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爬床
周六一大早，殷纪看着窝在自己怀中，死死地揽着自己的腰，把身上的体温蹭到他身上的反派，脑袋上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觉醒来，反派在怀怎么办？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昨天。
昨天下午，反派照旧去了学校门口接他，反派这次没有开车，反倒穿着显得年轻的卫衣，脸上戴着口罩，直到反派朝着他招手，殷纪才认出这人是反派。
然后他就和反派一路闲逛，逛回了小区。
回到小区，两人如同往常一样相处，相处结束，他和反派同时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失去控制了。
他回到房间洗完澡，学了一会儿就上床了，刚躺上去，他就听见自己的门被打了开来，一道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到他面前，殷纪惊了一下，放缓了呼吸，刚准备动手，那黑影就来了一句殷小纪。
殷小纪三个字让他所有的想法就这么凝固住了。
“我做噩梦了。”
黑影这么说。
殷纪没动，他想看看邢子墨到底要做什么，结果邢子墨看着他没动，认真地掀开他的被子，把自己塞进了他的被子中。
仅仅是这样还没什么。
殷纪虽然有点僵硬，但还不至于这么不适应，特别是邢子墨沐浴过，他身上似乎带着那种淡淡的香味，殷纪僵着身体等了半晌，见邢子墨只是睡觉，也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异变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刚闭上眼睛，殷纪就感觉床榻轻轻动了一下，旁边温热的身体凑近了他。
殷纪屏住呼吸。
好半晌对面都没有再动弹，殷纪觉得是邢子墨的睡相不好，也没在意，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失控了。
躺在他床上的人一会儿一个样，半夜的时候直接滚进了他的怀里，十分自然地用他的手臂环住了自己，殷纪抱着怀中好大的一坨人，不由得有点茫然。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殷纪从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但是邢子墨在身边，他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好，想要叫醒这人，听见这人均匀的呼吸声，他又把叫醒人的想法给扔了出去。
算了。
就这样吧。
想着想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迷迷糊糊地就这么睡着了。
直到现在……
怀中这好大一坨人还没醒，他怎么办？
所有的想法都被邢子墨的举动限制在了脑海里面，殷纪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好半晌都没看见邢子墨醒过来，无奈只能无声背起了专业知识，等了大概十五分钟，怀中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殷纪侧头，看见邢子墨睁开的眼睛。
邢子墨的眼睛比较长，眼眸微垂的时候给人一种压迫感，可此时这双眼睛里面透着茫然，如同一只刚刚醒过来的大猫。
大猫开口了：“殷小纪。”
他的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倒打一耙，“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
殷小纪：“……邢先生。”
他无语地说：“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在谁的房间？”
他会做出这种爬床的事情吗？
邢子墨当真顺着殷纪的话左看右看，看够了才低声说：“好像是你的房间。”
他低下头，头发不自觉地蹭到殷纪的耳朵上，让殷纪的耳朵有点痒痒的，“殷小纪，我昨天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
邢子墨的表现太乖了，殷纪没忍住把手指落在邢子墨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手感意外的好，他低头，只见邢子墨没有看他，也没有离开，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看着好似十分自然。
“梦见你不要我了。”
这算是什么噩梦？
殷纪都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他多揉了两下这手感极好的头发，说道：“我怎么不要你了？”
“你和别人走了，把我给丢下了。”
“殷小纪，你不能把我丢下，不然我会生气。”
