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轻轻拨动
很快， 法官入场，布鲁斯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安。
庭审开始，布鲁斯看似懒散， 斜靠在座椅后背上无所事事， 实则一直用余光观察旁边的莫里亚蒂教授。
一般人旁观庭审，注意力或是放在律师或检察官身上，或是放在被告身上，亦或是放在首座的法官身上。
但莫里亚蒂教授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人身上。
布鲁斯顺着教授的目光望去， 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证人席的边边角角、畏畏缩缩的中年秃顶男人，极不合身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有些滑稽， 像是太久没有穿过正经衣服。
为何要关注这个人？
哈维曾经跟布鲁斯说过， 这是一个曾目击了马罗尼杀人全过程的流浪汉——科顿，哈维当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他出庭作证。
莫里亚蒂教授难道是看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所以才一直关注他的吗？
布鲁斯不动声色， 但暗暗提高了对科顿的警惕。
庭审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开场陈述、证据提出、最终辩论
哈维确实不愧于他杰出检察官的名头，公诉方的输出几乎全靠他， 身边坐着的同事只能打打下手。
尤其是坐在哈维左手边的本杰明。他在哥谭已经当了二十几年检察官， 比哈维入职的时间要早得多， 但他作为资深检察官的风头完全被哈维这个后起之秀夺了去。
他的桌前堆满了资料，桌上的面积堪堪还能放下一个黑色保温杯。
他坐在这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哈维需要资料时能够及时把东西送到哈维的手上。
任务很简单， 所以本杰明在大半时间里似乎在想别的什么事情，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然而， 就在哈维凭借一己之力把对方庞大的律师团打得丢盔弃甲时， 检方证人却用一句话让攻守之势陡然逆转。
“是我杀的人。”声音不大，有些畏畏缩缩， 但还是借助话筒传遍了全场。
有人认罪了，但那个人却不是被告萨尔马罗尼。
全场哗然。
如同跌入沸腾的油锅，各种和马罗尼不对付的敌对势力的咒骂声、马罗尼的手下的欢呼声、普通哥谭市民的质疑声不断炸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有你宣誓过的证词，你明明指认的是萨尔马罗尼杀的人。”哈维愣住了，随即怒斥科顿当场反水的行为。
“不，我，我才是凶手。”科顿不敢去看哈维，也不敢看其他人，虽然是站着，但几乎已经缩到了地上。
尽管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死咬着自己才是凶手的说法不放。
法庭之中的喧哗声更大了，法官不得不重重敲响法槌，连喊几声“肃静”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嘈杂混乱的法庭里，有那么几个人却镇定自若，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
一个自然就是萨尔马罗尼。身后的手下在怒吼庆祝，他则是稳坐钓鱼台，戏谑地看着哈维怒声质问着可怜的科顿。
还有一个就是艾尔文自己了。因为早就知道是这么个剧情走向，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于是，在布鲁斯略带惊异的关注下，艾尔文不仅神色不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都没再把目光投向那个临场反水的证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检方席位。
他在看什么？
布鲁斯心中的好奇更甚，如果不是确认莫里亚蒂确实才到哥谭不久，他甚至会怀疑就是莫里亚蒂参与策反的科顿，不然怎么可能那么淡定？
但就在这时，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科顿在哈维走近后，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指向哈维，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他有枪！！
安检是干什么吃的？！
阵阵惊呼在人群中响起，现场更加混乱了。人群向出口涌入，距离门口远的人不得不就近躲到座位下面，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混乱和不安。
现场的法警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尝试只是徒劳无功。
哈维距离科顿最近，也是直面枪口的人，但他并没有慌乱。
哈维不屑地冷哼一声，反倒吓得科顿一个哆嗦，枪差点没拿稳。
科顿两只手把着枪，但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对，对不起”
就在科顿横下心来打算扣动扳机时，哈维突然出声，“你开枪前都不检查保险的吗？”
科顿一惊，下意识低头去看手中的枪。
趁着这个功夫，哈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一下夺走手枪，在科顿愣神之时，干脆利落地退掉枪中所有子弹。
危机在须臾间被解除。
现场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热烈鼓掌声。
