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之水倒是没料到他和陈于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这么久没见，对方似乎落魄了许多, 胡子拉碴, 不修边幅, 人也瘦了许多。
见到自己，对方似乎也十分惊讶, 只是表情阴沉, 眼里多是嘲弄。
“怎么, 不想见到我？”陈于就站在那，双手环抱盯着林之水捡剧本。
林之水拍了拍剧本上沾的灰尘，盯着陈于凹陷的双眼，一点都不带犹豫地点点头：“是, 不想见到你。”
大概没料到他真这么直接回答, 陈于愣了一下，随即咧着嘴笑得更加嘲讽了。
他本来就长得有点猥琐, 现在看起来更加猥琐了。
林之水内心有点拒绝和陈于说话。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颜控。
这就是他对自己认知的不清楚了，当初喜欢上贺延, 第一眼不也是因为颜？
但是现在，换做任何一人，面对着面前邋里邋遢的陈于, 可能都是一种感觉——赶紧离他远点儿。
有旁边路过的人好奇地看了两人几眼，也只是看了几眼就匆匆而过。
“跟了江予宁之后，也没看你能火起来。”陈于视线在他手里的剧本上瞥过，是个没听过的本子。
虽然他现在没落了，但是门路还在, 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还是能爬出头。
至于林之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信对方已经爬上了贺延的床。
也难怪贺延急着要把自己给搞死，急着把公司里那些臭虫给挖出去，都是给他的小情人报仇呢。
“你以为你抱了贺延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
“贺延身边以前的人，现在不也照样玩完？到时候他对你没兴趣了，不也是一脚把你踢开？”
林之水正想转身离开的背影僵硬了瞬间。
但也只是那一瞬间，陈于都没能发觉。
他被匆匆忙忙冲进来的保安给架住了。
“你们放开我！劳资是这里的员工！”
“你们这样是要被炒鱿鱼的！”
“……”
声音渐渐远去。
林之水停顿了下来，看着陈于被拽着拖着爬下楼梯，眼神渐渐有些冷意，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
从公司出来，林之水先绕路去了一家私房菜馆给骆齐买了午饭。
他没有买自己的份，一会儿他要去总部给贺延送饭。
“你这是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吗？”林之水有些不忍直视地看着骆齐狼吞虎咽。
骆齐虽然长得瘦小，饭量和力气却很大。
“乡下哪里有那么好吃的饭菜。”说起乡下，骆齐的神色黯淡了些：“也不知道我走了，那些孩子有没有好好读书，他们会不会有机会走出那里。”
林之水愣了愣，点点头。
“肯定会的。”
他要不要去给那里的孩子们捐点钱和物资？
但是基金会这种东西，有太多的内幕了，大学时候，宿舍楼下的募捐箱总是会被大家的好意塞满，换来的却是宿管阿姨们毫无良心在里面挑挑拣拣能用的、能卖的，到最后真正留给那些需要的孩子们的，只有一点点东西了。
捐出去的钱也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进了校方的口袋。
要捐钱，还是得自己找到门路，确保钱能直接到那些孩子们的手上。
等他们日后长大了，还能资助他们上学。
也许可以和贺大哥商量一下，他现在也有一点自己的小资金了，春江绿的片酬和真人秀的片酬已经打过来。
大概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骆齐摆了摆手：“你可别想着捐钱，那里的大人真的一言难尽，我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女人是被拐卖进山里的，男人在家游手好闲，活全部都是女人干的，还要被打。”
“拐卖？”林之水瞳孔一缩。
虽然他以前生活不如意，但到底没有直面过这些黑暗。
“是啊，拐卖。”骆齐见的多了，心底倒是生不出太多感触。
他刚知道的时候，也想过报警，但是那些女人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甚至拒绝了他的帮助。
回去拿午饭的路上，林之水的情绪有些不太高涨。
以至于原本很高兴太太要为先生送饭的管家都看出来了。
连忙给先生发了条信息，报告大事。
贺延的会议还没结束，看到管家发来的消息，眉头紧皱，表情突变。
原本大家都很高兴，抢着汇报呢，今天的老板心情似乎比前几天要好多了，结果突然就再次变脸。
正在慷慨激昂做汇报的某部门经理看到老板的神色成功卡壳了。
贺延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宣布散会。
部门经理：……
？？？瑟瑟发抖，他都把老板气到散会了吗？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林之水戴了口罩。
他之前没有来过贺氏总公司的大楼，站在楼外，林之水还是有些惊叹。
贺大哥就是在这个地方工作的。
为了贴合他的形象，管家还给他搞了个水蓝色的保温饭盒，饭盒很大，林之水拎着有点吃力。
结果前台小姑娘不让他进去。
