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余容未出阁前是千金小姐, 嫁人了也是贵妇人,从来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可惜人很难顺遂一生,丧夫之后又丧家, 常人未曾经历的重大变故都凑到后半辈子,她这一生也算是被苦难磋磨过了。
第46章
余容未出阁前是千金小姐, 嫁人了也是贵妇人,从来衣食住行都要人伺候。可惜人很难顺遂一生,丧夫之后又丧家, 常人未曾经历的重大变故都凑到后半辈子,她这一生也算是被苦难磋磨过了。
余容是从流落农户家后才开始学着下厨, 然她清醒的时间不多, 大多时候不捣乱就够了,还要人照顾;后来就算清醒着帮忙,也只能到打打下手的程度。
“也许是没有天分, 我烧的菜味道很一般。可为了感谢灵昀师父和小白这些时日以来对阿寂的看顾, 我……我还是想尽一尽微薄心意。”余容有些腼腆道。
陆萧白和林寂面面相觑:呃, 其实大可不必……吧?
有了孟晚秋的前车之鉴, 他们真的怕没天赋硬整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最后还不是他们收拾。
林寂连忙坐过去扶住余容,“娘,我就在这里, 何必让您替我感谢?您坐着就行, 下厨的事我来。”
余容有些惊喜又有些迷茫:“你以前娇气得很,菜里有姜丝能挑半个时辰, 衣服脏了一点你就脱掉不要了,你何时学会下厨了?”
陆萧白没忍住笑出声来。
“娘,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林寂最怕这种有他人在场,父母老是忍不住揭自家孩子短的场面。
虽然陆萧白不是外人, 但让他听到比让别人听到更羞耻啊!林寂快速看了眼陆萧白,又连忙收回视线,耳根发烫。
陆萧白看到他的反应心里更加觉得有趣想笑, 却还是为林寂解围:“伯母,我们落霞峰与别处不同,从不摒弃口腹之欲,你看那些灵田就是我们一起开垦出来的。”
“一日三餐皆是寻常,您是长辈,有心的话从旁帮帮忙就行了,别的就让我们小辈来吧。”
陆萧白真的很会说话,三两句就把余容哄得乐呵呵,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还好余容对厨艺没有不精到孟晚秋的程度,洗菜择菜刷锅刷碗她都能胜任,而且不懂就问,好学还很听劝,不强揽事,厨房里显得一派和谐。
某一刻,余容抬头时看到眉眼舒展,正在切菜备菜的林寂,一看便知他习惯且安心于这样的生活,当娘的眼眶微微湿热,心中甚是欣慰。
后面陆萧白也教余容做了几道简单家常的菜品,让她也充满参与感。
几个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聚在一起享用,只有孟晚秋没有动一点手,他一边心虚一边扒饭喝汤,吃得满脸幸福。
林寂也觉得,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他在意的人都在身边。
又过了几日,余容看过林寂修炼仙法,林寂练剑,林寂的生活……在她身体痊愈之后,便把林寂叫到跟前:“娘该离开了。”
林寂眼眸低垂,对此并不十分意外。
余容作为培风门里唯一的凡人,整天看修仙者上天遁地又御剑的,心志已经很强大了。
对她而言,修真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她暂居此处是因为林寂的关系,可病好了总不能一直赖在此处,格格不入的,她自己也不自在。
之前陆萧白便问过林寂:“你打算如何安置你的娘亲?又要合你心意,也要让伯母满意。”
林寂知道陆萧白只是关心,却从不干涉别人的家事,他却道:“小白,你一向思虑周全,你认为我怎么做合适呢?”
