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3月的第一天上午, 林双语的肚子开始疼，大家都以为要生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可到下午, 他又不痛了,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依旧没动静，江医生建议他们回家等。
这一等，甚至都超过预产期了，依旧没动静。
大概小家伙看林双语在记仇小本本上给它记的那几顿打，被吓到了，迟迟不敢出来。
林双语一气之下，又给它记了一顿。
这天，裴寂川要去公司, 开个重要的会议, 见林双语窝在家里实在有点烦闷, 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碰到以前的同事多尴尬。”
不仅仅是慕一工作室的人, 总裁办那一层的，虽然以前林双语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但也不可能百分百避开, 好些人应该都眼熟他了。
林双语光是想想被他们看到自己挺着个大肚子的样子，就头皮发麻了。
“不会，到时候直接坐专梯上去，没我的吩咐, 他们不敢去总裁办公室。”
林双语有点心动，主要是想出去走走。
裴寂川帮他拿外套披在他身上说：“走吧, 顺便再帮我规划规划办公室的墙壁，我总觉得还是空空的。”
“……”林双语轻哼，“又想白嫖我的画是吧。”
裴寂川：“要不我出点钱？520一幅怎么样？”
林双语踩他脚：“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裴寂川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说：“单位是万。”
哼，这还差不多！
林双语被哄开心了，勉为其难地答应跟他一块去。
叶宣没阻拦他们，只是让裴寂川小心，现在林双语随时有可能生，不要一工作起来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老婆。
裴寂川再工作狂，这个节骨眼上也忘不了老婆。
这几天在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的，一下子像到了夏天能飙到22度，一下子又回落回六七度，昨天还温暖如春，今天下了一点雨，冷风一吹，又冷飕飕的。
到了鼎创，林双语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和裴寂川一块上了专梯。
他的肚子有点坠坠地痛，时而还会宫缩一下，林双语这阵子已经习惯被这小家伙这样子折腾了，没怎么在意。
大概是裴寂川吩咐过了，上了33楼后，除了知道他怀孕的姚助理，没碰到其他人。
裴寂川吩咐姚助理照顾林双语，就去开会了。
林双语还是辞职后第一次来裴寂川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的格局变了一点。
进门后最抓眼球的就是他画的那副柿柿如意图，裴寂川把它摆在了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到。
特别是想到裴寂川显摆地把高层都召见一遍，就是为了显摆这幅画，林双语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幼稚。
可笑意却爬满了眉梢眼角。
“姚助理，你去忙吧，我有事会在微信上叫你的。”林双语见姚助理一直陪着他，跟她说道。
“已经在忙啦，”姚助理笑道，“我今天唯一要忙的事就是陪你，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倒。”
林双语想了想说：“奶茶，常温五分糖的。”
他们公司还真没有奶茶，但准老板娘要喝，怎么也要满足。
姚助理说：“那我去楼下给你买，很快就回来，你有什么事情给我微信或者电话。”
“好，谢谢啦。”
姚助理起身出门去买奶茶了，林双语扶着腰，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又走到裴寂川的办公桌前，在他宽阔的老板椅上坐下来。
有钱人可真会享受，裴寂川的这条椅子明显很符合人体工学，坐下去就感觉到了舒适与柔软。
而且裴寂川的办公室视野非常好，一整面环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城的风景。
林双语在裴寂川的桌上找了一本新的记事本，又从他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对着窗外的风景随意画起画来。
大概是昨天刚下过雨的缘故，窗外的世界干净如新，碧空万里，远处偶尔可以看到飞鸟飞过，下面是繁华的商业街。
他甚至还看到，楼下街对面一家奶茶店里，姚助理提着奶茶走出来。
林双语翻到了新的一页，打算画一个提着奶茶的姚助理卡通人，刚落下第一笔，忽然肚子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林双语低喘一声，手中的钢笔掉到了地上。
他抓着椅子扶手，待这阵痛缓过去后，松一口气，俯身去捡地上的钢笔，指尖刚触到笔身，肚子又是一阵剧痛，林双语差点整个人掉地上，好在抓住把手稳住了身体。
怎么会突然这么痛，难道是要生了？
手机被他放在裴寂川的办公桌上了，明明只是滑动一下椅子的距离，林双语却是疼得愣是缩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动一下都困难。
太疼了，怎么会这么疼。
裴寂川，你在哪里，我要疼死了。
裴寂川还在会议室。
他们开的是一个新项目的会议，项目负责人拿着激光笔，给所有与会高管演示他们做的项目方案。
坐在主位的裴寂川目光很锐利，总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项目负责人感觉压力山大，忍不住把背抻得直直的。
