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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当天晚上沈明烛喝完鱼汤后突然说要外出访友, 让方青阳照顾好他山谷里种的不知名绿色植物,以及水缸里养的鱼。

第47章

当天晚上沈明烛喝完鱼汤后突然说要外出访友, 让方青阳照顾好他山谷里种的不知名绿色植物,以及水缸里养的鱼。
方青阳对“访友”这两个字持九成怀疑,但沈明烛既然这么说, 可见不想让他知道,方青阳便也没多纠缠。

为期三天的外门大比天亮之后也将开始报名,方青阳问他:“明烛,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你能来看我吗?”

他确信他一定能过关斩将,闯入最后的决赛。

出口便有些后悔, 忙找补道:“太麻烦也没关系,你去忙你的事情。”

他差点忘了, 以沈明烛现在这尴尬的身份,大概不会愿意出现在玄清仙宗任何一个公众的场合。

沈明烛笑意盈盈:“怎么会麻烦?我一定会去看你夺冠的。”

他如此确信方青阳会是冠军。

他想了想, 又问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报名吗?我的事情不急。”

等到大比开始, 方青阳见到观战评判的内门长老,将手上的证据交出去,便可安枕无忧。所以, 荣硕一定会尽全力阻止他活到大比。

方青阳一直待在山谷里, 偶尔上山也有沈明烛随同, 荣硕找不到机会。

报名是荣硕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大的机会,这天人多眼杂,最方便他下手。

方青阳笑着拒绝:“你放心,打不过,我逃还是可以的。”

“好吧。”沈明烛也不勉强。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符咒,“这是传送符,遇到危险就注入灵力, 能带你回到山谷。”

他轻咳一声,故作矜持:“没有我的同意,无论是谁都进不了这个山谷。”

方青阳想,难怪最近他过得这么安生。

他也没客气,道谢后接过符咒,盯着沈明烛收纳符咒的袖口,思索着接下来要攒钱给沈明烛买个储物戒指。

一定要高级一点,太差的东西不配给沈明烛。

沈明烛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略一思量便猜到了方青阳的想法。

他满脸无所谓,慢吞吞地说:“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放到储物戒里。”

原主原先是有储物戒的,还是个上品灵宝,其内空间不小。

后来他修为被废,没有灵力驱动也用不了,再后来就被人抢走了。

某天原主吐了一口血,灵魂受到重创,他就知道大概是有人强行破开了他储物戒上的灵魂印记。

记忆中储物戒里的东西不少,光是上品灵石就能堆成一座小山。

沈明烛遗憾叹气,他原本也是个有钱人来着。

*

沈明烛出了山谷去寻仇。

他第二次斩断黑气之后不久,又有新的黑气卷土重来,这次幕后黑手似乎是学聪明了,只小心探出一点气息攀附在他衣角上。

力求鬼鬼祟祟,暗中搞事。

只可惜这黑雾在沈明烛魂力感应下简直像开了五彩斑斓的特效。

他这次没再次干脆利落地斩断,而是顺着连结着黑气的那一点细小关联,决定上门拆家。

害他一个时辰钓不上来鱼的仇他还没报呢!

他又进了山,在山林深处一颗满是青苔的石头上感受到了一处肉眼看不到的缝隙,有黑雾争先恐后往外探。

沈明烛看了半天,仍旧没看出这是什么物种。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不用知道,反正,只要把幕后黑手解决掉就好了。

魂力顺着缝隙反侵,划作疾风骤雨,绞断了另一个寸草不生的荒芜世界里冒着黑气的……“触手”?

沈明烛内心不由感叹,这怪异物种长得真丑。

眼见缝隙不再往外冒黑雾了,他满意离开。

毕竟是突破屏障反侵另一个世界,消耗不小,沈明烛脸色微微泛白,很快“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好在此处少有人至,沈明烛摸索着倚靠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阖目养神,等待着魂力恢复。

这念头刚落,沈明烛就感受到了有人前来。

虽然魂力不能用,但他听力还算不错,敏锐察觉草叶被压弯的细碎声响。

沈明烛:“……”

他最近运气属实不怎么好。

谢望尘渡劫期的灵力毫不收敛地蔓延开来,如浪击石,饶是藏了如瀚海般的威势只用于查探,被波及的沈明烛还是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谢望尘这次回宗,居然在宗门内发现了一缕黑雾。

虽然很少,虽然很细微,但他绝不会错认!

上辈子毁了人族的灾难,他数次从入定中惊醒的梦魇,居然这么早就出现在了他的宗门之中!

