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沉夜的街巷间本该寂静得可怕,却被突然响起的呢喃撞破。
松田阵平捏着手中的烟迟迟没有点燃,仅仅是将烟草气嗅过鼻腔,视线则一直落在巷弄的拐角尽头,似是在等什么人。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特意选择的空地附近连片落叶都没有,当然也留不下脚印。
只是路过的野猫都未曾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还是被他方才发出的响动惊得一跃而起,隐入黑暗。
而在周围连猫叫声都消失后,一声压得扁扁的气音便从耳旁炸起:
“小~阵~平~”
半长发青年突兀凑过来的脸上笑意满满,还带着被枝叶滤过的月影。
卷发男人熟练地将打破社交距离的脑袋推走,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噌”得一下,将焰苗舔上烟卷。
“别闹,hiro旦那那边如何了?”
从嘴角吹出烟雾缭绕,松田阵平递给幼驯染一根烟:“你说要跟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萩原研二蹭了个火,轻轻唉了一声:“怎么会,有不好的事我就回不——嗷!”
口无遮拦之人换来一个白眼,“乌鸦嘴。”
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背,半长发青年小声嘀咕道:
“也没有啦,因为那边打得真的很凶的。”
他将烟叼在唇边,含含糊糊把躲在角落中查探到的一切简要说明,惹得幼驯染皱起眉头:
“太危险了。”
——枪也就算了,武|装直升机又是什么鬼啊!
萩原研二的术式十分作弊,在隐藏方面几乎无人能敌,不仅能骗过结界,就连人眼甚至机器都能一并欺骗。
还没入学高专时,这家伙就能带着松田阵平一起和咒灵‘躲猫猫’,系统学习之后更是将一手藏匿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只是去收集情报,而非亲自冲锋陷阵的话,松田阵平本可以放一百个心。
只可惜最近某些人一时不察遭到偷袭,人又嘴硬,导致信誉度一再降低,再加上他们追查的家伙确实不一般,因此听完前因后果,卷发男人不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先不提那些武|器,万一那里有能够看破你术式的人,对方根本不会放你活着回来。”
竟然跑去几步之遥的位置近距离观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安心,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我真的有很在意的点啊。”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真诚道歉,刚要从实交代便想到所见的画面,脸上罕见地有些泛红,神秘兮兮凑近道:
“小阵平猜得没错,小诸伏和五月先生确实是在一个组织呢,小诸伏应该是在那里卧底,至于五月先生……”
他神色迷离地想了想,找到了合适的词来描述:“大概是类似猫猫教里猫猫那样的存在吧。”
松田阵平:“?”这什么形容?
“不,这个倒是不用在意。”
半长发青年晃了晃头,将那些争风吃醋的大场面和车内香|艳赶出脑海,继续道:
“重点是那里有一个诅咒师,果然如你所料,小诸伏在的组织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极|道组织。”
否则也不会有黑市传说蹲守在那里了。
要不然五月朝宫在那个组织里,还是去单纯谈恋爱的吗?
闻言,松田阵平垂眸沉思:
“既然这样,那个组织就很有可能和那件事有关。毕竟这三年我们查了很久,趁着接任务的功夫几乎把日本走遍了,能找的诅咒师群体都翻了个遍——”
也没翻出什么所以然。
三年前,这个世界于暗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诅咒增强的同时,咒术师的能力也有所增强,但浮躁的人心带来了更多诅咒。于是不止是咒术师的任务翻倍再翻倍,经由诅咒影响产生的恶性事件更是呈几何倍增长。
松田阵平就在一次由诅咒间接造成的摩天轮爆炸案中险些被牵连,幸好他的术式是【以爆制爆】才逃过一劫。
若是换成萩原这种辅助类型的上去,松田阵平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但也正因为那件事,这对幼驯染才发现,无论是那些恶劣事件,亦或快速增长的诅咒,背后仿佛都有人在操纵。
而这些有预谋的控制,仅凭一人的能力根本办不到,所以他们才将之暂定为一个组织。
并且应该还是一个诅咒师的组织。
而自从白日里与五月朝宫以及同期诸伏景光偶遇后,松田阵平的直觉就在告诉他,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在一个组织。
而他们所在的组织,也许就和那些事息息相关。
——然而他没有证据。
思路依旧还在普通人范围内,无论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不会没有证据就乱下结论。
所以目前他们还是隐于幕后观察,而非直接一脚油门冲上去。
“啊……都不像是我的作风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卷发青年将丢在脚下的烟头踩熄,朝着幼驯染一扬下巴:
“走,回去连夜查一下吧,正好连着两天把年假一起请了。”
三年前的事,还有近期的零零总总,他们终要一并清算的——
*
“所以前辈,你真的不打算来个不眠夜吗?”
