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分别
孟凡此刻心情挺不错的，第一次开赛车，虽出了点小事故，但好在没酿成什么严重后果。
梁诚已经给他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孟凡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只去换了身衣服后就回家去了。
到小区门口时，遇上一个老婆婆正在收摊，孟凡闻到空气中飘来的煎饼果子味，感觉自己又饿了，于是叫梁诚停车去给他买了一个。
煎饼果子很大，孟凡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把剩下的全部塞到梁诚手里。
梁诚也不嫌弃，就着他刚啃完的那边把剩下的吃了。
直到回家洗完澡，孟凡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两人躺在床上，梁诚用热水袋给他敷腿，他则靠在梁诚身上悠然地打着下午没打完的游戏。
感觉到梁诚把热水袋拿了出去，孟凡不满地抖了一下腿，眼睛全神盯着手机画面，手指在屏幕上飞跃：“再敷一下。”
梁诚把热水袋放到床头，并没有回应他。
孟凡等了半天没等到热水袋，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梁诚一眼，只见梁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孟凡看不懂的东西。
一股不妙但熟悉的预感涌了上来。
孟凡撤回视线，心想不敷就不敷吧，他也不是特别想敷。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细想，重新投入到游戏中。
“VICTORY！”
胜利的标志占满屏幕，孟凡兴奋地耶了一声。
转身看梁诚，在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神的那一刻，孟凡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嘴角也渐渐垮下去。
“怎…怎么了？”
梁诚瞥了眼他手机：“好玩吗？”
孟凡有点不确定他问的是什么。
如果是游戏的话…
孟凡如实点头：“好玩，你要来一局吗？”
梁诚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样看着他。
孟凡心里莫名开始慌，企图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诶我充电线去哪了…”
梁诚从他手里抽出手机，随意放在了床头柜上。
“……”
两人四目相对。
孟凡迟疑道：“怎么了？”
梁诚不会还要找他算账吧？自己都已经原谅他了……
“你说呢。”
孟凡眨眨眼，他哪里知道：“到底什么事啊？”
梁诚忽然凑近，视线扫过孟凡的嘴唇，上面有一道小口，是今天下午他不注意咬到的。
“你跟那个萧申桀去玩车的事，似乎还没说清楚吧？”
孟凡心蓦地抖了一下，果然被他猜中的。
他早该知道梁诚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有什么好说的。”孟凡躺下去，把被子盖到身上，“该说的今天在医院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好困好困，睡觉了。”
梁诚“啧”了声：“白天睡了那么久，现在还困？”
孟凡一副很困倦的样子，闭着眼睛点点头。
可下一秒，他身上一凉，孟凡猛地睁开眼，发现被子已经被梁诚掀翻到地上去了。
还没等他翻身起来，梁诚就已经覆到了他身上。
孟凡惊慌道：“干什么啊？”
他想起来，可双手却被梁诚一把抓住，两条腿也被压得死死的。
看清梁诚手里拿的东西时，他瞪大了双眼。
是那个有黑色绒毛的情|趣手铐！
他上次见这个还是两年前的事了，没想到梁诚居然还一直留着。
孟凡感觉要完。
不过眨眼间，他双手已经被牢牢拷在了床头。
“梁、梁诚——”孟凡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我劝你冷静一点…”
他试图挣扎，可这个是实打实的手铐，他哪里挣得开。
梁诚居高临下睨着他，语气一改白日的温柔和善，在孟凡眼中，他此时就跟活阎王无异。
“宝宝。”
梁诚手指落在孟凡颈间，指腹触碰着他的皮肤，往下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
“今天我语气太重这点我承认，也跟你道了歉，但是你也犯了错，总该做点什么吧？”
他还是叫他宝宝，说的话却让孟凡心里发毛。
“对不起！”孟凡叫道，“我也跟你道歉。”
梁诚勾了勾唇，俯到他身上，与他额头相抵，薄唇轻启：“只是道歉恐怕不够，毕竟你的错和我的错重量级不太一样。”
“不——唔——”
孟凡剩下的话，尽数被碾碎在了唇齿间。
……
孟凡原本以为这次最多不过和以前那样，被他“收拾”一晚上也就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梁诚第二天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孟凡已经泣不成声了：“不要了不要了——呜呜呜……都一整晚了，你还想怎么样呜呜呜呜呜——”
梁诚咬着他耳朵，汗液湿涔涔地蹭着他皮肤，大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替他擦了一把汗。
“宝贝，你已经成年了，成年人的惩罚方式怎么能和小孩一样呢？”
于是，孟凡连着三天都没能踏出卧室门。
没有第四天的原因是，孟凡那天一早便发烧了，结果兜兜转转又住回了原来的病房。
孟凡迷迷糊糊睡了一天，直到下午才退烧，醒后他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梁诚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他也只摇摇头，嘴里寡淡得厉害，实在没什么胃口。
梁诚还是给他买了碗皮蛋瘦肉粥，一点一点哄着喂给他吃。
梁诚应该是有些内疚的，孟凡在医院呆了两天，梁诚就全程贴身伺候着。
孟凡仗着生病势必要发一点脾气，梁诚也没抱怨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基本就顺着他意思来了。
比如，孟凡突发奇想想吃水果拼盘，还要二十种水果不重样，梁诚二话不说就去买了，在病房里当着他的面做了好几个花样的拼盘。
孟凡却只是嫌弃地扫了一眼，撇嘴嫌弃道：“太丑了。”
“水平有限。”梁诚叉了一块苹果肉送到孟凡嘴角，“看在我做了一下午的份上，尝一口呗。”
