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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钟商以为自己会表现的很激动, 最起码会心潮澎湃,等不及的要释放千言万语,并没有, 他感到格外平静, 心底像被人放块巨石, 压住所有暴动的情绪。

第46章

钟商以为自己会表现的很激动, 最起码会心潮澎湃,等不及的要释放千言万语,并没有, 他感到格外平静, 心底像被人放块巨石, 压住所有暴动的情绪。
哥哥让他坐在单人椅里,帮他找了一瓶水。

他看着哥哥忙里忙外, 收掉染血的床单,规整一些医疗设备和手术器械,那动作熟练又利落, 根本不像新手。

整个过程,男人面容淡然,不慌不忙地搞定一切。

钟商想起白天见过的荣湛,在那间宽敞整洁的办公室里, 荣湛做事同样有条理, 一些小动作和小习惯也十分吻合,唯独手里拿的东西不一样。

他就这样紧紧盯着哥哥,总觉得在梦里,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片刻后,祁弈阳被人带了进来。

这家伙的手臂被荣湛一不留神拧脱臼, 疼得脸发青, 老老实实待了十分钟不敢吭声,看在他识相的份上,荣湛好心为他复位。

“你干什么!”祁弈阳看见荣湛重新戴上橡胶手套, 感觉要宰猪,一瞬间头皮发麻,“我告诉你, 我的人都在路上,别以为在这里你就可以无法无天,钟商!”

祁弈阳转头去看钟商,就差喊“救命”了。

钟商不悦挑眉,可能是嫌吵,摸了摸胸口的小口哨,没搭茬。

“操..”祁弈阳挪动着不方便的身体,不管不顾的想要逃跑。

荣湛信步走来,毫不费力地把人摁住,握住那只脱臼的胳膊,温和的语调透着彻骨的寒意:“别叫了,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小商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说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一拧,祁弈阳的臂膀传出很细微的骨头复原的声响。

趁其不备,一秒接回。

祁弈阳还是觉得疼,手臂倒是可以活动,他立马跳出去几米远,来到钟商身后,像是寻求庇护的小狗。

钟商回眸看一眼,冷声道:“你抽什么疯。”

祁弈阳憋屈的不行:“你该问他。”

这时候,荣湛摘掉手套,叮叮咣咣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两人中间。

他一靠近,钟商和祁弈阳的气息同时变得不稳。

祁弈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与上次在马场相遇的感觉完全不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埋藏数年的恐怖记忆袭上心头。

“祁弈阳,”荣湛悠悠地叫出名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不错,长开了。”

“…..”祁弈阳不自觉朝钟商看去,总感觉自己要把命搭在这里。

“别总看我家小商,”荣湛侧身挡住视线,所有风度优雅刹那瓦解殆尽,“再看,眼睛给你挖出来。”

祁弈阳下意识低头,很快又抬起头勇敢面对:“你到底想怎么样。”

荣湛一听就乐了,推一下眼镜,又将人从头到脚看个遍,笑容中点缀几分戏谑:“这话应该我问你,听说你出300万美金要买我一夜,真舍得,你有这么欠C吗?”

祁弈阳脸上闪过窘意:“商,你听见了,真有这种事儿。”

钟商眼含惊讶,正要开口,被荣湛抢先一步。

“这确实是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可惜,我生来富贵命,不缺这点钱,最重要的是…”荣湛抬起胳膊,顺势搂住钟商的肩膀,“小商也不允许。”

“神经病!”祁弈阳没忍住,骂完又谨慎的往后躲。

荣湛的眼神变得孤傲而锐利,笑吟吟地纠正:“不对,是精神病。”

最后三个字让钟商神情微晃,他抬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男人,原本平静的心底逐渐泛起涟漪。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抱住荣湛的腰,脸贴在对方颈窝,声音又低又轻:“哥,让他走。”

荣湛低眸与钟商对视,仿佛在考量这么做公不公平,好一会儿,还是妥协:“好吧,祁弈阳,你可以滚了。”

祁弈阳巴不得,都不用人扶,一瘸一拐的自己跑了出去。

自认为跑到安全地带,不忘留下道别的话:“钟商,你小心一点。”

荣湛眼眸微眯:“真欠|干。”

刚说完,他感觉手臂发紧,一低头看见了钟商的双手,然后是顾盼生辉的眼眸,这双眼睛直达他的内心深处,抵过千言万语。

“我们走。”他笑了,带着钟商转移阵地。

他们从教堂后门离开,进入一间干净漂亮的小房子,带花园的那种。

钟商问他为什么急着离开,他说:“一个老朋友找了过来,暂时不方便见他。”

这位老朋友就是严锵,他们刚离开没多久线人就带严锵找上门,双方完美错过。

房屋非常干净,灯光呈暖色。

中间有一张双人床,荣湛换了新床单,他让钟商安心的睡一觉,这里非常安全,明天早上他会安排人送钟商回市区。

“哥哥..”钟商以为他要走,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你去哪里。”

荣湛看眼时间,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我在这里陪你,直到你安心入睡。”

钟商在床上侧身,目光上抬,声音有点发颤:“你觉得我能睡着吗?”