提出邀请的青年敞着衣襟,斜倚在花瓣之间。
拢在胸前的手早已松开,没了遮挡,乍泄的白则是另一种艳色,在暧昧的暖色灯下折出温润光泽。
他一手拿着刚从床中央顺来的软鞭,特意将凹出玫瑰造型的内里展示给站着的男人。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状若无意地在腰线间流连,最后没入视线无法抵达的、更隐秘的深处。
诸伏景光:“……”
面对这过于火热的邀请,诸伏景光只想叹气。
湛蓝色扫过桌上零散的穿孔工具,知道这肯定是对方事先带来的,猫眼男人也不多问。
只是走过去将里面的工具随意拨弄两下,便将其中镊子和穿孔夹单独取出,走到床边命令道:
“过来。”
在车上给对方拆下耳钉的动作被打断,既然现在有了趁手工具,当然要继续。
而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五月朝宫往后退了退,脸上依旧挂着笑:
“摘掉多没意思,还是说前辈真的想再打……等等等…!”
捏住后颈的手温暖有力,诸伏景光用能止小学生夜啼的笑容将人从床中间薅过来。
而被一把拽过的青年则像一只认怂的猫,折成飞机耳却呼噜呼噜地不动了。
感受到男人这非做不可的坚定,五月朝宫无奈闭上眼,等待冰凉的工具如枪身那样蹭上皮肤。
可好半晌过去,却只等到了另一种与之完全不同的温度——
是苏格兰的手。
没拿着镊子的手覆上软|肉,掌心刮过十字星。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是挂在那里的款式,所以这颗星星背后的长钉被刻意弯折,流苏银链倒是被巧妙相连,衬得原本耳饰的主体部分不伦不类。
而就在青年罕见地为这份异样感往后缩身子时,站在床前的男人认真道:
“别动,我给你取下来。”
他顿了顿,还是率先柔软心肠,叹道:
“椰奶酒,这就不是放在这里的东西,你不能一直戴着,要是想戴我给你换成别的。”
他看到那包工具里有过渡用的简易钉了。
“前辈,你又叫回椰奶酒了。”
闻言,掌下的人轻笑一声,却并未纠正这个称呼,“今天生气了吗?”
提到这个,诸伏景光就觉怒火又燎过心头,冷笑一声:
“你说呢?”
他当然生气,但更多的是看到五月朝宫随意伤害自己的愤怒。
诸伏景光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单纯吸引他的注意,那五月朝宫早就连着附加题都达到了满分,这人为什么又要伤害自己?
——就如此享受那份疼痛?
还是在对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早已与疼痛相互勾连,以至于让这人将之当成一种情|趣?
思索间,镊子小心戳进耳钉的背面,慢慢阡开被弯折的针。
可即使如此小心,也会带给对方痛感。
就在第二声闷哼溢出嘴边时,五月朝宫听那道轻缓的嗓音再度响起:
“一味的疼痛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鎏金色蓦地一暗,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笑意盈盈:
“前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诸伏景光头也不抬:“我。”
瞥过被取下,还带着些血迹的耳钉,黑发青年眉眼间染上缱绻:
“你可真懂我,亲爱……”
“——然后你可以随便跟着其他人走,这就是你的态度?”
“咳。”险些被这话锋一转噎住,五月朝宫轻咳一声解释道:
“我只是想让你更在乎我…但前辈总是无动于衷,长此以往也会让我怀疑自己的。”
怎么苏格兰突然就记仇了?
疑惑之下,他忽然回味起男人将他拽到车里的模样,莹白欲望坦诚记录着一切。
苏格兰对自己的占有欲几乎呼之欲出,但对方却永远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阻碍,让苏格兰不敢迈出那一步?
一个名词一个名词推敲过去,家人、信仰、朋友、同事以及……组织。
想到这里,黑发青年微启双唇,在男人拿过打耳钉的工具时,突然按住了对方手臂。
一对灿金微微眯起,分明是以仰视角度被诸伏景光尽数看清。
可公安卧底却瞬间心头一凛,仿若从中看到了更幽深的阴影。
有些不妙。
——披覆柔软羊皮的猎食者,终于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
在另一人提高警惕的同时,挑挑拣拣出最大的可能,五月朝宫将那只手从自己的耳廓上摸下,趁机用五指包裹住对方:
“我没办法凭空让人生出欲望,只是引出并放大那些拙劣伪装下的真实而已。所以那些人对你产生的敌意,全部都是真正存在的。”
“苏格兰,如果你想继续待在组织里,那些人迟早成为你的隐患。”
他说着于对方怔愣间抽身,从床沿与诸伏景光身体的缝隙间站起。
方才上|床时踢掉的鞋早就搜索不到痕迹,于是五月朝宫将脚踩在厚重的毯上,冰凉足尖与男人的皮鞋相抵。
“所以前辈,向我许愿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给予我足够的报酬,我会为你处好一切。”
他揽过对方腰身,再度将呼吸蹭在男人的颈间,却不再带有一丝引诱,仿若只是再平凡不过地询问一个问题:
“就比如说,当一个打工人那么久……”
“你想不想要BOSS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