的人还是不怎么关心,顶多是观众发出大喊声时,被那喧嚣的声响给吸引得抬起头瞧一瞧,也能扭一扭一直低着头,有些发酸的脖子。

*

关飞渡结束完上午的比赛之后,就兴冲冲地站在赛场中央。

关明心领神会,捎着元宁一起去场地,给他们两个孩子一起拍照。

关飞渡这小孩并不抗拒别人给他照相,这一回有了小伙伴相伴之后,还积极地拉着人一起拍照,要留下二人相处的痕迹。

他爹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满足他这个愿望。

关明随后又带着两个孩子去体育馆附近的私房菜馆,找个餐馆庆祝一下关飞渡连胜两场的喜悦。

“可惜我明天早上看不到飞渡哥哥的胜利了。”元宁有些遗憾。

他才刚上课,老师也只教他一个人,现在就请假好像不太好。

关飞渡倒是浑然不在意,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反正结局已经注定了。如果赢了的话,我今天的风采和明天没什么两样。要是输掉比赛,我也不想让你看到。”

他这句话让元宁怔愣住,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盛朝。

好多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嚯,真是好心态,说得也不无道理。”路上正要去江湖中玩闹一番的侠客也点头,“这孩子怎么总是能说出还挺有哲理的话,竟叫人也听了进去。”

若是多少人能有他这样豁达的心态,也不至于满盘皆输。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得倒是比此前要迟些了。

然而路边的灯却仍是固定的时间齐齐亮起,行人身后都是拖长的影子。

晚上的私房菜馆是一家做了十几年的老店,味道一绝。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家的菜色味道独特,并不是什么轻易就能仿制出来的普通菜色,所以生意极好,去那吃还得提前预约呢。”关飞渡兴致冲冲地跟元宁解释。

不然他们直接在家里自己做就好了,干嘛非得出去吃。

元宁对这些不甚了解,只静静地听关飞渡给他讲。

他用一双水光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关飞渡,极大满足了对方的分享欲,立马给他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好在元宁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的状态,偶尔还能答上几句,这回他又问关飞渡:“我听闻菜系也会根据地域划分,飞渡哥哥家的主厨是哪一派的?”

“哦,这个嘛,我们国家不是划分八大菜系——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吗,这些菜系我们家厨子或多或少都会点,可若是论精通的话,粤、闽两地的菜系是他最拿手的。”

关飞渡又稍微描述了一下各种菜色的味道,麻辣鲜香,甘旨肥浓,光是绘声绘色地描述就让人垂涎三尺了。

元宁小小地咽了下口水,又觉着不好意思。

关明笑着打趣关飞渡:“你这小子,说得我都馋了。”

大盛朝羡艳的话几乎飞满了整个天幕。

[吃喝玩乐,样样不缺,那个世界的人可真是享受!]

[我看不管是哪种人到了那个世界都能被满足,重口腹之欲的,喜嬉闹玩乐的,爱风光显赫的……]

[那些世家公子哥儿怎么想的俺们不知道,俺们倒是恨不能眼一闭再一睁就去那个世界了。]

尤其是当他们品尝到私房菜的美味时,更觉得腹中空空,周遭的食物都是没滋没味的。

连勋贵显赫之家的人都摇着头叹气:“彼处珍馐方称神仙美味,吾辈唯营营果腹而已。”

*

“宁宁弟弟今晚真的不跟我待在一起吗?”关飞渡拉着元宁的小手,极其不舍。

元宁还是摇头,满脸歉意:“对不起,飞渡哥哥。晚上我还要跟舅舅分享今天上课的事情,所以不能留宿。舅舅在本市的酒店,不远,迟迟姐姐会接我过去的。”

关明无情地拉开自己儿子同人家小朋友难舍难分的手,说:“弟弟不回自己的家里,跟家人住,反而和你在一起,哪有这样的道理?”

关飞渡不解:“我又不是什么外人,宁宁弟弟怎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爸爸,你就不能让宁宁弟弟成为我的一家人吗?”

他鲜有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这会子倒是像个小孩了。

关明不由沉思。

大盛朝看着他们这幅沉重的模样,比他们更着急。

[这有何难的,直接彼此认作干亲不就好了么。]

[就是啊,要是家中还有亲朋好友的,再结为姻亲就简单了,哪里会这样复杂?]

