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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一晚(上)

第48章 这一晚(上)
程满满说:“你为什么非要去割掉底下的玩意儿,难道你不觉得残忍和可怕吗?我想到要把自己好好的东西切了,再组装一个新的奇怪的东西,就想吐。”

“我觉得我天生有这东西才叫恶心,每次洗澡我都不敢照镜子,否则我会头晕目眩浑身发软胃里塞了一坨大粪一样,恨不得从楼顶跳下去,你明白了吗?我他妈天生就不该有这东西。我真希望我妈生我的时候,看到我胯底下吊着东西时就把我掐死,可惜她乐坏了,我爸当时就跪下去感谢观世音菩萨,所以我变成全家的希望又成为全家的耻辱,如今已经没有谁能掐死我,我只能谁都不在乎地活下去,我想割就割谁他妈都不能阻止我。”

童米兰俯身,一道沟壑,她就是乐于展现她的沟壑,那可是人民币,她说她乐意,且常高昂脖子,露出光滑平坦的喉部。她拿起一根淀粉肠,略带凶狠地咬过顶端,白牙挑衅地咀嚼,晏山的镜头跟着抖了抖,童米兰发现了,端起酒杯向着他,说:“你怕什么,又不会割掉你的,我不是割鸟狂魔。”

程满满说:“那你留在泰国别回来了,你就跟那些人妖待在一起,上台表演脱衣舞,让那些色老头往你的内裤里塞美元,多划算啊,说不定你还拐个白人老头回去,那边不就流行什么……租妻服务,太他妈变态了!”

童米兰手一扬一甩,巴掌落在程满满右边脸颊上,声音像玻璃碎掉,程满满歪斜脸,脚撑住地才没摔跤,他龇牙咧嘴地大喊:“童米兰你他妈有病啊!”

“你少给我他妈他妈的,你想死啊你,我说你出生时你妈才该把你掐死,要不你妈没做到的事我帮她完成,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根本没妈,你都不知道你妈长什么样子。”

“我现在就要掐死你个死婆娘!”程满满张开十根手指,向童米兰扑过去。

“我就是死婆娘怎么啦,那你不也承认我是女人了吗?死婆娘怎么了?啊你说怎么了?有根臭鸟你以为你就了不起了!你他妈的还没我大呢。”童米兰翻白眼,手腕松松地把啤酒倒进红艳艳的嘴里,她一眼也不看程满满,程满满急得扯她用夹子束起的头发,她也腾出一只手抓挠他的脸,场面混乱,精彩纷呈,身边几个朋友连声劝阻,两人不听,闹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吃夜宵免费赠送下酒菜。

程满满晃着一张有猫须似的花脸,怒不可遏对晏山道:“你别拍了行不行?有病啊打架你也拍,靠!”

晏山扛着摄影机,没说话,童米兰和程满满吵架时他通常不介入,纪录片要真实他就不能介入,即使两人把对方的脸给扇肿,可童米兰是他的朋友,跟一个人拍久了就很容易成为她的朋友,看见朋友挨骂得学会旁观,这就是拍纪录片的过程,晏山没得选,除非童米兰不让他再拍,可童米兰没有表示。

程满满是被隋辛驰提起来的,隋辛驰一只手揪住程满满的后衣领,他脖子一耸,消隐在下巴底下,两只眼珠滴流地转了转,看见隋辛驰沉着脸站在身后,焰气浇灭一半,说:“隋辛驰,你少多管闲事。”

“我就多管闲事,怎么了?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这么对童米兰。”

隋辛驰抬手拿水,程满满下意识护住脖子,闭眼向后缩,隋辛驰没忍住斜了嘴角,程满满羞愧得脸跟桌上小龙虾一般红,憋足了气说:“你问问她怎么对我的。”

隋辛驰说:“那我管不着。”

童米兰说:“程满满,你继续闹啊,你怎么不吭声了,一遇见隋辛驰你跟个哑巴似的。”

程满满没说话,他彻底偃旗息鼓,继续喝酒。

童米兰曾经对晏山讲,她怀疑程满满最初暗恋过隋辛驰,那时她刚和程满满在一起,带他认识隋辛驰,她发现程满满的眼神经常离不开隋辛驰,有事没事总往Light Scar跑,那段时间童米兰恨透了隋辛驰,而隋辛驰是聪明人,难道他会看不出?他几乎不对程满满说一句话,必要沟通也总绕不开童米兰,程满满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大概渐渐对隋辛驰生出一种惧怕的心理。

