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迷迷糊糊睁开眼, 身上的袍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中衣。
“好像……”前一日的中衣并不是这件,遥如意记得他前一日穿的那件在袖口有暗纹,这件没有,像是内务府新送来的。
“唔——”
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角, 昨夜发生了什么怎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在和徐仪闲聊的时候喝了很多果酒, 酸甜清口, 一杯接着一杯无所顾忌。
再就没了印象。
好像是崔公公把他接回来的。
不再多想, 遥如意喝光床边的一杯温茶。他换上熟悉的白袍拿起书本看, 王千山在他前往江州城的时候离京讲学, 如今还没回来。
正好自己多看看, 免得等王千山回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君子立于世……”
前一夜的宿醉仍扰得人心烦,两行字看了半天也看不进去。遥如意瞧了瞧手中的书,他该是有什么事没想起来,烦闷道,“应该不是要紧事。”
说罢, 淡然笑笑。
“想不起来就作罢, 若是能想起来早就想起来了。”
他想着出门瞧瞧, 然而一出门就看见崔祥祝站在门口,大太监对上遥如意错愕的视线谄媚笑道,“十九大人可醒了?头可舒服?大人昨夜醉酒,陛下怕大人醒来身子不适,让老奴今日守在云殿照顾大人。”
说罢招呼一旁的小德子,“这是刚刚御膳房送来的沆瀣浆,又名醒酒汤。放了甘蔗和白萝卜,口感甚佳,大人快尝尝。”
遥如意点点头,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怕崔祥祝守在这儿耽误皇帝的事,连连摆手,“我没事,崔公公还是去跟着陛下。”
崔祥祝对两人昨夜的事知道个大概,他点头,“大人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奴才奉陛下的命来照顾大人,那要是回去岂不是抗旨。”
见遥如意不再推脱,崔祥祝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他低头眼睛滴溜溜转动,计上心头。
“今日陛下怕是要在御书房多待些时候,大人若是无事不如去帮陛下研磨?”
“也好。”遥如意对人扬唇,但刚一扯动嘴角便感到一阵不适。“嘶——”他眉头拧紧忙用手去碰,下唇不知在什么时候肿起一块。
并不严重,只有在扯到嘴角时能感受到。
“大人怎么了?身子是不是不舒服?”总管太监满脸担忧,“老奴这就帮大人传太医。”说着就招呼着小德子,“小德子,快去——”
“崔公公!我没事。”遥如意伸手把人拦下来,想着昨夜在酒筵上吃了不少,该是那时候划破的,就他如今这幅身子,稍不注意就能破皮流血。
这点小伤瞧太医不值当,“我一会去陛下那擦点药就好了。”
“啊——好好好。”
找陛下好,找陛下好。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正好老奴去给陛下沏一杯茶。”
“好。”
御书房外禁军和太监都不在少数,虽说站得板正,但遥如意总有一种这帮人神不在身的直觉,他多瞧了两眼,随后反而是觉得自己神志不清,转头跟着崔祥祝进去了。
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沉闷嘶哑,像少年人摆正神色时的庄重,“陛下。”
崔祥祝上前把空了一半的茶杯端走,轻声又把门关上了。
“醒了?”
“嗯,刚醒。”他把刚刚看的那本书带了过来,若是皇帝不需要研磨他也得找点事做,刚在窗边的木椅上坐下,遥如意瞧着对面墙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副字。
“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是他在江州城写得那副,心中微动,因为下唇微肿他不敢扬起太多,“陛下,那是我写的字吗?”
明知故问。
顾回舟扫去,嘴角噙着笑,“不是。”
“这分明就是我写的。”上面“八方宁靖”中的“八”,因为他蘸墨时手不稳,笔上浸满了墨汁,导致一撇稍微厚重,不仔细瞧看不出来,“我写过的字我当然认得。”
语气坚定,抬头看向顾回舟时眼里满是不悦,却直直对上男人那双盛满笑意的眉眼。
顾回舟往日里在朝堂上的笑总带着冷意,但如今他笑得耀眼,眉眼似弯月,唇闭在一起,嘴角自然而然上翘,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自己知道,还问什么?”
