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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二合一

第46章 二合一
–震慑–

大家都觉得江盼有点疯, 被镇住了。

谁夜里能一直不睡觉?

田大娘被疯魔的江盼吓得不轻,这会儿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里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江盼明显是个不愿意吃亏的, 这会儿林安安还没醒, 他说再多也没用。

众人僵持之际, 林萍萍跑了进来,声音是压不住的激动:“醒了, 哥, 安安醒了!”

久旱逢甘露。

这声音传到众人耳朵简直犹如天籁,田大娘心里的高兴可能要胜过江盼。

一行人又连忙赶到江盼家,韩大夫刚把针都收起来,见江盼打头进来,长舒一口气:“可算没辜负你的信任, 终于醒了。以后尽心调养, 会没事的。”

江盼眼眶泛红, 失了言语, 只能一个劲儿道谢:“多谢,多谢。”

韩大夫出去洗手, 把床留给江盼。

林安安躺在床上,之前苍白的脸色总算有了点气色,虚睁着眼看着江盼,声音小小的:“阿哥, 我梦到你了。”

江盼一下子没有绷住,眼泪喷涌而出, 他手轻轻摸着林安安脸蛋,哽咽道:“是阿哥不好,让安安受伤了, 阿哥对不起你。”

林安安费力地用小手给江盼擦眼泪,“不是的,是阿哥把我救回来的,阿哥不要哭,你一哭,安安就难受。”

江盼拉着林安安的手抵在唇边,哑着嗓子道:“好,阿哥不哭,谢谢安安醒过来,谢谢……”

林安安虚弱地看着江盼笑。

江盼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时远归默默守在江盼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背。

林安安醒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由于田富还在昏迷,林安安已醒,经里正调解,田富和林安安往后如何都自家负责,田家被摁着跟江盼几人道了歉;江盼和田家最后谁也不赔谁钱,主要是田家也没钱赔。

只是田富母子这次被吓得不轻,以后怕是不敢再招惹江盼几人。

田富是当天晚上醒的,醒后不停咳嗽,吐出的唾液中带着血迹,田家众人只以为是牙齿牙龈出血,没太在意。田富被吓的有些痴呆,醒后好几天整个人还呆呆愣愣,见了江盼几人更是老远就躲,此后再也没欺负过林安安,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江家屋子里里正脸色苍老中带着欣慰,拍了拍江盼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江盼啊,你不错的,你立起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兄妹几个,是好事。”

有此一遭,不说田家众人,村里人见到江怕是都会掂量几分,毕竟江盼疯起来可是不要命。

江盼扯了一抹笑意:“里正爷爷,这两天让您操心了。多亏了你家的骡子,不然韩大夫不一定来的这么快。等安安好点,我再上门道谢。”

里正摆了摆手,声音透着沧桑:“不用这么见外,骡子而已。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有很多不得已。”

“我不会怪您的,我知道您也是为着我们好。”江盼十分真诚地说,他理解里正的立场和不想将事闹大的心态,不会怪他。

韩大夫跟江盼细心交代完后续注意事项和日常忌口,就急着想回去,还有病人等着,药铺离不了他太久。

江盼没有过多挽留,再次真诚道谢,打算以后回顾整理一遍防疫事项,拿给韩大夫。

来的时候赶时间,只能骑骡子,去的时候时间宽裕,就还是用里正家的骡子,套了板车,时远归送回去。

张娘子和张世忠走之前叮嘱道:“江盼啊,我跟世忠就先走了,有事你喊一声。还有啊,别再做傻事儿,多想想你弟弟妹妹,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江盼笑着应下:“嗳,这两天辛苦婶子你和世忠了,过几天我再正式上门道谢。”

“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见外,邻里邻居的,就得互相帮衬着,我们就走了啊。”张娘子带着张世忠离开。

送走众人,家里就剩林家兄妹几个。

孙巧巧这两天一直忙前忙后,这会儿刚喂完猪在院子里洗手,江盼很是过意不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子,你休息会儿吧,这两天家里的事都让你忙活了。”

孙巧巧腼腆地笑了笑:“你跟嫂子客气什么,再说也没多少活,我也帮不上其他忙,就顺手做了。”

“你帮了我们大忙,怎么会帮不上其他忙呢,你们能来一趟我就很感激。”

江盼说的是真话,所谓患难见真情,就是如此。

他平时跟村里人打交道的少,村头这边住的人不多,这次安安出事也就张娘子和里正一家过来,再就是孙巧巧和林进宝。

对了,还有救安安上来的孙万军,改天得上门好好感谢一番。

江盼让几人进堂屋,一边守着林安安一边小声说话。

孙巧巧见江盼这会儿情绪缓和了下来,想了想斟酌道:“江盼啊,你刚刚可吓死我们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我也少不得要说一说你。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着斧子去砍人啊,刀剑无眼的,万一伤着碰着对方,你这,你说你们以后该咋办?”