人们为这位空手夺枪的英勇检察官送上最诚挚的敬佩之情。
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躲在座位下的人们爬了出来、奋力向门口挤去的人边理衣服边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
布鲁斯也长松了一口气，悄悄收回握在手中、蓄势待发的暗器。
他盘算着，等下闭庭，他要给哥谭法院的安检设备来个更新换代，全都换成最高级的型号。
与此同时，他不经意地转头看向莫里亚蒂，想着和教授聊聊刚才的事情，因为他总觉得教授那未雨绸缪般的提前关注中可能另有隐情。
然而，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艾尔文身上的布鲁斯却诧异地发现，刚才在混乱危机时刻都镇定自若的教授，现在反倒显得有些紧张？
艾尔文此刻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身体紧绷如弓弦，嘴角微微下撇，视线死死盯着某个位置一动不动。
布鲁斯是系统学习过心理学的，他能够从细微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一个人大致的心理状态，所以，他确信莫里亚蒂现在是在警戒着什么即将发生的危险事件。
意识到这一点，布鲁斯也跟着提高了警惕。
另一边的哈维可没有注意到布鲁斯内心的千回百转，他现在很得意，也很兴奋。
他非常享受众人的追捧和掌声，但还是努力压抑住上翘的嘴角，表现出谦逊的样子。
哈维没再去管被好几名膀大腰圆的法警按在地上的科顿，步态轻松地向同事们走去。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哈维转头对着自己同事本杰明，正要说些什么。
只是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本杰明手中拿起原本一直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然后趁哈维转头之际，“哗”地一下将杯子里的不明液体泼向哈维的面部！
人在精神放松之下，应变能力会不可抑制地下滑。
更何况，做出伤害行为的是和自己同属一个边的同事，哈维压根就没想着要防着自己的同事。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出人意料，哈维面对扑面而来的不明液体，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啊啊啊啊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声在法庭内回荡着，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伴随惨嚎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那是浓硫酸腐蚀血肉的恐怖声响。
学习过化学的人都知道，被浓硫酸泼到时需要用大量清水冲洗，但现在的法庭之上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
于是，被浓硫酸泼了个满脸的可怜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面部被腐蚀，沙哑呼声痛苦到极致，夹杂着急促而艰难的呼吸声，让人心惊。
听着这惨嚎声，艾尔文反倒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他费了那么大一番功夫，为的就是最后这一下。
功成名就、深藏功与名，艾尔文现在的感觉好极了。
果然，帮助他人后自己也会感到心情愉悦。
艾尔文冷眼看着在地上痛苦打滚、被手下们围成一团的萨尔马罗尼。
是的，被浓硫酸攻击到的不是哈维，而是幕后指使者萨尔马罗尼。
在艾尔文暗中的干预下，本杰明的手稍稍偏了偏，加之马罗尼当时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距离检方席位不远的地方，于是马罗尼不得不吞下自己一手谋划的恶果。
很显然，这些手下尽管自小就受过高等犯罪教育，但在化学常识方面几乎一窍不通。
看着那些小弟试图用衣服擦去马罗尼脸上的浓硫酸，艾尔文一阵无语。
没眼看，属实是没眼看了。
由于此次庭审状况频出，法官不得不宣布休庭，择期再审。
艾尔文于是起身，向一脸后怕之色尚未消退的哈维走去。
哈维确实十分后怕。
刚才他差点就要沦落到和萨尔马罗尼同样的下场。
幸好当时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亦或是肌肉抽搐，本杰明的手偏了偏，本该倒在哈维脸上的浓硫酸错倒在萨尔马罗尼的脸上。
他不解又气愤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本杰明。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本杰明眼中的愧疚夹杂着绝望，“对不起，这是他们逼我的”
被马罗尼用妻女做要挟，他只得答应下这事。
但现在？看着被自己害惨了的马罗尼，他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
哥谭法院地下车库。
艾尔文和哈维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哈维尚有些晃神，今天庭审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后怕起来。
不敢想象如果本杰明的那一杯硫酸真的泼到自己的脸上会是何种可怕的后果。
自己的事业、爱情、理想抱负都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想到马罗尼当时的惨相，哈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艾尔文还跟着哈维，主要是想蹭他的车去酒店。
