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现在，他决定了，他要立刻出去做出这个最正确的选择，做出这个他想了很久很久的决定。
祝贺贺从空间里拿出对戒，小心翼翼的打开天鹅绒宝石蓝色的首饰盒，里面是两颗精致的晶石对戒。
祝贺贺满眼爱意的看着它们。
想象着自己给斯克里格戴上戒指的样子，等一切都办好了之后，他就可以和斯克里格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这时候外面空地上的音响放着《美人鱼》，这首歌正是祝贺贺给斯克里格在嘉年华的屋顶上唱过的。
斯克里格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他有多高兴，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参加嘉年华。
祝贺贺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状态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心境一片平和，信心十足。
合上首饰盒，使用特效将自己点缀的更加光彩照人，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认无误之后，正打算走出洗手间。
这时候，迎面走进来一个人，祝贺贺一看见他就愣了，失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化龙走进来洗了个手，抬头看向镜子对上祝贺贺惊愕的眼神，“你要去求婚？”
祝贺贺下意识把首饰盒塞进裤兜里，仍旧问道，“你怎么会来这？我没有邀请你！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公会升级令。”
化龙擦了擦手上的水，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可是我没有兴趣听。”
“如果是关于斯克里格的呢？”
“好的听。”祝贺贺微微扬起下巴，“坏的不听。”
“他的真实身份你知道吗？”
“什么身份？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接受，无论他三岁还是三百岁，我都认定他了！”
“我说的不是现实。”
“我也从来没想过在现实中能发生什么，我只想和他在游戏里待在一起。麻烦你行行好，现在不是你挑拨离间的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祝贺贺无语的就想往外走，边走边想，这个化龙真是个傻子，大老远的过来就为了阻止他求婚吗？
“我在他身边卧底了许多年，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一切。”化龙拦住他，“贺贺，之前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公会升级令，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真相，你相信我，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而且这消息千真万确。”
“你到底想说什么？”祝贺贺决定给他一个机会，看看这傻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他根本不是玩家，他是个刽子手，是造成这一切混乱的源头。”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是问过安斯艾尔记忆移植的事吗？我们从这个信息入手，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祝贺贺突然浑身一震，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斜睨着他，想听听他到底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的实验体，你……你就是其中之一，你是斯克里格创造出来的实验体，你的记忆全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听见了吗？你的记忆是斯克里格编造的，你的记忆是他植入到你现实中的□□上的，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们想要毁灭人类，不！他们是想奴役我们，你明白了吗？”化龙焦急的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神情真诚而严肃，不似作假。
“你在说什么？”祝贺贺几乎觉得对方侮辱了他的智商。
“斯克里格编造了你的记忆，但是……但是我们完全找不到他在现实中的任何信息，这也许就是他不畏惧现实威胁的原因。”
“……”
“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我们初步判断，他可能……是人工智能，他就是这游戏里的人，和那些NPC都一样。”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成了精的NPC？然后编造了我的记忆，植入到人类的身体中，供他们驱使？”
“很有可能。”
“还能更扯点吗？”祝贺贺白了他一眼，还人工智能，还游戏里的NPC，看看吧，斯克里格啊那可是，曾经第一公会的会长，难道说数千万人竟然被一个人工智能蒙蔽了，不但蒙蔽，还崇拜了这么多年？
打谁的脸呢这是？
“化龙大会长，我知道您很有钱，也很了不起，但污蔑别人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祝贺贺尖锐的指出，“不要以为您给了我一头十二星的紫金龙皇，就可以信口雌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完全可以告您诽谤。”
“那，波尔修斯呢？”化龙拿出一份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档案袋来，“他也知道这个真相，并且，斯克里格利用了他，发布了那条在宿命之初很有影响力的《NPC权利法案》之后，斯克里格利用了波尔修斯的影响力，为他做了很多事之后，就把他的命交给了伊比昆，NPC们杀了波尔修斯。”
