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中， 两侧的烛火噼里啪啦，忽明忽暗，氛围营造得恰到好处。
两个小朋友一手牵着对方， 一手抓着前面白发少年的裤子。每一次焰火噼啪，就惊得小孩将布料攥得更紧。
对五条悟来说，就是小朋友时不时就往下拽他裤子。
这就有点过分了。
他低头：“打个商量，别扯了行吗？”
小真和小杰回过神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怪不好意思， 连忙松开，并附带一个憨憨的尬笑。
“嘿嘿。”
小真觉得这不能全怪他们：“走廊又黑又暗， 居然还用的是蜡烛。都现代社会了， 又不是没有电灯，这有什么意义，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吗？”
小朋友不理解地摇脑袋。
五条悟反手就是一个大拇指：“恭喜你，答对了！”
小真卡住了， 好久发出一声：“啊？”
“蜡烛的主要作用就是给来者以宾至如归的体验，次要作用才是照明。”五条悟兴致勃勃介绍道， “有一点你说错了，这就是电灯，是特意装成这样的呢～”
小朋友抬头去看，一些刚才没注意到的细节落入眼里：偶尔裸露在外的电线，不会往下淌蜡油的蜡烛， 以及规律摇曳的火光和轻微炸响……
他们感到不可思议：这就是诚实可靠的大人吗？
拥有将奇葩想法变为现实的能力什么的，有点让小孩羡慕了。
虽然但是——
“好无聊。”小杰诚实评价。
“无聊。”小真重复强调。
接连被小朋友反驳，五条悟会反思吗？当然不会啦。
“只有丁点大的你们还不懂，这明明超有意思～”
小真的直觉上线：“悟，不会是你要求改的吧？”
五条悟假装没听到， 大跨两步，停在一扇铁门前：“我们到了。”
打开门，满屋的符纸映入眼帘，然后才是被从墙壁延伸出来的咒文锁链牢牢锁住的白发妹妹头。
里梅盘坐在地，双手被缚于身后，瞥一眼五条悟，又瞥一眼小朋友，再瞥一眼脑花。
他目露十二分的嫌弃。
不知道是因为来得太频繁的五条悟，还是有碍观瞻的脑花君。
但五条悟就默认是后者了。
“别这样嘛，你们不是认识的吗？”
“谁会认识这种东西？”里梅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就算再怎么堕落，也不会与一颗脑花为伍！
“那我提示一下你，缝合线。”五条悟把墨镜取下，顺手架在小真头顶，“有印象了吗？”
小真问号脸：他是什么人形墨镜架吗？
里梅：“……没有。”
他拒绝承认。
这短暂太突兀，的很难让人发现不了。
五条悟勾唇感叹：“要不是查到小悠仁的妈妈生前出过车祸，之后额头就留有一条长长的缝合线，还不知道你们有关系呢。”
他把羂索扔到里梅身边，审视着一人一脑花道：“总觉得你们在下很大一盘棋，真的不要坦白从宽吗？”
回答他的只有两声冷哼。
五条悟眼中的蓝色光芒流转，在昏暗的牢房中也熠熠生辉，面对他们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也不生气。
“不说啊，没关系。”五条悟撸袖子，“本来是想问问你们的目的，可既然都不愿意开口，那就永远闭上嘴吧。”
他一步步靠近：“人都死了，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所谓了。”
里梅、羂索：“……”你这年轻人，怎么可以不按流程办事！
小真、小杰：OvO？？？
五条悟动作一顿，自然不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而是发现接下来要少儿不宜观看了。
他想了想，打消了立刻动手的念头：“算了，下次吧。”
小朋友的幼小心灵还是需要呵护呵护。
感受到杀气散去的羂索和里梅悄悄吐出一口气。
“悟不用顾忌我们，我和小杰可厉害了，什么抽皮扒筋的血腥场面都吓不到我们！”小真把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小杰默然不语。想都不用想，他好朋友绝对是在说大话。
小真用胳膊肘怼他：“小杰，是吧？”
“啊，对。”
不就是做一阵子噩梦嘛，勇敢小杰不怕困难！
丸子头小朋友眼中燃起了火焰。
你们是魔鬼吗？
羂索和里梅无声质问。
五条悟先是欣慰，然后哽咽地说：“真是太懂事了，孩子们。”
小真觉得有点不忍直视了：“悟，你是欧吉桑吗？”
五条悟收声，指着自己道：“你再对着我绝顶帅气的脸说一遍！”
小真看了，又重复道：“你是欧吉桑吗？”
小朋友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五条悟狞笑一声，下一秒就蹲在小真面前，把小朋友的小圆脸抻成了一张饼。
“你、说、什、么？”
