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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霍岭生面上的表情十分晦暗, 薄薄眼皮下的清冷眼眸凝着眼前一幕,并没有理会祁焰的话。

第49章

霍岭生面上的表情十分晦暗, 薄薄眼皮下的清冷眼眸凝着眼前一幕,并没有理会祁焰的话。
江之遇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透过将他护住怀中还有一片安全空间的两个高大身影的缝隙望向声音的方向, 果不其然看到一张小太阳一般明烈绚烂的帅气面庞。

还有他身旁的人……竟是前些日子从他这里离开, 给他留了本珍贵的古籍书返回北城山寺的霍少爷。

只是, 霍少爷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江之遇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谢家庄园的偏静后花园, 火红的凤凰花树艳烈如火, 这个男人却一身素色衣裳, 衣服上绣着浅浅的水墨暗纹,清冷出尘得像误入这个世界的圣子佛子。

之后的接触中,霍少爷给人的感觉也多是这样, 极简素约的着装,全身气质清逸寂冷。

像雨后缭绕在山头的茫茫白雾, 似乎看得见, 用手能够触碰得到,可是下一秒就随风消散, 又或是隐入拨开云层的太阳光中, 缥缈不见踪迹。

他一贯是神秘的, 捉摸不透的。

江之遇原以为他回到北城后,会继续在山上清修,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素约衣裳换了和昭昭小叔他们一样的矜贵齐整的西装,身后也跟了像宋秘书一样西装革履的精英分子。

他这是……不在山上修行了吗?

似乎同样感到意外,遮在头顶上的阴影撤开, 脖颈间浮动的发丝也移开了。

只揽着他的怀中坚实的触感依旧清晰, 木质沉香的气息未散。

江之遇听黎少爷笑着道:“那估计有些困难,仪式已经结束了,你们还是来得太晚, 加不进来,我都差点被赶出去了。”

他说这句话是用的是一种模棱两可、意味不明的语气,江之遇一时分不清黎少爷说的是溪源乡建设的开工仪式还是什么。

江之遇只是从昭昭小叔护着他的怀抱中抽开身,这么近的距离,他微仰起头,能很清晰地看到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黑眸紧紧地盯着前方,眸色很沉,刚才在台上柔和的面部线条一霎间又变得凌厉冷硬。

至于让江之遇感到怪异的那种氛围似乎变得更紧张了。

他刚才还在庆幸昭昭小叔的另外两个朋友不在,怎么转眼他们就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是像上次在酒吧聚会那样吗?

因为江之遇之前向宋秘书打听昭昭小叔的行程时,听宋秘书说过,他们这几个关系好的发小会时不时小聚一下。

所以这次是把聚会的地点选在了自己所处的这座山中?

这是江之遇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理由,虽然他自己也不太相信就是了。

“我看好像也是。”在江之遇大脑十分迷惑的时候,他听祁少爷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状似惊讶道,“都差点忘了,阿延虽然嘴笨,但一直都是行动派,我就说应该早点过来的,连祝贺都没有赶上。”

“所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谢津延似是终于忍不了一样,眉头很深地拧起,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今日天气晴好,头顶阳光耀眼,祁焰的笑容也像是被阳光镀了层绚烈的光芒似的,表情却依旧无辜:“我说了啊,我是来祝贺的,我的好兄弟在乡下搞建设为人民服务,作为具有公众影响力的当红偶像,我也应该发挥一下自己作为公众人物的作用。”

谢津延撩着眼皮,漠然看他。

黎清叙也同样投过去疑惑的视线。

而祁焰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感受到发小冰冷的眼神一样,在山风呼啸,夹杂着机器轰隆的声音中热情宣布——

“所以我打算给溪源乡做一期义务宣传活动,用我的公众影响力让大家认识这个地方,不是说这里物产很丰富吗?上次之遇哥带我去的莲花湖就有很多鱼,荷叶和莲子都很清香,我帮忙宣传一下这里的物产,说不定可以改善溪源乡村民们的生活。”

“倒是挺不错的主意。”黎清叙笑,有些意外。

没有想到这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空有一副帅气皮囊的发小竟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和觉悟。

只是他也注意到一声“之遇哥”。

怎么回事,偷摸来了一趟就叫上哥了?

黎清叙这段时间在公司虽然一直有留意溪源乡这边的动向,被解除群里的禁言后,也知道祁焰跑去乡下打发时间了,可是不清楚他来了一趟就激发出这样为民众服务的意识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和自己一样起了不轨的心思?

黎清叙没忘记在包厢的时候,祁焰这小子是怎么一边叫着人家土美人,一边目光就没从他口中这位“土美人”的身上移开。

那句‘也许我可以护送美人回去’的话黎清叙同样没有忘记。

他眯了眯眼,桃花眼一时闪烁着若有所思的情绪。

而谢津延则眉头蹙得更深,对于祁焰所道明的来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因为即使不情愿,谢津延也要承认他这位发小在公众的影响力,出道即爆红的偶像,业务能力一流,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无数为他疯狂的粉丝。

如果让祁焰为溪源乡做义务宣传,的确有可能极大地改善这里的生活。

谢津延自己就是计划一边开路,打通这里同外界的联系后,跟上宣发,促进这里的物资流通。

之后,看能不能依托这里的天然环境和得天独厚的物产条件,在不破坏这里的栖息地环境以及改动村民们的生活和劳作习性下,规划出一个适合他们的生态园区。

这样,男人和他肚子里的宝宝以后就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或许不能像岭生说的那样无论是资源还是环境都极为优渥,可是谢津延会想办法把这里打造成适合这个男人生存的沃土。