这人眉眼长得不错，就是拎着饭盒戴着口罩，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来做正经事的人。
林之水本来情绪就不佳，门口的保安都把他放进来了，原因自然是跟着他的那几个保镖，跟门口的保安是一窝出生的。
结果前台小姑娘愣是死板。
林之水眼神变得有点不耐烦，但是看到贺延身边那位小助理急匆匆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本的温和。
“保安都放进来了，你还不放人？”
“你以为我们贺氏的保安是吃素的？还是摆着看的？”
小助理都快把前台小姑娘说哭了。
她只是看人拎着个饭……
虽然她是前台，平时是没什么机会见到真正的大老板的。
但是大老板的特助他还是认识的。
林之水有些急迫地想见到贺大哥，便打断了小助理的话：“我们先上去吧。”
小助理连连应了，又朝前台小姑娘投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幸好这位没有生气，这位要是生气了，整个公司都得抖三抖。
四舍五入约等于大老板生气了啊。
“老板在39楼。”坐上专属电梯，小助理为林之水解说。
“一般别人是不能上去的，除非老板允许。”
林之水点点头，朝他道了一声谢。
电梯很快就到了。
小助理摸了摸鼻子，识相地在外面坐了下来。
林之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整个楼层大概只有贺延和他的助理两个人，装修偏冷淡风，清一色都是灰色调的家具。
他敲了敲门。
贺延因为管家那句“太太心情似乎不太好”正在纠结，要不要去调查一下骆齐，怎么会见过骆齐之后就心情不好？到底是不是骆齐对林之水说了什么，骆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两人关系真的那么亲密吗？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在贺延脑海里窜过，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要不要调查一个人而纠结。
和林之水有关的事情，都让他太在意。
“何事？”他并不知道林之水已经来了的事情。
小助理那边是有整栋楼的监控的，自从听老板说“今天不用给我订饭，有人送饭”的时候，小助理就紧紧盯着一楼，生怕有人把老板娘拦在楼下。
好在他下去的及时。
“贺大哥，是我。”贺延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但是林之水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
听到他的声音，贺延才松了口气，几步就走到门前开了门，然后直接把人拽了进来，咔哒一声，把办公室门锁上了。
听到关门声的小助理：……
他又不偷看！
贺延把人抵在门上，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察觉到小朋友的额头有些凉，他摸了一下对方的手。
把林之水的手握在手里，被林之水拎了一路的饭盒被无情地抛弃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凉？”因为饭盒重，林之水的手心被压出一道印子，又红又深。
贺延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这条印子：“疼吗？”
林之水在进门的瞬间，情绪完全低落。
一到贺延面前，他好像全部的伪装都被卸下。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自己到底是脆弱的，还是冷漠的。
他只能摇了摇头，然后从贺延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改为环抱住对方的腰身。
因为室内打了空调的缘故，贺延没穿外套，白色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三粒，林之水脸颊蹭在他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上。
“贺大哥，我是很幸运的是不是？”林之水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贺延搂着他肩膀的手徒然收紧，又松开。
骆齐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贺延一只手放到他后脑勺上，有些烦躁地摩挲着。
“我今天见到陈于了。”林之水声音有些闷：“他看起来很不好，但是我也没有很开心。”
至于陈于说的那些话，他并不想说给贺延听。
说了的话，看起来他好像不信任对方一样，但是，那些话到底还是有点影响到自己，尽管贺延曾经说过，自己是和他最亲密的人。
贺延眯了眯眼，安抚性地按了按林之水的后颈。
“但是真正让我很难过的，是骆齐和我说，他见到了很多被拐卖到山里的女人，她们已经不会反抗了。”
以前的林之水从来没想过现代社会，还会有这些问题，但是，事实上，这种事，在现代社会真的还是太常见了。
在听到“拐卖”那两个字的时候，贺延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然后被他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