只要他这个当事人主动询问,陆萧白就可以随便干涉他的事了。
陆萧白:“……”
林寂搬了个矮墩子坐在余容身边,把他和陆萧白商量的解决方法提出来。
培风门地处清州之外的避世仙山,周围的村镇,包括清州在内,都是培风门能庇护到的人间场所。
他们好不容易团聚,他娘自然不能离自己太远,最好长居于清州地界。这样的话就算他有事要去别处,娘亲也在培风门庇护之下。
毕竟仙门弟子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多都有家族父母,虽说入了修真界便不能留恋俗世,可培风门护犊子,对门下的弟子亲属还是很维护的,譬如对弟子炼制延寿丹寄回家里的事,只要别吃出问题,长老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次林家有钱,他娘也富足惯了,没必要找个村庄过苦哈哈的日子,林寂打算把林家的产业和家底都迁来,就像他爹和三叔一样,在哪做生意不是做?反正他们都没有背井离乡的内心障碍。
到时林家的生意有管事和一些肱骨下属经营,余容正好能坐个镇,从旁看着点就行,林寂正愁没本家人监督风险很大。那些下属权力不小,有施展空间,又有他看着,自不会给他娘找不舒坦。
至于之前救下娘的那户柴夫家,自是要报恩,最实际的便是给他们余生不缺的钱财。如果他们愿意搬来和娘继续作伴就更好了,若有亲属一起搬来也无所谓。
反正林家不缺钱,但林寂平时又用不着钱。
“所以娘你不必急着下山,容我先把一切安排好。若您不愿意想回东州,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别的解法。”
余容愣了愣,连忙说道:“我不想回去了,故地俱是伤心处。只是你爹,我放不下他。”
林寂又开始了他那淡淡的语调:“放不下就一起迁来呗。”
余容:“……”
良久,余容抚了抚林寂的脸,“不知不觉,你长大了,处理事情如此面面俱到,颇有你爹的风范。”
“你说的解决方法很好,娘自是听你安排。如此我们隔得不远,想见便能见到。”顿了顿,余容垂眸轻叹:“其实你娘也并非一事无成,账目和生意我也会做。刚成亲时林家的家业并不算大,还是我们慢慢扩起来的。”
“可自你爹死后,我的心颓了,万事不理。”
说到底,余容的前半生太顺遂,一点挫折没经历过,无论是家境还是和夫君的感情都很好,她人也算精明,那几年和林琅可是一起携手并进的,她并非只是解语花。
身体虽辛苦,精神却从未受过打击,因此一被打击就起不来了。若非更大的打击来临,又对儿子失而复得,余容可能会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走出去。
“如今,我想好了,我定要把林家剩余的产业打理好,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你爹只能放在心里偶尔想想了。”
“……”林寂抽了抽嘴角。
三句话不离他爹,他对娘的保证很没信心。
隔日,林寂再次跟余容确定:“既然娘你没有异议,我便去处理此事。”
“还有。”顿了顿,林寂偏头:“这些处理的办法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我有问过陆萧白。”
余容疑惑:“我知道,你那萧白师兄娘看着也很喜欢,他也的确做人做事都很好,可你也不用三句话不离他吧?”
林寂:“……”
做完决定,林寂自是得跑一趟把一切后续了结,没有一两月搞不完。
在此之前,他先把余容安置在离培风门最近的山下小镇中休养。
孟晚秋对此也只是叮嘱:“阿寂,希望此事能尽快结束,以后你不必再被凡尘俗事所累,毕竟在修真界还是修行为主。”
林寂十分认同:“谨遵师父教诲。”
孟晚秋思索半晌,犹豫开口:“我听你娘说,你家是被妖物侵害。可你曾说你家是被仇人所害,其中是否有隐情?”
“暂时不告诉你娘真相能理解,但为师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你可知凶手是谁?只要告诉我,为师定会替你讨公道。”
良久,林寂嘴唇动了动:“我……不知。”
孟晚秋也从林寂口中得知了鲛珠的事,可他此刻却在想,如果不知又如何确定一定是背后有人操控呢?阿寂不愿意说,他也只能把疑惑按捺在心头不表。
孟晚秋负手,神情严肃道:“好吧,但若有一日你查出了仇家,一定要先告诉为师,万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孟晚秋转身离去,林寂留在原地顿了许久。
可惜已经晚了,他不敢坦白,让孟晚秋知道自己是手段毒辣之人。
林寂回头,却看到陆萧白站在不远处,被发现后走来。
林寂心尖颤抖:“你都听到了?”
陆萧白反问:“你不想让我知道?”
林寂:“……没有。”
他只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一开始林寂复仇只为干脆痛快,本着重生了多活一日就多赚一天的想法,也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他那时在世上根本没有在乎的人。
可如今,全然不同。
陆萧白却没有多问,只道:“明日便要下山,你包袱收拾好没?”
