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上的事6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 艾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想也不想就拍下了腰间的警报器。
下一秒船上玩耍的船员全都一个激灵，刚从海里回到船上休息的卡拉立刻一跃而起, 他大声道：“留几个人照顾水下的伙伴, 其他人全都回岗位待命！！”
戴尔冲到船舵前, 打开了接收器，艾斯的声音响起：“不要轻举妄动，我看到了一条漂亮的美人鱼在咱们船附近游曳, 这条美人鱼似乎很喜欢西索, 暂时顾不上其他人，让船员们快点安静回船。”
戴尔听完直接呛住了。
这话的槽点真多。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立刻抬头看天, 神话传说中, 塞壬的出现向来伴随着暴风和海浪, 在狂风暴雨中将船只弄沉，既然现在塞壬已经出现了，那风暴还会远吗？
……噫？云层还很淡, 没有风暴的倾向哎。
欧西扑到船舷上担忧地看着小船上的艾斯, 似乎很想跳过去。
小机器人等海下探索设备都在小船上，艾斯此刻就在小船上盯着电子屏幕，他一边小心调整着小机器人的摄像头，一边低声下令：“注意各自的气, 不要戒备，会引起塞壬的注意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给了欧西一个眼神, 比划了一个口型：碧珊。
欧西立刻明白了艾斯的想法，他翻身下甲板，跑进船舱去找碧珊。
碧珊正在船上休息，骤然听到欧西带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哇！真的塞壬！活的塞壬？！”
碧珊立刻换上潜水服，因为她每天都会下海深潜，念的气息感觉和大海非常相似，又没有杀气，还精通仪器操作，所以当她扑通一声跳入海后，艾斯清晰的发现那条塞壬似乎只是拍打了一下尾巴，依旧围在西索附近。
艾斯为西索和碧珊捏了一把汗。
碧珊顺利来到艾斯所在的木船上，伸手比划手势。
她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多少学会了一些船员间交流的方法。
碧珊：如何了？
艾斯指了指画面监控，比划了一个还行的手势。
碧珊凑到艾斯身前，看了看画面屏幕，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画面上，西索只穿了一条泳裤，其他什么都没穿，也没带任何潜水设备。
青年红色的短发在水中来回飘荡着，西索闭着眼睛，身体自然蜷缩成类似于胎儿在母体中的姿势，看着安然而宁和。
然而西索赤果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疤痕，和他闭目的安静神态相互矛盾，他看着是那么脆弱，可是他的肌肉线条极美，里面充盈着力量。
西索缓慢沉入海底，这些肌肉经过念力的刺激和激发，仿佛在呼吸一样，微微鼓起后又缓缓收缩，缓慢而持续的辅助西索进行呼吸循环。
水下生物的眼睛构造和岸上生物截然不同，昏暗的水下在这条游曳的塞壬眼中清晰的不可思议，它依旧游曳在附近，偶尔靠近后又飞速离开，显得耐心十足。
这是在捕猎吗？
艾斯手心里开始出汗。
为了不引起塞壬的注意，再加上操作不熟悉，一开始艾斯不敢用摄像头捕捉塞壬的踪迹，他还需要操控小机器人随着西索下沉，颇有点手忙脚乱。
碧珊过来后立刻上前接过了监视任务，她娴熟的改变了仪器观察模式和系统，很快就捕捉到了塞壬的身影。
艾斯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只需要专心操控小机器人即可，他小心调整小机器人的动作，随时准备抓着西索上浮。
碧珊的摄影技术比艾斯强太多了，再连续捕捉塞壬身影长达十五秒，基本确定不会在追丢后，她就将图像全部调了出来，并让凯特同步传到了火焰号上。
通过火焰号舰桥内巨大的电子屏幕，塞壬的身形一览无余，大家终于看清楚了这头神奇生物的模样。
这头塞壬有着金色的长发，长发在水中散开，最美丽曼妙的丝绸都不足以媲美，如烟如雾，完美的……嗯，完美的挡住了塞壬的脖颈。
通过偶尔拍到的半张脸可以看出，塞壬的脸颊极为削瘦，他的耳朵像是鱼鳃，大而宽，展开后像是扇子一样，耳尖上全是倒刺，美丽而凌厉。
塞壬的上半身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皮肤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痕，看着很是可怖。