孟凡侧眼看他几秒，勉为其难地咬下那块苹果。
还是挺甜的。
互相“报复”过后，这件事就算翻篇了，谁都没再提。
出院那天蒋湘绣刚好通知吃饭，他们回去了身衣物，掐着点抵达餐厅。
定的时间是六点，但蒋湘绣和秦芬他们总是会提早一个小时到，也不做什么，就坐着喝茶聊聊天。
侍应生带着他们去到包厢，在他将要开门时，孟凡叫住了他。
“你好，先不用开门，我们等会自己进去就好。”
“好的先生，有需要随时叫我。”侍应生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了？”梁诚问他。
孟凡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问梁诚：“看得到吗？”
梁诚垂头看他脖子，又细又白，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笑了一下：“你怕什么？”
大夏天的，孟凡穿了件灰色的高领长袖，把脖子和手腕遮得严严实实的。
“你还笑？”孟凡皱眉道，梁诚在他身上弄出的痕迹好几天都消不掉，连他自己每次照镜子都会被脖子一带的痕迹吓到，密密麻麻的全是吻痕，说他是去受了“酷刑”都不为过。
“都怪你。”孟凡瞪着梁诚。
梁诚敛起笑意，帮他扯了扯领口，道：“看不见的，没事。”
“其实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梁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反正我们都是要结婚的。”
孟凡：“那也是之后的事。”
确保身上的痕迹被完全遮挡住后，孟凡才推开了包厢门。
里面四人听着动静回头看来，蒋湘绣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见到孟凡这副打扮，起身走过来：“宝宝，你怎么穿着长袖啊，感冒了吗？”
蒋湘绣拉着孟凡地手，秀眉拧起，担忧地看他。
孟凡忙把手抽出来，扯着袖子盖住手腕，把蒋湘绣往回推：“哎呀我没事，就是想穿长袖而已，妈妈你就别担心了。”
蒋湘绣坐回位置，眼中带着不安：“可是我看你脸色好像也不太好的样子。”
“我可能是没睡好。”孟凡摸了摸脸颊，对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绣儿你就放心吧。”秦芬摸着蒋湘绣的手，浅笑着说，“有梁诚照顾他，小凡不会有什么事的。”
梁诚替孟凡拉开椅子，然后自己才坐下，对蒋湘绣笑笑：“没事的绣姨，他前两天有点小感冒，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孟凡顺势点点头：“已经快好了。”
蒋湘绣显然松了口气，看着梁诚的眼里满是欣慰：“宝宝有你照顾，我肯定是放心的。”
侍应生开始上菜，这一趴也就过去，梁诚开了个新话题，成功转移了家长们的注意力。
孟凡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听着他们说话。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能融入他们的话题，小时候是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所以他们聊天时，他就玩自己的。
慢慢长大后，虽然很多事情都听得明白了，但每次他发表什么意见，他们好像都只会把他当小孩看待，笑眯眯地夸他讲得有道理，然后说着说着就过去了，到最后也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在他们眼中，不管他多少岁，似乎永远都是个小孩。
久而久之孟凡也就懒得再说，听他们聊就好了。
直到听到孟征国问梁诚后天什么时候走，孟凡才突然反应过来，梁诚竟然后天就要走了。
这几天一直和梁诚待在一起，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孟凡拿着筷子的手停下，看着梁诚。
梁诚看了孟凡一眼，说：“后天下午两点。”
“你这一去，小凡该不适应了。”孟征国又问孟凡，“是吧？”
孟凡顿了一会，见他们都在看他，他稍微坐直身子，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他说：“还好吧，我都成年了。”
意思是他成年了，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但蒋湘绣似乎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安慰他道：“别太难过宝宝，你搬回家里来住，我们尽量经常回来陪你。”
孟凡时常会为蒋湘绣这种过度担心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儿子真的可以一个人生活这件事。
难过肯定是有，但也不至于太难过，一想到之后他就可以放开了玩，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真的没事。”孟凡说，“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呆过。”
“小凡后面还是搬回家里住吧，你一个人住外面，我们都不太放心。”秦芬说道。
孟凡心想那他过不了多久还要一个人去外地上大学，难不成他还要每天飞机走读吗？
“妈，绣姨，他喜欢住哪里就让他住哪里吧。”梁诚难得在这种时候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他都成年了，是该学会独自生活了，之后他也要去上大学不是吗，早点适应一个人的环境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说到这个蒋湘绣倒是被提醒了，她说：“宝宝，妈妈在你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离你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你要是不想住寝室的话要不就住那里去吧，阿姨那些妈妈也都给你安排好了。”
孟凡眼睛瞬间亮了，大学里有门禁，如果他可以住外面的话……
孟凡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态，梁诚就先他一步道：“绣姨，就让他住寝室吧，毕竟才大一刚进去，还是跟同学们一起住比较好，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也可以多熟悉一下环境，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搬出来也不迟。”
