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谢微楼的身躯瞬间僵立在原地。
偏偏青年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到, 他的鼻尖已经贴上谢微楼的手腕,谢微楼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青年的手顿时落了空。
他的眼眸微微垂下,视线落在空落落的手心, 片刻之后才又缓缓抬眼,望向面前神色微异的谢微楼。
眼前的青年发色浓郁如墨, 肆意地散在肩头, 皮肤白皙胜雪, 透着冷玉的质感。
眼底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深邃幽冷,仿若被一层终年不化的薄冰所覆盖,不见半分情绪。
他慢慢站起身子,双眸自始至终都没有从谢微楼身上移开。
他这样一站起来,谢微楼顿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枢玉原本的身形修长却透着青涩, 身姿略显单薄,是少年人的模样, 比自己矮上半头,与他说话时他还会抬眼看着自己。
而现在面前这个, 已然是一个青年的身形,身姿挺拔。动作之间, 薄薄衣料之下肌肉紧实的线条清晰可见。
而且他这样一站起来, 谢微楼发现他竟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甚至因为一身玄衣的缘故, 他的压迫感还要比自己强上几分。
谢微楼内心五味杂陈。
他有一种养了一只毛茸茸,对他带着几分依赖的垂耳小兔, 某天忽然见其长成了肌肉发达,四肢修长,一蹦三尺高的壮兔的惊悚感。
谢微楼毕竟是一个男人, 心里对这忽然变高的玉偶难免生出一丝抵触,就算他是自己捏出来的也不行。
尤其这个人还从睁眼开始,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谢微楼原本还带着的几分怜惜又消退了些许,他轻咳一声:“你感觉好点了没有,你——”
话没说完,唇边一阵温热。
谢微楼的声音哑在了喉咙里,面前的青年伸出手,指尖蜻蜓点水般拭过自己的唇角。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在自己的嘴唇上流连徘徊许久,紧接着一寸寸地向上,缓缓滑过鼻梁,最终落进自己的眼眸之中。
谢微楼又抖了一下。
他“啪”地一声把青年的手拍了下去,沉着脸:“看你应该也没什么事了,没事就别在月华殿耗着了。”
青年手背上红了一片。
他慢慢收回手,接着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转身抬脚离开了月华殿。
谢微楼盯着他的背影,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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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斐身死的事一瞬间传遍了三界。
仙门百家纷纷表示要彻底围剿魔族和巫族的余孽,一时之间传书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被传到月华殿。
同时南荒的宗门纷纷要求将司徒琰送回鸣凰宫,继任南荒之主。
果不其然,南荒的传信刚一到灵境山,司徒琰便带着明鸾跑到月华殿。
“尊上,尊上我怎么办啊…我兄长没了,族人也死光了,南荒那么多宗门肯定都对我虎视眈眈!我这么可怜又无助,回去会被他们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谢微楼在旁边听得青筋直跳。
他沉声道:“不过是回去鸣凰宫,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司徒琰掩面:“那我也不回去!”
笑话,这段时日他煞费苦心,每隔几天便以各种理由到谢微楼面前刷刷存在感,难道就是为了被他趁早送回鸣凰宫的?
这些日子来,刚开始谢微楼忙于诸多事务,对他根本不予理会。
可司徒琰并未就此放弃,将琼花玉露一盒接着一盒地送进月华殿。
于是在他锲而不舍的攻势下,谢微楼似乎渐渐习惯了他的死缠烂打。
眼看胜利在望,这个时候让他回去跟南荒百宗那些老头子纠缠,他才不去。
司徒琰暗自心想,当然,若是他能继任南荒之主的同时,再成为尊上的夫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果然谢微楼被他哭得厌烦,只好沉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本尊决定好了会通知你。”
司徒琰这才吸了吸鼻子,携着明鸾一步三回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出了殿门,他才从纳戒中取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微微红肿的眼:“唉,虽然司徒斐是个伪君子,但是我心里对他还有些同情。”
一旁的明鸾神色倒是悲戚,眼中满是对族人惨状的痛心:“虽说尊上灭了那妖女,可我们的族人却死得那般凄惨,从今往后该怎么办。”
“尊上既然说了会将南荒的事处理妥当,我们只管等着他的命令就是了。”
顿了顿,司徒琰再次开口:“你应该庆幸跟着我逃了出来,否则如今死的就不只司徒斐一个了。”
明鸾心有余悸,他在一旁提着点心匣子,凑声道:“那主人,我们要回鸣凰宫吗?”
“回鸣凰宫?”司徒琰伸出手凝视着自己细腻的指尖,“回鸣凰宫做什么?我无依无靠,难不成要当一个傀儡?”