遥如意控诉般的眼神被人说得底气不足,顿时慌了神,不知道单单是因为被人戳穿了心思还是又瞧见这人笑得好看。
他嗫嚅着,“……没什么。”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想听着男人说他写得好。
视线相对的那瞬间升起一丝不一样的气氛,顾回舟把人看了一圈,最后盯着那人微微肿起的下唇来回打量,舌尖抵住上颚画圈,昨夜食髓知味,如今嘴边空落落的,总想含着东西。
他开口,“王千山教没教过你写字?”
遥如意瞧着砚台里也不缺墨水,就坐在木椅上没动弹,闻言他拿着书闷闷开口,“未曾。”
“那是学了朕的字?”
男人眼神扫过墙上的那幅字,怪不得他瞧着眼熟,笔锋张扬与自己写得相差不大,心里又满了几分,悠哉游哉看向遥如意。
“嗯,想着在暖阁里陛下写的那幅字写的。”
倒是诚实。
顾回舟招手,“过来。”
遥如意刚上前,一把被人扯过去,顾回舟站在桌案前,下巴刚好抵在他耳侧,呼吸间吹得耳侧发痒,“唔——”
“别动。”
顾回舟把人圈在怀里,左手顺着遥如意的手臂搭在一起,慢慢躬身承在桌角,右手拿过一支毛笔,他递给遥如意,“拿着。”
“陛下,你要教我写字吗?”一双眼睛带着笑往后看,惹得身后人一怔。
“转过去。”
看什么,他转过去就是了。
遥如意转身,皇帝俯身覆在他背上,两人贴得极近,身边人的心跳好似就在自己耳边。他靠在人怀里蓦地脸红了,手被人抓着,男人的手白皙中透着冷色,却在握上来时烫得遥如意抖了一下。
“动什么。”男人一副全然是他的错的模样,让遥如意顿感不服,明明是他烫了自己一下,心底不满,又扭动一下。
“呵。”一声轻哼,语气不屑,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顾回舟再次向前而变得更近,男人饱满的前胸贴在遥如意背上,呼吸打在耳侧,他声音嘶哑带着蛊惑,“别动,认真看。”
“哦。”
勉强打起精神,遥如意的手被人攥在手中,看着顾回舟骨节分明的把手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同操控着狼嚎笔,在纸上犹如卧龙般游走,停滞,游走。
“遥。”
“如。”
“意。”
蘑菇眼眸放光带笑,“我的名字。”
“嗯。”男人回话,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再次动起来。
感觉被人握得更紧了,他在男人手中的手完全被禁锢住,现在瞧着不像是在教他写字,反而像是男人自己在写,不过是在手中攥住他的手罢了。
“陛下,太紧了。”
“不紧。”
怎么不紧。
遥如意想抽回来却抽不动,他手上的动作没影响到顾回舟,纸上再次落下三个字。
遥如意喃喃,“顾回舟。”
“嗯。”
敢光明正大喊他名字的人,也就只有这株蠢蘑菇了。称皇帝的名讳是大事,奈何怀里人只对字两眼放光,“好看。”
怀中人身似少年郎,整日练肩让肩膀上的线条流畅有力些许,却不显壮硕,反而带着劲瘦的美感。
把人搂在怀中抵在胸膛上,顾回舟满意极了。
被人带着写过一遍,菌丝把转折动作记得清楚。遥如意一模一样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写了一遍“遥如意”,又写了好几遍“顾回舟”。
像是对这三个字情有独钟。
教完两人仍贴在一处,顾回舟低头瞧着怀中人,想着昨夜两人唇齿相交时的美妙滋味。男人眼神晦暗,左手不自觉地搂上怀中人的细腰。
那腰细得勾人,一只手就能把人环住。顾回舟皱眉,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儿去了。
“陛下,你别动我。”
腰间被人碰得发痒,手下一抖一个字被写得歪七扭八。遥如意转头面带不满,一双眼瞧着顾回舟像是在发布命令。
却没引起男人的重视,一道目光深邃盯着面前人的下唇。那处还肿着,若是好好上药养着一日就能消,但若是再次被人吸吮玩弄,就不知道是如何了。
语气轻佻明知故问,“遥如意,你嘴怎么了?”