江盼乖巧认错:“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心了。”

“嫂子知道你心里有气,可里正爷爷不说了让田大娘他们道歉并出医药费吗?你这么一闹,医药费还得自己掏,你说你这何必呢?你挣几个钱也不容易。”

江盼能理解孙巧巧的想法,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这会儿也不辩解,只低头认错:“是,我太冲动了。”

孙巧巧被江盼乖乖认错的态度整的蛮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就是有些担心你,你不怪我多嘴就好。”

江盼:“怎么会?我知道你们劝我是为我好,怎么还会怪你们。”

林进宝这时候忍不住插嘴:“不过哥,你可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没见你脾气这么爆,没想到发起来火来这么吓人。”

林安安醒来后喝了药,吃了碗鸡蛋羹,状态好了不少,躺在床上听几人聊天,这会儿听到林进宝说起他最爱的哥哥,忍不住问:“进宝哥,阿哥怎么发火了?”

说起这个,林进宝可有的说了,走过去坐到林安安跟前眉飞色舞地说起江盼大闹田家的事。

江盼觉得林安安受了田富欺负,少不得会有心理阴影,让他知道田富并不是那么可怕也好,就没有阻止林进宝。

“……你不知道哥多威风,田富和他娘都吓失禁了。”林进宝说到兴起用手比划起来:“我进去时田富躺在地上吓晕了,院子里那个味道可臭可臭。田家其他人都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哥把他们家东西都砸了。”

林安安眼神充满崇拜:“哇。”

江盼看的心软,小声问:“哥哥这么暴力,安安怕不怕?”

林安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怕哥哥受伤,不怕哥哥。”

江盼小心摸了摸林安安脑袋,没有说话。

林进宝想起一事又问:“医药费田家真不打算出了啊,那可是二十六两,你这几个月攒的钱都在里面了。”

林萍萍和林安安看向江盼。

江盼心里有些苦涩,虽然知道他们不会理解,但还是耐心解释:“田家本来就不会出的,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么多钱,就算里正出面,他们也会阴奉阳违,纠缠下去无意义。”

其他人点点头。

江盼还是忍不住问:“萍萍和安安怪哥哥吗?”

两人齐齐摇头:“不怪。”

林萍萍:“阿哥,我们不是怪你,我们就是担心你,你今天真的很吓人。”

林进宝跟孙巧巧一起点头。

林安安小声辩驳:“哥哥不吓人,哥哥厉害。”

江盼轻轻笑了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吓到你们了。”

说了会儿话,林安安有点困,江盼就让他睡觉。

孙巧巧打算走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好,嫂子你先回吧,等过几天安安好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江盼见林进宝不打算走,好奇道:“你不走吗?你家里地里的活忙完啦?”

“这几天都忙的差不多了,反正今天不忙,这马上要下雨了,去地里也不合适,明天再说呗。”林进宝无所谓道。

江盼也就不管他,“行,只要你家里没事就行。”

他看林进宝没心没肺的,到底忍不住试探:“进宝,你说实话,你也觉得我今天吓人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疯?”

林进宝看江盼问的认真,收起了眼中的漫不经心,认真想了想道:“吓人肯定吓人,见过你那个样子的肯定都会觉得吓人,主要是你不要命的拿斧头砍,是个人都会害怕好不好?不过我倒没觉得你疯,我觉得你很厉害,我更佩服你了。”

江盼笑了笑不再说话,心情低落。

连大大咧咧的林进宝都觉得他吓人,萍萍,安安,肯定也会很害怕他吧。

还有时远归……

他不知道自己难受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心情很是憋闷。

他也不想被别人当成疯子看待,可是他没办法。如果这一次,他不能震慑住大家,以后他们兄妹三个就再也难立起来了。

指望田家承担医药费,还不如指望公鸡会下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里正的安排跟田家和解,他知道田家只会虚与委蛇,过后该咋样还是会咋样,田大娘还是会无赖,田富还是会欺负安安。