殷纪发现邢子墨的性格真的变了很多，就好比现在，以前的邢子墨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成熟稳重的老男人形象，现在的邢子墨更像是生活中的人。
他家成熟包容的年长者现在好像换了一个画风，只有他知道的画风。
殷纪心底柔软得厉害，他轻轻摸了摸邢子墨的脑袋，“嗯。”
“不会丢下你。”
他也舍不得。
邢子墨靠在殷纪的肩膀上，压下了眼底的占有欲，他嘴角扯了扯，心想：“殷小纪，你跑不了了。”
殷纪又安抚了一会儿做了噩梦的邢子墨，这才起身，邢子墨赖床，还躺在他的床上，殷纪并不在意，洗漱好就去了厨房做早餐。
等邢子墨感觉被子里面属于殷纪的体温都消失了，起身洗漱完走到客厅的时候，就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今天周六，邢子墨看了眼时间，现在九点多，他的生物钟慢了。
“好香。”
他走过去，瞥了眼正在忙碌的殷纪，走到厨房：“在做什么？”
“煎饼。”
邢子墨的口味比较淡，殷纪也就没弄什么重口味的东西，都是一些清淡的，“先去吃饭。”
“做噩梦消耗体力。”
听到殷纪在想着他的事情，邢子墨没忍住笑了，“好。”
他盛出两碗粥放凉，等了一会儿，他等到了走出来的殷纪。
早餐种类有点多，但是分量不多，两人吃完刚刚好，吃完后殷纪拿着盘子去刷了，邢子墨拿出手机炫耀。
【邢：他给我做了爱心早餐。】
对面：……
楚沐漓感觉很糟心，他虽然是邢子墨的损友，但这不代表他很想看邢子墨的恋爱经历。
这种恋爱经历对于他来说和狗粮无异。
要不是最近的合作需要他和邢子墨一起把关，两人时不时需要联系，他早已经把邢子墨的微信给删了。
有这样的人吗？谈个恋爱弄得人尽皆知。
楚沐漓看着手机，有点悲愤，旁边一板一眼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总。”
楚沐漓抬起眼睛，他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多情的感觉，视线扫过旁边穿家居服的宋助理，楚沐漓微笑道：“怎么了？”
“我能回去了吗？”宋助理一板一眼道。
楚沐漓问：“邢子墨那家伙又让你养狗了？”
提到狗这个字，宋助理的脸色变了一下，他哪里会养什么狗，还不是赶鸭子上架，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他却要在两人的身后负责售后。
这剧情怎么被他越搞越乱了呢？
“不是，邢总很体恤属下。”
“所以上次让你养狗的不是他？”楚沐漓反问。
宋助理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休假。”楚沐漓喝着咖啡，瞥了眼手机，随手回了条消息。
【chu：给你忠心耿耿的助理涨点工资吧，都流落到我家了，还忠心耿耿地想要回去给你加班。】
“别那么认真，他那公司倒不了。”
“就算倒了也不用你来扶。”
宋助理：“……”
他是因为这件事情要走的吗？
他是不想被邢总误会，主角攻受本来就有很多误会了，要是误会再多一点，他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把两人凑在一起。
这很让人头秃的。
手机响了一声，楚沐漓看了眼，是邢子墨发来的。
【邢：别让他出来打扰我。】
【邢：有什么工作让他在你家解决。】
楚沐漓挑了挑眉，邢子墨还真信任他，不过，他们两人在合作的时候就调查过了对方的公司，两人都大致知道对方的情况，至少五年内他们两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至于现在的消息，五年后基本没用了，况且……
“小宋助理。”楚沐漓决定帮自己的好友这个忙，“你家邢总刚刚在我面前撒狗粮，我提了一句你在我这里。”
宋助理原本轻松的脸色瞬间紧绷，楚沐漓脸上带着漫不经心地笑，看了宋助理一眼，“他让你在这里工作呢。”
宋助理的表情当即裂开了。
楚沐漓见状，没忍住笑了出来，“宋言辰，你怎么还是这样好逗？”
宋助理：“……”
“您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楚沐漓当即发了一条消息。
【行，我让他在我这里住两天。】
“就是和你家邢总说，你会在这里住两天。”
“金叔也想你了，抽时间陪陪他吧。”
说这话的时候，楚沐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哀意，宋助理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他看着楚沐漓的表情，心底满是复杂。
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还有多久？”
楚沐漓的眸光带上了一层伤感，“三个月左右。”
宋助理顿了顿，“好。”
“我先去了。”
“嗯。”楚沐漓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蔓延，宋助理的视线落在楚沐漓的身上，明明这人什么都有，追求者也不计其数，可偏偏这人总是独身一人，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
