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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自己给自己上坟扫墓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第442章

自己给自己上坟扫墓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千野幸说不清。

凝望着那方矮矮方方的石碑, 在心里默念着那铭刻在石碑之上的[公安警察——千间目之墓]这一行烫金色的大字,千野幸垂眸不语,任凭心底不知从何蔓延而出的彷徨肆意疯长。

这是[千间目]的墓碑, 是[千间目]离开人世之后的安眠之所。

但……

这个地方、这块墓碑, 原本的主人,却合该是自己。

这方墓碑上镌刻的名字该是他的,这方墓碑下躺着的人, 也该是自己。

——是千间目替了他。

但这份情……现在却也已经因为主人的逝去,而变得让人无从偿还了。

沉默地接过诸伏景光递来的湿毛巾,千野幸上前两步, 动作小心仔细地一寸寸抹过落上了少许灰尘的方碑。

等到擦完石碑、将毛巾重新拎在手上时,千野幸忽然惊觉,这块干净的纯白色毛巾上,竟然并没有沾染多少的黑灰。

“——我们经常过来这里。”

松田阵平适时出声,打断了千野幸的悠思。

“在你回来以前,我和hagi几乎每个月都来。别说石碑不存在积灰问题,就连祭台上的花, 也是常换常新的。”

唇瓣轻动,望着松田阵平平静的面容,千野幸欲言又止。

看出小伙伴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要说, 萩原研二把水桶提到一边,找了块干爽的地面,直接俯身、席地而坐。

末了, 他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招呼自家的同期和小伙伴们一起过来坐。

“……”

千野幸默默地依言坐下。

他知道好友们想要问些什么, 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最应该说的话是什么。短暂沉默过后,他开始斟酌自己接下来应该从何说起。

但……

不等他开口, 诸伏景光便率先发问。

“——千野,刚才在那本研究所的实验记录册里,似乎提到了[阿久慎]这么一个名字……他是谁?苏格兰认识吗?”

千野幸怔了怔,随即点头。

“阿慎就是马提尼……你们见过的。”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表情似乎有些意外:“马提尼?就是你行动组里的那个马提尼吗?可他又为什么会沦落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诸伏景光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盯着千野幸的眼睛,脸上表情似有不安。

“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千野幸不怎么在意的摆了摆手,长叹了口气,眸色似有落寞。

他沉默了好一阵,一直到诸伏景光刚被安抚下去的情绪、又再一次焦躁起来时,这才轻声道:“我直到现在才开始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似乎有些太不负责任了些。”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离去与死亡,只是自己个人的决定,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给其他任何人造成任何困扰。

但……

事情的结果,却迎面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千间目死了,潘诺死了,君度死了,甚至于月食的离世、以及现在马提尼所面临的这种困境,也与他当年不计后果、鲁莽做下的决定息息相关。

——他在也不能欺骗自己,说自己的决定没有妨害到其他任何人了。

感受到身侧骤然低落下去的气氛,松田阵平想了一下,伸手搓了一把某人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脑袋瓜,直到将那头一丝不苟的高马尾揉成一团乱糟糟的鸟窝头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撤回爪子。

“干嘛?又自闭了?”

他对自家小伙伴的软弱,表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怎么伤感也都无济于事了吧?千野,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再给自己添无谓的赌。伤春悲秋没有用,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不辜负这些人为你做出的努力与牺牲,这才该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有的担当。”

另一边的萩原研二也安抚地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你的选择没有错。从某个方面来说,那个选择,已经是当时的你能够做出的最好、最沉痛、也是最不容易的选择了。你没有错,moku,你很棒。”

诸伏景光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却无疑在展现着与自家同期如出一辙的含义。

千野幸:“……”

聚拢的眉心稍微松懈了些。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微凉的夜风抚过脸侧,将衣摆上沾染的露水尽数吹散之后,这才低声道。

“——[阿久慎]就是马提尼……三年前,在我离开之后不久,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寻找下一个可供组织进行那些非法实验的对象,总之,组织的目光,最终盯上了各方面条件都相当出众的马提尼。”

“最后一次见到马提尼的时候……”

他摸了摸颈侧的暗红色碎宝石,眼尾微垂:“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一年前的[极光]。”

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下:“那他现在、呃,我是说……他的记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千野幸沉默了一下。

“——如果是一年以前的话,我可以很肯定地给与你后者这个答复。但现在……我也不能确定。”

他抿了抿唇:“我和他失联很久了。今天这次行动,也是全靠着一年前我留在他腰侧皮肤之下的发讯器回传回来的讯号,才能顺利进行的。”

仔仔细细揣摩了一下千野幸的话,诸伏景光眉心微蹙:“但是,照你这么说低的话,千野——一直在这间研究所接受‘后续治疗’的马提尼,今天理应出现在这场阻击战里才对,但为什么……?”