可裴寂川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冷，跟寒冰锥子似的，项目负责人饶是心里素质再好，都难免有点磕巴，甚至很想停下来问裴寂川是不是这稿不行，他们回去改就是了，没必要用目光凌迟这种酷刑吧。
在项目负责人快讲不下去时，裴寂川“嚯”一下站起来。
项目负责人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其他高层则是愕然地看着他，这个项目方案做得有这么差吗，居然让裴总气成这样。
裴总的完美主义越来越严重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承受裴寂川的怒火时，裴寂川却说：“你们继续，我离开一会。”
他心里惴惴的，尽管知道姚助理很靠谱，把林双语交给她可以放心，可眼皮还是一跳一跳的，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在一个会议室人惊讶的目光下，裴寂川离开了办公室。
裴寂川快步往电梯走，会议室跟总裁办不是一层，裴寂川走到电梯口，焦急地按电梯，发现专用电梯居然在使用中，皱了一下眉。
这个专用电梯只有他跟几位副总有使用权，但几位副总这会儿都在会议室里。
其他电梯也很远。
就四层楼，裴寂川等不及，直接走安全楼梯一路小跑上33楼。
他身高腿长，两梯一步，很快就到了33层，顾不得西装手臂上刚刚上楼时在楼梯的白墙上蹭的腻子灰，大步往总裁办公室走去，最后一小段距离，他甚至是用跑的。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裴寂川推开门，就看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林双语整个人缩在他的办公椅里，疼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虚汗。
“双语，”裴寂川冲进去，“双语你怎么样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弯腰把林双语抱起来。
林双语疼得要命，想着姚助理快回来了也就没强行忍着痛去拿手机，没想到裴寂川会忽然出现，这一刻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欣喜、安心、难受、委屈等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你会开完了？”他气若游丝地问。
裴寂川抱着他一边往电梯口跑一边说：“没有，不放心你，上来看一下。”
或许人真的会有心有灵犀这种感应，裴寂川很庆幸自己上来看了这一眼。
林双语没想到他是凭感觉出现的，心里泛上来几分甜意，肚子又作对似的一阵剧痛，林双语忍不住泄愤地在他胸口拍了一下：“你怎么不等我生了再来！”
“……”
裴寂川眉头紧蹙：“姚助理呢，我不是让她跟着你？”
“我让她给我买奶茶了，谁知道那么寸。”
这时他们到了电梯口，刚好姚助理提着一杯奶茶从电梯里出来，看到裴寂川抱着林双语，吓了一大跳。
“双语他……”
“按电梯！”裴寂川打断她说。
姚助理忙按住刚关上门的电梯，裴寂川抱着人跨进去，姚助理不需要他吩咐，按了-1层，又打电话给老陈，吩咐他赶紧来开车。
一切准备妥当，姚助理才说：“实在抱歉裴总，是我没照顾好双语。”
“不关你事啦，”说话的是林双语，估计是孩子另一个父亲出现，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他肚子不像刚刚那样撕心裂肺地疼了，甚至冲姚助理伸出手，“奶茶给我喝一口。”
姚助理赶紧帮他把吸管插/进进去，递到他手里。
裴寂川说：“打电话给我爸，跟他说要生了，我们先去医院。”
“好的。”
姚助理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又听到裴寂川冷冷地说：“再查一下，刚刚是谁在用专用梯。”
他的声音很冷，姚助理严肃了表情，说：“是。”
林双语喝了两口奶茶，又一阵钻心疼，连奶茶杯都握不住，好在姚助理手疾眼快地接住了，避免了溅洒一电梯的悲剧。
“裴寂川，我好疼。”林双语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嘶哑。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锥心一般。
裴寂川低头在他嘴角亲吻，渡了些信息素给他，安抚道：“乖，等下去医院上无痛就不疼了。”
林双语想说等兔崽子出来，一定要揍他一顿，但想到之前的虚痛一场，怕把崽子吓回去，又把话咽回去了，只哭唧唧地说：“都怪你，混蛋！”
“嗯，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林双语蛮不讲理：“你还想有以后！”
裴寂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安抚他：“好好好，没有以后。”
姚助理没想到这二人相处起来是这种画风，这裴总，也太宠了。
要是这一幕被公司那些高层们知道，一定要直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也显得她很多余，姚助理恨不得缩在角落里，把自己变成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好在这时候，电梯到达负一层，老陈已经把车开到电梯口了，见他们出来，赶紧拉开车门。
好在正是工作日的上午，路上一点都不堵，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医院。
江医生已经接到了通知，等林双语到后，给他检查了一下，可能是小家伙在里面待太久，迫不及待想出来了，这会儿都已经开了两指，等三指的时候就可以进产房了。