小真的脑子轰然炸响，里面只重复播放着一句话——他和脑花间接接触了！
那可是脑花啊……脑花啊……花啊……
窒息，翻白眼，晕厥，三步一气呵成。
“诶？”五条悟撒手，棕发小朋友就软倒下去，他只好赶快接住。
小杰大骇：“小真！不要哇！！！”
丸子头小朋友伤心得情真意切，弄得五条悟一时还有点懵。
干嘛，手上有毒么，碰一下就嘎的那种？
少年神情突然悲痛：“小真，你撑住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抱着棕发小朋友，小杰跟在身后，风风火火地跑了。
反派的沉默震耳欲聋。
里梅从未如此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羂索整个脑花都写着暴躁：“发神经。”
他们还有完没完了……
“砰！”
铁门再次被打开。
“差点忘了你。”五条悟捡起脑花，“可不能让你们待在一起，万一又给我找麻烦就不好了。”
*
小真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高专的医务室了。
他恍惚道：“我怎么回来了？”
小杰跳上床，一下把人扑倒：“小真，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呜呜呜。”
小真又躺回软绵绵的床铺，也懒得挣扎了，只动动右手，轻拍他的后背：“我怎么会有……”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记忆回笼了。
房间内，哭嚎声＋1。
外面，一个JK收回即将拧开门的手。
家入硝子盯着白毛同期：“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我什么都没干！”悟酱被冤枉，悟酱很委屈，“硝子，你怎么可以怀疑如此善良可爱的我？”
家入硝子侧过脸：“你离远点，我的胃有点不舒服。”
“好过分哦，硝子。”五条悟食指放在唇边，“其实我大概有猜测啦，小朋友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家入硝子勉强把头转回来：“为什么？”
五条悟抬起左手：“因为我的这只手啊，可是抓过一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脑花……硝子，你退那么远做什么？”
“这边风景比较好。”家入硝子神色如常，但双眼从未如此有神过，“你不会没洗手又去摸了小真吧？”
五条悟：“只扯了下脸，我有[无下限]的。”
同样的错误这人为什么又犯了第二次？
家入硝子哀叹：“我要怎么告诉你才好，这跟有没有碰到没关系。”
“可小真和小杰说过他们不在意。”
“哦，那是小朋友心软，不像我，只会把厌恶写在脸上。”
五条悟变包子脸：“可是硝子，你是未来的医生，不应该……”
棕短发少女斜睨他一眼，再退一步：“哦，那又怎样。”
她可不会不洗手。
五条猫猫气呼呼.jpg
猫猫没有被讨厌，这一切都是…都是脑花的错！
“明白了，我这就去解决他。”
少年的话语中充满了肃杀之气。
家入硝子不知道五条悟怎么得出这个结论，但她觉得对方不太冷静，刚想劝一句，人就跑不见了。
“……”
左右要倒霉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随他去吧。
此时房间里的嚎啕声已经停止，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两个小朋友眼尾和鼻头有些泛红，没有想象中歇斯底里后的情绪难以自控，眼底还能看见一闪而逝的狡黠。
家入硝子眯了眯眼：“你们不会是在恶作剧吧？”
两个小朋友跪坐在床铺上，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察觉到旁边的脑袋走向与自己不同，赶紧改变方向，可这就变成了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家入硝子抱胸：“呵，你们要不要商量好了再说？”
小真和小杰对视，头上仿佛都顶着一个气泡框，里面的内容一模一样——我们的默契呢？
事实证明，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一直保持步调一致。
没办法，棕发小朋友只得说实话：“一开始没有啦，我是真的很难过来着。但是因为硝子和悟说话太大声，我们都听到了，就不由自主的开了下玩笑嘛。”
小杰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很短的距离：“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啦。”