千野幸摇头:“我不清楚……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诸伏景光:“……?”

眉眼微垂,千野幸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后,他嗓音低沉,淡淡道:“在我接下来的计划里,暂时拿取了[敌人]这一层身份牌的马提尼,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约而同地追问:“——你打算怎么做?”

“截至目前,我的行动方案还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具体的细节有待后续补充。预期中的情况大概是这样……”

……

短暂的战术会议结束之后,四个人蜷缩在墓碑前,都被料峭的寒风冻得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把两只爪子缩在小伙伴相当抗风的大衣里,萩原研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之后,颤颤巍巍地开口。

“我们、我们接下来……啊啾!去哪啊……”

松田阵平也被冻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但还强撑着不愿意承认:“啊啾、啊啾!咳咳……先去吃个早饭?天都凉了、啊啾!吃完早饭回警视厅做个简单的汇报,然后各回各家补觉休息!”

闻言,诸伏景光的眼神瞬间就变灰了,脸上表情微微有些扭曲,露出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

“报告……一定要今天交吗?”

——已经困到眼前出现重影了啊喂!

顶着同款黑眼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盯着诸伏景光,给了对方一个懂的都懂的悲愤眼神。

三人哀叹一声,各自垂头丧气地从地面上爬起身,彼此搀扶着、踉踉跄跄准备离开墓园。

走出去好长一段路后,意识到小分队里少了一个人,萩原研二回过头,抖着尾音喊了一句:“moku——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站在原地的千野幸微微摇了摇头,熄灭手机屏幕,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我就先不回去了。手底下的人查到了火作早织在米花町暂居的地址,正巧对方现在逃亡在外,大概没时间转移居所里遗留的线索。我准备过去看看,查一查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闻言,诸伏景光有些迟钝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唔……需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吗?”

千野幸刚想摇头,下一秒,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顶着的[千野幸]的这个身份,是既没有侦探证,又没有警察手册。

简而言之……

“——你自己过去搜查可是违法的啊!”

松田阵平一秒扫清疲惫,抓着自家怨种小伙伴的肩膀大力摇晃,震声道:“非法入侵私人住宅并搜查可是触犯刑法的啊!你应该也不想被抓进局子里体验银手镯猪扒饭VIP尊享待遇吧、千野?!”

千野幸:“……那怎么办?”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萩原研二试探性地举手:“我们跟你一起去……?”

“可是……你们不是还要回去做报告吗?”

松田阵平顿时就“啧”了一声,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嗐,你以前不是也干过公安吗?你还不清楚这所谓的‘任务报告’里面的水分吗?只要有一个人去写了报告就行了,又不是非得每个人都交!回头我找个一起出任务的同事一起写了不就得了?小意思小意思!”

千野幸:“……”

“我以前,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可不是吗?他当年刚从警察大学校毕业就被提到了公安,不好容易经过半年的秘密培训,结业之后,立刻又马不停蹄地披了[矢目久司]的皮、跑去了美利坚做交换生伪造履历。在那之后不久,他又被黑衣组织的BOSS给拐去了组织、一年之后就多了个[冰酒]的代号。

他这短暂的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档期满满,几乎没有哪一刻是空闲的,因此,像是松田阵平所说的“警察必备技能之逃报告”,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接触过,更别提了解了。

松田阵平自知失言,凝噎了一阵后,放弃挣扎,乖乖跟千野幸低头道歉,然后垂头丧气地钻进了对方的车子里,自觉承担起了司机的工作。

“——去哪?”

翻了翻手机邮件,千野幸报了个地址。

油门轰鸣,引擎咆哮。

很快,一辆炫酷的银白色卡宴,便刹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

注视着波洛咖啡厅门口、那个正踮着脚尖努力撬锁的瘦小身影,千野幸与三位警官彼此对视了一眼,一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