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在超市内时, 哪怕没有顾客，好歹还有机器人活动的声响，许愿池等地方也有流水的细微动静, 同事向斐更是时刻乐意陪猫聊天。
负司内人口有限, 住得也不密集，而且主流交通方式是传送和靠双腿走，没有车辆，没有工厂, 也很安静，但依然有影视剧声音、通讯提示音、打架咒骂声等。
这仓库里, 以上声音全都没有。
当小绒毛身处于二丫脑子里时, 它曾短暂感受过这样的静谧。
但那时小空间有边界, 而且可能是因为空间小且空, 小绒毛感觉到了被囚禁，忙着琢磨如何冲出去, 不太能专心体会静。
而这个仓库很大, 即使里面整齐排列着堆满了货物的货架, 也有着无边的空旷感。
让小绒毛心里也升起了一点无所依凭的空寂。
那些货架一排又一排，仿佛无限延伸。
小绒毛跑动加传送观察了许久，依然只能看到没有尽头的货架。
且小绒毛还不能欺骗自己它是遭遇了鬼打墙, 因为货架样式虽然完全一样, 可货架上的物品千差万别。
从小绒毛在超市内已经看麻木了的零食、生活用品、电子产品等，到超市里没有的药品、武器，再到成分不明的各种石头, 以及不知道是模型还是真能用的飞船。
小绒毛经过一个个货架时, 经常感觉很混乱。
货架及货架上的东西确实都摆放得很整齐，但问题也在于, 太整齐了。
很多在小绒毛认知中应该体积差别极大的东西，都被放在了大小相同的货架上。
比如一包饼干，和一个衣柜。
常识告诉小绒毛，后者根本就不应该放在货架上，即使放，货架也应该特别巨大。
可视觉却告诉它，这里分别放置这两样东西的货架就是等大的。
且饼干就是它一口能咬掉三分之一的普通饼干，衣柜是它能在里面随便打滚不嫌拥挤的普通衣柜。
另外，跑得久了后，小绒毛已经不太能分辨上下左右。
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感觉到重力，似乎也有脚踩地面的实感。可只要小绒毛想，这一步它能与货架最下面一层视线平齐，下一步它却就已与货架最上面一层平齐。
小绒毛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怪诞的梦中。
小绒毛：
背景介绍里怎么敢只把“孤独寂寞”当作这里的危机？明明认知错乱才是最严重哒！
好晕。呜。
邢异：“那，我们就当作自己现在是在做梦？梦自然可以违背自然规律。来，放松、放空，在这里随便飘荡一会儿。”
小绒毛四个爪子在空气中划动，假装自己游了会儿泳。
接着小绒毛把自己传送到放置飞船的那个货架前，问邢异：
这里只有我，所以这里的东西，即使不属于我，我也起码都有使用权叭？或者试用权？
邢异：“只要使用时没被拦下，应该就可以随便用？”
这里的每一个货架都分为十层，每一层横向又分为十格，每一格中都只放一件物品。
即，每个货架放置一百件物品。
对小件的生活用品来说，这个摆放模式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仓库”中，但……
小绒毛此时面对着的那个货架上，放了一百架外形各有差别的飞船。
小绒毛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后，伸爪，把看起来最闪亮的那一架从货架上拨了下来。
当飞船位于货架上时，小绒毛的视觉告诉它，这玩意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是适合它爪子拨弄的东西。
可当飞船脱离货架后，小绒毛也并不意外看到飞船显得极大。
小绒毛极力伸展身体后，它的身长依然不如飞船伸出来的楼梯任意一阶的宽度。
可这么大一艘飞船，出现在原本密集排布的货架间，却分毫没有影响货架布局。
货架间狭窄的通道轻松容纳下了这艘小绒毛算不清尺寸的飞船，就像轻松多容纳了另一只小绒毛。
邢异：“应该是空间错位。这仓库里的东西，看起来是位于同一个空间中，但实际上可能它们每一个都拥有独立空间。”
小绒毛：这里是很多世界的交汇处？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夹缝？每一件物品都来自不同的世界？货架上的每一格都是一道空间门？
邢异：“说不定哦。”
小绒毛在飞船外壳上爬上爬下好一会儿，还利用传送进入了飞船内部。
里面却远比小绒毛想象的要拥挤，有非常多的设备，好像装不下多少人。
小绒毛：不是星际故事里那种载人游览宇宙的飞船呀？
邢异：“可能这飞船所在的文明科技发展程度还相对有限？或者这飞船在宇宙中属于小型车辆，并不用于大量运送人类？”
小绒毛传送出飞船，把飞船往货架原位置推。