“啊?”
遥如意恍然,皇帝不说他怕是要把此事忘了,他把笔放在一旁,转了个身面对皇帝,伸手轻触下唇的肿痛,眼神清澈,“我也不知。该是昨日在酒筵上吃多了东西剐蹭到了。”
他问,“陛下,你有伤膏吗?”
“剐蹭?”
“嗯,陛下可有伤膏?”
问出的话没人回,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收紧,男人眼中不知为何染上薄怒,一双眼紧盯着怀中人,他问,“遥如意,你再说你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吃东西吃的?”
他要是清楚伤是怎么来的应该就不会受伤了。腰被人勒紧,遥如意猛推几下顾回舟的手,眼神无辜,“若是陛下没有伤膏,我一会去找崔公公,让他带我去太医院取一些。”
顾回舟被气笑了,他眯着眼,“你昨日怎么回来的?回来都做了什么?怎么换的中衣?”
蘑菇皱眉,“……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他点头,“嗯,记不起来。”
好,好得很。
蘑菇被弄得一头雾水,但好在腰上的手松开,他走开几步回到刚刚的木椅上看书,两人一时间不再说话。
他怎么知道皇帝又怎么了,便不再管。
蘑菇看一会书便要抬起头瞧一眼桌案前的皇帝,两人时不时对视,遥如意笑笑,便再次低头。
“陛下——”
崔祥祝推门而进,他低着头不敢乱瞧,把两杯茶水放下后规规矩矩退下了。但还没关上御书房的门,碰巧十三拿着信笺过来,两人浅笑点头,十三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陛下。”
顾回舟转回视线,手腕本就白皙,带着青白玉串珠更显温润,压低几分男人的戾气,串珠隔着外袍抵在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嗯。”
“陛下,草原世子原辽来信。”
皇帝拧眉,把信接过来。不多时看完放在桌上,“告知内务府好好备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草原进贡之时,今年事情不少,他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说罢顾回舟抬眼示意十三可以走了,却见人还站在原地,他拧眉。
十三道,“陛下,刚刚属下在宫外碰到了韩将军。韩将军本想来面见陛下,但碰上管家说长公主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他瞧着皇帝心绪好些,接着把剩下的话说完,“韩将军让属下来告知小……告知十九,韩小姐从江南寄来些物品,其中有给十九的,让十九去韩府走一趟。”
顾回舟不耐,“啧。”
让人把东西送过来难道就能累死他们了?
遥如意转头看了一眼顾回舟,起身,“陛下,我现在去了。”
男人冷声应付,在人要出门的那一刻沉声道,“站住。”
“嗯?”
一个瓷瓶被扔过来,遥如意瞪大眼睛手忙脚乱接住,那慌乱的架势看得十三一口气堵在胸口,见人把东西稳稳攥在手中才呼出去。
是伤膏。
遥如意笑弯了眼,“谢陛下。”
顾回舟冷笑,见人谢完笑着走了出去。纸上的墨彻底干了,两人的字相差不大,却也能看出不同。顾回舟视线扫过与他笔下虬劲有力的大字不尽相同的其他,规整得体,就好似那人做事一般。
明明是个循规蹈矩的蠢蘑菇,现如今也被他带的染上了毒性。
半晌。
皇帝把纸折起来放在一旁,慢悠悠道,“本就有毒,又关朕何事。”
另一边。
遥如意在出宫时和十三分别,十三叮咛好些遍才放人走。遥如意不厌其烦听着,一遍遍点头称是,一副乖巧模样和刚刚在人怀里时全然不一样。
瞧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快步往韩府走。大街小巷中热闹不少。
因为万由商会的帮衬让城中百姓猛松一口气,再加上现如今江南田间地头好转的消息传到京城,想着自己家的地头再过些时日也能丰收,连干活都带着笑。
“我找韩将军。”
侍卫礼貌点头,这人他未曾见过,但瞧着也是位贵公子,“敢问公子是……”