家入硝子神色不明，也不言语。
两个小朋友心里很忐忑，眼巴巴看着她。
等了一会儿，小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硝子，你不要生气了，大不了我的脸给你随便捏！”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脸有什么好rua，但是好多人都喜欢，硝子也喜欢……
虽然他不反感这种行为，但来得多了还是会让小朋友有点苦恼。
小杰的脸上也全是坚决：“我的也可以！”
“噗！”家入硝子被他们壮士断腕的表情给逗笑了。
但既然小朋友都邀请了，她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她收了笑，严肃地说道：“那我要亲自验收一下质量才行。”
家入硝子一手一个，左捏右揉。
嗯，有点左拥右抱撸毛茸茸的乐趣了。
小真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硝子，悟人呢？”
后面他们故意喊得很大声，就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家入硝子随意道：“有事出去了。”
小杰歪歪头：“可是悟今天不是休息吗？”
“谁知道，大概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吧。”家入硝子心满意足放开他们，“走，去吃午饭吧，姐姐请客哦。”
小真高兴欢呼：“好耶！”
“谢谢硝子。”小杰礼貌道谢。
听到这个称呼，家入硝子有些惆怅：明明一开始还会叫硝子姐姐、硝子大姐头……
果然都怪她的两个同期吧。
啧。
三个人向食堂走去，可还没进门，就被迎面飞来的一张餐桌热情招呼。
当然，被他们闪身躲过了。
小杰非常震惊：“食堂的餐桌，可是固定在地上的啊！”
但是仔细想想，咒术高专绝大部分都是大猩猩级别的身体素质，好像也没什么。
“什么什么，里面打起来了吗？”小真狗狗祟祟地探头探脑，结果正好瞄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被扔了出来，他忙缩回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只熊猫从眼前划过，宛如一颗流星。
“！”小真无力地伸出手，“胖达——！”
熊猫落地，一连滚了好几圈最后脑袋着地，屁股朝天。
只能说，还好他是只咒骸。
两个小朋友跑过去把他拉起来，胖达甩甩头，一张熊猫脸愤怒都要喷出来了。
小真问：“胖达，发生什么事了？”
“正道新制作的咒骸失控了，在里面大搞破坏。”胖达发出奶呼呼的吼声，“竟然敢对我出手，我一定要撕烂它的棉花身体，咬碎它的咒力核心！”
他们的小伙伴，好凶残！
小杰：“夜蛾老大呢？”
胖达凶狠的表情一滞，吞吞吐吐半晌才道：“正道不在，我偷偷带它出来玩，按照以往的方法输入咒力，没想到它就变成了这样。”
熊猫也很绝望。
同为闯祸专业户，小真深表同情：“先想办法让它停下来吧。”
“我一定要撕烂亲手把它揍趴下！”胖达呲牙。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食堂里还在不断传来呯呯嘭嘭的声音。
进门一看，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混乱的中央，一个和小朋友常不多高，但却壮很多，且肌肉虬结的羊咩咩咒骸正在疯狂破坏身边的东西，然后抡圆一圈往外扔。
“欧拉欧拉欧拉——”
小杰放出一只咒灵骚扰，结果因为靠太近被丢了出去。
丸子头小朋友：“……”
很好，他的胜负欲起来了！
他重新召唤出一只，这次格外小心，每次以为要被抓住时又顺利脱身。咒骸似乎被咒灵吸引了注意力，不再执着于周围的桌椅。
一只熊猫蹑手蹑脚，躲躲藏藏，靠近目标后猛地暴起，一拳把壮硕的羊咩咩咒骸揍翻在地。
这还没完。胖达骑在它身上，左勾拳，右勾拳，羊脑袋有节奏的左右摇摆，再也嚣张不起来。
小真咽了咽口水：“胖达好能打哦。”
小杰也是咕咚一声：“嗯。”
孩怕.jpg
家入硝子走进来，视线扫过暴力殴打的熊猫，只关心一件事：“还有饭可以吃吗？”
窗口后的阿姨见事态被控制，站起来热情道：“放心放心，我把菜都端了回来。”
还好她眼疾手快！
作为高专的食堂阿姨，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一向是可以的。
家入硝子看着地上洒落的两盘白米饭，没什么表情道：“阿姨，饭呢？”
阿姨的笑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