再往上……嗯，大家终于看出了性别，这是一头雄性塞壬。
塞壬的肩膀和手肘都有着尖锐的骨刺，皮肤外也好像有一层膜一样的东西，他的手指长极了，锋利尖锐的指甲看着黑漆漆的，手指之间连着蹼，当蹼完全展开时，好像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甚至还有小而圆的洗盘。
哦，对了，这头塞壬有六根手指，四根在前面，两根在后面。
他的左手上还拿着一根巨大的骨头叉子，叉子上缠着未知生物的鱼线，尽管那鱼线是半透明的，漂在海里根本看不到，但碧珊还是通过水流的变化发现了端倪，并指给了艾斯。
“暂时还不知道多长，天啊，千万小心可别被这玩意缠上了。”
艾斯喃喃的啊了一声附和着，他伸手在屏幕上比了一下，大致判断出了鱼尾的长度。
“最少两米。”他算了一下长度和宽度的比例，摇摇头：“甚至比沙丁鱼还要灵活。”
艾斯混到现在见过的海兽也不少了，一般而言每次见到一种新海兽后，基本上他都能想到对付的方法，然而眼前这头塞壬……
长长的鱼尾一定非常滑溜，不好抓，尾巴的鳍看着很骨感，里面一定有倒刺，鱼鳞泛着浅紫色的光泽，鳞片上一定有毒。
再往上，腰腹处鳞片逐渐变细，腹肌很清晰，尤其是对方要摆动腰腹部的力量以挥动两米的大尾巴，这一尾巴下来，普通船只的桅杆肯定会断。
突然碧珊伸手在艾斯眼前比划了一下，艾斯立刻凑过来，就见碧珊指着屏幕四周的小鱼。
艾斯目光一凝。
哇，大发现，这头塞壬可不是一条鱼，人家指挥着好多鱼呢！！！
小鱼在西索身边游来游去，似乎在帮塞壬探查敌情。
艾斯等不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火焰号，对着欧西比划了个手势：其他人呢？
欧西立刻挥舞着小旗，表示船员全部归船，随时可以出航。
艾斯精神一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对碧珊示意了一下，碧珊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艾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启动机器人，放出了一张网。
鱼网是半透明的，在海中缓缓铺开，将西索兜住。
塞壬和鱼立刻退开很远。
西索飘荡在三百米深的水下，一动不动。
看到塞壬躲远了，碧珊松了口气，她压低声音道：“还在试探阶段，没有攻击意图。”
艾斯赞同碧珊的看法，他低声对碧珊道：“我慢慢将西索捞回来，你小心些，一会要是打起来，立刻往船上跳。”
碧珊道：“放心吧，我可是和鲨鱼在水里玩过生死时速的人！”
艾斯咧嘴一笑，和碧珊对了对拳头，然后操控着机器人，开始缓慢上浮。
深潜常识。
下海速度可以快，但浮出速度一定要慢，越慢越好。
碧珊可以快速上下是因为特殊的念能力，而且她常年潜水，几乎就和人在陆地上走路以上熟稔老练。
但西索并没有开发这方面的念能力，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深海高压产生的强大力量压榨自身潜力，所以他什么都没带，就连那泳裤还是艾斯认为碧珊下海会辣眼睛，西索才不情不愿换上的。
此刻想要快速将西索捞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艾斯立刻将西索兜出来，当西索出海的瞬间，肯定会炸成碎片的。
艾斯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控制着小机器人上升的速度非常慢，基本上半分钟才挪动三十厘米，就好像海底水流慢慢托着他上升一样。
然后令艾斯和碧珊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头塞壬游了过来。
小鱼在附近游荡着，好像在警戒一样，塞壬靠近了闭目的西索，伸出手指，轻轻扯了扯小机器人喷出的透明的网。
刺啦，网破了。
艾斯嘴角抽搐，碧珊张大了嘴巴。
塞壬后退了一点游了一圈，停在了小机器人旁，伸手，吧嗒，一巴掌将小机器人拍成两半。
碧珊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小缪可！维修一次好贵的！！”
不过就算名为缪可的小机器人被打成了两截，一半落入深海，另一半依旧受控制，监控画面也大半还在。
“质量不错。”艾斯惊叹起来：“维修费我出了，帮我弄个一模一样的。”
碧珊大喜：“没问题！”
塞壬拍碎了小机器人，然后重新游到西索面前。
他再一次伸出手，收起了尖锐凌厉的指甲，摸了摸西索的内裤。