祝贺贺紧握的拳头一丝丝的松开了，但心中的谜团却越来越大。
“你当然知道那个FB的副会长，他才死了不到一年的时候，斯克里格就找上了你，因为他认为你也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这不可能。”
“斯克里格和那些NPC是一伙的，他们狼狈为奸，这是属于他们的革命，他们要推翻人类，取代人类。”
“这不可能！”
祝贺贺大吼一声，从化龙手中夺过那份文件袋，几乎是撕扯着一般将那袋子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来看。
那是一份原版的《NPC权利法案》，还有一份波尔修斯的遗嘱，波尔修斯竟然留了遗嘱，而他的遗嘱没有留给斯克里格，也没有留给他的亲人，反而留给了这个在祝贺贺看来是叛徒的化龙。
难道化龙会比他的会长还值得信任吗？
当翻到权利法案的最后一页，上面有着许多NPC的签名，而最后一个签名，写的正是斯克里格的英文名。
“不……”祝贺贺情不自禁将手放进上下牙之间，强忍内心的震撼，“这是假的。”
“这是真的，上面有宿命官方认证和法律证明。”
像是有一个人拿凿子在祝贺贺的胸口凿开了一个大洞，大风像刀子一样从中呼啸而过。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一地。
像是尚未干涸的水滴逐渐聚集起来。
“我们直到现在才把事件完全搞清楚，之前的线索完全就是支离破碎，波尔修斯遗嘱上只交代了自己的遗产归属，这份权利法案是原件，也是几天前一位神秘人寄给我的。”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编造了你的记忆。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我一直在联合游戏和现实中的势力对抗他。贺贺，波尔修斯是因他而死的，波尔修斯被他利用了才会死！整个FB也是他一手搞垮的，他一直都在骗你，他对你说的全部的话都是骗你的！”
手中的文件无声的散了一地，祝贺贺放下手，整个右手已经被他咬的鲜血淋漓。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世界了，被记忆移植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但是人工智能反抗人类的时代的的确确的来了，我们无法否认。这几个月来，死掉的每一个人类，都是他们搞的鬼！”
化龙激动的面色发青，手足舞蹈的解释着，“还好，我们早就做了准备，但，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找到真正可以击溃那些人工智能的办法，它们可以控制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机器人……”
“不可能。”祝贺贺捂住胸口，似乎那里真的有个大洞，正在灌风，灌的他浑身僵硬，痛苦不堪。
“证据确凿，斯克里格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你在说谎！这都是假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祝贺贺咆哮起来，胸口像被人重重跺上了几十脚，疼的撕心裂肺，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说过，如果有什么事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宁愿不知道。
“这不是真的。”他痛的肝胆俱裂，不断的摇头否认听到的一切，脑海里却不停的冒出一个个可怕的念头。
他期盼已久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和斯克里格之间彻底完了。
他要死了。
叫声吸引了不远处的朱咖克，他正朝这边跑来，“贺贺，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不信。”祝贺贺瞪着化龙，就像瞪着自己的杀父仇人，眼眶中溢满了泪水，他一步步的往后退，感觉腿肚子都在打转。
“我要去问问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祝贺贺说罢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力气来，转身夺门而出，一把将迎面跑过来的朱咖克推倒在地，直接冲到了斯克里格面前。
斯克里格站在原地等他，眼若含霜、气质凛然，整个人快要与背景昏暗的天空融为一体。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的，看到祝贺贺惊慌失措的样子竟然一点都不奇怪，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伊索纳看到祝贺贺跌跌撞撞的冲出来，脑袋一根筋的还以为求婚开始了，立刻放出了亡灵序曲的前奏，并且兴致盎然的等着见证着美好的时刻。
祝贺贺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尖都被一股浓郁的恐怖充满了，颤栗着、心酸又绝望的想，那是不可能的，斯克里格是爱他的，他是不会那么对他的，化龙说的话，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信！
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他的英雄，是他整个生命中都视若神明一般的人。
“贺贺？”斯克里格扫了眼对面，发现化龙正从洗手间走出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斯克里格。”祝贺贺皱紧眉头，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作一团，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哦，斯克里格。”
“我在。”
祝贺贺猛的抬起头，看向那一双美丽的黑眼睛，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相信斯克里格。
一如……一如当初刚进游戏的时候，第一次在新闻上看到的斯克里格。