这一次,陆萧白没有必要同行,自然在培风门。
林寂看向他,陆萧白拍拍他的肩:“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承陆萧白吉言,林寂晚上没能早睡。
他把摆在案前,以前不曾过多留意的木雕拿起来看了许久。
林寂有些好奇,今生他很少着天青色的衣服,为何当初陆萧白送给他的木雕,却被他涂上天青色。
他刻的,是哪一刻的他?
次日,林寂把木偶放进包袱的最里面,装进储物玉佩中,便和他人告别,御剑离宗处理家事。
林寂离开后,陆萧白的日常活动和以往并无不同。
不就是种种灵田做做饭,修炼累了睡一觉,每天逗逗焱羽兽,没事和同伴们一起找事做。
陆萧白每日修炼的内容也很多,练体,炼丹,重温术法,读修灵典籍,晚上再吸纳灵气灌输给躯体……啊对,他虽不主修剑,也需要练剑。
在某时某刻练剑之时,陆萧白突然想起林寂。
他收了剑,不打算练了。
从前他用扫地磨练心性,就是为了提高专注力。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当日心情如何,开始做某件事之前,都得扫除杂念,过程中不可分神。
既然做不到,继续下去也没有效果。
陆萧白干脆拿着扫帚去扫地,捡回自己的状态。
可扫着扫着,有个人又从脑海中跑出来。
陆萧白又想起林寂走前那一幕。
该死的他为何要穿着天青色的衣服,然后走到他身边说一句:
“其实天青色也挺好。”
“……”
为什么呀?
到底几个意思?
陆萧白把扫帚放回原位,干脆盘腿坐下,撑着头继续思索。
想不出头绪,他干脆拿起厨房的木桶出去打水,回来把水缸填满。
孟晚秋坐在一旁吃包子,他知道陆萧白有这样的习惯,不由得劝道:“小白,你别对自己太苛刻了,有时候你越不想走神,越控制不住的。”
“人生在世能管住自己的言行已经很难得,还要管住你的脑子想什么,那也太难了。”
孟晚秋啃完包子,“像为师这样的年纪,还不是书看着看着就在想有点饿了,你们饭做好了没……想法跑偏很正常啊,不影响正事就行。”
陆萧白:“……我知道。”
可他心里对自己有些生气,却说不出缘由,只好找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不过是在跟自己较劲罢了。
有时陆萧白也会下山去不远的镇子逛逛,看望一下余容伯母,陪她说话解闷,帮她布置一下新居所。
每一次,余容都很温和有礼地招待他,甚而表现得有些恭敬了。
陆萧白经常去倒真与林寂的关系不大,更多原因是他觉得余容伯母待他十分和善温柔,让他想起自己儿时的娘亲。
或许贪恋母爱的感觉是共通的,虽然那是林寂的母亲。
时间久了,两人便也相熟,余容盯着陆萧白看许久,还是试探问道:“小白,咱们之前见过吗?”
陆萧白摇头,“伯母此话怎讲?”若无林寂,他们便不会有交集。
余容垂眸道:“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有些像,她完全昏迷前见到的月下仙人。
当时林家被妖物湮灭,后又来仙人除妖,虽然现在她了解了准确来说应该叫修仙者。
余容当时后背朝天趴在地上,脸歪向一边,谁都会以为她死了。可雨落在脸上的时候,她恍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一幕。
她好像模糊看到了两个白衣仙人,却不是一伙的。其中一个在林家上空转了一圈,突然不知为何怒吼起来,嘴里恶狠狠说着什么,听不清。
正要走之前,却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仙人一掌打伤,仓皇逃走。
可能是那仙人的满头银丝太显眼,她就算脑子混沌不清也还留有印象。
突然他轻飘飘飞到自己面前,轻叹:“还是来晚了。”
不知过多久,他抬手往自己身上附着一层仙力,轻声说:“睡一觉吧。”
余容把当时的状况讲述出来,只见陆萧白神色悄悄凝滞,很快又恢复正常:“想来伯母可能是伤势太重,出现了幻觉。”
他端起茶杯,垂眸看着杯中的倒影:“否则若真有仙人,他为何不早点到,救下你们呢。”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余容掩藏眼底的哀伤:“或许是命吧,怪不了任何人。”
“其实就算你们不跟我说,我也知道灭门之祸很可能是鲛珠引出来的。我不在阿寂耳边提起,也只是因为我看到他现在和你们一起生活得很好,何必被仇恨所累,我再也不想失去了。”
余容拿出手帕拭泪,“此话我只能跟你讲,希望你不要和他说……”
有时人就是这样憋不住话,不说难受,说完又要别人保守秘密。
陆萧白点点头:“我会的。”顿了顿他又道:“幻觉之事,也请您不要对林寂提起,以免勾起他的执念。”
以免他又怀疑自己别有居心。
余容点头,想了想又有些好奇问:“小白,你和阿寂平时如何相处的?阿寂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对你诸多夸赞,作为他娘,我还真有点想不出你们是怎么变得要好的。”
陆萧白听前面几句神色淡淡,后几句越听越不对劲,直起身脸上露出真切的疑惑:“啊,他会夸我?”