艾斯&碧珊：“……”
塞壬歪头，又摸了摸没被内裤遮住的大腿根，两种不同的手感让塞壬有些懵。
他甩动着鱼尾，长长的鱼尾垂直对比了一下……唔，虽然西索也是大长腿，但和塞壬一比，顿时像是少了一半似的。
然后塞壬一甩另一只手的骨叉，缠绕在骨叉上的鱼线轻柔的系在了西索的腰间。
塞壬揽住了西索，突然一甩尾巴，猛地下潜！
艾斯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就打算下水，碧珊一把拉住他，大声道：“我知道了！！”
艾斯焦急地道：“等会再说！”
碧珊：“别激动！西索不会有事的！塞壬将西索当成人鱼幼崽了！！”
“………………”艾斯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碧珊，他猛地反应过来：“塞壬以为内裤是鱼鳞吗？”
碧珊：“对！他还对比了一下鱼尾长度，西索的腿在塞壬眼里就是没有发育成功的鱼尾。”
艾斯焦急地道：“就算塞壬以为西索是幼崽不会伤害他，西索也会完蛋的！他是人类！就算有念力保护他也不可能进入深海！他会被压成肉饼的！”
艾斯的念力具现化后是火焰，不过与其说是火焰，不如说是和火焰一样的变异水流，拥有火焰的一切特征，同时又具备水的柔韧度，能让艾斯落海后快速上浮或者逃逸。
这项念能力是艾斯觉醒念后在约普特尔的指导下修炼成功的，非常实用，能抵抗一部分水压，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长时间在深海逗留，而西索？他甚至连游泳都不会= =
……游泳和潜水是两个技能点，不会游泳的人会潜水是很正常的事。
碧珊却道：“艾斯，你忘记了，塞壬是人鱼，人鱼！有一半是人！一半是鱼！”
艾斯一愣。
碧珊认真地道：“看到人鱼的真实影像，我有八成把握人鱼幼年期也不能进行深度潜水，他们应该和人一样，需要呼吸空气里的空气，随着人鱼长大，血脉中鱼类特性逐渐完善，才能进入深海中生活。”
“西索如果出现呼吸困难的话，那头塞壬会帮助西索呼吸的。”碧珊哎了一声：“也许西索能开发出一项水下念能力呢！当然前提是他始终没被塞壬认出来，他是人类不是人鱼。”
经过碧珊的科普，艾斯心中的担忧才少了一些，他试图操控小机器人继续下海，然而很可惜，鱼群出现了，直接将小机器人卷成一团，等鱼群离开后，艾斯根本找不到塞壬下潜的位置。
艾斯纠结起来：“西索会疯掉的。”
碧珊开始翻找装备。
“我下去看看。”她说：“我有一个伪装性潜水服，是用特殊的鱼皮制成，除了长得怪一点，在海兽的感知中就和鱼类一样，应该不会引起塞壬的警惕。”
艾斯立刻道：“那我下去。”
“不行，你太大了。”碧珊看着艾斯：“水下生物是根据体型来判断强弱的，它们会本能的戒备强大的存在，而且你的气具有强大的攻击性，塞壬要么直接和你打起来，要么会远远避开。”
她对艾斯眨眨眼：“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少女换上造型诡异的潜水服，悄无声息的入水了。
碧珊带着潜水摄影器，艾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摄影屏幕。
碧珊的速度极快。
在水中，她就和鱼一样灵巧，她身体娇小偏瘦，在水中游曳时就好像一条扁扁的宽带鱼，嗖一下就进入了深海区域。
淡蓝色的念力覆盖在她身上，她激发了念能力【高压仓】。
有高压仓进行调节，碧珊的身体各项机能处于最佳状态，嗖嗖嗖的往下冲。
西索虽然没有带任何东西，但是他留给了艾斯一张带有他的念力的扑克牌，有扑克牌上的念力指引，碧珊直直朝着某个地方游去。
艾斯给欧西打旗语，火焰号缓缓前行，小木船就在火焰号前方，在艾斯的控制下同速度向前。
与此同时，一个小个子海贼从船上跳下来，落在艾斯身边。
“麻烦你了，卢克。”艾斯对小个子海贼打了招呼。
名为卢克的海贼咧嘴笑了笑，他激发了念能力，手中出现了一个海贝。
艾斯将海贝挂在耳朵边，本来刺刺拉拉的信号瞬间恢复正常，艾斯联络碧珊：“你现在已经进入深水区八百米了，碧珊，小心，前方有一群东西要过来了，可能是鱼群。”
听到艾斯提醒，碧珊猛地拔高，灵巧的避开了冲来的鱼群。
有了艾斯当后盾，碧珊信心十足，她持续下潜，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珊瑚群。
艾斯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给碧珊做场外支援，小个子卢克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看屏幕，再看看艾斯。