谢望尘如临大敌,一瞬间鼻尖仿佛又充盈了上辈子的硝烟与血腥。

到底上辈子亲上前线对战过,这辈子也有寻找缝隙的经验,渡劫期浩瀚灵力的支撑下,他转遍整个宗门,最终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一处细微隐蔽的缝隙。

只是缝隙虽在,却不见黑雾,若非残留的气息太过熟悉,他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顾不得太多,谢望尘先熟练地将其封印起来。

而后他才有闲心关注一下这附近除他之外的另一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那人眼上覆着白绸,白绸未曾遮掩的半张脸苍白,宽大的衣袍更显得身形憔悴瘦弱。

他靠在树干上,凭白多了几分弱不禁风的孱弱病态。

拜高阶修士过目不忘的好记忆,虽然远隔十年变化良多,但只看这半张脸,足够谢望尘认出对方。

沈明烛,他曾经的大弟子。

沈明烛茫然:“我不能来吗?”

他看不见,只凭原主的回忆不足以他在第一时间听出对方的声音,倒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他素来坦荡,也不觉得这是件需要隐瞒的事情,礼貌问:“我们认识吗?”

认识,不仅认识,可太熟了。

谢望尘冷笑一声:“我问你话,你回答就是。这里是玄清仙宗,你是什么身份,竟在宗门内四处走动?”

“哦。”沈明烛听出来了,恍然道:“是宗主啊。”

他确实是个外人,这事儿是他理亏,沈明烛诚恳道:“抱歉,我这就离开。”

他站直,到底没习惯失明的生活,刚试探性迈出一步,差点被交错的树干绊倒。

他连忙扶着树干站稳,神情有些尴尬:“那个……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早知道传送符就给自己留一张了。

沈明烛说的“多一点时间”,是打算等他略微恢复几分魂力,到时候自然无处不可去。

谢望尘听他说“多一点时间”,误以为沈明烛是要蹒跚摸索着前进,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幼儿,跌跌撞撞趟过荆棘遍野,直至遍体鳞伤,滚落一身泥泞。

他皱眉不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都成瞎子了,还非要乱走吗?可看他衣着整洁,又不像流浪到这里的模样。

沈明烛疑惑,他试探地回:“走过来的?”

他像是才意识到谢望尘怀疑的点,为自己正名:“其实我来的时候能看得见,就是刚刚、那个……出了点意外,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谢望尘冷淡地看着他,并不在乎他是怎么治好了眼睛,又是怎么又瞎了。他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他好像一直都不算认识他这位曾经的弟子。

就像现在,他仍旧分不清现在沈明烛的谦和从容是在演戏,还是受了十年苦楚,总算认识到了错误。

……罢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沈明烛是自己走过来也好,被人掳来也罢,哪怕是爬过来这里,也都与他无关了。

谢望尘转身欲走,然而上辈子邪魔追踪沈明烛而去的画面再度出现在脑海,他实在难以释怀。

山林身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个缝隙,沈明烛恰好也出现在这里。

上辈子沈明烛有来吗?

还是说原来从这么早开始,沈明烛就已经成为了邪魔的帮凶?

谢望尘闭了闭眼,压抑着杀意,声音略微沙哑:“回你的山谷里,不要乱走,再有下次,本座绝不饶你。”

沈明烛好脾气地应:“好的,宗主慢走。”

居然显得乖巧极了。

谢望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沈明烛一眼。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晏晏君子身形清瘦,像是初春时落下的一场薄雪,干净、出尘、纷纷扬扬,谈及时唯想到百花齐放的姹紫嫣红,于是便将寒意蕴成暖诗。

修为被废,筋脉俱断,根骨摧折,名扬天下的少年至尊成了一介废人。

可是他神情却从容平静得很,好似不曾遭受磨难,不曾不堪过、狼狈过、痛苦过。

沈明烛像是有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薄心态的人吗?谢望尘想,难道他上辈子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或许就该早让他跌个跟头,吃一次大苦头?

……罢了。

谢望尘拂袖,踏空而去,“你好自为之。”

这样的沈明烛实在很让他心软,叫他不敢多看。

只留下沈明烛一人在原地十分苦恼,看宗主对他杀意凛然的样子,看来他上辈子果真作恶多端,没少造孽。

沈明烛叹气。

可他连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很难做出弥补诶。

*

沈明烛时间把控得很好,他解决了黑雾,恢复魂力往回赶的时候,正好大比也进行到了第三天。

这场大比可热闹得很,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内门。

内门弟子第一次这样兴致勃勃,成群结队、屈尊降贵来到了灵力稀薄的外门。

“那方青阳果然来了,你说,长老会允许他参赛吗?”

“不好说,荣硕再如何也是宗门长老,虽然只是外门,但方青阳闹得这么大,明显是打了长老们的脸吧?”

“年纪轻轻不就该闹事?我看木长老很欣赏他。”

内门弟子们嘀嘀咕咕。

隐去身形路过的沈明烛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