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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然而我和你,从未表白过

第45章 然而我和你,从未表白过
我好奇地看过去。
秦恪神神秘秘地伸出手,卖足了关子后才打开。手掌上躺着的是一枚戒指,和他手指上戴着的如出一辙,用吉他弦做成的戒指。
我不禁失笑:“你的吉他这是断了几根弦?”
“全断了。”秦恪说,“我把我的吉他砸了。”
我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秦恪把戒指递给我,“不想被搭讪的话就带上这个,什么时候有心情了也可以再把戒指摘下来。”
他似乎想帮我戴上,轻轻碰到我的右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我尾指上那处难看的关节,手顿了一下,然后十分礼貌地把戒指放在桌上,对我微微笑了笑,“你自己戴下试试看?我的手指好像比你的粗一些。”
我说:“好。”
本以为琴弦可能会有些勒手,但实际上戴在手上的时候却发现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
戒指的样式虽然简朴但很清爽,我向秦恪说了声谢谢,就收下了他送给我的戒指。
我一开始没选好戴在手上的位置,犹豫的时候秦恪提议,要不就放在小拇指上。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回头也无益。”秦恪说,“你的手指细长,戴上很好看。”
我看向秦恪:“夏岭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看向我,手自然而然地插在衣兜里。
他摇了摇头,低头咬了只烟,没有点火:“是和我说过一些,但也只是些表面的事情。你要是想和我聊聊,我乐意奉陪。”
“那下次吧。”我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
也许秦恪确实是看在夏岭的朋友的面子上想帮我疏导心结,但归根结底我还是并不想麻烦人。我的痛苦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我也不想把差劲的情绪传给别人,就像很多时候和夏岭聊天聊着聊着最后变成我安慰夏岭。
“如果你愿意和我聊的话,我也乐意奉陪。”
我下意识地感觉秦恪身上似乎有段故事。这似乎是一件很“双标”的事情,我乐意帮别人疏导,但我并不想麻烦别人去为我的情绪买单。
秦恪笑了:“好啊,那下次吧。”
我俩互相看着,默契地笑了。
放完灯牌回来的夏岭看着我俩,一脸古怪:“你俩在这里怪笑什么呢?”
秦恪说:“笑你放个灯牌都要好半天。”
夏岭不满地叉腰:“我去找小胡拿酒去了,她说你这里最新搞了一个巧克力特调,让我找你给我们做一杯。”
“小胡不能做吗?”秦恪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面,“她那手艺早就能出师了。”
“她正忙着撩妹呢。”夏岭没好气地说,“她搁那炫技玩水割,看见我就直接飞白眼。”
秦恪说:“那你一定要现在喝吗。那东西很甜,你不爱那口的。”
“秦可可!让你做个事怎么推三阻四的!”夏岭嚷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林老师来了,你就不露一手?”
我连忙道:“秦老师,您看着弄就行,我喝水就可以。”
秦恪挑眉:“你看,你的佛面说不想喝。”
夏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得跑去吧台连点了十多杯水割,把那个叫小胡的累得叫苦不迭。
这事过了好几天夏岭都“记仇”,不过好在他的忘性大,等过了几天他就又拿着头盔来办公室等我,喊我出去吃大排档。
工作上其实没什么事,日子过得堪称水润自由。很多事情那个叫杜晟的组长看我不顺眼,总是一股脑都交给许晴做,小姑娘不熟悉业务,叫苦不迭,我倒是偷闲,有空没空就帮着她做一些。
隔壁的老刘看着这一幕出奇,他问我不是画画的,怎么做表这些业务上的事情还这么擅长。
“偷师的。”我说道,“之前被人指点过,稍微懂一点。”
“你这可不是稍微懂一点吧。”老刘啧啧称奇,“我看你一个人就能把咱们一堆人的活都干完了。”
“哪里就这么夸张。”我说道,“很多事情还得是靠群策群力。”
老刘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旋转椅一转就跑了。
许晴是个内敛的小姑娘,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虽然看上去有些胆小,内里却是很坚韧的一个女孩。她无奈地告诉我,她是初入社会,也没人教她这些,杜晟杜组长呢就直接把话扔下来,她不想丢了工作但也不敢去问。
“不明白的还是要问的。”我说道,“哪里不懂问我也可以。不过有些复杂的我可能也拿不准。”
许晴点了点头。
我们关系熟络后她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现在除了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我,还会悄咪咪地问我八卦:“林老师,您入行的时候是哪个大佬指点的您啊?”
