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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殷祝话音刚落,立刻有几名大臣提出异议。

第46章

殷祝话音刚落,立刻有几名大臣提出异议。
“陛下不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管怎么说,我大夏都应拿出大国风度……”

“风度?”殷祝冷笑一声,盯着那人,“那你敢盯着你脚边的人头,再来同朕说这句话吗!?”

那大臣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不应该杀北屹使者,奈何这人在金銮殿上送的这一份“大礼”实在太过于炸裂,那一颗颗滚落的人头,几乎等同于挨在大夏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是赤裸裸的挑衅!

因此,就连一向坚定主和的唐颂等人,都说不出为这使者求情的话来。

殿前侍卫一拥而上,把那北屹使者强压在地上,正要将三人拖走,就听殷祝说:“且慢。”

“先让他们跪下,给这些无辜的大夏子民磕上三个头。”

那使者瞬间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叫嚷起来:“老子可是屹人贵族,大夏皇帝,你敢杀我!就不怕我屹国铁蹄南下,将你们大夏城池踏平吗?还叫我跪这些贱民的尸体,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吗!!”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但说自己是士大夫?朕听了都要发笑。”

殷祝深吸一口气,拿出自己当初应战网络喷子的毒舌功力,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语速飞快地输出道:“像你这等丧尽天良死有余辜的混账东西,就少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说自己是贵族,但真正的屹国贵族才不会做战败国使者这么危险又没油水可捞的活计,你应该是某个屹国贵族家庭不受宠的庶子,不,甚至根本就是你父亲和外面不知道哪个女人生的野种,所以家族才会放弃你让你来当炮灰;”

“也有一种可能,你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或者得了严重的花柳病,说不定还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实在还不上了,再拖下去就会被人抓住打断双腿丢到大街上自生自灭,所以才想着赌一把,出使大夏,在金銮殿之上挑衅朕,想着这消息若是传回去后,自己就算死了也能成为屹国的英雄;”

使者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白交加。

他想要大声反驳,却被殿前侍卫死死捂住了嘴巴。

殷祝继续道:“但屹国的贵族们不会因为你们这几个无名小卒的死出兵,正如你的老婆孩子不会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伤心。他们只会在人前假惺惺地掉两滴眼泪,给你办一场盛大的葬礼,尽管你的尸骨都不在棺材里;”

“然后你的老婆就会带着孩子改嫁,你的孩子会管其他男人叫爹,差遣你来的那些真正的贵族们,会高兴于有傻子来替他们送死,他们自己依然搂着娇妻美眷,日日畅饮;”

“他们根本不关心这种挑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因为即使发生战争,也有平民的孩子替他们送死,你们皇帝的妃子更是会为了王太子的死拍手庆贺,不久之后她的孩子就会被立为继承人,考虑到一代天子一朝臣,她会打压你们这些追随者,并用尽一切办法给你们敬爱的王太子泼脏水,说他是鲁莽自大,自己蠢死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真正会为你们伤心的,就只有你们家中的老母。”

殷祝怜悯地注视着他们,“她会在家中日日盼着自己的儿子归家,可惜她的儿子被屹国贵族骗了,杀死了别人家无辜的子女,还自以为自己是国家的英雄。”

“殊不知,他连自己母亲老了都没办法奉养,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无能又可耻之人!”

使者拼命挣扎半天,突然僵住不动了。

片刻后,他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面如金纸,四肢抽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随他一起上殿的两个大汉其中之一,更是直接瘫软在地上,崩溃嚎哭起来。

殷祝这一席话,不带一个脏字,居然硬生生把两个屹国使者说崩溃了,殿内其余大臣们听得是目瞪口呆,心有余悸。

宋千帆对陛下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看到这几个原本嚣张跋扈的使者们的惨状,心中更是犹如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畅快。

他口中念念有词,已经把陛下这番话背下了,准备等回去后誊抄下来,好好学习一番。

只要领略其中三分,不,是五分之一的真谛,他就再也不怕与夫人吵架时哑口无言了!

等三名使者被拖下去后,唐颂终于忍不住出列,拱手询问道:“陛下,可否告知臣等那北屹皇帝究竟在信中写了什么?”

这话他方才就想说的,但殷祝那番话说得实在是太过于扎心了,唐颂实在不敢去触陛下的霉头。

这会儿见殷祝似乎消了气,他赶紧抓住机会,生怕一不小心陛下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殷祝:“稍等一下,朕想想。”该怎么编。

其实内容翻译过来,无非就是痛骂他破坏合约,杀他儿子,你给老子等着迟早要报复回来之类的狠话。

通篇用词激烈,不过结尾还是透露了一丝“如果你们付出足够代价、我们可以大发慈悲接受和谈”的意思。

这封信假如要是直接给底下众臣看了,殷祝相信,一半以上的人都会接受——打仗干什么?最多不过是苦一苦百姓罢了!

但除了给钱给粮开放贸易外,北屹皇帝提出的代价之一,殷祝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因为他要他干爹的脑袋。

还在信里说什么,答应这个条件对我们来说是双赢,他报了杀子之仇,你也可以从此高枕无忧了,殷祝心想,我呸!