堕落的英雄。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义无反顾的相信他，因为斯克里格值得他这么做！
祝贺贺不停的告诉自己他应该相信斯克里格，他应该相信他的爱人，他们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之前因为千云的事情，他已经误解过斯克里格一次，那是他最爱的、最崇拜的偶像，祝贺贺他怎么能容忍自己一次次的产生这种龌龊的念头。
但是脑海里涌出更多的信息来，更多的之前似乎已经忽略的细节突然之间涌上眼前。
“其实，你根本不是人。”那是言母说的。
“我们这才知道，你已经不是言翊了，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对你了。”这是言好说的。
“他不是言翊，他从始至终都只属于我。”
这是……那天斯克里格对安斯艾尔说的话，他以为祝贺贺睡着了，其实，并没有。
如果斯克里格说的像言好和言母一样，那他完全不会在意。
之前他只将这句话当做斯克里格爱护他的誓言，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心里还甜滋滋的，可联系到化龙所说的之后，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说从始至终都属于他？
是单纯的占有欲，还是另有一层深意？
“化龙前面告诉了我一个很可笑的事，一听就像是假的，但是我还是跟你说说，听听你是什么看法。”祝贺贺不敢再想下去，他要直接问，然后听斯克里格会如何回答。
“化龙说，你是游戏里的NPC，你的目标是毁灭人类，然后……我是你创造出来的，我的记忆是你编造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笑，跟科幻片似的，不是真的吧？J？”
祝贺贺咧开嘴笑着，但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求救一般的看着他，浅绿色的眼眸中泪光盈盈，令见者心碎。
斯克里格轻微的摇了摇头，心痛如绞，却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J，我只信你。”祝贺贺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出来，他现在只要听到斯克里格说不是真的，就立刻扭头回去拿刀砍了化龙。
化龙踏着沉稳的步伐，在众人面前站定，单眉轻挑，恨恨道，“斯克里格，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
伊莫拉突然惊呼一声，扬手分享出来一个巨大的网页，上面写着头版头条是：
【化龙与斯克里格彻底决裂，龙之梦公会彻底向FB公会发起全面战争。
具体原因不明，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梦的边陲即将掀起战火。】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全区通告。
【Dragon Dream公会会长化龙在此郑重宣布，经过公会所有人商议通过，于今日下午18时，正式将S级公会Dragon Dream更名为，最终。】
全网震惊，全服务器都崩溃了。
整个世界频道一片混乱，刷屏每秒可达数千条留言，谁都看不清谁说的什么。
在场的最终小队五人瞠目结舌，远听不如近闻膝盖一软，坐回到椅子上，连斯克里格也没料到化龙竟然能这么狠。
祝贺贺在看到这个之后心里竟然反而突然就静了下来，化龙为了公会升级令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不定是化龙要和斯克里格决裂，为了击溃他，才故意那么说，好让斯克里格彻底瓦解。
这一切都是阴谋！不，他绝不会让化龙得逞的。
“言翊，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还想继续骗他吗？”化龙冷笑，“利用他？嗯，就像折磨另一条美人鱼那样？”
言翊？
这该死的家伙，竟然也来调查他？
有资源干点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祝贺贺心碎的想，化龙这个混蛋，说的话字字诛心，他是不是和他有仇啊，还嫌他的心不够痛吗？
祝贺贺已经受够了化龙这个跳梁小丑所做所说的一切，他全都不信，他早已有预感，有人会恶意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是从哪里涌出的一股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
他不在乎了！全都不在乎了！他必须那么做，马上就要！
在亡灵序曲忧伤婉转的钢琴曲中，祝贺贺在斯克里格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属于斯克里格的戒指，举在他们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贺贺对斯克里格绝逼是真爱。
☆、78
“天呐，贺贺！”伊莫拉惊讶的捂住嘴，却不知此时此刻该作何反应。
伊索纳和星灿站在不远处，一个泪光盈盈，激动的大鼻涕一把一把的，一个愁容满面，眸间暗云翻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贺，我支持你！”朱咖克挥舞着双手。
最终小队的人都在旁边看着，这给了祝贺贺力量。
他将那枚他亲手挑来的戒指捏在指间，晶莹的高级宝石在精致的戒托上闪闪发光，纯净的就像云端山巅之上，最洁白的那片雪。
祝贺贺满眼含泪，用饱含着自己对斯克里格所有深情、所有崇拜，以及那永无尽头的爱的双眼，直视着他。
“你真是无可救药！”化龙怒极，“你跪在一个恶魔的面前，你现在应该杀了他！”
祝贺贺无视所有杂音，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深吸口气，缓缓地说，“J，我不在乎什么NPC，你如果是NPC，那就是好了，不是也无所谓，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任何结果，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做任何违背自身荣耀的事，出于对游戏的热爱，出于……不管是出于什么，我能感受的到你对游戏的那种热忱，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相信那个我认识的斯克里格。”