“主人…”
明鸾没有继续他的话往下说,声音忽然小了几分,接着道:“那边有个人,一直看着这边…”
司徒琰放下手抬起头。
只见离月华殿十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一身玄衣的青年。
司徒琰一怔。
只见这人身形修长高挑,窄腰长腿,浓密的长发散在身后,和一身玄衣融为一体,宛如夜空中最浓重的墨色。
司徒琰驻足,又朝着青年细细看了几眼。
眼见这人下颌线清晰凌厉,眉眼修长,眼角斜飞上挑,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司徒琰“咦”了一声,他这几月已经将灵境山稍有姿色的弟子都看了个遍,还没见到这般引人注目的。
他的视线在这人身上缓缓游走,当落在其眉心处那一点暗红色的小痣时,心中猛地一惊。
这个人,不会是那个傻乎乎的玉偶吧?
司徒琰眨了眨眼,早听说尊上这一个月都在给他疗伤,如今看起来他已经醒了,还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挑了挑眉,径直朝着青年的方向而去。他笑了笑,还不等他开口,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自四面八方袭来。
司徒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此时,青年原本低垂的眼眸一点点抬起,墨色的瞳仁深处竟然不知何时涌出一点令人胆寒的暗金色。
被这双眼睛看着,司徒琰浑身一紧,手中的匣子不受控制地直直坠到地面上。
青年径直从他身边路过,玄色的衣摆无风自动。
等到司徒琰回过神仓皇四顾,却发现周围早已没了那玄衣青年的踪影。
然而,那股寒意却仍残留在他的心头,久久未散。
身侧的明鸾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主,主人,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他只觉得被那青年注视的一刻,心中最脆弱最恐惧的记忆忽然翻腾着浮现在脑海中,以至于一瞬间他因过于恐惧手脚僵硬。
司徒琰回答不了他。
他也心有余悸地抿了抿唇,听着心脏在胸腔中紊乱地跳动。
就在刚才与那青年对视的瞬间,青年幽黑的瞳仁深处,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司徒琰分明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如同兽类本能的,对侵犯自己领地的人的强烈威胁与警告。
那一瞬间带来的寒意,令他全身的肌肉紧绷,动弹不得。
他狐疑至极,不过几个月没见,这玉偶怎么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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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司徒琰,天光渐暗,世界都随之安静了许多。
谢微楼将手里空了的琉璃杯放到桌子上,低下头轻轻咳了几声,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这会更是透着几分病态。
自从一个月前,他强行诛杀了瑶光之后,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再一次受到剧烈的创伤,以至于他不得不服用大量的“浮生”来缓解从神魂深处传来的钻心的痛楚。
他抬起手轻轻揉着额角,面前的玉镜中映照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晓,自己的仙体正以一种无声而又迅猛的速度不断走向衰败。
他有些失落的目光慢慢向下,停在了自己的唇角上,那里有着一道看似有些突兀的淡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大概是半个月前,这道红痕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自己唇角。
此后,无论谢微楼在前一天晚上如何仔细地擦拭,待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它都会出现在皮肤上。
谢微楼轻轻摸了摸唇角,他心里越发觉得纳闷,暗自思忖着,难不成是自己的元神受损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思来想去依旧毫无头绪,终究还是无计可施。
不多时,熟悉的睡意再次袭来。
谢微楼轻轻打了个哈欠,起身回到玉台上,抬手放下淡紫色的床帐。
随着床帐落下,月华殿内摇曳的烛火也随之熄灭了,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片刻后,只剩下床帐后的人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殿顶的缝隙与窗棂的空格,倾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月影。
然而不多时,落在地面上的月影忽然摇曳起来,本是紧闭的内殿大门竟是无声地缓缓朝两侧打开。
一个玄色的身影无声地伫立在黑暗里。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衣摆摩挲地面的细碎声响,玄色衣摆在微冷的空气中摇曳。
床帐附近一盏烛灯蓦地亮起,昏黄的烛光摇曳闪烁,将一道修长的影子投射在那淡紫色的床帐上。
原本被放下的床帐无声地朝两边退开,里面正沉睡着的人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他眼前。
黑衣黑发的青年慢慢走上前。
他微微俯身,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熟练地捻起榻上的人落在枕侧的一缕发丝,放在指尖把玩着。
流动在指间的发丝,细腻得堪比世间最名贵的丝绸,色泽浓黑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熟睡之人的头微微侧向他的这边,在这如水的月色下,褪去了白日里的所有棱角与锋芒,显得更加柔和。