“我知道,”荣湛俯身,轻抚钟商的头发,“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对吗?”

当然,钟商点脑袋:“是不是梦。”

荣湛领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不是,有温度的。”

钟商一刻不耽误:“他们叫你医生和博士,代称吗?”

“代称?”荣湛挑起眉骨,“说起代称,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编辑。”

“什么意思。”

“我喜欢在一个雏形作品上修修改改,”荣湛边说边比画,轻巧的话语里饱含深意,“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改编,排版,发表。”

钟商听得云里雾里,像是领到限时卡,不等思考接着问:“还有,如果我不拦着,你是不是要卸掉祁弈阳的一条胳膊。”

“我要他的胳膊做什么,能当饭吃吗?”荣湛意味深长的摇头,“不动用暴力就能操纵别人对我来说更有趣。”

“最后一个问题,”钟商深呼吸,心情复杂到分不清喜和苦,“天一亮,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可真残忍!

荣湛的睫毛颤了颤,视线下垂,没有回应。

沉默是不是就等于默认。

钟商心中的酸楚不断蔓延,忍不住想跟哥哥诉苦:“我们晚上见面你不爱讲话,无所谓,我也不是特别想说,至少我们可以拥抱,可是白天你不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荣湛有点好奇:“白天的我…你喜欢吗?”

“为什么这么问,”钟商顿时蹙眉,因为感情被质疑有点气,“不管你记不记得,我始终记得一切,我喜欢。”

“嗯,有点出乎意料。”荣湛看向外面的夜色,忽然陷入一阵沉默。

钟商亲了他的手背,用气音讲话:“失去记忆的哥哥,不喜欢我,你对我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看得出来,钟商很在乎白天的相处。

荣湛不禁苦笑,有点无奈,内心深处还有不愿暴露出来的恶趣味,他脱了鞋上床,平躺在钟商身旁,钟商很自然地滚到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臂膀。

“是我不对,”荣湛望着天花板思考,“白天的我之所以不喜欢,那是因为….他做不到。”

“什么?谁?”钟商动了动脑袋,“你再说一遍,什么做不到。”

荣湛轻笑:“没什么,睡吧,我守着你。”

“不..”钟商将人搂紧,鼻子越来越酸,“哥哥,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个问题压在心里许久,每次见面钟商都想问,但害怕结果过于残忍,这回他不再自欺欺人,他担心荣湛的安危,那句‘精神病’深深刺激到他,他认为哥哥没有说谎。

荣湛半晌后开口:“算是吧。”

钟商喉咙发涩,即便有过心理准备,还是难以接受:“有一种症状叫间歇性失忆,或者是遗忘症,类似吗?”

荣湛神情不变,依旧凝望天花板不语。

钟商从沉默中接收到了某种信号,十分忐忑:“比这还严重?”

“别担心,”荣湛不希望他为此事慌张,转过脸亲吻他的额头,“你只要记住,你既是我的镇定剂也是我精神的导火索,这具身体的真相可能不遂人意,到那个时候,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钟商听得直拧眉,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追问,忽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荣湛轻点他的眉心,在他耳畔轻言细语:“不用担心哥哥,你才是最关键的,你是平衡点。”

“你说明白些行不行。”

“假设,我的精神世界是三脚架,你就是固定三根支架的螺丝,一旦螺丝松动,或者其中一根支架独自延长和缩短,那么由三脚架支撑的东西就会轰然倒塌。”

“你病的这么严重,听上去受不了一点刺激..”钟商感觉眼皮发沉,他不愿睡觉,努力保持清醒,“哥,那个毒|贩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真的是医生,为什么..你有执照吗?你不会在平地区玩擦边吧。”

大概只有钟商才会这样毫无顾忌且直白的问荣湛这种问题,他被逗笑了,觉得小商一直都这么可爱又心善。

他亲了亲钟商的鼻梁和嘴角,语气带点溺宠和安抚的味道:“放心吧,哥哥从不触犯底线,因为有你在,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我有很多欲望,我控制并驯服它们,人偶尔需要解放天性,至于用什么渠道解放,因人而异。”