林寂什么时候夸过他啊?连师兄都没喊过。
余容从容喝茶:“我就知道,他当面哪好意思说啊?他在我面前可是经常说你七窍玲珑,对他照顾很多呢。”她想了想同样疑惑,“可为何你如此意外?难道你们平时关系不好么?是不是他……”
陆萧白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余容作为长辈待人和善,就是也有些常见的……父母辈陋习,老是担心自家孩子给别人添麻烦。
陆萧白经常听到她一边设想林寂在落霞峰有没有不合群闯祸之类,一边率先替她儿子赔罪,然后夸陆萧白,听得他这个同龄人害怕。
就连陆萧白都有点分不清父母辈开口说的好话究竟是出于礼貌恭维还是说真的,就连她说林寂会夸自己,陆萧白也觉得对方在说客套话。
“那你们究竟相处得好么?”余容真有些担心,她真的挺喜欢陆萧白这个后辈的,觉得阿寂能有这样的师兄很好。
陆萧白又倒了杯茶,随口一说:“我与阿寂素来都……挺好啊,只是偶尔会拌拌嘴,也很正常嘛。毕竟相识数年,也不会一次矛盾都没有。”
或者说从始至终就有矛盾,一旦爆发,就变得很严重。
余容听此宽了心,也是,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
陆萧白聊着聊着,渐渐走了心:“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对我究竟是何看法。”
就像他弄不明白自己一样,明明想好以后顺其自然淡淡相交了,却还是会纠结,看不开。
陆萧白:“有时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有时又觉得他也没我想的那么不喜欢我。”
陆萧白许是太过惆怅,都影响他的专注力了,下意识嘀咕,却不想余容耳力甚好,听懂了他大概的意思。
她原先又想问是不是阿寂哪里做得不好……可小白这句话内容奇怪,配合着语气听着更奇怪,很像吵架过后的抱怨。
余容努力思索,想给他一个答案,突然道:“也许是,未必不喜欢?”
“……”
陆萧白回到培风门,一路思索余容伯母不久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山门前,有一个熟悉的天青色身影对着他招手。
陆萧白眼睛一亮,抬头时顿住——原来是云上仙宗的弟子啊。
他走过去道:“你怎么在此处?”
宋若辞微笑:“我代我父来培风门拜访,顺便给你师父捎带一张请帖。”
陆萧白暂时搁置混乱的思绪:“既如此便进去说吧。”
“好啊!”宋若辞欣喜。
随后,两人勾着肩走了进去。
宋若辞其父酩酊庄主和灵昀尊者曾经交情不错,看在故友的情分上,宋若辞被当座上宾在落霞峰住了几天。
反正落霞峰陆续有客至,多他一个不多。
平心而论,陆萧白发现宋若辞对他莫名殷勤,可他直觉此人并非为利益而来,是真想和他交朋友。
可能是当时宋若辞当众反抗玄逸真人,又为他和林寂舌战群儒让他印象深刻,那一副反骨的样子一看就不像虚情假意的人,陆萧白觉得他很对自己脾气,便也乐于与其相交。
可宋若辞待了几天,又嫌山上无聊,不过是换个地方看别人修炼,便主动请求陆萧白带他下山游览一番。
陆萧白欣然应允。
林寂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俗世返回落霞峰,只看到落叶飘到地面,四处寂静无声。
他寻了半晌空无一人。
终于在灵器库找到师父,问起陆萧白下落时,孟晚秋颇有兴致道:“说起来,你要是不累的话下山找他们玩呗。”
林寂:“他们?”