我笑着敷衍过去:“我早就记不清了。”
其实记得很清楚。
毕竟某个叫梁砚的家伙是一个工作狂。同居的三年里这人喜欢在书房办公,但也很喜欢在床上来一炮之后抱着笔记本跑到卧室旁边的小桌子上处理事情。
大部分时候他不让我插手,但我确实无聊,就开始翻看他的书。我对很多事情不会有浓烈的兴趣,但打发时间的话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梁砚看到我读那些大块头的时候表情略微有些吃惊。
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你……喜欢这种书?”
“算不上喜欢吧。”我思考了一下,“打发时间看看。”
梁砚那一刻的表情其实有点难以言喻。那些大块头的专业书籍都是梁砚读过的,从前我也一直以为书房是一个呈现主人风格的摆设,但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书房里的书架上大部分书都是被梁砚阅读过的。
更让我吃惊的是,梁砚其实是个爱书的人。他会在书籍上做笔记,但不会直接写在书页上,而是用便利贴贴在上面进行索引,或者直接把纸张夹在里面。
“我觉得会弄痛它们。”梁砚皱着眉头说,“我不喜欢在书上做标记。”
我更吃惊了。一个在床上不惜余地都要弄痛我的人,居然会担心在书上写字会弄痛书页。
从书房的容量上来看,梁砚是读过很多的。他那些耀眼的经历绝非虚名,也从不单单来源于外界所说的天赋,还有更多的是隐藏在冰山下从未显露的努力。
只不过他太疯,做事风格又太狠厉,总是不择手段,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的凶名,浑然忘记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是有着血肉会生老病死的人。
“你已经看这么多了……是打发时间?”梁砚露出质疑的表情。
我抬起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书:“也不算特别多吧。”
我之前小时候也经常看书,大块头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读书的速度也很快,甚至一目十行那种。
梁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但很快他就接受了我身上的这个“设定”,开始挑选一些书籍给我解闷——比如在床上做完,他抱着电脑,我陪他看书。
他甚至很适合去当老师,梁砚列出的书单,先后顺序分明,极为条理,书页上也都有他当时做的笔记。我觉得很有趣,看到他在书上标的一个简单问号来表示无语的时候,我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笑书就要掉到水里了。”梁砚黑着脸说,“而且,你这么喜欢冷水泡脚吗?”
我这才低下头,发现泡脚桶里的水其实已经凉很久了。
梁砚黑着脸去加了热水过来,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办公。不过后来我注意到,他在偷看我。
被我发现后梁砚也一点都没心虚。他看着我,若有所思:“感觉你比我要更适合。”
“因为看书速度很快吗?”我坏心眼地朝他晃了晃书,看到梁砚的表情果然变得紧绷了起来。
“不完全是吧。”梁砚摇了摇头,“你好像比我要喜欢。”
我不信:“你也喜欢的吧。不喜欢会坚持这么多年吗?”
梁砚被我问住了。那一下呆住的表情其实有点可爱,但很快他又重新抿起了唇。
他说:“那应该是有点喜欢的吧。”
真的吗?我好奇地看向他。
真的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吗?还是他觉得个人喜好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呢?
我无从知晓答案。我看着他,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一时不察,书掉进了水里。
“先生、对不起。”我仔细看着梁砚的表情,有些心虚,心里的愧疚一下到达了顶点。
但梁砚却没说什么。
他把书从水里捞出来。上面的书页湿漉漉地黏连在一起,里面的便利贴字迹晕成难看的一团,所有的书签都报废了。他看了一下,然后说:“没关系。”
“上面有很多你做过的笔记……”
“那就再买一本重新写上就好了。”梁砚说,“所有东西自诞生起就会产生一定的损耗,这是无法逆转的事情。”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但一个星期后,一模一样写满笔记的书被重新放到了卧室里的床头。
我有些惊讶:“你还记得之前都写过什么吗?”