朦胧的光影里,那平日里总是透着高傲与疏离的眉眼,此刻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
月色朦胧,迷离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青年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青年静静地站在榻前,微垂着眼眸,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榻上之人的脸。
视线仿若化为实质,缓缓从对方舒展的眉梢一寸一寸地缓缓滑过眼眸鼻梁,而后又沿着脸颊的轮廓,不疾不徐地移至唇角。
几日前在那淡色的唇角留下的痕迹,此刻在这冷白如瓷的皮肤上,依旧清晰可见。
青年的目光在那里停了片刻,接着又缓缓往下,却忽地凝滞在了某处。
熟睡的人微敞的领口间,不知何时被遗落了一根长发。
青年伸出手,将那根长发捻在指尖。
这根头发带着自然的卷曲弧度光泽秾丽,带着那种令人讨厌的异香,绝对不是睡着的人的。
下一刻,长发在青年掌心瞬间化为灰烬。
青年的喉结在修长的颈上微微滚动了一下。
随后,他缓缓侧头,再次看向沉睡着的人。
睡梦中的人无知无觉,安静得几乎不像白日里那个盛气凌人的仙尊,一副毫无防备,对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察觉的模样。
青年那原本犹如沉墨般深邃的眸底,渐渐地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暗金色光芒。
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此刻却像是燃起了两簇炽热且疯狂的火焰,痴迷地在榻上人的每一寸肌肤上来回游走。
紧接着,他径直俯身低下头朝着榻上之人淡色的唇吻了上去。
熟睡的人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察觉。
他仰面躺着,身体因放松而舒展,被动地承受着肆意的亲昵动作。
身上穿着的雪色软袍,原本就并未系紧。此刻在拉扯下,领口前襟处更是变得凌乱不堪,几乎全部敞开。
原本被软袍遮掩着的肌肤,也彻底暴露了出来,如质地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光洁。
此刻的他,就好似失去了自主意识的人偶一般。
双眸紧闭,四肢绵软,毫无反抗之力地仰面躺在榻上,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予取予夺。
淡色的唇经不住反复的亲昵,很快被蹂躏得泛红,微微发肿起来。
青年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眸中暗金色的光芒越发浓烈。
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沿着那优美的唇线细细描摹起来,肆意品尝着唇齿间残存的甘甜酒香。
渐渐地,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微微起伏。
睡梦中的人终于似乎在梦境中感受到了什么,原本平稳的呼吸微微急促,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似乎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挣扎间,微张的唇瓣间流露出一线缝隙,像是在无声地欢迎着入侵者的到来。
一直站在床边的青年,目光瞬间被那道缝隙牢牢吸引住,原本沉黑深邃的眼底,迅速染上了一丝浓郁的欲色。
他翻身压上沉睡的人的腰间。
美人依旧被困在那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长眉微微蹙起,无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推开那压在身上愈发沉重的“重物”。
可也只是像前几次那样,未等他抬起指尖,便被身上的人修长的手指紧紧箍住手腕,随后毫不留情地按在了枕侧。
身下的人无意识动了动被压制的手指,腰间和腕上皆是沉甸甸的,他呼吸微乱,徒劳艰难地别过头。
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他的双眼。
随后,青年缓缓俯身,将自己的唇凑近对方的喉结处,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薄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睡吧。】
下一刻,原本还在无力挣扎的人忽地停止了动作。
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之前的抗拒与不适,渐渐变得平和而舒缓,竟是真的沉沉睡去。
青年暗黑眼底的金色更盛。
他微微眯起双眼,随后伸出手指轻轻捏住美人的双腮。
手指稍稍施力,便将他的头转了过来,迫使那张原本就微肿的唇张得更开了些。
接着他再一次低下头,舌尖仿若灵动的蛇信,顺着因挣扎与喘息而微微张开的唇缝悄然钻入,滑过唇间柔软湿润的软肉。
一股温热且柔软湿润的触感包裹住他的舌尖。仅仅是刹那间的触碰,却仿若触及了世间最甜美的蜜糖。
青年的眼眸狠狠颤了颤。
这白日里尊贵无比的仙尊,此刻却全然陷入沉睡,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自己亲手精心捏造的仙偶肆意而为。
幽暗的殿内,光影朦胧交错,不知过了多久,压在其身上的人终于缓缓直起身子。
眼眸中的欲色虽未完全褪去,却也多了几分餍足后的清明。
青年低头注视着唇瓣微肿的人。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灵药,用指腹蘸取了些许,动作轻柔仔细地涂抹在身下人发肿的唇瓣上。
唇瓣很快在药效作用下消了肿,最后只留下唇角刚刚落下的杰作。
青年的目光下移,落在身下人被刚才的亲昵蹭得半开的衣襟。
他伸出手将凌乱的衣襟仔细抚平,又将略显凌乱长发耐心地用手指一点点理顺。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从躺着的人身上下来。
随后,他伸出手臂环着他的腰,紧紧贴着他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