一个信念坚韧、能力拔萃的人，他其实可以在其他领域称王称霸，无论去哪里都一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但是，他选择以一己之力将一个公会带大带强，引领着万千会员征战沙场、拼杀副本，只为了开荒时推倒BOSS的那一刻的成就感。
这样的人，对于自身的荣耀看的会比什么都重。
正因为他懂，所以才信，信则敬，敬即爱。
祝贺贺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他举着戒指的手都在发抖，而对面的那个人看上去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你在一起，克服了很多困难，经历了很多磨难，我才最终确认了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一旦确认了就永远也不会变了，斯克里格，我爱你。”
“我们一开始在一起就是冲着结婚去的不是吗？J，我很认真的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从刚进游戏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我曾经把你当成偶像供着，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来到我身边，我就不打算再跟你分开了。我爱你，J，我可以陪伴你到生命的尽头，我可以陪你走遍万水千山，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是否愿意……”
他却被斯克里格一把攥住了手腕。
“是。”斯克里格轻轻的说，“是真的。”
祝贺贺愣住，口中喃喃，“你说……你说什么？”
“你是我创造的记忆，我将你移植进了言翊的身体，你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所以，我了解你的一切。”斯克里格阴鸷狠戾的眼中全是痛苦，满的快要溢出来，一滴又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
祝贺贺震惊，震惊于他竟然承认了，震惊于他竟然哭了。
之前的一幕涌现出来，斯克里格似乎早就说过这件事。
“贺贺，我了解你所有的想法，我了解你的一切，请不要因此而恨我。”
“你了解我不是好事吗？我为什么要恨你？可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越和你在一起，就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你。”
祝贺贺懵了，他是很欣慰斯克里格了解他来着……但是，远不是这么了解的啊……
祝贺贺的脑中似乎刹那间驶过了一辆高速列车，轰隆隆驶过，将他整个人撞的粉身碎骨，连点渣都没剩下。
斯克里格……他为什么要流泪，是为了爱流泪，还是为了悔恨流泪？可是他为什么要哭，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谋划的吗？
这都是真的，化龙点破了真相，斯克里格亲口承认了，这还能有假？
即便他想否定一万次，而在一万零一次，他也已经相信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祝贺贺用尽最后的力气去问，就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想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是，斯克里格暗叹口气，他觉得够了，不想在瞒下去了。
“都是真的。”
“包括波尔修斯的部分？包括……FB……”祝贺贺哽咽，“包括……我的记忆都是你编造出来的？包括……”
“没错。”
祝贺贺呆愣片刻，突然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继而仰天大笑，笑声凄厉，道尽万般苦楚，倾尽千般心血。
“你怎么能……”
祝贺贺弯着腰，眼泪从眼眶里无声的落到滚烫的地面上，瞬间化成一道青烟。他从地上缓缓的站起来，这几乎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膝盖咯吱咯吱的作响，像缺了油的轴承。
“对不起。”
斯克里格面无表情的吐出来三个字。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像在抽祝贺贺的脸，谁说的这三个字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来着？他妈的现在这事解决的了吗？
“斯克里格，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祝贺贺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浑身的血都如同凝固了一般，似哭似笑的扯动着嘴角，那样子看起来竟然狰狞可怖的很。
“很好玩吗？嗯？……看我像个傻子一样爱你入骨，看我像个白痴一样……倾尽心力，拿我像个小白鼠一样做实验，然后玩弄于股掌之上，我是你做的实验体？为什么是我？你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难怪我们那么多一样的地方……”
心口似乎被人狠狠的插上了一刀，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几乎站立不稳。
“哈哈哈，斯克里格，你以为你是蚯蚓吗？让我猜猜你把自己的记忆砍成了多少截，做出了多少一模一样的实验体来？像我这样的人都多少？你每个都和他们谈恋爱了吗？你还挺忙的啊，没有公会的日子是不是很空虚啊，啊？”
“只有你一个，我需要一个了解我的人，这真的很重要，请你相信我，贺贺。”斯克里格上前一步，似乎想要伸手去扶他，而看到祝贺贺那痛彻心扉的表情，这一步却始终无法走出去。
他的计划错了，斯克里格终于认识到，爱人之间的感情，根本就是无法计划的，它总会超出预想走到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