晏山觉得,童米兰的讲述中包含了一些苦涩,那是对隋辛驰的界限分明的苦涩,正因为隋辛驰是她珍视的人,而她恨过他妒过他。

童米兰要给隋辛驰倒酒,隋辛驰说他开了车,要了一瓶冰冻矿泉水。

他们旁边一桌坐了几个喝多的中年男人,个个衣服掀起一半,挺出皮球大小的圆肚,压着

短小浮肿的腿,走起路来像蹒跚的鹅。他们在旁偷听许久,眼神在童米兰身上钉住,一会儿嬉笑,一会儿指指童米兰,童米兰习以为常,并不打算计较。

其中一个地中海忽地站起身,踢开凳子向童米兰走去,食指和中指间夹一张钞票,崭新、粉红、扎眼。地中海说:“美女,一百块钱摸摸你的胸,干不干啊?”

说完他笑,要把眼睛和嘴巴都挤到一起,肥肉像海浪,翻来覆去地在他脸上荡啊荡。童米兰愣住了,她接受过那么多歧视和白眼,更甚的是辱骂,逐渐不再有人轻易分辨出她的原生性别,她自嘲,她跟程满满互喷互骂,但她没有遭遇过如此的直白肮脏的骚扰,她竟僵在椅子上,没有反应,眼见地中海要把钞票塞入她的内衣,程满满跳起来:“你个畜生!给老子把手拿开!”

程满满提起手边空酒瓶,对着地中海的脑袋要砸,那边地中海的朋友掀翻桌子围堵过来,几人不高,却都是肥头大耳,身形剽悍,再加上喝多了酒,身上一股糜烂气息。

这下晏山及时关了摄影机,设备往桌上一放,冲到桌边去站着,说:“你们想干什么?性骚扰不成还想打人?”

“说谁性骚扰?不是说她要去跳脱衣舞嘛,我还没见过人妖跳脱衣舞呢。”

地中海狞笑,手掌要往童米兰身上摸,隋辛驰伸手将童米兰拉到身后去,一只手横在他们之间,他给晏山递去眼神,晏山知会,把程满满举酒瓶的手按下去,小声说:“你先不要冲动。”

隋辛驰推了地中海一下,地中海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刚巧摔在路砖陷落处,按了一手的黑水黑泥,一个大肚皮见兄弟落难,大叫一声冲出来,隋辛驰抬脚抵住他的肚皮,说:“滚蛋,赶紧给我滚蛋。”

童米兰回过神来了,不甘示弱,站在隋辛驰后面就开骂,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手叉腰,眉毛要飞到天上去了,她的嘴上功夫太厉害,容不得别人插一句嘴。

晏山把程满满向前推,指着他说:“我这兄弟蹲过看守所,我也不帮你们拦着了,他可不怕血溅当场,你们看着办吧。”

程满满懵了懵,倒也继续抬手扬起酒瓶,往桌子一摔,酒瓶碎一半,冒尖碴,冷森森对着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也是喝多了才有胆,如今酒醒,恐要见血,都愿意溜之大吉,地中海手脚并用爬起来要走,隋辛驰脚朝他膝盖后边轻轻一踹,他又跪地上了。

隋辛驰说:“道歉。”

程满满配合地把酒瓶放到地中海眼角边,恐吓地拍拍他脸。

地中海说:“对不……起。”

童米兰不理会他,坐回去,吸着烟把腮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去,经此一闹,几人都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晏山也不再打算继续拍摄下去,他坐到隋辛驰身边,剥了几颗花生米,还给隋辛驰手心里放了几颗,隋辛驰看他一眼,笑笑。

童米兰说:“臭男人。”

臭男人们允许了童米兰的群体扫射,她太过气愤,气愤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发抖,烟灰急速紧密地下落,铺开在她的鞋尖。程满满拥抱她,亲了亲她的额头,童米兰并不因程满满挺身而出感动,她只是找到了一丝的慰藉,所以她回抱了程满满,把他的手握在手里,亲吻他的手背。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做手术呢?”童米兰说,“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就只能分开。”

程满满不说话,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童米兰,然后他惊恐地说:“怎么有个拿刀的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