他觉得这是一个契机,让村里人重新审视他们的契机。

只有让别人害怕他,恐惧他,才不会再轻易欺负他们。

于是他那么做了。

可是,好像吓到弟弟妹妹了。

–委屈–

乌云压了下来,空气像裹了棉布,闷不透风,雨快来了。

时远归赶着下雨前回了林家村。

他把骡车停在路边,跑上缓坡,没有进门,隔着院子打招呼:“江盼,韩大夫我送回去了。看着马上要下雨,我先去给里正家还骡车。”

听屋里有人应了声,不等江盼出来,时远归就走了。

江盼走到院子外面,没有看到时远归,静静站了片刻,回屋跟林进宝交代几句:“进宝,你和萍萍看着安安,我去外面转一圈。”

“这眼看着要下雨了,你怎么还往外走?”

江盼已经走出大门,声音传了进来:“感觉有些闷,我就在附近走走,下雨我就回来了,你们在家待着,不用管我。”

江盼出了门,一时不知道往哪里走,在缓坡上站了好一会儿。

他想起刚来林家村的第二天,他就是站在同样的位置,当时正直盛夏,田间地头绿意盎然,他被初升的太阳照醒,让他留在此处。

可是真的甘心吗?

雨滴落在额头,江盼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深秋的田野早已不复往日生机,浓雾弥漫下尽显颓败。

蝉鸣退去,夏天消失了。

江盼心底一片荒凉。

早上打砸田家太过用力,胳膊有点酸软,手上布满大大小小数道磕伤,两只脚也隐隐作痛,不知伤到哪里。

江盼毫不在意,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怕他,他们怪他。

江盼不知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乱晃。潺潺水声淌过,他发现自己站在桥头,当时站过的位置。

天空没有冉冉升起的太阳,河边没有山里出来的猎户。

雨变大了,砸在江盼身上。雨滴落入水面,越来越密。他只身站在桥上,大雨弥漫下越发孤寂。

他感到委屈。

为什么呢?

爸爸妈妈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生下他?生下他为什么又要怪他让他们失去工作?为什么要把他丢在乡下不闻不问十几年?

他喜欢男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为什么要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怪他给他们丢脸了吗?他只是不喜欢女人,他有错吗?

奶奶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既然舍不得他为什么不带走他?

他为什么会来这见鬼的破地方?为什么偏偏是他?赵桂芳一家霸占他的家产,村里人背地里看他笑话,田富母子多次找茬欺辱他们。

他做错了什么?他有什么罪?

他想变成疯子吗?他想被人惧怕吗?为什么要怪他,怕他?

没人理解他。

江盼觉得自己好孤独。

前世二十几年刻进基因里的教育和理念,让他无时无刻不拘束着自己,不敢踏错一步。

幼儿园就被教导要尊老爱幼孝顺长辈,所以他没有跟林家闹的太僵,哪怕家产被占,他们兄妹三个被扫地出门,再见面还得笑脸相迎。

奶奶从小教育他好男人不打女人和孩子,所以他对田大娘和田富一再容忍,今天踢了田富一脚,他内心煎熬。

面对他喜欢男人的事实爸妈眼中满是嫌恶,所以他只能压下对时远归的喜欢,不敢祸害好人。

从小接受的是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遇事要找警察,所以他在打砸田家后觉得自己是疯子,疯子不受规则约束。

他笨拙固执又小心翼翼地坚守着前世的东西,妄想有了熟悉的规则就是熟悉的世界。

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东西都会刻在脑子里;他动手能力很强,前世复刻了很多东西。他能造出上好的宣纸,能酿出纯度很高的白酒,他知道怎么能烧出精美的瓷器,也知道如何用甘蔗制糖。

只要拿出一样,他在这个时代就能快速积攒资金,活的很好。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挑战阶层,不敢藐视权贵,不敢相信人性。

他只能尽力伪装,让自己不要那么格格不入,像个怪物。他像个小丑一样战战兢兢的苟活,装的自己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他清醒又克制,痛苦而迷茫。

他是一个住在盒子里的人,被条条框框锁住,只能在既定的规则里苟延残喘。

他的灵魂被束缚,只剩一具胆小怕事的躯壳。

他选择辛苦利薄的小吃生意,起早贪黑出门摆摊,脚底磨了一层茧子,换得内心片刻安定。

他喜欢时远归,怕被当成怪物,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小心远离,用心呵护,妄想能相守一世。

他视萍萍和安安为至亲亲人,尽量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让他们信任他依赖他,祈愿在这世界能有亲缘羁绊。