“十九。”
“小的进去通报一声,公子稍等。”
两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忙进去通报,留下另一人笑着对遥如意拱手。这俩人说是侍卫,却壮士得过头,孔武有力的臂膀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不看人时视线中藏着狠厉。
应该是军中的将士。
倒也符合将军府的名号。
“十九大人。”韩季青亲自从府中走来迎接,面上带笑眉头的愁苦却不散,遥如意想到刚刚十三说得长公主身子不适,他刚刚该带着太医一同来的,“韩将军,我来取思文姑娘寄来的东西。”
“大人这边请。”
镇国大将军的称号两朝为止都只有韩季青一人,他称遥如意为大人着实不合适,遥如意跟在人身侧道,“将军唤我十九便好。”
完了怕人不答应忙补充,“思文姑娘也是这般唤我的。”
韩季青一愣,随后立马答应,“那便听十九的。”
“长姐寄来的东西不多,江州城的点心不少,长姐想着你可能爱吃,给你多带了些。”两人边走边说,穿过一条长廊,上次遥如意和顾回舟一同来参加酒筵,两人只待在一间厢房里,也没多看。
如今走在将军府中倒是感受到府中的文雅,花花草草种了不少,与宫中最不相同的便是墙的颜色,没了那深红色的砖让人瞧着亮堂不少,二人刚路过的院子架着擂台,一旁的架子上还摆着不少长枪。
院子极大能容纳上百人,该是他们练武的地方。
终于到了正院,小厮早早沏好了茶。韩季青笑着对人示意,“十九先坐,这是长姐让我交给你的。”
他递给遥如意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东西该是糕点,上面还夹着信,“你在江州城的朋友挂念你,便找到长姐代为转交。”
遥如意一瞧,是乔玉和陈竹月。
倒是麻烦思文姑娘了,“多谢韩将军,也多谢思文姑娘。”他起身拱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韩季青快步把人扶起来,“这是作何,都是朋友。”
两人笑笑,坐在位子上喝茶。遥如意喝得不慢,他看得出韩季青的着急,他若是一直坐在此处人也走不了,还是早些喝完让他去瞧长公主为好。
但茶是新泡的,很烫。
“呼——”他偷偷吹气,装模作样小品一口,顿时被烫得眉头紧皱。也幸好韩季青没往这边看,他面上全是忧色,看着越走越近的管家。
“当真!”
韩季青声音带着狂喜,他不顾上别的,一下子整个人站起身来,身高比老管家高太多,嘴角止不住高高扬起。
他短短一会猛咽下好几口口水,急得搓手。
“将军放心,三位府医都瞧过了!千真万确!”老管家喜笑颜开,嘴角快扯到耳后了。
韩季青大跨步连忙就要走,却又想起遥如意,转身忙道,“十九大人!在下失陪一会,待稍后回来向大人赔罪!”
“韩——”
说罢,不等遥如意回复连忙跑了。
留下遥如意自己做在正院面容呆滞,“我可以先回去的。”
但不告而别非公子所为,遥如意只好坐在位子上等着。这下不用担心茶烫了,他能慢慢喝。
“这是乔玉的,这是陈竹月的。”
先看了乔玉的信,遥如意看得仔细
“见字如晤,竟不知你是京城中人…………”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遥如意看得云里雾里,却也看得开心。他和乔玉见面不多,但对方人很好。相处得如朋友一般。
他看了看最后几句话,默默道,“若是来京城,我定要以礼相待。”
相比乔玉的大篇幅,陈竹月要简短不少。他称近日和寻阳一同开设学堂,短短半月的工夫已经不下百人入学,两人忙得手忙脚乱。也亏得思文姑娘帮着找了更大的院子,又请了几位先生,两人才算倒出一口气。
另外的先生也都是准备可科考的学子,几人意分歧少,短时间内学堂也办得井井有条。陈竹月和寻阳是管事的两人,两人相处时间不多,聊得最多的倒是遥如意。
遥如意嘿嘿笑着,他倒是想去江州城瞧瞧了。
正好一杯茶见底,他把信收好,准备等回宫再给二人去信。
“十九。”韩季青喜不自胜,从长廊那处过来时几乎是跑的,额头上因为着急攒了不少汗珠,他穿着文武袖袍子竟也难掩身上的毛躁,“今日慢待了十九,如今可要回宫?”