他一动不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艾斯身上。
远处火焰号上，卡拉看着始终看着海面的欧西道：“有卢克看着，船长不会跳下去吧？”
欧西：“不一定。”他的手始终握着刀柄，好像随时会拔刀。
卡拉笑呵呵的：“卢克要是没拦住，他就等着被揍吧。”
这帮海贼们认可的船长是艾斯，如果被塞壬掳走的是船上伙伴，他们一定会下来帮忙，但被带走的是自己要下水修炼的西索，船员们顿时兴致缺缺。
再说了，西索从海上月光号上了火焰号后可没付一分钱！白吃白喝白住，现在还要他们的船长去救他？呵呵。
碧珊下去找西索，海贼们不会说什么，但如果艾斯也打算下水，海贼们自然不乐意。
艾斯并不知道自家船员正暗搓搓的打算抛弃西索直接开船，他盯着屏幕，突然发现声呐探测传回了一些诡异花纹。
“碧珊，你的前方出现了一大片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轮廓复杂，不像是天然造物……哎，可能是你要找的海底遗迹！”
碧珊精神一振，她小心翼翼但速度极快的冲过一片珊瑚群后，眼前景色猛地开阔起来，本来漆黑的海底突然变得浅淡起来，仿佛四周被打了一层朦胧的光。
这是一大片遗迹群！
碧珊瞳孔骤缩，激动万分。
遗迹群的建筑早已受到海水侵蚀，看不出具体模样，但能看得出来大致的城市规划分布，建筑墙体凌乱的分布在海底，上面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海底生物，看上去就像是海洋生物的王国一样。
碧珊游动的速度变慢，她忍不住靠近最近的一个建筑废墟，想要仔细看看被海藻珊瑚包裹着的墙体。
艾斯提醒碧珊：“碧珊，你的时间不多了，先确定西索的位置，等明天再来探查，还有小心塞壬。”
碧珊这才惊醒，她有些遗憾的后退，匆匆穿过海下废墟，并随便收了一个看上去是盒子的东西以证明她的确来过后，碧珊就收回目光，笔直的朝着西索所在的位置游过去。
她去的很是时候。
西索终于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一条人鱼抱着自己，这种经历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他忍不住挣扎起来。
塞壬反手给了西索一肘子。
西索一口气喷出，咕嘟咕嘟开始喝水。
塞壬抓住西索的脖颈，西索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塞壬很干脆的又拍了西索一巴掌。
西索体内最后的氧气彻底消耗完毕，开始陷入溺水状态。
塞壬拖着翻死鱼眼浑身无力的西索，来到一个看上去像是小船的建筑前。
他将西索推了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原本在水中漂浮的红发瞬间贴下来，西索趴在半月形建筑里不断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并往外吐水。
碧珊目瞪口呆，艾斯同步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讶的语气引起卢克的注意力，小个子海贼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哇，西索baby，船长，那个东西像不像摇篮？”
“………………”艾斯抬手掩面，对哦，碧珊说过，人鱼的幼年期似乎需要氧气呼吸，所以那玩意是人鱼专用摇篮？
卢克提醒艾斯：“船长，那位猎人小姐的能力时间要到了吧？”
哎，在船上，碧珊的人缘可比西索强太多了。
艾斯立刻道：“碧珊，你该回来了，至于西索……”他可疑的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相信他能搞定那头塞壬的。”
碧珊接到艾斯的提醒后连忙打算离开，然而她翻身的水流引起了塞壬的注意，塞壬一摆鱼尾，跟了过来。
碧珊倒吸了一口凉气，嗖一下就往上冲，塞壬加快速度，一人一鱼立刻在海中追逐起来。
西索咳嗽完了，他看着四周的景色，目光落在了瞬间消失的一人一鱼上。
他熟悉那个念力，那是那个猎人碧珊的念。
哦，太好了，看样子他还没被抛弃。
西索顿时放松下来，他盘腿坐在人鱼摇篮里，从身上揭下一层念，拿出了手机，对自己来了一个自拍。
“唔，海底留念。”
拍完照后西索还发给了艾斯，谁说海底没网络信号的？海底光缆就在旁边，信号妥妥的！
……就是传输速度慢的让人崩溃。
收起手机，西索又从身上拿出了一袋巧克力。
他往嘴里扔巧克力球，眼珠子乱转：“不知道人鱼肉什么滋味……”