林双语疼得不行，这时候打无痛又太早，只能硬撑。
他肚子疼，裴寂川跟着心疼，坐在床边，正要说咬一下他的腺体给他点信息素，这样子能安抚一下小宝宝，林双语却猛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接着不管不顾亲上来。
尽管之前林双语嫌弃裴寂川技术不好，可接吻给信息素的方式实在太立竿见影了，正处于信息素依赖期的林双语根本拒绝不了。
所以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要亲上一两次。
裴寂川技术不好，但学习态度端正，很快就练会了。
他发现林双语喜欢温柔的亲吻，那种轻轻试探，细细安抚，如两个刚敞开心扉的高中生，青涩又懵懂，不带一点侵略性的，能让他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春水。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狠了，林双语难得主动一次的亲吻，几乎是连啃带咬的，没有一点技巧，全是凶狠的索取。
裴寂川一只手抱着他，防止他等下疼得没力气跌回床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头，一股股地把信息素渡给他。
就这么亲了几分钟的样子，林双语得到了足够的信息素，才推开裴寂川，这才发现他嘴角被自己咬破了，挺刮的西装前襟更是被抓得变形。
裴寂川没顾得上自己，问他：“好点了吗？”
林双语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裴寂川的嘴唇祭天，法力无边，阵痛减轻了很多。
叶宣和满姨这时也来了，把生产要用的东西全带了过来。
叶宣见林双语不那么疼了，很有经验地说：“趁着羊水还没破，去洗个澡和头，等下出来吃点东西，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裴寂川问：“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林双语：“辣条。”
“……”这对辣条的执念，可够深的。
裴寂川拿他没办法，说：“行，等下我给你买，快去洗澡吧，要我帮你吗？”
林双语给了他一个爬的眼神。
裴寂川让附近的五星酒店送了吃的过来，又亲自去医院外面的便利店，给他买了一包辣条，林双语洗完吃完后，就开三指了，可以去产房等生产。
原本裴寂川要进去陪产的，林双语死活不肯，只在进去前让裴寂川咬腺体标记了一次，得到了足够的信息素后，无情地丢下裴寂川，自己进产房。
要被裴寂川围观，比要他去死还难受。
而且上了无痛后，就没那么痛了。
孩子估计在肚子里待足了月，现在急吼吼地就想要出来，而且如叶宣所说，Alpha生产有优势，反正生孩子的过程特别顺利，林双语甚至感觉还不如进产房时的痛楚大。
孩子就像个滑溜溜的蛋，“哧溜”一下就出来了。
不过，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林双语眼前一瞬间闪过关于孩子的种种，以及从足月到生出来这几周的焦虑与不安，眼角不自觉低下了几滴泪。
太不容易了，终于解脱了。
“恭喜，”江医生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个可爱的男宝宝。”
说着，护士把娃抱过来给他看，林双语看了一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什么东西啊这是，又老又皱，皮肤黑里透红，活像一个小老头。
江医生怕是对可爱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你确定这是我生的？”
林双语声音嘶哑，还没干的眼泪又有流下来的征兆，明明他和裴寂川都那么好看，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崽子来。
能把它塞回去重新生一遍吗？
好在他是男的，不用哺乳，不然这么个小老头吃自己奶，非得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江医生示意护士把娃带出去给家属看，笑眯眯地安慰林双语：“放心吧，丑也就这几天丑，后面会越来越好看的，还要观察两小时才能出去，你休息一会。”
外面，一向沉着冷静的裴寂川，难得十分焦躁地在走廊踱步。
叶宣被他晃得眼晕，不管他将要做爸爸的心情，冷冰冰地说：“你能不能坐下来？”
裴寂川按捺着性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企图看手机转移注意力，但根本看不进去，总担心林双语会受苦或者不顺。
好在，很快产房的门打开，裴寂川叶宣立刻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
只见一个护士抱了个襁褓出来，笑吟吟地说：“恭喜，林先生于3月10号下午16时26分，顺利诞下一个6.1斤的男婴。”
裴寂川没急着去看宝宝，焦虑地问：“双语呢，怎么没跟着一起出来？”
“产夫还需要在产房观察两个小时，先给您几位看一下宝宝。”
裴寂川松了口气：“他怎么样？”
“产夫没事，正在休息，放心吧。”
裴寂川闻言放了心，这才有空去看宝宝，这一看也是一脸不忍直视。
“你确定他是双语跟我的孩子？”裴寂川问出了和林双语一样的问题。
他甚至怀疑是今天生孩子的太多，医院搞错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来。
护士还没回答，叶宣就白了他一眼。
“小宝宝刚出生都这样，你出生的时候更丑，身上还有胎毛没褪，那丑的，跟个野猴子似的，直接把我吓晕过去了。”
裴寂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