唯一只有……
邢子墨。
这人是孤独的，也最害怕孤独。
以前他虽然有想过这件事情，但从来没有细想，可现在，楚沐漓在他面前露出这一面的时候，他却不自觉地这样想了。
想着想着，他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来。
或许……
他一个劲把这人推到邢子墨那边的做法是错的，这人当真喜欢邢子墨吗？没有来自邢子秦的伤害，这人会喜欢邢子墨吗？
他并不是没有知觉，但却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大雨突然落了下来，宋助理看着落下的雨滴，有点走神。
·
大雨滂沱，A市的天气好似小孩的脾气，说变就变，大雨越下越大，许多外面的设施都玩不了，无法去外面，两人只能在家里消磨时间。
于是乎，一人拿出了专业书籍，一人拿出了工作电脑，两人互不干涉，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才出来一起吃了一顿饭。
中午上完课，殷纪扫了眼手机，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两千多，也挺多的。
殷纪头一次赚到的所有钱可以由自己支配，想了想，他敲了敲邢子墨的门。
门没有关紧，敲门的时候门就这么打了开来，殷纪下意识扫了眼里面。
他们租的地方不算大，邢子墨住的是客房，比起他的房间就更小了，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上次没细看，此时看着，殷纪发现这里很小。
好像有点委屈邢子墨了。
殷纪不由得想，他再次敲了敲门，“邢先生？”
半蹲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摘掉耳朵上的耳机诧异地看向他，殷纪正要说话，就见邢子墨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殷纪立马不说话了。
邢子墨拿着东西朝着这边走过来，殷纪这才发现邢子墨拿着一沓文件，殷纪见状扫了眼邢子墨桌子上，那电脑好似在播放什么，可能是正在视频，于是他朝走过来的邢子墨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关了门，默默退了出去。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邢子墨就开门出来了，殷纪见他走到自己身边，用那低沉的声音问：“殷小纪，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时间一般两人都不会找对方，这也是邢子墨会在这个时候开会的原因，没想到今天出了意外。
“你刚刚是在开会吗？”殷纪问邢子墨。
“嗯。”邢子墨说：“殷小纪，你感兴趣？”
殷纪摇头，他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邢子墨瞥见殷纪眼底的期待，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好事吗？”
“有。”
邢子墨没有再问什么，“行。”
“晚上我们去吃饭。”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殷小纪，我这么乖，你是不是要给我……”
“不。”
殷纪赶忙制止了邢子墨的话，“你想都别想。”
第一个奖励就哄得他亲了他，第三个据说还要睡一起，要是再来一个……
还没到时候。
他心底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这种担忧出现在他心底，让他一贯的冷静都有点维持不住。
“邢先生。”
邢子墨瞥见殷纪眼底的情绪，有点无奈：“殷小纪，我不想吃草。”
殷纪沉默，片刻后先发制人：“……这就是你半夜爬我床的理由？”
他也不是什么呆子，细想了一下邢子墨的举动就反应过来了。
邢子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殷小纪，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有什么错。”
殷纪被他哽了一下。
你没错，有错的是我。
他看着邢子墨，邢子墨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傻傻对视了半晌，殷纪忽然就笑了。
他好像很喜欢现在的氛围，也很喜欢这个人。
“邢先生，下次行吗？”
邢子墨见殷纪放软态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下午，大雨缓慢地收敛了，晚上的时候，街头都是水汽，但雨滴到底没有落下了。
好似大雨也为两人的行程让了路。
殷纪和邢子墨走在街上，以往的行色匆匆改成了慢悠悠的闲适，他和邢子墨走着，一边走，殷纪一边说：“以前我不太喜欢在街上走。”
邢子墨垂着视线，他没有催促殷纪，而是很认真地听着殷纪的话，殷纪一边走一边说：“我讨厌身边有很多人。”