孟晚秋把宋若辞拜访的事道出,顺便让林寂也多交交朋友。
却不想林寂的脸骤然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道:“好啊。”
他转身离去。
山下城中,陆萧白和宋若辞臭味相投,倒是很快就混熟了。
宋若辞是非常懂得享受生活之人,看到哪里有意思要么走不动道,要么四处乱窜。
陆萧白/精力没他旺盛,和他多游几处就觉得累,完全没有跟林寂游览时的勃勃兴致。
“等等,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会儿吧,太吵了。”
若他真是躯体的年纪肯定喜欢凑热闹,然陆萧白现在更喜欢独坐钓鱼台看别人热闹。
宋若辞贴心问候:“那你想去哪儿呢?”
这倒把陆萧白问住了。
须臾,陆萧白捏着下巴思索:“我一直想与人单纯下一盘棋,或是去听琴赏曲。”
宋若辞:“……”
可是下棋很无聊他坐不住,而且他没想到原来龙傲天爱好高雅艺术。
宋若辞:“也好,那不如咱们包一层酒楼雅间,到时你想听琴还是下棋,让他们送来就行。”
陆萧白感慨:“你们还真是都有钱啊。”
于是他们真去包了雅间,宋若辞对高雅艺术没兴趣,便坐在一旁吃酒享受美食,听陆萧白弹琴。
陆萧白也不介意,因为很多时候他连听众都没有。
宋若辞听完一曲,发现陆萧白一开始有些生疏,后来便游刃有余了,龙傲天当真是全能啊。
宋若辞就是有点疑惑,然他生性直爽,干脆坐到陆萧白旁边问:“我有些不懂,你为何会喜欢这些?”
陆萧白拨了一下琴,他最喜欢现在有话直说,什么都不用想的状态:“就这么说吧,人越没有什么,就越想体验什么。”
“就连修真界,大家大族多如牛毛,我有些好奇他们的生活。不过如果让我每天过那种日子,说不定很快我又会腻,可我现在还是喜欢。”
宋若辞点点头,懂了,草根主角的向往:“没事,等你以后修为提升,位高权重,就什么都有了!”
陆萧白:“那不一样。”
他羡慕的是那些人家天生的清贵从容,就像……林寂一样。他们身上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宋若辞继续鼓励:“你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如今不过是等待厚积薄发而已,我相信就算你想飞升对你也不难。”
“哦?宋兄未免过于谬赞。”陆萧白一脸了无趣味,“飞升也没什么意思。”
宋若辞:“……那你想做什么?”
升级流主角不想飞升?他果然是穿进同人了吧。
宋若辞想了想,“难道是归隐山林那种?”反正主角到最后一般就是这两种结局。
陆萧白连连摆手:“归隐可以,归隐山林不行。”
“普通老百姓活得太艰难了,又有天灾又有人祸,赋税重乡绅压。在培风门种灵田是怡情养性,回家里种田就是劳作了。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一年没有多少收成,有什么好的。”
“一不小心闹场旱灾洪水,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正是经历过,陆萧白才不打算归隐山林,而将其称作入世修行。
“我只想有钱又很闲地生活,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助受难之人。”
宋若辞倒吸一口凉气,端了杯酒给他:“英雄所见略同!”
龙傲天的梦想太接地气了,不过俺也一样!
两人碰杯之时,门突然被人推开。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林寂缓缓走进来,脸上的表情既不像怒,也不像喜,一脸沉寂,给别人的感觉却很不舒服。
他就这么直勾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萧白。
陆萧白把空酒杯放回桌案上,想起余容伯母说的话,他居然有些手足无措,碰翻了酒杯,又连忙将其扶起来。
陆萧白抬头:“你回来了?”
很快他又垂下眸子,在心里研究起“未必不喜欢”的含义。
良久,林寂笑出声:“好热闹啊,加我一个吧。”
说着他走过来,强行坐到两人中间。
“……”
宋若辞满头黑线,默默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