又是当众挑衅,又是离间他跟他干爹之间的关系,谁说这帮北屹人不会玩心机?心眼都快跟马蜂窝一样多了!

可能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唐颂又忍不住提醒道:“陛下?”

“别吵,朕在思考,”殷祝眼也不眨地胡扯一通,“那北屹皇帝的字太烂了。”

唐颂:“…………”胡扯!

好歹也是国书,北屹皇帝怎么可能亲笔写?

殷祝一脸真诚地看着他:“所以咱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祁王叛乱的事情吧。”

“陛下不急,”感受到身后瞬间变得跟针扎一样锐利的视线,唐颂立马笑容僵硬地表态,“您慢慢想就是。”

殷祝故作犹豫,眼看着唐颂这边快顶不住了,也见好就收,简单讲了一下那封信中的内容,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部分——比如结尾的和谈,然后问道:“诸位爱卿,朕见这北屹皇帝气焰嚣张,明知故犯,屡次劫掠我大夏边境子民,实在是心中愤慨。”

“介于此,朕打算也写一份国书,只不过是给山河十四郡的大夏百姓们写,若他们响应朝廷号召,组建反抗屹人的势力,我大夏可以给予他们一定资助,诸位看,这个方法如何?”

唐颂眉头紧皱:“里应外合,这的确是个方法,不过,陛下怎么能保证这些物资一定能穿过屹人重重封锁,送到真正的大夏子民的手上?若是因此触怒了北屹,又该如何?”

“难不成唐阁老以为,北屹皇帝派遣使者公然在我大夏朝堂上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是还有坐下来好好和我们谈判的打算吗!”

殷祝厉声喝道:“北屹此举,是非曲直暂且不论,若此事传出去,我大夏朝廷颜面何在?朕颜面何在?若是等地下见了列祖列宗,恐怕朕和诸位都会被骂软蛋一个,不配为人!”

北屹皇帝这种过激做法,是基于他从前对大夏皇室和朝廷的了解。

即使打了一次胜仗,大夏皇室也只会以此为依仗,为自身争取更多利益,根本不会去考虑乘胜追击。

即使他们口口声声都说着要收复山河十四郡,但也就只是听听而已,嘴上嚷嚷的事情,谁不会?

可殷祝如今端出来的是祖宗礼法,正好戳中了这帮文臣们的死穴,他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反对的字句来,只好忍气吞声地听着殷祝一道道命令下发给武将们,气氛愈发压抑。

武将那边,则与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场景。

能留在这里的武将,都是没参与过祁王叛乱的,不然早就抹脖子或者被逮进大牢了。

听到任命,个个面上是喜气洋洋,恨不得现在就提刀上马奔赴战场。

大夏风气一直是尚武的,甚至早期和屹人的交战,也是赢多输少,自建国以来百年时间内,屹国一直都有每年向大夏朝贡的传统,这也是为何某些大夏贵族至今都瞧不起屹人的原因。

也就是近百年国中上层奢靡之风盛行,军备废弛,屹人祖上又出了个励精图治改革的皇帝,两方势力此消彼长,这才导致一场兵败后军队节节败退,丢了山河十四郡,被迫举国南迁。

“……最后,是我大夏的功臣,为朕守住边关要地,且领军反败为胜,杀死北屹王太子,一雪夏军多年耻辱,后又千里奔袭救驾平叛的宗策,宗将军。”

殷祝一口气说了老长一串前缀,视线终于落在了他干爹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宗策走出人群。

看到他干爹目不斜视的模样,他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讲出了自己很早就想亲口对宗策说的那番话:

“宗策,朕封你为正三品江淮总督,总领江淮地区边防重镇军政事务。军情火急,必要之时,大小诸事,皆可由卿裁断;若有无法决定的事情,再上报朝廷,由朕与内阁诸位大臣妥善商议。”

“宗爱卿,你可有异议?”

宗策躬身行礼:“臣并无异议。”

“只是,陛下谬赞了,”他大胆抬头,当殿望向殷祝的双眸,眼神温和而专注,“身为人臣,当肝脑涂地,以报君恩,臣只是尽了分内之事,当不起陛下如此盛赞。”

殷祝咳嗽一声,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当不起,”他说,“那便接旨吧,宗总督。”

其余武将盯着宗策的眼睛都要冒红光了。

先前还高兴自己官升一级,对比之下,他们算个屁啊!

看看宗策,本来以为陛下送他上战场就是为了镀金,回来最多封个守备当当,反正新都四品官多如牛毛,也不算什么。

谁知道,这小子居然还真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还有了救驾之功,回来就连跳数级,年纪轻轻,官居三品。

这个江淮总督,还不是新都那种荣养的闲职,是统领大夏边关军政、手中真真正正有实权、有兵权的封疆大吏!