他看着魂不守舍的哈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莫里亚蒂教授，哈维，请等一等。”
呵呵，不用转头艾尔文就知道身后的是谁。
果然，布鲁斯小跑着追上艾尔文他们。
三人相见，简单地聊了一会儿。
在聊天中，艾尔文得知，哈维和蝙蝠侠交情不浅，他们在打击犯罪方面合作过多次。
艾尔文站在哥谭的光明骑士和黑暗骑士中间，大部分时间是听他们说，偶尔才会插一两句。
又聊了一会儿，感觉时间不早了，三人商议去韦恩大酒店继续聊。
只是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空旷的停车场中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听着似乎有不少人。
三人动作一滞，很快，他们被十几名手持各色武器的黑B分子围住了，为首的是如今马罗尼家族的二号人物——马修马罗尼。
马修其实并不想来。
如今的形势不比从前，由于自身实力的下滑，现在谁都想从马罗尼家族的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现在低调还来不及呢，哪里能如此高调地在法院地下室拦截检察官。
但架不住萨尔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喊“给我杀了哈维！快给我杀了他！”
既然是老大的命令，马修也只能咬牙照做。
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马罗尼手下，艾尔文默默退到布鲁斯和哈维的身后。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打打杀杀的事情就留给两位哥谭骑士了。
哈维就不说了，法庭里的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身手不凡。而作为哥谭首富而非蝙蝠侠的布鲁斯，其实同样身手不错，别问，问就是兴趣使然，所以热爱健身、搏击等运动。
想了想，艾尔文又往后退了几步。
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布鲁斯和哈维选择主动迎了上去，一时间，拳头击中**的“砰砰”声不时响起。
他们都是搏击的好手，一个照面就击倒了好几个敌人。
马修他们一时间居然没能奈何得了布鲁斯他们。
这期间，艾尔文倒也不是完全坐等保护。他会在适当的时机暗中出手。
布鲁斯的心思细腻，他早在艾尔文出手的第一下就察觉出里不对。
已经有好几次了。即将打在他身上的武器偏转了方向，或是本该势大力沉的拳头实则软绵无力。
布鲁斯面上不显，实则暗暗记在心中。
只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在对方人数占据绝对上风的情况下，纵使有艾尔文的暗中相助，布鲁斯他们渐渐体力不支，逐步落入下风。
布鲁斯和哈维身上的伤痕变多了起来。
就在布鲁斯他们即将被暴徒淹没之时，一阵更大的嘈乱声盖过了这里的混乱。
“哒哒哒哒”是整齐的靴子踏地声。
趁着马罗尼帮的人愣神的功夫，布鲁斯他们一边努力恢复体力，一边小心地戒备四周。
很快，闹出这番动静的人出现了。
是荷枪实弹的哥谭陆军警卫队。
布鲁斯他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是马罗尼帮的心却死了。
怎么回事？？！！
马罗尼帮的人面面相觑，人都傻了。
平时哪怕是小丑绑架一整个学校都没见陆军警卫队出动，这次只是一场小小的绑架，怎么就把他们给招惹出来了？？！！
被一支支自动步枪指着，马罗尼帮的人很识时务，“叮叮当当”一阵刀棒扔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给黑b十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和军队直接对上的。
局势被突然出场的陆军警卫队强势镇压，一个声音从全副武装的警卫队后面响起，“在正义女神像下犯罪，你们这是不把我这个哥谭市长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一个足足比警卫队员矮了至少一个头的身影排众而出。
是企鹅人，现任哥谭市长，科波特家族掌权者。
企鹅人走进包围圈，四下一望，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嗯？不对啊，情报上说是在这里的没错啊？
企鹅人眉头一皱，试探着喊了一句：“莫里亚蒂教授？您在吗？”
这时，艾尔文从某个旮旯里走了出来，他身上整洁依旧，和旁边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艾尔文，企鹅人的眼睛猛地一亮，紧走几步，给了艾尔文一个热情的拥抱。
艾尔文的双手有些无措地举在半空，呃，这周围全是人呢，这其中还有蝙蝠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感觉有些尴尬。
“您既然来到了哥谭，怎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呢？”企鹅人松开了艾尔文，语气中透着幽怨。
“唉，被一些小事耽搁了。”艾尔文找了个借口回应。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既然已经见到企鹅人，艾尔文也就和他一起走了。
只是在离开之际，艾尔文无意中与布鲁斯那饱含深意的目光对视时，总觉得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可能变得更加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