“我记得,”钟商接过话,“你在毕业典礼说过,如果一个人的天性受到过强的压制,会异常地被迫倒转方向往体内生长,会化脓溃烂,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荣湛细细回忆,无声地笑:“嗯,荣博士说的,控制的好,另有用途。”

“什么意思。”钟商打个哈欠,抬了抬眼皮。

“我决定救的人,都是应该活下来的,不该救的人…”我会静静地看着,只是看着。

荣湛没说完,他总想把好的一面留给钟商。

等人睡着,他拾起钟商胸前的小口哨,玩把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是继续当棋手,还是提早结束游戏,小商,不如你替我做决定。”

小道消息,一个从香槐耶来的男人被抢劫,抢完之后被人丢在垃圾堆里。

严锵在一堆纸壳箱子里找到昏迷的荣湛,赶忙把人摇醒。

谢天谢地,荣湛四肢健全。

“荣博士,荣湛!”严锵轻拍男人的脸颊,悬着好几个小时的心终于安稳落地,“卧槽,真要把我吓死,我差点找救援队。”

荣湛在一阵晃动中苏醒,思绪有点混乱,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严锵的声音就像机关枪似的在耳边突突:“荣博士,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看没看清是谁做的。”

天色很暗,胡同里没有灯光,严锵用手机勉强照明,他在荣湛身上摸摸索索。

“严队?”荣湛认出熟悉的声音,环顾一圈发现天黑了,“这是哪里,你在做什么。”

“还好,没有外伤。”严锵松口气。

两人从纸壳堆里站起身,搞得灰头土脸,一身臭味儿。

严锵踢开碍事的垃圾,拉着荣湛走到有光的地方。

“我真是对不起你。”

看清楚荣湛此时的模样,严锵无比愧疚,甚至想笑。

难得见到荣博士这么落魄。

荣湛的外套不见了,贴身的衣服很脏,脸也一样,手机和钱包之类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你去哪里了?”严锵率先发问。

他抢了荣湛的台词,让荣湛一时语塞。

“应该是被人盯上,大意了。”荣湛也解释不清楚,他的感觉是一眨眼天就黑了,再眨眼就看见几个小时后的严锵。

他觉得像是被迷晕,但没有药劲过后的普遍反应。

“走,先离开这里。”严锵害怕再出事,忙不迭带人离开。

两人返回桥底的停场车,找到车坐进去。

严锵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转头,发现荣湛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下一秒,两人同时失笑,不免感到滑稽。

荣湛低声开口:“不好意思,没帮到忙,人找到了吗?”

“别提了,你猜我碰见谁,”严锵表情微变,带点不易察觉的探究,“没见到医生,见到了双胞胎博士,就是很能打的那个,我和他交过手,有两下子。”

荣湛眼睛一亮:“打起来了?”

严锵悻悻道:“既然碰上了肯定要比一比。”

荣湛好奇:“输了赢了?”

严锵犹豫一下才回道:“必须是我赢。”

荣湛由衷地为朋友感到自豪,竟敢竖起拇指:“严队就是厉害。”

“……”

严锵咳一声,启动车子上路。

“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严锵边开车边用余光瞥荣湛,“明天我再来一趟,肯定能找到。”

荣湛赶忙拒绝:“别,没什么重要的,我所有的资料都存放在档案室,不习惯存手机。”

严锵轻轻嗯一声:“钱夹呢?”

荣湛说:“只有一点现金,不过通行证丢了需要补办。”

“嗳,博士,容我八卦一下,”严锵忽然换一种轻松的语调,“我看新闻,你和钟先生是真的?”

“连你也这么问?”

“难道不是嘛。”

严锵的回答让人有些意外,荣湛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多停留几秒。

“我们是不是好兄弟,”严锵冷不丁把话题升上高度,“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毕竟豪门嘛,你和钟商明面不合,私下交好,这么做有一定的道理,家族斗争什么的我不懂。”

荣湛听出言外之意,沉默几秒,直接戳破:“你怀疑我是钟先生的情人吗?”

他们心知肚明,抓捕暴力犯当天,有人帮助钟商。

“我可没说,”严锵笑了笑,话锋忽然一转,“今天来一趟平地区,我冒出一个更离谱的想法,我怀疑是三胞胎。”

“……”荣湛摇头叹气。

他思索片刻,既然是好兄弟,他想让严锵打开天窗说亮话。

严锵把车开下高速,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头与他对视,语气深沉又真挚:“不管你怎么想,我把你当兄弟,有一天遇到事儿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荣湛颇为感动:“严队,我会的。”

与此同时,他心里升腾起一股预感,仿佛酝酿许久的风暴即将到来。

他想起陈教授送的日记本,上面有一段话:[野性流连不去,本性不过在休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