“怎么,你们都被我震惊到了?”祁焰见半天大家都一言未发,忍不住扬了扬得意的笑意。

谢津延薄唇抿了抿,末了,冷声开口:“希望你能履行你刚才说的,尽早落实合同。”

“好好好,我没打算反悔。”祁焰摊手,真是在名利场浸润了三年的滑头,连自己的兄弟都不信任,张口闭口就是白纸黑字的合同。

明明曾经他们都是那么纯真无邪,现在也沾染了这么多的世俗气息。

“那么你呢,岭生?”待祁焰说明来意后,黎清叙视线转移到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清冷身影上,“又是什么原因把你这尊大佛请到了山下?”

谢津延微微蹙了蹙眉,黎清叙怎么有脸对别人发起这样的质问的。

江之遇同样好奇。

他从男人怀抱抽离,可对方却始终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他的腰,依旧护出一小片安全的领域。

分明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掉落或是砸下。

他挣了挣,没挣开。

祁少爷说的要以明星效应帮溪源乡做义务宣传的话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江之遇就索性放弃了。

他听他们几个像是在开汇报大会似的,一个个对峙,互阐来由。

硝烟味依旧,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不等霍岭生开口,祁焰率先为他做出回应:“岭生回去接手家业了,现在该叫一声霍总了,看来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坚持梦想,为爱拼搏,你们最终都沦为了世俗的一份子。”

“岭生回、回去了?”黎清叙因为太过震惊,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话也呛了声。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失态。

因为怎么说呢?

他们曾以为岭生就算有一天真的剃度出家都不会回到他那个肮脏复杂的家里,尽管黎清叙一直都希望他这位兄弟能够走出心结,剔除心中毒瘤。

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谢津延怔了怔,凌厉分明的脸上也鲜少外露出意外的情绪。

“怎么回去了?”他的想法和黎清叙是一致的,确切来说,在这个问题上,他们难得流露出一丝真的兄弟情。

霍岭生还是那样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比如主动权,争也要有争的资本。”

“所以你这是开悟了?”黎清叙呛过之后又重新恢复起从容笑意,走过去拍了拍发小的肩,以示支持,“早说了,为什么要放着便宜让别人占,该争的争,该抢的抢,自己掌握主动权不好吗?就算有一天拔氧气管,你也要牢握住进入病房的第一权限不是吗?”

霍岭生听到这一句,眉心轻微蹙了蹙,没有言语。

谢津延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沉声问:“这和你再一次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还是祁焰抢过话头:“他说他要在这里建立生态园区。”

什么?

在溪源乡建立生态园区?

谢津延漆黑沉冽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异样,显然没料想到这位一接手家里产业就来这里做园区建立的发小要和自己做同样的事情。

是巧合吗?

谢津延疑惑的同时心里莫名掠过一丝烦躁:“这算是你‘新官上任’的一把火吗?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霍岭生清冷视线往他箍着的那截细腰上瞥了一眼,没否认:“你要这样说也算,至于为什么选这里,是因为上次来这个地方让我印象和感触很深,我认为这里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可这里路还没有通,你是不是太草率了?”谢津延听他这样说,无端想起了那个炸开金屑和烟花的傍晚,心里越发烦躁。

霍岭生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淡嗤了声:“你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

谢津延:“……”

黎清叙桃花眼微眯,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是我错过什么了吗?”他偏身问向一旁的祁焰,“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像是在暗暗较劲着什么,岭生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了?”

“你是没见过他别的德行,”祁焰兴冲冲的,脑海里闪过他来到这里第一晚在工具室撞见的画面,眸光兴奋,“他当时……”

祁焰话音一顿,后知后觉眼前的局面有些混乱。

啊这,他们两个吵起来了。

老师讲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这么笨,又打不过他们,是不是能趁乱捞一把了?

祁焰忽然住嘴,一侧耳廓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脸上的笑容也无辜绚烂:“没什么,可能在山上待太久憋坏了吧。”

黎清叙就无语。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先来的被他们踢出去了,明明是自己最先找来了这里。

空气中陷入了片刻的僵持状态。

即使再迟钝,江之遇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只是他太意外了,先是祁少爷要以明星的身份给溪源乡做义务宣传。

江之遇不懂娱乐圈的明星通告费是怎样的,但知道请得动祁少爷这样的大明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都不一定是钱能解决的事。

还有霍少爷,听他们言语间交谈的和前段时间短暂的接触,应该是一心在山上修行,现在却接管了家业,还要来自己这里做生态园区的建设。

江之遇觉得很不可思议。

有一种生活突然发生了很大的颠覆的错觉,就好像他当初得知自己怀孕了,这个世界男人可以怀孕,男人可以和男人结婚一样,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现在,这种冲击感又浮上了心头。

耳边山风和机械声音喧嚣,他望着这几个对峙的男人,很难想象上一次见到他们几个是在暴雨倾盆的酒吧包厢里。

江之遇已经忘了自己打开那扇门,在得知自己的情况后,他们各自都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

只依稀记得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很隐晦,让他感到十分窘迫和不自在。

江之遇原以为那天就是结束。

无论怎样,他不会和昭昭小叔还有与之相关的人产生交集,除了自己的养子。

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四个会同时站在自己的眼前。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