“现在还让我相信你？”祝贺贺一把将对戒远远扔了出去，悲愤交加、心痛如绞，强烈的愤怒令他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怒声骂道，“斯克里格，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我对你的感情，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一直在我身上做实验吗？一直在利用我吗？”
斯克里格站在原地，从骨头缝里涌出的无力感，瞬间就通过血液流遍全身。他以前不懂这种感觉，可现在懂了才知道，这种感觉竟然比身受重伤，血线濒临0点时，还要痛……
还要痛的多。
斯克里格整个人似乎瞬间沧桑了十岁，眼中的神采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这个傻瓜，对他说了那么多遍我爱你，他却还是觉得他根本不爱吗？
“贺贺。”朱咖克被这一变故几乎要吓傻了，他上前两步想要靠近那个又哭又笑似入魔障的人。
“你是人工智能？”祝贺贺满眼血泪，凄厉的问道。
“不是。”
“你不是人工智能你是什么！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算什么？那些被记忆移植的人，那都是人命啊！斯克里格，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在我看来，这毫无荣耀可言！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我来自遥远的星球。”
卧槽？真他妈越说越离谱了！
祝贺贺忍无可忍，突然疾步上前，右手握着烈火焦炎直朝斯克里格心窝捅去，却不想那人反应更快，电光火石之间，在匕首锋利的刃接触他的皮甲的瞬间。斯克里格整个人突然化成了一团黑雾，随风消逝不见。
祝贺贺拿匕首捅了一空，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他抓了满手黄土，手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擦出了血。
“斯克里格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你出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祝贺贺抓着头发嘶嚎一声颓然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一切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是噩梦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们谁能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伏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小。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贺贺！”朱咖克冲上来扶着他，着急的说，“贺贺，你不要冲动，是我的错，我以为他只是NPC。”
只是……
“你知道？”祝贺贺瞪着血红的双眼回头，“小克，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对不起，贺贺。”朱咖克低下头。
祝贺贺挣脱开他的手，站起身摇着头踉跄着退后，一边退一边苦笑，“小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我可曾瞒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现在，你满意了？我本来是要求婚，现在你看我这样，我有多失望，我有多难过？”
“贺贺，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调查清楚，我真的以为他只是NPC，在游戏里生活跟NPC生活和玩家根本没差啊。”朱咖克急的掉下来泪，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贺贺，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谁要做什么的时候，谁问过我要不要？”
言母抽他血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了？言好恨他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了？连这该死的游戏，这游戏当初都是黑衣人逼着他进去玩的，问他要不要了吗？
风吹过境，刮下一地尘埃，营地的火灭了，空中的大雪散了，枯枝败叶，满眼荒凉。
烈火平原还是那个贫瘠之地，焦黑的土地，炙热的沙坑，空气中的硫磺味，令人作呕。
“贺贺。”伊莫拉啜泣着叫他的名字。
“别叫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一段凭空造出来的记忆。”祝贺贺收回武器，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浑不知身在何处。
星灿上前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朋友啊。”
伊莫拉心疼极了，想上前扶着他却被他无神的目光吓退，“贺贺，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伊索纳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了，见状说，“你不要多想，至少现在你是人，对于人最重要的就是记忆，你现在拥有记忆，你就是人，你就是你啊！”
朱咖克再次上前想要拉他，却被那人直接甩开。
祝贺贺惨笑着退后，说了记忆中唯一的一次狠话，对着满脸是泪悔恨无比的朱咖克。
他沮丧着脸的样子，令人厌恶，令人看一眼都觉得讨厌！
“你不配做我最好的朋友。”
亡灵序曲婉转忧伤的旋律回荡在广阔的烈火平原上，祝贺贺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听着这首歌还能听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