蒋湘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赞赏：“还是你想得周到。”
孟凡看看蒋湘绣，再看看梁诚，头上一只乌鸦飞过……
像是突然想起，蒋湘绣问孟凡：“宝宝你觉得呢？”
梁诚也看向了孟凡。
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他什么看法还重要吗？
孟凡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梁诚走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六点半就冒出了地平线，高高悬挂在空中，蓝天白云，连空气都是令人向往的夏天的味道。
孟凡难得起了个大早，把梁诚给他做的早餐乖乖吃干净了，然后两人窝在沙发上，打了一上午游戏。
午饭是去梁家吃的，蒋湘绣和孟征国也在，两家人最后在一起吃了顿饭。
本来孟凡只是有点不舍，但其他人的种种行为都在提醒他，梁诚要走了，要走很久，这期间他们一面都见不到，甚至不能打一通电话，也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一想到这些，孟凡就控制不住地难过。
梁诚察觉到他的低落，当他去洗手间时，梁诚也起身跟了上去。
孟凡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捧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这么低落。
努力调整好状态后，他打开了洗手间门——
然后就撞上了梁诚。
梁诚靠在对面的墙上，看着他。
孟凡站在门口，手还搭在把手上。
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发丝也被打湿贴着额头，他看着梁诚，眨了眨眼。
孟凡出来，侧过身给梁诚让路。
梁诚：“我来找你。”
梁诚拉过孟凡的手，带他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自从上了高中后，孟凡便很少来梁家，一是因为梁锋和秦芬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回来，梁诚也搬去和他住一起了，所以没什么事由来。
二是因为，他总会时不时和梁诚闹别扭，大半时间看梁诚都是不爽的，所以更是不想来。
梁诚的房间和孟凡印象中的一样，干干净净，素白的墙上只有几张球星的签名海报，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有一整个书柜的乐高模型，角落里随意堆着几个篮球，阳台上摆放了几盆绿植。
“你小时候最爱往我房里跑，还记得吗？”梁诚含笑看他。
孟凡仔细回想了一下，应该还是他五六岁的时候，那几年稍微懂点事又懂得不多，每天就爱追着梁诚后面跑，睡觉都要和梁诚睡一个铺盖一床被子。
“记不太清了。”孟凡说，那段记忆比较模糊，只记得当时确实特别爱黏梁诚就是了。
但是为什么呢？
好像那个时候，梁诚一直都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梁诚又比他四岁，对他还特别好，小孩子嘛，总是对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如果这个人各方面都还很厉害的话，那就变成崇拜了。
梁诚用纸巾轻轻将他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孟凡乖顺地站在原地任他擦。
“怎么今天话变少了？”梁诚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这么难过吗？”
他们离得很近，孟凡都能感受到梁诚呼吸的温度，他掰开梁诚的手：“还好吧，也没有特别难过。”
只有一点点。
梁诚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轻声说：“等我五年，五年后我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孟凡愣了愣，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点点头，回抱住梁诚。
两人在房里亲密了一会，直到佣人上来敲门提醒司机已经到了时他们才开门下去。
梁诚牵着他走到客厅，长辈们早在客厅里等候了。
孟凡嘴唇有点红肿，一眼就能叫人瞧出刚干了什么。
蒋湘绣和秦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梁诚跟他们一一告别，和每个人都抱了下。
梁锋拍拍他的肩膀，一向严肃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等你回来。”
梁诚勾起嘴角：“放心吧爸，过几年就回来了，很快的。”
车子停在院门口，司机将他的行李箱提到后备厢里，再为他打开后座门。
孟凡眼神直勾勾地黏在梁诚身上，不舍的情感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梁诚……”
梁诚对他张开双臂：“要再抱一下吗？”
孟凡一头扎进他怀里。
“你要早点回来。”至少这一刻孟凡真的是这样希望的。
梁诚紧紧抱着他，用力到恨不得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
“嗯，我一回来就马上来找你。”
孟凡抬起头，也顾不得家长们还在旁边了，往梁诚唇上又吻了吻。
孟凡：“不准受伤，也不准看上别人。”
梁诚哭笑不得，还是顺从的点点头：“好。”
“那你也要乖一点，不准再去玩那些危险的东西了。”
“保证很乖。”孟凡说。
再不舍也要分别，梁诚坐进车里，从窗户探出头跟他们挥手告别。
车子启动，孟凡忍不住跟着跑了两步，但他怎么可能跑得赢车。
梁诚的影子越来越小，孟凡站在原地，望着车辆慢慢拐弯在视野中消失。
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格外湛蓝，太阳热烈且耀眼，孟凡都睁不太开眼睛，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
在往后的五年里，这天应该是孟凡最难过的一天，或者说是唯一难过的一天。
毕竟，没了梁诚，他热烈灿烂且美好的大学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
五年的自由时光任他挥霍。
美好的新世界大门正在缓缓向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