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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他们家的事我不太了解, 但我知道,顾景迟的爸妈是商业联姻,二人没有感情基础, 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情况在顾景迟出生之后愈发严重。”

第48章

“他们家的事我不太了解, 但我知道,顾景迟的爸妈是商业联姻,二人没有感情基础, 互相看不顺眼, 这种情况在顾景迟出生之后愈发严重。”
一开始只是言语争吵,没过多久就演化成肢体冲突, 最后甚至拼起刺刀。

年幼的顾景迟被水果刀捅进ICU当晚,顾老太爷撑着风烛摇曳的身子从北欧赶回国内,举着拐杖给了顾景迟他爸一拳。

那天晚上, 他把顾家直系、旁系、高层合伙人全叫到跟前, 当着他们的面把顾景迟写到遗嘱继承人的那一栏。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那些热衷于手足相残的家伙消停点。

宋沅本以为, 豪门狗血的剧本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商怡轻轻笑了一下。

“这才哪跟哪, 宝宝, 才刚开始呢。”

宋沅不由怔愣。

“你想想看,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 竞争对手又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稚童……”商怡把话说得很委婉, 但宋沅明白她想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 没有人能忍住不动坏心思。

从那天起, 父子不再是父子, 叔侄不再是叔侄, 顾景迟还没脱离重症状态,争夺权就来到了白热化阶段。

在短短五天时间内,他遭到了表兄弟的诬陷、叔伯拔氧气罐暗杀、被亲生父母当做筹码威胁,逼迫顾老太爷修改遗嘱。

商怡说:“顾老太爷被这事气得差点背过去,他应该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决定清算。”

高层大换血、直系大移民、 旁系大驱逐,一场清算从晚上九点开始,直到快天亮时才结束。

但顾老太爷知道,这只是开始。顾氏家大业大,在外关系盘根错杂,冒头忤逆的全都是小强蟑螂,你以为这晚已经杀完了,实际上暗处里还躲着一大堆。

顾老太爷年纪大了,盛势不再,他知道自己庇护不了顾景迟多久,当即决定将顾景迟带去北欧。

然而,在这个号称全球幸福指数最高的地方,顾景迟并没有变得很幸福。

相反,这是他人生中过得最孤寂、最残酷的一段时光。

年仅不到十岁的顾景迟被安排进了一所私立贵校,和欧洲皇室继承人一起接受封闭教育。

虽说是教育,但实际上更像一场严酷的军训,求生技能、资产管理、人心之术……在那个千里冰封的半山高塔里,冰霜磨掉了他的软弱,凝结而成的尽狠厉与冷漠。

时至今日,在那场大清算中幸存下来的大部分直系一致认为,顾老太爷对顾景迟未免太严苛了。

长子平庸,次子纨绔,所以他才会一股脑地把所有着急投注在顾景迟身上,烧了他的东西,将他捡到的小猫小狗赶尽杀绝,仿佛只有用这种反人性非人类的手段才可以磨练出继承人的血性。

“这种方法虽然有效,顾老太爷确实培养了一位对顾家来说最成功的继承人,但人好像也废了。”

商怡想起这个幼年时曾拿出所有零花钱把自己从黑心唱片公司搭救出来的表哥,总会觉得非常遗憾。

更遗憾的是,自己小时候对他说了那样的话。

“什么话?”宋沅有些好奇。

商怡耸了耸肩,深吸了一口气,“他帮我垫了所有违约金,把我救出来以后,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他。”

但年幼的商怡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报答的,只能像家族里其他小辈一样,揣测顾景迟喜欢什么。

听说他捡了一只小狗,商怡很开心。她攒了很久的钱,跑到镇上买了最贵的狗粮,还买了一堆陪伴小玩具。结果去见小狗时,顾景迟很平静地告诉她小狗已经死了。

还告诉商怡,以后不要这样浪费钱。

商怡很难过,更难过的是顾景迟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痛斥顾景迟冷血又无情,小狗刚死,他怎么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返回学校上课的。

十几岁的顾景迟就这样账单全收,一句话也没反驳。

“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多少有点付出了就非得要得到点回应的中二病。”商怡无奈地笑了一下。