他们酸溜溜地想,陛下对宗策,已经远远不能用“信任”二字足以形容了。

唉,没办法,谁叫他又有本事,爹妈又生了一副好模样呢。

哪像他们,个个长得虎头豹眼,凶神恶煞。

有心想媚上,可惜,上瞧不上他们啊。

宗策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那最后鲜红的御玺盖印上,胸中激雷乍起而面如平湖,神色如常地将圣旨卷好收入怀中,而后行礼谢恩。

这次朝会时间足足持续到了傍晚。

考虑到这群老臣们平日里也没有跳广场舞的良好健身习惯,殷祝给他们每个人都赐了座,还叫御膳房招待了他们一顿午饭。

大臣数量太多,自然不可能吃大桌饭。

于是殷祝便大手一挥,发明了大夏的第一份工作餐——盒饭。

金銮殿内,一群咳嗽一声都能让下面无数人抖三抖的小老头们,每人捧着一盒热腾腾三荤一素的盒饭,默默地拿起筷子。

这帮人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午餐期间,殿内几乎鸦雀无声。

尤其是后面那些官职稍低的,连轻微的咀嚼声也不敢发出来,一顿饭吃了啥都不知道。

殷祝采取的熬鹰政策很明显起了效果,这场朝会一共晕倒了二十几个大臣,其中一半是被人头吓晕的,剩下包括但不限于低血糖晕倒、站太久太累了晕倒,和因为被牵扯进祁王谋逆案中骇晕。

在这样漫长的精神和体力的双重煎熬下,没有人再想多做掰扯。

那些什么座师、宗亲、联姻,他们自身都难保,实在是管不了了。

要怪,就怪他们自己非要掺和进这事儿来吧。

夜幕低垂,宫中掌灯。

“你今天瞧见他们的表情了没?”

殷祝依旧坐在给自己熬药的宗策对面,虽然眉眼中也带着怠倦之色,但仍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尤其是内阁那几个,朕特意数了数,短短一刻钟之内,他们打了足足二十几个哈欠!还有人在偷偷掐自己大腿试图保持清醒,还以为朕没看到呢哈哈哈……”

宗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阁老们年纪都大了,”他对着药炉轻摇蒲扇,“陛下还是少折腾他们些吧,万一要是真在金銮殿上出了事,史书上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朕还在意这个?”

殷祝满不在乎道:“哪怕后世说朕是暴君都没事,人死万事空,只要朕这辈子活得问心无愧就好了。”

宗策便问道:“那陛下以为,怎样才算问心无愧?”

“唔,收复山河十四郡,为大夏一雪前耻,”殷祝想了想回答道,“还有让百姓过上衣食丰足的好日子。”

“十分不易。”宗策盯着炉子内焦炙的炭火,轻声道,“不过,这也是策的心愿。”

顿了顿,他又淡淡询问道:“除此之外,陛下还有其他心愿吗?”

“啊,什么?没有了吧……”

殷祝下意识回答。

“昨夜,”宗策喉结滚动,似乎有什么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但他还是逼着自己说了出来,尽管声音略显沙哑。

“策进屋时,陛下是清醒的吧。”

他他他干爹竟然说出来了!

宗策的坦白来得猝不及防,殷祝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干爹突然要戳破这层窗户纸。

今天在殿上,他不是表现得很好吗?

君臣相得,伯乐知己,流传出去也是一番佳话。

……再多的,他真的给不了了。

他低下头,死死盯着气口冒着白烟的药炉,十指绞紧。

许久之后,殷祝自暴自弃地抬起头,直视着宗策的双眼。

“你想说什么?”

宗策看了他数息,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释然的浅淡笑意。

“陛下不必说什么,策都明白,”他说,“策本无意给陛下徒增烦恼,只是一时妄念,情难自禁罢了,您大可以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殷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这人怎么能用……这么一副平淡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来!?

“那你呢,”他压抑着问道,“你怎么办?”

宗策闻言,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情。

“陛下不必在意这些,”他认真说道,“策不会再让陛下为难。”

“一口一个‘陛下’,朕看你从来没把朕当过陛下!”

殷祝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他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攥紧双拳,牙关紧咬地怒视着宗策。

而他干爹脸上还是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仿佛自己有多无辜似的,哈!

“如果朕说,你这次去边关,这辈子就不要再回来了,给朕一辈子守在那儿,你也答应?”

宗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很好,”殷祝狞笑起来,大逆不道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宗策你今天但凡是说出一个‘好’字,朕立马就把你的总督给撤了,滚到军营里刷马槽去!”

“陛下,别说气话,”宗策叹道,握着他的手指放下,“军国大事,不可儿戏。”

但他偏开头,不愿再看殷祝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

可那目光的力量从未消散。

随着时间流逝,还愈发让他无法忽略。

宗策握着蒲扇的指尖颤抖起来,只觉得面前这个人的存在与他来说,便是一种折磨和痛苦。

犹如万箭攒心,五脏俱焚。

却甘之如饴。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白雾在明亮烛光下缓缓飘散,无所寻觅。

宗策忽然用力闭了闭眼睛。

罢了。

他放下蒲扇,起身大步走到殷祝面前。

——然后捧着殷祝的脸颊,强硬地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