“嗯。”
“那我与十九一起。”
遥如意一愣,“倒也不必相送,长公主可是身子不适?我回宫后和陛下说请太医来瞧瞧。”
韩季青更笑开了,“在下也是要去面见陛下,可同你一道。”
两人同来时一样并肩走在长廊上,韩季青面对遥如意的平静神色忍了一会再也忍不住,强装镇定,“方才筱愿诊出喜脉,着实忍不住。”
遥如意也跟着笑起来,“是喜事!”
“对!是喜事!”
两人一路笑着进宫,待到宫里时顾回舟竟还在御书房。
天色已经昏暗,韩季青忙去御书房面圣,遥如意先回云殿放了东西,又转身去御书房找顾回舟。
“陛下,臣可是第一时间就来与陛下讲此喜事,怎能空手而归?”
韩季青如今人逢喜事胆子也大了,竟然就这么入宫来管皇帝要封赏。声音不小,听得门外崔祥祝皮都绷紧了,镇国将军与帝国公主有了后,竟不知道时好事还是坏事。
有了子嗣后长公主该把心思多放在孩子身上,但韩将军不知会不会对爱子的外祖家手下留情。
“你想要什么封赏?”
崔祥祝听着他们陛下的语气像是跟着高兴,他想着,抬头就瞧见遥如意,“十九大人,韩将军在里边呢。”
“奴才这就进去帮您通传。”
遥如意把人喊住,“不必,我等等吧。”
“好好好,大人您随意。”
御书房外院子不小,遥如意先前没好好瞧过这片地方,如今看着倒是精美得紧,一颗颗桃花树开得正盛,地上堆满了不少花瓣,清晨刚下过小雨,土壤摸起来比前些日子湿润不少。
口感不错。
韩季青傻呵呵一笑,“臣请陛下赐名。”
顾回舟一愣,让他赐名……“为你长子,本该是父亲赐名。”
韩季青满不在乎,“陛下赐名便是赏赐,比金银珠宝贵重得多。”他坐在木椅上瞧着高位上的男人,那人眼底的笑意他看得清楚,“臣跑这么一趟陛下该不会让臣白跑吧?”
顾回舟冷哼,“你就是为了让朕赐名?”
“陛下英明。”
两人视线对上,顾回舟点点头。半晌,他提笔,缓缓在纸上落下两个字。
“靖川。”
靖安天下,海纳百川。
韩季青眼底闪过惊艳,“韩靖川,谢陛下!”
视线不禁流连在纸上,他傻兮兮笑了。陛下这字着实好看,“还好陛下没让臣自己写。”
顾回舟沉默,把纸递给韩季青,“回去练练。”
“谢陛下。”
韩季青把皇帝墨宝拿在手中爱不释手,顾回舟看着突然拧眉,“韩小姐送来何物?”
“十九大人在江州城结识不少朋友,此次便是有友人来信。长姐刚巧差人传些杂物,便替大人捎回京。”
“何人来信?”
韩季青把手中那张纸小心翼翼拿着,墨水半干,蹭花了就不好了,他仔细想着,隐约记得一个字,笑着回道,“其中一人好似姓乔。”
他把包袱递给遥如意之时瞧见最顶上那封信,便是姓乔。
顾回舟书瞬间转头,把韩季青吓了一跳,声音阴沉,“乔玉?”男人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十一的那一句,“那少爷名唤乔玉,好男色。”
韩季青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忙点点头,“确是此人。”
脸色沉得要命,直至韩季青退出御书房都未曾瞧见皇帝再有什么好脸色。
崔祥祝见人出来上前,“韩将军,可要回府?老奴帮将军安排车驾。”
韩季青点头,“多谢崔公公。”
遥如意站在一遍,他瞧韩季青出来对人笑笑,转身就要进御书房,然而刚踏进去一脚,下一瞬整个人被带进去,门猛地关上。
声音把门外两人吓一跳,韩季青皱眉,“这……”
“无事无事,”崔祥祝把人往外带,“将军这边来,车驾等着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