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并不以自己的意志前行,而顾景也有顾景迟自己需要消化的情绪时,已经太晚了。

宋沅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一样,愣在原地。

一些有些模糊的细节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了。

那天在便利店里,宋沅一直退让,顾景迟步步紧逼,任凭他如何提出分开,都不能撼动顾景迟分毫。

那个时候的顾景迟很坚持,他宁可相信自己生病了不舒服了,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分开。

直到他说出了那句话——

“你太冷漠了,我喜欢活好器大……”

宋沅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好意思,第二个反应是愧疚。

他心底那股冲动更加强烈了。

他得去找顾景迟。

立刻,马上。

忽然,商怡“咦”了一声。

“怎么了?”

商怡:“群里的老师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让大家去会客厅里等候。”

可是她明明记得,顾景迟昨天还很认真地告诉她,今天不会来公司的。

难道又折返回来了?

宋沅说,“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

宋沅跟着商怡来到会客厅。

刚一进门,商怡就顿住了脚步。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宋沅在沙发中心看到了一位被人群簇拥着的老人。

那位老人的鼻梁很高,有着高加索人一样的高眉骨特质,低着头的瞬间,能在眼部扫下一层厚重的阴影。

年迈和苍老不仅没有损伤他的锐气,反而因为经过时间的沉淀,他身上那股被狠厉托举出的气质更凝炼了。

宋沅虽然没有见过顾景迟的爷爷,但他可以肯定,这人就是顾景迟的爷爷——顾重山。

顾重山忽然掀起眼皮,快速且精准地在人群中锁定了宋沅。

“你就是宋沅。”

宋沅回过神来,大大方方地问好,“你好。”

顾重山安静了两秒,“坐吧。”

说完,他转头看向商怡,“小怡,你自己去逛吧,我有话对他说。”

商怡觉得顾重山的出现有些突兀,她觉得很不对劲,“爷爷,该改天吧,我们现在要去……”

顾重山显然不想让商怡带走宋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商怡,“还有五个月,你爸爸就要从戒.毒所出来了,他还不知道你又搬了家吧。”

商怡的肩膀顿了一下,在宋沅看来有一点明显。

宋沅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男人。

直到这一刻,他才对资本家的狠厉有了实感。

顾重山从出现到现在,还不到两分钟。

可他仅用了一句话,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冷漠与绝情。

宋沅毫不怀疑,只要能成功驭下,维持自己的权利,顾重山根本不介意向自己的子孙下手。

就像当年的大清算一样。

他走向前去,站在商怡面前,很认真地对顾重山说,“你想对话的人是我,没必要吓她。”

顾重山抬起眼睛看了商怡一眼,没有说话。

没办法,商怡暂时还脱离不了这个名为家的“羁绊”。

商怡很感激地看了宋沅一眼,欲言又止,她迟疑地顿了两秒,发现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在走廊等你,别怕。”

宋沅点了点头。

顾重山对身旁的佣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就有人搬来了一个四脚靠椅凳,还有一杯热茶。

顾重山开门见山,气势上压了他一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现在在冷战吧。”

宋沅没有承认,也没有回答。

他看了一眼宋沅,很满意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让你当他的订婚对象吗?”

宋沅抿了抿嘴,他有点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知道。

“因为你们宋家……”顾重山欲言又止,似乎在找一个足够委婉的说辞,“足够庸俗。”

宋沅:“……”

“你们家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来要钱的。”顾重山年纪虽然大了,但声音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雄厚,不怒自威。

“所以,当我得知你的兄长拿着契约书去找他时,我并不觉得这场契约订婚这是个麻烦。我看过你的简历,因为我很了解他,他不会喜欢这种家庭底蕴培养出的孩子。”

宋沅不太喜欢这种把自己也算上去的命运共沉沦,他觉得很讨厌,也很不礼貌。

但他发现,他更受不了的,其实是顾重山说顾景迟不会喜欢上自己。

心底某个地方忽然出现了裂痕,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有些惊讶于自己心底出现的这种想法。

“顾景迟并不需要一个家世匹配的伴侣,他需要的,是心无旁骛地在商业版图上开疆扩土。”顾重山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一切都按照规划好的方向在走,偏偏在你这里出现了意外,我没想到……”

没想到顾景迟忽然有了喜欢的人。

还打算求婚。

棋差一步,顾重山半边身体都入土了,气得直接诈尸了。

上帝知道,当他得知顾景迟为宋沅定了婚戒时,他的内心有多震撼。

有这么爱吗?