“记得一些。”梁砚说,“我重新梳理了知识体系,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凭着记忆打开书本,发现梁砚的笔记比起从前用了红黑双色,从理论到实践,他都写了不少。
他竟然真的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一本,重新写上了笔记。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被温水的熨斗抚平了心。
我说:“先生,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我又说:“可是很多时候你在公司,你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
那个温柔的梁砚仿佛昙花一现,慢慢地在我眼前消失了。
“不可以。”他说,“小然,等我回家再说。”
三年里居然凭着零星的时间也能积攒下这么多,不知道是该自夸我天赋异禀,还是梁砚这位“老师”教得好。
许晴没能等到“八卦”,有些失望地缩回头去。
夏岭早就等不及了,接连打电话催我。
“关于这一点我回去给你录个视频,你看不懂的时候再多看几遍视频就可以。”我匆忙地摁断夏岭的电话,对许晴说道,“这个摩托车彩绘的项目我预估前景很好,你可以向杜晟再问问。”
许晴追问道:“他不给我怎么办?”
“他不可能不给你的。”我说,“从他交给你的这些任务来看,他现在已经有想要做的项目,所以他现在没有重新接触一个项目的时间。总之,你大胆去要就好了。”
许晴期待地看向我:“林老师,这个项目你牵头好不好,我跟着你喝汤就好了。”
我把杯子里的水清掉,从抽屉里拿出那枚秦恪送我的琴弦戒指塞进兜里,笑着看向她:“傻孩子,我向他要废案他都不会给的。”
许晴嘀咕一声:“是吗,我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是不是因为你比他帅能力也比他强?我看他心眼子比针都小。”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
周五的晚上一直都很热闹,我和夏岭没再好意思两个人去开一个大卡,直接奔去了吧台远远地看乐队演出。
来的时候他们唱的是一首有些忧伤的法国情歌。那个叫白帆的鼓手看见夏岭一过来,恨不能去抢了主唱的话筒。
“怎么样,来点什么?”被叫“小胡”的调酒师朝夏岭投去一瞥,“友情提醒一下哈,吧台也有低消。”
夏岭怒了:“我是那种看上去就没钱的人吗?”
“行,给你再上个果盘,235,扫码吧。”胡倩挑眉,“当然,也支持现金。”
很难以理解的是,秦恪这里其实很少有人穿着制服,但眼前这个女孩却穿着,她的身材曲线非常动人,制服显然在她身上不怎么合身,有点要撑开的趋势,但有路过的几个客人频频把视线投过来,她直接冷笑着翻白眼看过去。
很简单,胡倩坚持要穿制服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位最钟情的就是制服play。虽然夏岭和我都吐槽秦恪的审美,这里的制服穿上很像保安。
“情趣啊懂不懂。”胡倩冷笑,“没品味的家伙——你他妈再盯着我胸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她一个眼刀极为锋利刺向旁边的中年男性看去,“回去看你妈的去。”
她没说完一半,那个她喜欢的主唱就过来了。夏岭吃了教训,胡倩的声音一变得柔情似水,他就屁股立刻从高脚凳上蹦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拽着我跑去那边乐队。
虽然不清楚主唱下去是干什么,但我看夏岭说得不对,胡倩和那个主唱明明是双向暗恋的暧昧期,在吧台那里演极限拉扯。不过那个叫白帆的鼓手就太大胆了,他直接霸占了话筒,换了一首情歌来唱。
“Amour secret, toujours dissimulé,暗恋,被迫着掩藏。”
“Amour secret, pas le droit de le dire,暗恋,终日里伪装。”
“Amour secret, condamnés à mentir,暗恋,不能对他直说……”
很难评价鼓手唱歌是好听还是难听,但白帆倒是没有跑调跑得太离谱。
我啜饮了一口冰水,想起许晴看向我促狭的眼神,想起我轻描淡写揭过去那一瞬心口的剧烈抽痛,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歌曲不在音调,而在情感。白帆不太会唱歌,但他确确实实是喜欢夏岭的。他那炽热的感情,几乎要在那跑的没剩下多少调子里满溢出来。
而曾经的我,也像眼前的年轻鼓手一样,有着这样一腔孤勇。
思绪逐渐恍惚,情绪也如同杯里的冰球,慢慢地沉进水底。
“Mais toi et moi,我对你的爱是这么强烈。”
“N′en n′avons pas encore le droit,然而你和我。”
“Oui toi et moi,从未表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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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歌曲《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