“他们会看着我。”
这让他很不适应。
邢子墨和殷纪并肩而行，他依旧穿得成熟，像是殷纪对他的定位，包容的年长者，此时这位年长者慢悠悠地吐出了自己以往的经历。
“我也不太喜欢。”
他低声说：“以前……”
“总有人嘲笑我，那时候的我不够强大，总是被他们的声音裹挟。”
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无法忽视周围的人对自己的看法，更别提小的时候，他当时就被周围人的看法裹挟，有的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那时候各种情绪蔓延在他的心脏上，紧紧地缠绕着他。
“我的监护人不太会照顾小孩。”
他的爷爷真要说起来只能说是监护人，平常他很少能见到，他见到最多的就是管家和佣人，以及医生。
所以，他病了将近半年都没有人发现，直到医生发现他身上出现了伤口，他爷爷才从百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陪他做了一次心理测试，然后……家里多了两名心理医生。
从那以后，爷爷也会多陪陪他了。
手指被温热包裹，邢子墨低下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殷纪的手指，殷纪在牵着他。
邢子墨忽然想到了刚开始和殷纪的相处，那时候的殷纪害羞，腼腆，在街上被他这么一逗就脸红，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现在……
“殷小纪。”邢子墨问：“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殷纪侧头看邢子墨，手指还紧紧地包裹着邢子墨的手，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邢子墨，“什么。”
“你成长了。”
殷纪顿了一下，“有吗？”
他是没有感觉自己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邢子墨却重重地点了点头，“有，”
“或许吧。”殷纪说。
“殷小纪，别逃避这个话题。”邢子墨对于殷纪的态度有点不满，“我把你养得不错吧。”
殷纪：“……嗯。”
他捏了一下邢子墨的手指节，邢子墨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有心理医生后，我的心理问题没有再出现。”
“他们告诉我，遇到不想做的事情，直接反对，被欺负了要欺负回去，只要我想，总有办法赢的，就算没有赢，也能收获经验，下次就会赢。”
殷纪：“……？”
他不确定地看了眼邢子墨，这人真的没有被教坏？
“殷小纪，你这是什么眼神？”邢子墨刚好看见了殷纪的眼神，有点不满，“殷小纪，你在想什么？”
“在想……”殷纪摸着下巴，“你是不是当老师上瘾了？”
怎么感觉邢子墨在教他道理呢？
想法被揭穿，邢子墨因为小男朋友的直白哽了一下，他无奈道：“怎么会？”
“你是我男朋友。”
“我怎么可能想当你老师？”
殷纪有点不确定，想了想，说：“师生恋？”
邢子墨：“？？？”
“殷小纪。”
殷纪笑了一下，眉眼舒缓了开来，“后来我不在意那些人了，就是还是不太习惯热闹。”
“我并没有觉得我错了。”
“长得凶只能算是我遗传的问题，又不是我的错。”
除了一开始在殷家的事情上他有点内耗，其他的事情上，他不会有内耗的举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然，他也不会在反派的一句话下，一杯酒把自己灌醉。
“那我哪里错了？”邢子墨一边走一边和殷纪说话，看着殷纪的笑脸，他突兀地问出这句话。
灯光下，他眉眼冷淡，说话却带着一股温柔，“殷小纪，我是真的想知道，你说的……不要做坏事是什么。”
“还有我什么时候做了坏事了？”
殷纪：“……”
提起好几次了，殷纪看了眼反派。
看来，他是真的想知道。
殷纪眉眼微沉，仔细地看着邢子墨的脸，“邢先生，你骗过我吗？”
邢子墨摇头，“没有。”
殷纪沉吟了一下，缓慢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个很坏的人。”
他缓慢地说：“他长着你的脸。”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上辈子真实发生的事情，放到现在可不就是一场梦境吗？一场让他免于波折的梦境，那场梦境中有他，也有其他人。
“梦境？”邢子墨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殷纪轻轻嗯了一声，“一场梦境。”
“所以。”邢子墨提炼到了关键词，“殷小纪，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坏人？”
殷纪绷着脸，等着邢子墨生气，果然下一秒，他听见了邢子墨磁性的声音。
“殷小纪，我委屈了。”
殷纪的表情没绷住，就这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