[这莫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让俩小孩结为异性兄弟也能成事啊。]

有些人想不明白,但好些人却能看出关家老二跟薛兰鹤之间的那点子暧昧。

那些恨死了薛兰鹤的世家更是偷着乐:“薛兰鹤的上司有分桃断袖之好,他薛兰鹤日后的日子可苦着呢,能不能留下子嗣传承他薛家的血脉香火都不一定。”

关明自然也是想到了他那个弟弟跟元宁舅舅薛兰鹤之间的端倪,他弟弟追人可半点不遮掩,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上回关臣更是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他跟他嫂子。

二人其实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气场就觉着不对,等关臣承认后,竟然诡异地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说早有预料好。

亲上加亲固然好,但是最终来看的话还是极为不妥的。

他驳回了自己儿子的请求,无情道:“别想一套是一套,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行不行。”

关飞渡郁闷。

关明并不知晓,往后他会多么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

李迟迟在这时也来到了关家,她没有多少时间感慨关家别墅的豪华,还要把元宁接回酒店。

元宁坐在副驾驶上,没忘了自己今天学到的历史小知识,对李迟迟请求道:“迟迟姐姐,我可以用你的手机看看农具改良的视频吗?”

尽管李迟迟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大方地把手机借出去,还好心地把视频帮他搜出来了。

“姐姐现在没有时间帮你辨别视频的质量好坏,要是你觉得不喜欢,一定要退出来重新换一个看哦。”

李迟迟耐心地叮嘱着,她和元宁相处以来,就觉得这孩子非常乖巧,还聪明,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了,完全不需要大人操心。

大盛朝人既惊喜,又无奈——怎的每回五皇子给他们寻来有用工具改良法子之时,都是晚上啊。

这下农官们又得唤家中仆役赶紧把桌案摆在外面,又拿了蜡烛出来,备上纸笔速速誊写了。

好在他们这边如今夜间没有雨,看那些个说自己那边夜晚有雨,要抄这些不是躲在窗边,就是打着油纸伞。自己淋湿了都无所谓,就怕打湿了那些珍贵的资料。

不然人看得心中凄然,无比同情。

[你们抄得这样急作甚,五皇子将天幕上的各种方子公之于众,想来不久之后定会有商户将其整理成册,售卖给我等。]

[哼,尔等就是好逸恶劳,与其赌别人的好心和可能性,不如自己记下来才更放心。]

[说的是极,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自己这也有留存,将来还能荫庇子孙。]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总之大家都已经严阵以待,开始学起了元宁尽心为他们找来的农具生产工具。

它分了几个阶段,那视频上还贴心地展示了时期和制作方式。

一开始是他们已经舍弃过的农具,回想那段时间,似乎距今也并不遥远。再之后就是他们现在所用,也确实更为方便。慢慢往后走,就是看起来更为便利的农具。省力便是其中最大的好处了,有些还能让效率更高。

虽说他们还没有将这些工具都用到实处,但是光看那些演示的过程,许多人就已经心头火热起来了。

若是真的能节省力气,提高他们种植的数量,他们简直不敢想象今年的收成该有多好。

更有不少的木工在看了教程之后,晚上连觉也不睡了,一心就琢磨着该怎么把那些教导的内容化成实物。

渤海郡。

长孙祯这位郡王府邸中,同样在誊抄那些农具改良教程的幕僚愁眉不展。

“这对于百姓而言可是好事,淮瑜为何唉声叹气?”长孙祯微微一笑。

淮瑜是幕僚的字,他实则名为云禧。

云禧拧眉道:“这于天下而言,确实是好事,但我担心五皇子所做所为却会坏了殿下的好事。”

老百姓是什么?他们还能被称之为老黄牛!

被地主这群人无情地拿着手中的鞭子鞭挞着,只要能活着,只要有能喘息的余地,有口饭吃,就会勤勤恳恳地绕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打转。

生活安定的话他们又怎会揭竿而起,怎会颠覆这大盛王朝的统治。

“你说的是啊,百姓就是这样轻易便能满足的,可尽管如此,上头那位还是不肯珍视他们,那些世家也永远不会知足。”

长孙祯笑着,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全是森寒的冰冷。

“哪怕收成上去了,百姓耕种不这样辛苦了,最后便宜的是谁还不知道!”

长孙祯心系百姓,也知道上面那些醉生梦死的世家和皇族的本性。

如今万恶的世道同天幕之上的生活相比,不及人家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