他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虚拟世界,计划着平凡的未来,想踏实赚钱过好下半辈子,一世安稳。

可偏偏不让他如愿

攒的钱没了,计划的店子开不起来了,他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平时对他信任和依赖的弟弟妹妹怕他,时远归以后会躲着他,厌恶他。

什么都没了。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雨下的越来越大,江盼浑身都湿透了。

他倚在桥头,看着桥下的水面越升越高。

当初跳下去就好了。他听见脑海中有人对他说。

江盼痴痴地望着水面。

跳下去,就能回去了,跳下去,这一切就解脱了,只要跳下去……

“江盼!”时远归抓住江盼胳膊,满脸担忧。

江盼呆愣愣回头,隔着雨幕看向来人,眼神松怔:“时大哥……”

“是我。”时远归用手擦拭江盼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道:“你怎么站这里,叫了你几声你也没理我。”

时远归从里正家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他心里想着江盼,一路走的很快。走到村头缓坡了,刚要去江盼家,余光看见桥头站着个人。

雨幕遮挡了视线,时远归还是认出了那是江盼。

他从缓坡跑过来,喊了几声,都没见江盼回头。走近了,才看清江盼低头打量水面,不知道想什么。

看江盼浑身湿漉漉的,心里担忧成真,他只觉得浑身发疼。

江盼脸上挂满水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用手擦了又擦,都无法擦干净。他看江盼呆呆地摇头,眼睛红的厉害,嘴里念着“时远归。”

时远归心疼死了,紧紧抱住江盼,轻吻江盼眼角,不停应声:“我在,江盼,我在。”

秋雨朦胧中,两人在桥上紧紧相拥。

江盼头埋在时远归脖间,声音透着疲惫:“时远归,我好累啊。”

时远归亲了亲江盼的头顶,压下心间喉头的酸涩,哑声道:“累就睡会儿,我带你回家。”

“好。”

时远归打横抱起江盼。

江盼胳膊虚搂着时远归脖子,头靠在时远归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寻到短暂的安宁,沉沉昏睡过去。

时远归路过江盼家,隔着院子跟林进宝交代:“进宝,你哥淋雨了,我带他去我家休息会儿,你帮着照顾好安安,有事情过来喊我。”

听见林进宝应声,时远归抱着江盼走向竹林深处。

江盼浑身都湿透了,时远归把江盼抱到他屋子里放到堂屋的椅子上,急忙从衣柜翻找衣物。

上衣全部脱下,下身只留了底裤。

时远归温柔轻缓的帮江盼擦拭身上的水渍,眼神中盛满无尽的心疼,不带一丝情欲。

身上擦干后换上时远归自己的衣服,有点大有点长,穿在身上空落落的,显得江盼愈发瘦弱憔悴。

江盼睡的沉,或者只是不想醒。

时远归看他眼眶泛着青黑,一只手就能遮住的苍白脸庞,还有没多少肉的身体,心脏微微抽痛。

他用手珍视地抚摸江盼脸庞,心底全是后怕。

他不知道江盼怎么了,只知道从安安出事后江盼的情绪就不对。以为早上去田家打砸后会有所发泄,结果看到他站在桥头淋雨。

在桥头拉住江盼的那一刻,时远归感觉自己拉住的不仅仅是江盼的手,更像是一个遥远的魂魄,想要设法逃离这里的魂魄。

那一刻他无比害怕失去。

幸好没有失去。

水烧开了,时远归掺了一盆热水,端放到椅子下边,轻轻抬起江盼的双脚放进去搓洗。

江盼的脚生的很漂亮,修长清秀又充满力量,只是脚掌有几个厚茧,时远归知道这是江盼每天去县城摆摊走路磨出来的。

右脚的大拇指指甲上沾着血迹,应该是早上踹门时碰伤的。

搓了片刻,时远归让江盼的脚继续在水盆里泡着,拿了块干净的布巾开始给江盼擦头发。

江盼仰躺在椅子里,双眼紧闭。头发全部披散了下来,衬得脸更小。

时远归几近虔诚的给江盼洗完脚,擦完头发,给手上和脚上的伤口都抹了药,开始收拾床铺,旧的全部拿下来,换上洗干净的。

床铺好后,他打横抱起江盼,将他轻轻放床上,盖好被子,他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倦鸟归林,浮舟归岸。

看着江盼睡在自己床上,在他伸手就能触摸的地方,时远归感觉自己灵魂得到了救赎。

那是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