以小绒毛的力量，它本不应该能推动飞船。就像它怎么折腾都没能打开飞船大门、进出只能靠传送。
可是，在产生“推”这个想法的瞬间，小绒毛就笃定自己能推动。
也笃定这么大一艘飞船能顺利进入那小小的货架格中。
事实证明，小绒毛的笃定没有任何偏差。
小绒毛甚至没有仔细瞄准货架格，但飞船却准确回到了它的原位置。
小绒毛：
进入这个情绪场后，我的直觉好像格外准呀。
还有我的空间技能，用起来也格外顺畅。
以前我要是靠传送进入飞船那种设备密集的小地方，多半会撞到些什么。
可这一次，我在对飞船内部布局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却刚刚好传送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区域。
——这类区域在那飞船中可不多。
这些不可能全是巧合。
小绒毛抓出另一个飞船，又进去看看。
内部居然比上一个还挤。
再抓出第三个。
这一次内部倒是显得宽敞了不少，但，好像是个半成品。里面有很多裸露的接口，似乎是应该安装设备却没有安。
小绒毛很困惑：不管设备多还是少，猫都看不懂它们的功能。
小绒毛倒是辨识出了一些应该是操作面板的东西，但上面居然完全没有文字，也找不到任何说明书，让小绒毛即使想努力学习一下高科技都无从下手。
小绒毛：等一下，文字……
小绒毛跑到其他货架前，扒拉出各种东西，确认了当真找不到任何文字。
连零食包装袋上都只有图案，没有字。
而那些小绒毛原本以为是书籍的东西……确实也是书，但书上依然只有图。
小绒毛：
……也许这些图就是文字？
那这些文字也太抽象了叭？
邢异：“不，它们应该就只是图。负司合同里附带的语言功能应该是覆盖了与负司有合作的所有情绪场，所以只要是成体系的文字，你就都应该能读出其含义。”
小绒毛：因此，这是一个拒绝文字的仓库？
邢异：
“找不到人交流聊天、没有文字。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后，正常人的语言功能很容易退化。”
“但负司员工的语言功能有负司的额外赋予。”
“哪怕员工忘记了自己的母语，负司语也能保证员工听懂、认识情绪场内的所有语言文字。”
小绒毛：所以？
邢异：“所以这情绪场如果随便抓活人来这里，那活人多半会疯。可如果是负司员工来，则大概率不会出事？负司员工在这里待到情绪麻木之时，回负司的通道就应该会开启。”
小绒毛：疯狂与麻木，哪一个会更先到来？
邢异：
“对于负司员工，应该是麻木吧？”
“因为负司员工都知道，肯定有某种方法可以开启回负司的通道。”
“也就是说，负司员工都确定自己不会完全意义上地被困在情绪场内。”
“负司员工确定自己有退路，那么便不容易彻底绝望。”
小绒毛：如果待在这里很久很久也开启不了回去的通道呢？
邢异：
“‘很久’是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
“新员工不会被安排来这种明显超出‘普通现代社会’范畴的情绪场。”
“而老员工，多半已经有了长时间待在情绪场内的经验。”
“这里的环境虽然是过分孤寂，但负司员工也各有排解心理不适的手段。”
小绒毛：比如写文、写歌、做零食、拍电影……这里的材料很充足。
邢异：“负司老员工都有各自的兴趣爱好，这是当外表年龄已经固定、出差与休假的日子不断循环后，保持心态稳定的必要手段。负司老员工，个个都足够能苟。”
小绒毛：喵。
邢异改口：“个个在必要时都可以如猫般懒洋洋。”
小绒毛觉得，也是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啦。
比如为这仓库内的所有东西列个清单？
小绒毛找到纸笔，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使用空间技能握笔书写，而且写出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非常精准，远比它使用猫爪专用笔写出来的更漂亮。
小绒毛：哇……
但紧接着，小绒毛又发现，这些漂亮的字消失了。
每当小绒毛把一个字写完整、正在赞赏自己写得漂亮时，字就会消失，纸张重新恢复洁白。
小绒毛：唔……
邢异：“至少我们确定了这里真的排斥文字。”
小绒毛把纸笔塞回货架原位置，然后找到放置手机的货架，开机，找到便签纸样式的图标，点进去，写字。
写出的字依然消失。
小绒毛又点开齿轮样式的图标，猜测这应该是手机的系统设置功能，但在此界面下找不到输入法。
手机内的所有程序都是以图标的形式显示，但多数图标的含义都让小绒毛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