“我看过你的作品,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很多,不庸俗,人也不错,很上进,但你不适合他。”

“我知道顾景迟现在想做什么,正因为知道,我才希望你立刻离开。”

顾重山像一位权衡利弊的资本家一样,开出诱人的条件,“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学校,毕业以后,你可以直接在大学评职称,那边的制度可以保你一辈子钉死在精英阶层,永远不掉下来,如果你还不满意,我还可以……”

宋沅把杯子搁置在桌子上,“不用了。”

他站起来,把参观名牌丢在椅子上,“还有,你好像搞错了。”

顾重山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况失控,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张一向毫无破绽的脸上,蓦然出现一些裂痕。

“我觉得顾景迟没有不适合我。”

宋沅很认真地说。

他知道在顾家这种世家大族面前,说顾景迟适不适合自己这种话,多少有点大言不惭了。

但宋沅还是决定这样说。

他觉得自己足够尊重自己,才能尊重顾景迟对他的爱。

一直以来,遇到问题只会回避的宋沅,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

这勇气烧得越来越旺,它足以驱使宋沅去做任何事情。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

他转身离开这个足以让所有人畏惧的老人,没有带一丝犹豫。

*

宋沅在莱农河边的露天大剧院里找到了顾景迟。

他一个人坐在看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话剧。

河对岸又在打烟花了,花火在半空中盛开,照亮了他那张脸,冷淡中透露着好看。

宋沅有些惶恐,他看见顾景迟身边的保镖了,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把自己拦下,宋沅还是向前走去了。

意外之喜,保镖一见是他,立刻离开了。

宋沅笑着向他们点头,反倒把其中一个双开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露天剧场的人很多,宋沅一眼扫了过去,这座可容纳一千人的小剧院竟座无虚席。

这场露天电影讲述的,是关于一个小画家在生命最后的夏天,与朋友在意大利北部的乡村中度过的时光。

宋沅记得这个情节,好像是改编自某一本小说?

银幕里,男主拿出一个打火机,靠近另一个男主,为他点火。

宋沅不自觉看愣住了,塌了个空。

他摔在椅子上,再抬头时,和顾景迟四目相对。

顾景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蹲坐在椅子上的宋沅让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

只是那个时候,宋沅说的是很想见自己。

和那晚一样,宋沅出现在自己面前,美好得像是童话故事,让人不忍心戳破。

他知道这些纯粹是自己的幻想,但幻想总是有尽头的,沉溺地越久,越痛苦。

顾景迟迟疑再三,最终选择当戳破幻想的那个人。

“有什么事吗?”

宋沅很认真地看着他,脸颊微红,“没、没有事就不能来吗?”

很强词夺理的一句话,一般人敢这样对顾景迟开口,早就被丟到河对岸了。

但这是宋沅。

新来的一个保镖一步向前,想要驱赶这个无礼的人。

一直跟在顾景迟身边的保镖把他拦下,用流利的本地方言跟他说道:“你懂什么?”

还有更过分的呢。

这才哪到哪。

他拎着新保镖的衣领,“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和大众的看法不同,顾景迟很喜欢宋沅这样对他说话。

那颗被冷漠打满标签的心,总会在这种时候躁动。

久违的躁动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一向注意力集中,可现在的他,却目光涣散地盯着宋沅那红过头的嘴唇。

整个世界都失焦了,视野里,只有那里是清晰的。

想亲。

见顾景迟不说话,宋沅有些没底。

他弱弱地说,“顾景迟,明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呢?”

“我的生日愿望是,和我爱的人一起过。”他深吸一口气,大胆地握住顾景迟的手。

“你愿意帮我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